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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投票发布后，郭慧发现她总共拿到了九票，也获取了九十小时的时间。她积累的顺计时被完全抵消，手机屏幕正中央的倒计时也从“29:34:22”开始计时。
得知展晰为她争取到六票，郭慧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纪以霖和展晰，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也不知道乔延她们是怎么想的，竟然想拉拢我，这不是有病嘛！”
想到什么，郭慧又对纪以霖说：“之前乔延还挑拨离间，说你们团体有人放话，让其他人不要给我投票。”
展晰疑惑地看向纪以霖：“这是怎么回事？”
纪以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清楚，但我认为乔延在挑拨离间。”
从纪以霖的脸上，郭慧辨别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但她认为这些都是无所谓的。成年人只看重利益，就算乔延她们答应帮她，但游戏中，她至多只能从她们那里获取三票。三票也只有三十小时，完全不足以抵消她顺计时积累的时间。即使可以逃过惩罚，但第一次清算后，她就会在游戏中遭到淘汰。
“我一定要在游戏中留下来！”
第三轮游戏开始时，像素小人公布了游戏的奖金。这轮游戏的奖金是两千万，到下一轮翻倍后，就有四千万。
“拿到这些钱，都够我自己开公司做老板了，以后也不用看展晰的脸色办事！”
虽然心里，郭慧依旧对展晰在前两次投票中的忽视耿耿于怀，但表面上，她还是讨好地说：“我手里的票都给了你们，之后的游戏也得继续靠你们了！”
纪以霖想到什么，问：“你把票都投给我们，辛子洋那边你要怎么解释呢？”
“我跟她没什么好解释的！上一轮游戏她可把我们坑惨了。”
“但她们也按照约定，给你投了票。”展晰说，“不管怎么说，辛子洋的确是帮了你。”
“她才不是想帮我，她是为了她自己！”郭慧愤愤地说，“上轮游戏她反水坑了我们一把。现在为了挽回她的叛徒形象，这轮游戏就来对我示好，表面上是在帮我，实际上是想给自己立一个乐于助人的人设，为她们拉到更多队友，顺便再拉拢我对付你们！”
郭慧越说越激动，脸也涨得通红：“她这算盘打得挺响！我是做人力资源管理的，见过的人多。要不是在工作中遇到过这种同事，还真就被她骗了！”
“在游戏中，保持戒备是好事。”展晰看了看时间，“今天的游戏规则要求我们不能迟到，我们还是尽早去学校吧。”
“你们先走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郭慧说，“辛子洋那边我会想办法应付，至少表面上，我还不能跟她撕破脸。上轮游戏她坑了我们，这轮游戏我会让她不明不白的死！”
展晰和纪以霖离开后，郭慧又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继续思考要怎么应付辛子洋。
“要是知道她只有一票，我也不会不投她，这下真的没办法解释了。”郭慧有些懊恼，她暂时还不想得罪辛子洋和乔延。在她看来，就算展晰答应在后面的游戏中帮她，但乔延她们手里的票，她也一样想要。
“万不得已，只能放弃乔延这边的票了。毕竟她们只有三人，现在辛子洋已经成为这轮游戏中‘最不受欢迎的人’。等她受到惩罚死掉后，乔延或谢丹琴大概率会成为下一个‘最不受欢迎的人’。她们三人能为我们争取到很多时间，这些时间应该足够我们找到凶手了。”
想到这里，郭慧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走出咖啡店，她感到外面的天空分外明朗。蔚蓝的天空下，郭慧放慢了脚步，直到离上课还剩一分钟时，她才走到教室门前，却发现同样出现在这里的陈维站在门口，堵住了她的路。
郭慧记得高中时陈维经常在上课铃声打响时进入教室，王成斌对她这种行为感到不满，但陈维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卡着时间点，并没有迟到，王成斌也没办法对她发火。
陈维一向散漫，现在还没开始上课，看到新转来的夏清筠正在看一本外国小说，她也停在教室门口，主动找她搭话，聊起了小说。
“陈维，你让一下。”
但陈维聊得正开心，仿佛没有听到郭慧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郭慧不想违反游戏规则，用力推了陈维一把，在上课铃打响时也进入到教室。
“郭慧，你干嘛推我？”
郭慧没有搭理陈维，低头走到座位坐下，全程都没有抬头。等到第一节课下课，她立马趴在桌子上装作睡觉，却听到辛子洋说：“郭慧，我有话要问你。”
郭慧继续装作没听到，但下一秒，辛子洋直接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没睡着。”
郭慧揉了揉眼睛，装作没睡醒的样子问：“怎么了？我中午没睡觉，刚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你跟我出来一下。”辛子洋将郭慧拉出教室后，直接开口问：“郭慧，投票结果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我看到结果也挺意外的。中午我都没睡觉，在想着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但又怕……”
见郭慧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辛子洋问：“怕什么？”
“怕你觉得我挑拨离间！”郭慧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对辛子洋说：“你的那一票是我投给你的，看到你只有一票，我就挺纳闷的。乔延怎么没给你投票，我想不通。”
“哈？”辛子洋气极反笑，“郭慧，我们帮你，你反倒挑拨离间！”
“所以我才会说，我根本不敢找你讲这件事！你看，你的第一反应就认为我在挑拨离间，但我千真万确投你了。乔延说她给你投过票，你亲眼见到了吗？”
投票的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那时候辛子洋和乔延自然不在一起。郭慧见辛子洋无法反驳她的话，也继续说：“辛子洋，你高中时和乔延一直不对付，说不定她在心里一直都对你抱有敌意。就算你们现在结盟，也只是表面上的。发生这种事我很意外，我只能劝你小心身边人。”
见辛子洋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郭慧又语重心长地说：“子洋，其实你一开始就不该跟乔延她们结盟。展晰和纪以霖找过我，拉我回去他们的团体，也给我投了票。展晰对我说，还是要以利益为重。跟他们组队，也能在这轮游戏中获得更多票数。”
“所以你为了利益，决定站在他们那边了？”
“肯定不会！”郭慧赶紧解释，“我并不是看重利益的人，也不太喜欢拿‘利益’说事的人。子洋，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交朋友，今天也会继续给你投票。你帮过我，我也想帮你。你现在的倒计时还剩多少时间？今天晚上就是第一次清算，如果你的时间不够用，我可以赠予一些时间给你。”
“够了！”辛子洋不想再和郭慧说下去，转身回了教室。郭慧见辛子洋没有再继续找她麻烦，也松了口气。
等到晚上十一点，郭慧准时打开手机，在投票页面输入了展晰、纪以霖和舒俊尧的名字。很快，时间到了十二点，第一次清算开始，游戏也发布了这次清算的淘汰名单。
“本次清算中被淘汰的人是彭磊和张涛，他们的倒计时剩余时间为零，将直接被淘汰……”
郭慧记得，彭磊和张涛就是在游戏的第一天上午，站在走廊聊天的人。他们被扣除了很多时间，之后获取的票数远远不能抵消顺计时积累的时间，也在游戏中遭到淘汰。
彭磊和张涛在高中时行事低调，郭慧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他们高中时经常勾肩搭背在走廊聊天，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相当亲密。彭磊和张涛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在班里朋友并不多。他们在这轮游戏中被淘汰，郭慧并不感到意外。
“只有站在人数更多的一边，才能在游戏中留到最后。”
隔天，游戏的第四次投票结果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发布。和郭慧预料的一样，辛子洋在这次投票中依然是最后一名。
“
辛子洋，在本次投票中获取的票数是2票……”
33、死亡计时（8）
接连两次成为投票中“最不受欢迎的人”，相比起第一次看到结果时的惊讶，现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名单上，辛子洋的内心却没有任何起伏与波动。
到了明天，如果她的名字还继续出现在名单上，她也会成为执行者的击杀目标。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她的头顶，阴冷的杀意与锋芒之下，恐惧和战栗却并未在她的内心降临。
恐惧应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辛子洋不知道。
从记事开始，她就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幼儿园时，她的妈妈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裙子，每天都给她梳好看的发型，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在班里无疑是引人注目的，在投向她的视线中，包含着很多种情绪。长大后，她才能辨别出这些情绪除了友好、羡慕、惊叹，还有嫉妒与恶念。
那时的她还学不会辨别这样的视线，爸爸妈妈只告诉她，要做一个好孩子。就连绘本上的故事，也在教她做一个懂得分享的孩子，这样才能被很多人喜欢。
每天下午，老师都会给他们发一些零食。为了交到更多朋友，她也乐意把手里的零食分享给其他同学。午饭时间，见坐在对面的男孩已经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盘里的鸡腿，辛子洋便夹起来放到他的盘子里。
“辛子洋，这个小兔子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班里一个女孩指着她裙子上的兔子挂饰，眼里满是羡慕与渴求。想到绘本上的故事，辛子洋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女孩用力将兔子扯下来，开心地跑开了。
“你们看，辛子洋的裙子破了！”一个男孩指着她的裙子大声说，另一个男孩跑过来，笑嘻嘻地扯住她的裙子。辛子洋感到有些烦闷，下意识地推了那个男孩一把，对方却重重摔倒在地，嗑破了头。老师闻声赶过来，以为她和男孩发生争执后打了对方，在放学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妈妈。
回到家后，她的妈妈以为她的裙子是在打架时被扯破了。她辩解说，她的同学喜欢她衣服上的小兔子，她就送给她了。
“子洋，懂得分享是好事，但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分享。”
她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隔天去到学校，她却发现班里的同学似乎有意无意在躲着她。她听到有人小声说：“辛子洋很凶，还会打人，我们不要和她做朋友。”
中午吃饭时，她坐在靠墙的角落位置。对面还是上次那个饭量很大的圆脸男孩，他发现辛子洋盘里的食物几乎没动过，便将她盘里的肉丸夹进了自己的餐盘。
离开餐厅时，圆脸男孩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午休的教室在走廊尽头，离午休室还有几步远时，她看到昨天被她推倒的男孩正站在走廊里，在她进入午休室前，突然叫住了她。
男孩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指向她身后：“辛子洋，他有话对你说。”
辛子洋回头，便看到圆脸男孩站在她身后。男孩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就像是锁定猎物的捕食者，还处在观望的阶段，没有往前迈进一步。
“喂，你别怂啊！”圆脸男孩被推了一把，他的脸也朝辛子洋凑了过来。他的嘴微微张开，食物在唾液中发酵的味道伴随着热气，喷在她的脸上，腥臭难闻，就像是垃圾堆里馊掉的饭菜。
男孩模仿着电视剧里的画面，朝她的脸亲了过来。辛子洋想到昨天她将同班男孩推倒后，班里的同学开始怕她，不再和她做朋友，她也没有推开对方，而是偏过头躲开，将胳膊挡在脸前。
黏腻的唾液沾在她手臂的皮肤上，就像是带着黏液的肉虫在上面爬过。她听到脚步声，也轻轻推开男孩，朝老师跑了过去。
在情绪不够稳定的状态下，她讲出的话也不够清晰，但老师还是勉强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们就是和你闹着玩儿！”老师语气温和地说：“老师会跟他们说，让他们以后注意。但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来拉勾，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和老师拉过勾后，辛子洋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妈妈。手臂上沾到的唾液早已被擦干净，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在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她变得有点厌学，也不想穿裙子。但早上翻遍衣柜，她发现她在夏季的衣服都是裙子。
午饭时间，她发现圆脸男孩又坐到她对面，男孩壮实的身体也挡住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她低着头，看到一双筷子伸向了她的餐盘。
在油腻腻筷子即将碰到她盘里的排骨前，她听到了一声尖叫。男孩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桌子上，发出微弱的声响。她抬头，看到男孩的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饭菜和汤汁，他的脸被烫得通红，眼里满是怒气，抬头看向将滚热的汤汁泼向他的人。
顺着男孩的目光，辛子洋看到一个生面孔的短发女孩站在桌子旁。女孩应该和圆脸男孩在一个班，看到女孩笑嘻嘻的脸，男孩的眼里却满是惊恐的神色。
“你们在干什么？”老师闻声走了过来，见到男孩狼狈的样子，她厉声质问短发女孩：“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眼里满是无辜的神色，她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老师，我们本来在闹着玩，但他把我绊倒了，我没饭吃了……”
老师给短发女孩重新打了一份饭，之后带着男孩离开。辛子洋看到女孩收起了委屈的神情，对着老师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之后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桌前，愉快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辛子洋走过去对她说了谢谢，短发女孩说：“不用谢。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解决。”
“可我怕没人和我做朋友。”
“我不怕！”短发女孩说，“我做了对的事，如果有人因为这些事不和我做朋友，说明他们是不对的人，我也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下午在教室，老师给他们发过零食后，辛子洋没有立马将点心吃掉，也没有分享给其他人。下课后老师离开教室，先前被她推倒的男孩走到她面前，将她桌子上的零食抢了过去。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男孩说：“还给我。”
男孩却挑衅地看着她，对周围的人大声说：“你们知道吗？辛子洋被隔壁班的男生亲到了。我听我奶奶说过，鞋子破掉的女人不是好东西。她的裙子破掉了，也不是好……”
他在说什么？
她听不懂。凭直觉，她认为这不是什么好话。她往后退了几步，男孩以为她是害怕了，眼里的恶意越发浓烈。他刚要往前迈出一步，却看到辛子洋突然朝他猛冲过来。
蓄力、冲刺，她就像一头身姿矫健的猎豹，凭借本能将猎物扑倒在地。在男孩还未反应过来前，辛子洋迅速骑在他的身体上，双手按住他的头，扑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温热的血液带着铁锈一般的腥气，缓缓在她的口腔中散开，她有些反胃，但还是不松口。直到老师赶过来，将他们分开。
“辛子洋，你这样是不对的。”
她面无表情地说：“老师，我们在闹着玩。”
当她拥有了敢于和其他人对抗的力量和勇气，她更加不懂恐惧是什么，也渐渐不再需要朋友。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这是辛子洋在那之后，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就算未来选择了演员这条路，她也从没想过，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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