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是乔延在学校食堂旁的面包店买的,那里的三明治人气很高,去晚了就买不到。想到球赛结束食堂就差不多打烊了,乔延便给纪以霖买了晚餐。
换作是二十七岁的乔延,满脑子只有工作,很难像这样细致地考虑身边人的需求。但十七岁的她,不管什么事,总把纪以霖放在第一位。
“乔延,你对纪以霖可真好啊。”一旁,展晰笑眯眯地看向两人:“纪以霖,我要是你,就……”
展晰的话还未说完,乔延忽然听到球场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他们看到谭帅倒在地上,把他撞到在地的人,是高中时在球场上一直和他配合默契的高至诚。
04、监视(4)
夕阳余晖下的校园篮球场,一场并不正式的球赛,能把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到一起的,往往不是进球的瞬间,而是突发的意外状况。
方才乔延只顾着和纪以霖说话,都没有留意看正在进行的球赛。等听到惊呼声,她才发现谭帅倒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和周围来看球赛的大多人一样,懵懂茫然,思维仿佛还游离在状况之外。
见谭帅倒地,高至诚却没有上前关心他的状况。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球场上的一个男生并没有注意到高至诚的反常,上前询问谭帅:“你没事吧?”
说话的男生叫舒俊尧,和他们是同班同学,也参加了篮球赛。纪以霖下场后,是舒俊尧换他上场。他没想到自己刚上场不久,球场就发生了意外状况,眼里满是惊讶的神色。
“我没事。”说话的同时,谭帅想要起身,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露出痛苦的神情。发现他似乎是扭到脚了,舒俊尧对高至诚说:“来搭把手,我们扶他起来。”
高至诚回过神,走到谭帅面前,却没有扶他,而是问:“谭帅,你刚才怎么摔倒了?”
乔延发现高至诚的声音很大,仿佛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话。舒俊尧先一步说:“至诚,谭帅刚才是不小心被你撞倒的。”
“我只是肩膀碰到了他,没有用力。”高至诚的声音依然很大,乔延察觉到他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但谭帅似乎没有发觉高至诚的反常,反而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安慰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球场上发生这种状况在所难免,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谭帅的话,高至诚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怒意,但乔延还是在瞬间捕捉到。她看到高至诚的面色很快恢复正常,半开玩笑地说:“谭帅,你看看自己,人高马大的,就凭我能撞倒你吗?”
的确,就如高至诚所说,谭帅长得又高又壮,而他自己是细高个儿,站在谭帅旁边会更显得瘦削。但体型瘦,并不能说明他力气小。乔延记得高中体育课扔铅球,高至诚拿到了让班里同学感到相当意外的好成绩。
“喂,你小子这么说就过分了啊。我都没跟你计较……”
谭帅只当高至诚是在开玩笑,舒俊尧也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至诚,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过去了,当务之急是送谭帅去医务室。”
高至诚还想说什么,但他看了看球场上的人,和围观的人群,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也没有再继续解释,对舒俊尧点了点头。
“那今天的比赛就先到这里,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继续。”
舒俊尧对球场上的人丢下这句话,便和高至诚扶着谭帅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乔延注意到李玲玲跟在他们旁边,她的视线一直放在谭帅的身上,眼里满是担忧,看上去不像是演出来的。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向高至诚。
随着篮球场上的人离开,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乔延回想起刚才的状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至诚和谭帅在高中时经常一起打篮球,两人的个子都高,也都擅长运动,他们在球场上是最好的搭档,一直配合默契,几乎没有输过比赛。像刚才出现的状况,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
在乔延的记忆里,这场比赛顺利进行到最终,是他们班获得了胜利。那天舒俊尧在赢了比赛后很开心,说要请在场的同学喝奶茶。纪以霖之后和舒俊尧去了学校的奶茶店,他收下了乔延给他带的晚餐,却没有和她一起回教室。
但记忆里的场景,此刻却变得不同。有人做出了不同的举动,导致过去的时间发生了变化。
高至诚和谭帅两人之中,一定有人是穿越者。
“如果谭帅是穿越者,在刚才肯定是故意做出被高至诚撞倒的举动。”
乔延的印象里,谭帅做事冲动,也不太能控制情绪,高中时好几次都在球场上和其他班的人发生过争执。但她不明白,谭帅为什么在可能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也要坑高至诚一把。
“被高至诚撞到后,谭帅的言行符合他高中时的作风,即便他的行为看起来很可疑,但他故意被撞倒只是高至诚单方面的说辞,不能因此判定他就是穿越者。反观高至诚,高中时作为谭帅最好的朋友,他看到谭帅跌倒,第一反应肯定是上前关心谭帅有没有受伤。但他刚才的举动,明显对谭帅表现出了恨意,这是他高中时不会有的情绪。”
回想起高至诚方才的态度,乔延意识到,不管谭帅是不是穿越者,但高至诚在不经意间,彻底暴露了他自己……
“乔延,我们回教室吧。”
乔延回过神,发现是许蔓在和她说话。她刚要答应,展晰却走过来挽住许蔓的胳膊说:“许蔓,我还有别的事要找你商量,你跟我们一起,让乔延和纪以霖先走。”
说完,展晰对乔延眨了眨眼睛。看到展晰眼里俏皮的笑意,和她脸上好看的梨涡,乔延顿时明白,展晰是在给她和纪以霖制造独处的机会。如果是在十年前,乔延肯定会为此感到开心。
但现在,她却失去了曾经会有的热情。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对展晰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那我们走了。”展晰对乔延挥了挥手,乔延注意到,许蔓在离开前,似乎有意无意地往纪以霖那边看了一眼。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乔延发现路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篮球场距教学楼不算远,几分钟就能走到,两人也不用太急。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头顶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路边的灯也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融进黄昏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和她并肩而行、正在专心致志吃三明治的男生,乔延的眼里溢满了那种和过去质地相同、在欣喜中略带羞赧的神色。
但在心里,她只觉得这种表演让她感到疲惫,祈祷着这段路可以快些走完。
从操场旁边路过时,纪以霖突然停止脚步,对乔延说:“今天有球赛,班主任会默认晚自习能迟到十五分钟。我们可以稍微回去晚一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里这样想的同时,乔延惊讶地看向纪以霖。在她的记忆里,纪以霖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大多时候都是去食堂吃过饭,就匆匆回教室看书。他偶尔出现在篮球场,也是为了陪舒俊尧,顺便作为旁观者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乔延记得,舒俊尧是纪以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据说两人还是远方亲戚。
在乔延的印象里,纪以霖和舒俊尧的学习很好,两人在考试中几乎没掉出过年级前十。纪以霖学习很努力,和他比起来舒俊尧要显得学习天赋更好。
舒俊尧平时很少埋头做题,他热爱运动,经常出现在篮球场,但运动天赋相比考试欠佳,连乔延这种外行都能看出他的球技远不如人。好在谭帅很照顾他,抢到球后会传给他,并帮他挡住抢球的人。
篮球场外,舒俊尧和纪以霖大多时候都形影不离,甚至有人误以为他们在搞同性恋。乔延从不会受到流言影响,却依然在私下拼命地搜集证据,证明他们只是朋友的同时,也说服自己,纪以霖对她是特别的。
那时和纪以霖相处的过程中,主动的人一直是她。纪以霖从不会主动,却也从不拒绝。这让乔延不禁会产生一种错觉:纪以霖眼中的她是不同的,他愿意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说明他不讨厌她,如果她更努力一点点……
一晃十年过去,乔延已经渐渐记不起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现在,当纪以霖主动对她提出,他们可以去操场走一圈,晚点儿再回教室,乔延惊讶之余,只是愣愣地看着纪以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怕自己会说错话,暴露穿越者的身份。
见乔延不说话,纪以霖解释:“我看今天的天气不错,就突然想散散步。你不想去,我们就回教室。”
“我没有不想去。”乔延赶紧说,“我也没有那么想回教室。”
“那我们走吧。”纪以霖转身往操场走去,乔延发现他走得并不快,似乎是在配合自己走路的速度。
凭直觉,她能感到纪以霖似乎变得和记忆里有些不一样。但现在,她却听到纪以霖说:“我总觉得,你好像还是和以前很像……”
05、监视(5)
听到纪以霖的话,乔延一愣。
她记得,她是在高二文理分班后,才和纪以霖成为同班同学。在此之前,纪以霖曾作为新生代表在高一的入学典礼发言,年级对他有印象的学生很多,但乔延认为,纪以霖肯定不认识她。
“过去的他不会说这种话,更何况我和他高二时才认识,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和以前很像。”
从“以前”这两个字,乔延判断出,纪以霖或许是穿越者。
他现在是在试探她?
这样想的同时,乔延也做出她十七岁时该有的反应,故作疑惑地问纪以霖:“你以前知道我?”
纪以霖点头,顺着乔延的话回答:“是啊,我高一时好像见过你几次,就觉得你和现在看起来变化不大。”
乔延注意到纪以霖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在她脸上,似乎是想要看出她有没有不对的神色。
“变化还是有的,每天熬夜写作业,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乔延有些丧丧地说,“不过你高一为什么会对我有印象?咱们学校的学生这么多,你总不会对每个人都有印象吧。”
说罢,乔延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纪以霖。
“我……”纪以霖顿了顿,随即解释:“也不是对每个人有印象,但有时候就是会在不经意间,对一些见过好多次的人感到眼熟。”
“这样啊。”乔延的语气先是有些失望,接着像是说服了自己,眼里又恢复了神采:“不过这也算是有眼缘吧。你看,那么多人,你偏偏记住了我。”
纪以霖没有正面接乔延的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比较特别,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相信我。”
纪以霖的眼神很真挚,语气也足够真诚。乔延想,如果不是正在进行生存游戏,她或许会有一点心动也说不准。
“我当然相信你啊。”乔延没有半点犹豫地说,“还有就是……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些,我特别开心。”
听到上课的铃声响起,纪以霖对乔延说:“我们回教室吧,就算今天可以稍微晚点回去,但太晚了也不好。”
“嗯。”乔延点头,想到什么,忽然问:“那你呢,不管发生什么也会相信我吗?”
“当然!”
回去教室的途中,纪以霖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忽然对乔延提到数学课上老师讲过的一道函数题。
“这道题我和老师的解法不太一样,想听听你的思路是什么?”
乔延停住脚步,上午的数学课她一直是云里雾里的状态,好多知识她都要重新从高一的课本开始看,才能勉强跟上。现在,听到纪以霖突然找她探讨一道难度较大的压轴题,乔延只感到冷汗在瞬间从背脊滑落,让她身体的发凉。
但她还是掩饰住心里的慌乱,神色镇定地回答:“我的思路和老师讲的差不多,你这么一说,我倒很好奇这题你是怎么解的?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纪以霖点头,但他只讲了一半,在离教学楼仅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下来,问乔延:“到这一步,我是这样解的。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这个思路不错。”上楼的过程中,乔延顺着纪以霖的思路,和他一起把这道题的解法理了一遍,全程她都没有出现失误。在回到这个时空后,她便对理科相关的科目做过简单的复习,以免出现明显的失误,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乔延很顺畅地沿着他的思路分析了这道题,纪以霖眼里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但乔延能感到他有些失望。
至少从她刚才的表现,纪以霖很难看出她是穿越者。他的试探不仅以失败告终,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但这对他来说无所谓。”乔延想,如果她告诉班里其他人纪以霖是穿越者,那么她自己也会暴露。现在只有她和纪以霖两个人,只要她不说,就没有别人会知道。纪以霖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在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试探她。
不得不说,纪以霖的试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就算乔延发现他是穿越者,甚至在之后给他投票,但仅有一票对他产生不了威胁。
也或许,在纪以霖心里,乔延还和十年前一样,总把他放在第一位,他才敢毫无防备地试探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用十年的时间喜欢一个无果的人,对乔延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是不适用的。不过知道纪以霖是穿越者,她在第一轮游戏中反倒是没了压力。
高至诚和谭帅两人中,她能肯定高至诚就是穿越者。至于谭帅,她认为他也是。现在,她的投票备选名单中又多了纪以霖。
离第一轮游戏结束还有两天,乔延本以为她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维持这种状态,躺平就好。但没想到,隔天却出现了意外。
周四的早读课是英语,按照惯例,早自习开始后,课代表辛子洋会把老师批改完主观题的试卷随机发给他们,让他们帮同学批改客观题。
但今天,她却看到辛子洋气冲冲地走进教室,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课代表,我们的试卷呢?”
第一排有学生发出疑问,但辛子洋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在乔延的面前停下脚步。
“乔延,是你做的吧?”
“啊?”乔延一头雾水地看向辛子洋,她的记忆里没有发生过这一幕,她也不知道辛子洋想干什么。但她和辛子洋一直都不对付,这是班里同学都知道的事。
“子洋,发生什么事了?”坐在乔延前排的黄云珂问,辛子洋冷笑着看了乔延一眼,说:“她心里清楚。”
“不是,什么叫我心里清楚,你话能说明白点儿吗?”
“蓝欣的家长又来学校了!”
听到辛子洋的话,乔延想起来,蓝欣是她在陈维之前的同桌。蓝欣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经常生病。有天她在教室疾病发作,没有及时被送到医院,耽误了抢救时间。
蓝欣的死本来是意外事故,但之后不久,有人给她的家长寄了匿名信,说蓝欣的死并不是意外。
“不是吧……”听到辛子洋的话,黄云珂脸色一变,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乔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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