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婷:“我高中时就特别看不惯他们排挤蓝欣,余晓也一样。其实像我和余晓这种保持沉默的人,才是大多数。但我们没有话语权,也不敢站出来发声。甚至未来工作后,我们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时候也依然保持沉默。这样的结果就是一直被迫妥协,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但现在,你们自己做出了选择。”乔延说,“重新回到高中,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需要做的事,就是做出和过去不同的选择。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们,愿意帮助辛子洋。”
“帮她就是帮自己!”余晓说,“为了避免成为‘不受欢迎的人’,每天的注意力都放在拉票这件事上,这感觉实在太窒息了。”
“是啊。挑选‘不受欢迎的人’,让他成为执行者的击杀目标,做这种事等于间接杀人。”邹文婷说,“我不想背负这些。现在,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是我迈出的第一步,我以后也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乔延最后找的人是宗宁,他对乔延说,辛子洋在高中时帮过他很多,他不会放任不管。
“辛子洋平时看起来挺高冷的,但她其实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高中时帮过我很多。我是从县城考过来的,最初英语很差,发音也不标准,在她的帮助下,我的英语成绩提高了很多。”
“那你为什么拒绝给她投票?”
“我没有明确拒绝她。”宗宁解释说,“我希望她能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去思考一些问题,而不是盲目地帮助他人。但不管怎么样,我最终都会给她投票。至于我自己,我已经决定在这次清算中被淘汰,垫底的人肯定是我。”
最终,宗宁履行了他的承诺,余晓和邹文婷也都将票投给了辛子洋。
“除了他们三人,我还找过李玲玲和沈心怡,她们当时虽然没有给明确答复,但投票结果出来后,她们告诉我,她们有给辛子洋投票。”
听到乔延的话,谢丹琴问:“目前我们知道的人,再加上我和你,一共有七人,但辛子洋获得了十一票,还有四个人是谁?”
“我认为这四个人中,或许有凶手在。”乔延说,“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辛子洋并不是凶手的击杀目标,这个人肯定不希望她在投票中垫底。”
38、死亡计时(13)
周六是阴天。
乔延从计程车走出,看到天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阳光。云层是铅灰的颜色,像是浸了水的幕布,仿佛随时有水会从里面滴落下来。
乔延出门前,看到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晴天,她也没有带伞。现在,天空阴云密布,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下雨。但这条路的附近没有可以买到伞的商店,她只看到一个门面相当破旧的小卖部。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乔延早上起床后,便打车来到城北的远郊地带。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甚至在白天也看不到什么行人。不远处的马路有车辆疾驰而过,但她身后的这片区域,却是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
一条小路延伸在杂草中,通往北郊的一处湖泊。湖的周围大多是一些低矮的老房子,其中大部分都没有住人。房屋外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深红色的砖瓦,在时间的侵蚀下不断褪色。
乔延走到小卖部前,找老板买了一瓶饮料和一包糖果。付过钱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听说最近有人坠湖了,您知道这件事吗?”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正在拿手机打斗地主。听到乔延的话,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对这种事感兴趣?刚才还有个年龄和你差不多的男学生,跑来找我打听这件事。”
乔延顿时明白,班里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她问店老板:“除了你说的这个男学生,还有别的人找过你吗?”
“大概是上周吧,也是周末,有人来找过我。”店老板说,“也是和你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学生,说坠湖的人是他们的同学。”
注意到老板说的是“他们”,乔延也意识到,上周来这里的人是结伴过来的。但在周力建立的群聊中,没有人提到这件事。
“他们问了什么?”
“他们问我,坠湖的那个男孩死前,我有没有见过他。我的店在晚上九点前就关门了,这种地方晚上都见不到什么人,也没有生意。”老板指着不远处的几栋旧楼,对乔延说:“你看,这里几乎都没什么人住了,该搬走的早走了,我的店也开不久了。”
长时间没有顾客,老板见到乔延,话也变得多起来。
“都说坠湖的那个男孩是自杀,警察也这么说。但我觉得,这事挺邪门的。据说那个男孩的家离这边较远,大晚上的,跑来这种地方跳湖自杀,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勾了魂……”
一阵风从身后吹过,乔延回想着店老板的话,只觉得路边的树丛看起来阴气森森的。这条路本就看不到别的行人,路边的树丛后有几栋废弃的建筑,周围堆放着垃圾和碎石块,一看就是长久都没人来清理。
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前走,是上行的坡路。乔延注意到路的一边,有几盏距离间隔较远的路灯。她看到灯柱的油漆已褪色,上面沾满灰尘。她想起店老板说,这一带的路灯几乎都坏了。高至诚坠湖的地点,又恰好没有监控。
周围安静得异常,乔延能清晰地听到,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路边的树丛遮住了光线,让这条路更显得幽暗森然。
“这里白天都看不到什么人,到了晚上,更不会有人来这边。杀死高至诚的人来这里行凶,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是很难被发现的。”
按照游戏规则,他们不能报警,也不能和警察联系,向警方提供任何信息。为了打听到相关情报,辛子洋也找到她的堂哥帮忙。
辛子洋堂哥的朋友在警局工作,从朋友那里了解到相关信息后,她的堂哥告诉她,法医已经断定高至诚是自杀。他的手脚无抵抗伤,现场也没有找到其他人出现的痕迹。
“警方对和高至诚来往密切的人进行过排查,高中时李玲玲和他不算熟,也查不到她头上去。要找到凶手,只能靠我们自己。”
“我明天会去高至诚坠湖的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跟你一起。”
“明天我们还是分头行动,你去打探情报,我去北郊。”乔延说,“如果找不到凶手,到了明晚的清算时间,就会有人被杀。”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但等到晚上发布新的规则,她们才发现,要随时保持联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末两天,他们不用去学校,游戏的每日规则和前几天相比,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不能吃有鸡蛋的食物、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拿出手机、听到身后有人叫你不要回头……”
现在是2014年,他们还在使用现金支付。出门在外,不在其他人面前拿出手机,并不是很难遵守的规则。但这也意味着,乔延不能随时拿手机和辛子洋联系。
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乔延只感到周围的温度似乎变低了不少。风略过树枝,吹到皮肤上,有些凉飕飕的。她回想起刚才在小卖部时,店老板告诉她,比她早来这里十多分钟的男学生,也去了高至诚坠湖的地点。
“那个男学生是谁?”
乔延想起,她在小说里看过的一些情节。凶手在杀人后,大多会回到案发地点,回味杀人的过程,或是在现场查看自己有没有留下痕迹。
“这个人现在就在附近,他甚至有可能是凶手。”
想到这里,乔延的眼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产生了幻觉,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但乔延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头,而是顺着湖岸一直走到一处浅滩前。
高至诚坠湖的地点就在这处浅滩。到达目的地,她没有再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她也看到,在浅滩那边站着一个人。
乔延走过去,站在浅滩的人听到脚步声,没有直接回头,而是侧身往右,沿着弧形的轨迹绕了一个圈,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乔延反问道。看到纪以霖眼中的防备,她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这附近没有别人,更没有监控。如果我们俩人中,有人是凶手,那么在这里杀了对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听到乔延的话,纪以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皱着眉头说:“现在不要开这种玩笑,如果不尽快找到凶手,晚上会有人被杀。”
“反正被杀的人不会是我。”看到纪以霖眼中惊讶的神色,乔延说:“其实你也想到了吧,凶手在这轮游戏中,第一个想要击杀的目标是谁。”
“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纪以霖说,“要等到今晚,才能确定。”
“也说不定有人会在今晚前找到凶手,并进行指认,这个人就不会死了。”说话的同时,乔延又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泥土松软,很容易就会留下脚印,但警方却没有在现场找到其他人的脚印。
“在这里杀人,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很难做到。”纪以霖说,“这处浅滩的周围没有监控,但附近的道路边是有监控的。监控也拍到那天晚上,高至诚是独自来这里的。”
“也有可能,那个人是走了别的路,并绕开监控,在这里和高至诚汇合。”
“警方从高至诚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查到相关线索。”纪以霖说,“法医在高至诚的身上,也没有检验出抵抗的痕迹。高至诚会游泳,这条湖并不深。除非他是在昏迷的状况下,被人推下湖的,但法医没有从他的身体里检验出药物或酒精的成分。”
“看来我们要无功而返了。”乔延露出沮丧的神色,“按照游戏规则,执行者每隔六天,就要杀一个人。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也找不出凶手。照这个进度,还没等到高中毕业,我们所有参与者就要被杀光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纪以霖说,“等今晚过后,如果能了解执行者的杀人方式,或许我们就有头绪了。”
“看来你根本没想过要救人!”乔延眼神冰冷地看着纪以霖,“你看似待人温和,但内心却无时无刻在算计别人。在游戏中,甚至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随时做好牺牲身边人的准备。纪以霖,你在上轮游戏对我做过什么,我可没忘。”
见纪以霖默不作声,乔延问:“上轮游戏过后,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杀我。高中时我很喜欢你,甚至在游戏中,我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和你组队,站在你这边。”
看到乔延又往前走了一步,纪以霖没有再后退。头顶的天空被乌云遮住光亮,视线里的光线森冷。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周围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风声。
纪以霖的内心时刻保持着戒备与警惕,但在表面上,他还是镇定地说:“乔延,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从高中开始就在故意接近我。但在这轮游戏中,我们不是对立的关系。至少在找出凶手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一致。”
说出这些话时,纪以霖也在观察乔延的表情。但从她脸上,他并没有看到惊讶的神色。
“故意接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为。纪以霖,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听到乔延带有嘲讽意味的话,纪以霖也没有生气,而是问:“凶手的击杀目标是谁,你应该还没告诉其他人吧?”
“暂时没有。”
“很好。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想法一样。”纪以霖神情严肃地说,“你并不信任我,我也不会找你合作。但为了大家的安全,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就好,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39、死亡计时(14)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整,距离第二次清算,仅剩四个小时。
白天的聊天群还在讨论,杀死高至诚的凶手究竟是谁。到了下午四点时,见大家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聊天群里的话题,也变成了该做些什么来进行自保。
其中有人建议将所有参与者聚集在一起,比如开两间带棋牌室的套房,或是大家一起到KTV包夜。
周力在群里发言说:“第二次清算的时间,是今晚凌晨十二点,倒计时为零的人会被淘汰。但被淘汰的人,依然可能成为执行者的击杀目标。执行者杀人的时间,应该就在今晚凌晨十二点左右。”
“纪以霖,如果你那边方便,我们能不能去你家的别墅度过今晚?”
乔延看到,说话的人是之前一直在群里潜水的舒俊尧。她听辛子洋说过,在高考过后,班里的一些同学去了纪以霖家位于远郊的别墅聚餐,并在那里住了两天。提出聚餐的人是舒俊尧,纪以霖负责提供场地。
很快,纪以霖在群里回答:“我没问题。但平时那边没有人住,现在过去,我们可能要花时间收拾房间。”
舒俊尧说:“收拾房间就不必了。大家晚上肯定不会睡觉,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防止执行者对落单的人下手。”
蒋源附和说:“舒俊尧说的没错!这样就不会有人落单,不管怎么样,先安全度过今晚再说。
看到蒋源这么说,群里也有几个人对此表示赞同。乔延并不认为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是个好办法,但她也没有立即反对,而是静观其变。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就有人在群里说:“凶手就在我们当中,聚集在一起,我们根本不能确保,坐在身边的人会不会是凶手。”
说话的人是周力,葛瑞鹏随之说:“周力说的对。凶手万一在食物或水里下毒,我们根本防不胜防,聚集在一起反而不安全。我认为,大家还是留在自己家里,锁好门窗,尽量和父母待在一起。”
余晓也说:“我爸妈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也有住在学校的同学不能离校,大家很难外出聚到一起。”
看到余晓的话,刚才赞同聚集的人,也想起他们现在还是高中生,做很多事都不方便。
“这么一说,在学校住宿的人,更要注意安全。”葛瑞鹏说,“大家晚上尽量不要睡觉。”
发完这条消息,葛瑞鹏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出事,他的室友肯定是最先被怀疑的对象。”
在乔延看来,住宿的学生大概率不会有事。按她和纪以霖的猜测,被凶手当作第一个击杀目标的人,并不是住宿生。
“现阶段只是猜测,但我还是认为,你不要将猜测告诉其他人比较好。否则凶手改变目标,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回想起纪以霖白天对她说过的话,乔延最终没有将她的猜测告诉任何人。
还在下午的时候,辛子洋给她和谢丹琴打了电话,提议让她们去她家过夜。但谢丹琴谢绝了她的好意:“今天的规则,要求我们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拿出手机。我认为一起行动不太方便,我也想呆在自己的家。”
乔延明白,谢丹琴并没有完全信任她们。乔延也一样,她可以百分之百信任辛子洋,但对谢丹琴,她还是有所保留。
“放心吧,我总有种预感,被凶手当作击杀目标的人,不在我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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