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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试探别人，也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平心而论，乔延不想在淘汰制的游戏中给任何同学投票。她暂且不会在这轮游戏中主动出击，但不排除会有率先忍不住的人前来试探。
除此之外，游戏的注意事项也让乔延感到在意。
在投票中误投了非穿越者会被淘汰，这让她不得不防备，或许会出现别有用心的穿越者主动制造状况，对参与游戏的人进行误导。
现在进行的游戏只是第一轮，说明这场游戏之后，还会继续进行下一轮游戏。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有人产生淘汰越多对手，竞争会变得越小的想法。
“就算外表是高中生，这些穿越者的本质却是来自十年后、拥有社会经历的成年人……”
感到脑袋有些昏沉，乔延发现工作后已经很久没有如约而至的睡意，在今晚提前到达。她想要关掉台灯，躺到床上迎接难得没有失眠的夜晚。但想到还有作业要完成，乔延只得在困意中拿出了习题册。
回到高中时期，晚睡和早起是生活的常态。往往熬夜写作业到凌晨，隔天早上天还未亮，她便要在闹钟仿佛能够催命的铃声中醒来，用最短的时间洗漱完，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步行去到学校。
早上走进教室，乔延却发现班里的气氛有些反常。
现在是早读时间，平日在离教室很远一段距离都能听到的读书声，今天明显低沉了很多。从几个同学身边走过，乔延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看向桌面的书本，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不是在朗读，而是交谈着什么。
在乔延走近时，交谈声戛然而止。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她好像在往周围的空气里散播沉默。
乔延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桌面上的书堆得很高，和邻桌空落落的桌面形成反差。她的同桌上个月意外身亡，个人物品都被清理过。这张桌子一直空置着，上面积了一层薄灰。
无意间往旁边的抽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又出现一张黄色符纸，乔延顿时皱起眉头。
“是谁放在里面的？”
乔延转头看向右手边，发现坐在那里的两个男生此时都不在座位上。但没过多久，这两人回到教室，其中一个男生对乔延前排的两个女生说：“到你们了。”
男生叫谭帅，个子很高，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说话的时候，他似乎是有意往乔延这边看了一眼：“老师的办公室有警察在，说话得小心……”
前排的两人离开教室后，乔延想要把符纸从同桌抽屉里拿出，像之前那样丢掉。但她的手还未伸进抽屉，却发现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洞洞的抽屉里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惊恐之余，乔延忽地睁开眼睛，在额头即将撞向桌面前猛地抬头。她的大脑在瞬间清醒，也意识到自己在方才不小心睡着了。
早读课还没有结束，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朗读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声音听起来，比梦中教室里的声音还要有气无力。
往左手边看，乔延发现她的同桌陈维正趴在桌子上。陈维桌面上的书被书立架起，她把头埋在书本后面，正在用学习机看下载的网络小说。
陈维是个小说迷，在乔延的上一任同桌意外去世后，她主动提出坐到这个位置，以方便在上课时偷偷看小说。
注意到乔延这里的动静，陈维也警惕地抬头望向四周，乔延小声对她说：“放心吧，老师没来。”
“现在放心了，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可不敢放松！”
“你今天在看什么小说？”
“‘吞噬星空’，这本书可真好看，我正看到刺激的地方，就怕班主任突然出现，没收我的作案工具！现在你醒了，我就安心了！”
陈维低头，继续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她眼里的热情，和沉浸其中的样子，让乔延难以把她和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联想到一起。在乔延看来，换作是她，很难对以前看过的小说再产生浓厚的兴趣。她也记得，高中的陈维是班里唯一没有手机的人。陈维的父母对她很严格，禁止她使用手机，她没有在游戏中投票的工具。
“如果陈维不是穿越者，我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想到这里，乔延往右手边看了看。坐在右边，和她相隔一条过道的男生叫谭帅，是方才在她梦里出现过的男生。他们的座位距离很近，但高中时的乔延和谭帅并不算熟。
乔延记得谭帅在高中时有个女朋友叫李玲玲，也是这个班里的学生。高二时两人正在交往，感情很好，处于如胶似漆的状态。他们的个子都高，走在一起既般配又显眼，让他们成为高中时期受人关注的模范情侣。
但来自十年后的乔延知道，毕业后不久李玲玲就和谭帅分手了。谭帅的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人长得又壮，以至于他被挖墙脚后，有人在私下调侃他是“绿巨人”。
挖谭帅墙角的人，现在就坐他旁边。这个男生叫高至诚，不仅是谭帅的同桌，也是他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乔延毕业后，还听说谭帅把高至诚打伤的事。之后谭帅的家里赔了不少钱，对方才愿意和解。
“强烈的怨憎下，人是极易失控的。如果这三人中有人是穿越者，尤其是谭帅，他是不善于控制情绪的人，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或许会表露出反常的行为。”
乔延环顾四周，教室里的学生都有着高中时期的青涩面容，但存在于其中的穿越者，他们身体里的灵魂来自十年后。
“对于拥有社会经历的成年人，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习以为常的事，他们可以轻松地做到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学生时期的皮囊之下。”
十年的时间，能让一些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之相对应，他们的性格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一些潜移默化的习惯，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
“比如一些高中时还未产生的网络用语，或许有人在聊天时习惯性地使用，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也有一些同学，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毕业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相处的模式也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和过去不同的样子。
“就像谭帅和高志诚，他们原本是朋友，在未来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甚至大打出手，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很多恩怨是时间化解不了的，淡忘只存在于再也不会重逢的未来。但现在，他们回到了过去。
这个游戏里，一定会有人想要率先试探自己不喜欢的人，把他淘汰出局。
想到这里，乔延抬起头，视线正好和她所想的这个人相撞。
她没有躲开，而是朝着对方笑了笑。
03、监视（3）
乔延的印象里，高二年级七班的氛围一直融洽。每当想起高中，脑海中会浮现的，是柔和且朦胧的、如黄昏时分的天空一般温暖的颜色。
就像点亮生日蜡烛时会出现的光晕，很浅的火光，不够明亮，但充满着温馨美好的暖意。
“后天就是丹琴的生日，我们来想想怎么帮她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晚饭时间，食堂的大部分窗口前都排了很长的队列。乔延和许蔓及同班的另外两个女生拿着打好饭菜的餐盘，穿行在拥挤的过道，找到一张空置的桌子坐下。
周围的声音嘈杂吵闹，喊话声、咀嚼声、餐盘与桌子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说话的人要把声音放得很大，才能让旁边的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蛋糕交给我来定！”坐在乔延对面的女生说，“之前我生日的时候想带蛋糕来学校分给大家，但校门口的保安不让带进来。这次我会订一个比较小的，装在帆布袋里拿进来。”
说话的女生叫展晰，是班里的宣传委员。乔延的印象中，展晰学习很好，待人热情，心思细腻，会主动照顾班里需要帮助的同学。和许蔓一样，展晰有着令人羡慕的好人缘。但她比许蔓要外向很多，无论是在班内还是班外，她都有很多朋友。
许蔓和展晰关系不错，今天课间展晰来找她说，后天就是谢丹琴的生日。于是晚饭时间，许蔓就叫上乔延，和展晰在食堂一起商议谢丹琴的生日计划。
谢丹琴是住宿生，除了放假期间，平日都不能离开学校，生日当天也不可能出去给自己买蛋糕。她的家就在市区，但为了节约往返的时间，她在高二时选择住校。
乔延记得，谢丹琴学习很努力，在毕业后如愿考进名校，一路念到博士后，未来据说打算留校工作。她在念博士的时候上过某个益智类综艺节目，收获了一些名气。但伴随名气而来的，是不约而至的谣言。有人甚至匿名在网上发布了她高中时期的照片，造谣她整容。
那张照片里的谢丹琴戴着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很不起眼，和她出现在综艺节目上优雅得体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乔延清楚，谢丹琴的光鲜亮丽和整容无关，合适的妆容和气质的变化足以让人发生焕然一新的改变。
在照片被发布后，除了对谢丹琴可能整容的质疑声，也有人关注到照片里另一个容貌姣好的女生。有人扒出这个素人女生叫展晰，是谢丹琴高中时的同学，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乔延记得，那时展晰还站出来帮谢丹琴说过话，解释她并没有整容，也让很多网友因此夸她人美心善。
谢丹琴和展晰是高中前就认识的朋友。谢丹琴内向拘谨，展晰外向开朗，两人性格截然相反，但展晰一直都很照顾谢丹琴。她今天瞒着谢丹琴找来许蔓和郭慧，就是想在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
“那我想想应该送她什么礼物。”坐在展晰旁边的郭慧想了想，说：“如果以实用为主，就该送她一套真题，我都怀疑她晚上是抱着真题睡觉的。”
郭慧说完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她平日里大大咧咧，说话的嗓门很大。让乔延感到她的声音有点儿刺耳。她想起未来短视频流行后，郭慧有成为搞笑博主的打算，还在班级群吆喝曾经的同学给她评论点赞。但她的视频一直不温不火，没什么人关注。
听到郭慧的话，展晰也拍了拍她的手臂说：“丹琴自己会买合适的资料，我们就不用操心了，想想她还会喜欢什么吧。”
说到这里，展晰突然看向乔延：“你有什么建议吗？”
猝不及防地被对方提问，乔延先是一愣。在她的回忆中，展晰有没有在食堂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是记不清的。
如果没有，现在的展晰是在试探她吗？
乔延想，展晰几乎和班里每个女生都熟，也更容易看出她们和过去不同的地方。如果展晰是穿越者，在她面前一定要更加谨慎才行。
至于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乔延和谢丹琴并不算熟，今天来这里也是陪许蔓一起。高中时的谢丹琴除了学习特别努力，几乎不会给人留下别的印象。她不知道谢丹琴喜欢什么，于是说：“不管收到什么，她都会开心的。”
乔延说的是实话，她记得当年她们在食堂给谢丹琴过了一个相当温馨的生日。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平日里从未展露过情绪的谢丹琴在那天哭的稀里哗啦。
“是啊，心意到了就好。”听到乔延的话，展晰点头，看了看手表，说：“生日要送丹琴什么，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和舒俊尧说了会去看他的比赛，我们该走了，去晚了球赛就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乔延看到她们的餐盘里还剩很多饭菜。高中食堂的饭菜在乔延的记忆中一直都是难吃的代名词，十年后穿越回高中，乔延只会认为这里的饭菜更难下咽。但餐盘里剩下很多食物，却是大学后的她无法容忍的行为。
乔延大学时的一位老师在下课后，常会和班里几个对课程感兴趣的学生一起去食堂吃饭，讨论与课程相关的问题。乔延记得第一次和老师吃饭时，他们的餐盘里都剩下很多饭菜，只有老师的餐盘没有剩下任何东西，甚至一颗饭都没有剩下。
那天老师对他们讲了她年幼时的一些经历，并告诉她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过去的她一样吃不饱肚子的人。乔延不知道在场的其他同学是怎么想的，但听完这些，她的习惯出现了变化，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尽量不浪费食物。后来这位老师成了她硕士时期的导师，在她的引导下，乔延对很多东西有了新的认识。
但此刻，乔延没有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完，而是像同行的三人一样，把剩下的饭菜倒掉。
乔延和展晰四人走到篮球场，发现球场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球赛正在进行，乔延看到他们班的同学很多都在场，给自己班的人加油。
还在上午的时候，乔延就听说他们班今天会和别的班打一场球赛，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甚至都没有裁判，参与的人却会认真对待。对学生时期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来说，即便赢了比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他们还是会在比赛中全力以赴。
乔延穿过人群，正好看到纪以霖从球场上下来，换了同班的另一个男生上场。乔延知道纪以霖对篮球的兴趣不大，虽然他篮球打得还不错，但很多时候他不上场，只是在旁边看，顺便给班里上场的人出主意，扮演的角色就像军师。
乔延想，如果纪以霖是穿越者，那他过去很少上场的习惯，算是帮了大忙。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延总觉得来观战的人要比印象中多出不少。
毕业后进入社会，加班过多会让人在疲惫中失去对运动的兴趣。和朋友一起在球场全力拼搏的记忆，就像存在于上个世纪一样遥远。上场的几个人中，肯定会有人对篮球变得生疏。要找出穿越者，来看比赛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不过对乔延这种外行来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状况，这些人的球技有没有变生疏，她是很难看出的。
她想起上午的课间操，虽然大多人都无精打采，动作懒洋洋的，她还是能从中分辨出哪些人是明显不记住动作的。不过这种现象在高中里很常见，大多学生对早操并不上心，也常有人忘记基本动作。谨慎起见，乔延不会仅凭这一点来断定谁是穿越者。
纪以霖下场后，乔延看到人群中有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其中一个在她印象里有些眼熟的女生，被她的朋友推到离纪以霖很近的位置。女生有些迟疑地想要迈出脚步，但看到乔延，她脸色一变，迅速转身离开了这里。
乔延想起来，这个比他们小一届的女生是纪以霖的迷妹。纪以霖在高中很受女生欢迎，乔延记得以前还有高三的学姐找他要过联系方式，但被婉言拒绝。
“我们班主任不准我们在学校使用手机，我今天没带……电话号码我有点儿记不清，实在抱歉。”
纪以霖待人的态度一向礼貌温和，再加上他人长得帅，学习又好，有女生喜欢他并不奇怪，但会直接对他说出口的只有乔延。
长大后，乔延才知道这种干净利落的表达方式叫“直球”。
乔延和同伴挤过人群，走到纪以霖旁边，没话找话地问：“纪以霖，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们班应该会赢。”纪以霖的话不多，属于有问必答类。
看到纪以霖脸上的汗水，乔延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纪以霖很自然地接过：“谢谢。”
“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的。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三明治，加了芝士，是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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