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辛子洋说,“如果没有穿越回来,这件事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是啊。”
一阵风越过走廊的栏杆,朝她们这边轻轻吹了过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也逐渐亮了起来。陈维倚在栏杆上,对她们说:“高中的时候,我很少像现在这样,站在走廊和同学聊天。如果不用进行游戏,我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多一点。比起更加努力学习、改变命运这种事,我更想在下课后,和朋友一起在教室外聊一些开心的事。这是很简单的快乐,但很美好……”
一天很快过去,晚自习结束后,陈维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班里有哪些人会被淘汰。而她要做的,就是从这些人中,锁定这次清算后的击杀目标。
走出校门,陈维能感到有一道视线将她锁定。她的家离学校很近,但她的父母会坚持轮流在晚上接她回家。他们不是怕她出事,而是怕她会跟王成斌口中的坏学生走在一起。
高一时,陈维在班里交到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叫于茜。和她一样,于茜很喜欢看小说,两人经常将喜欢的小说推荐给对方,也会写一些同人文拿给对方看。放学后,她们会去学校旁边的书店挑选合胃口的小说。陈维买了书后,从来不敢带回家。她的父母管她很严,经常检查她的书包,她都是把书交给于茜,让她先带回家里,隔天去学校再拿给她。
那天放学,她就像往常一样,将买到的恐怖小说交给于茜。但在于茜将书放进背包前,陈维却发现她的妈妈不知何时出现在书店外,在她反应过来前,直接冲上前,朝她的脸打了两巴掌。
之后她的妈妈对于茜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陈维也知道,是王成斌对她的爸妈说,她和班里倒数第一的学生成为了朋友,她的妈妈才会出现在这里。那时候王成斌不仅嫌于茜的成绩不够好,也认为她太爱打扮,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于是带头在班里排挤她。
于茜高二后去了文科。在分科前,陈维一直都不敢跟她说话。她妈妈对于茜说的那些话,让她感到很丢脸,她害怕面对于茜,也对自己回到家后,会因此受到的体罚感到恐惧。
现在,她穿越回到高中,已经不会再对这些事感到恐惧。她在游戏中制造出的杀人场面,甚至让其他人感到恐惧。但对她自己来说,她并不想杀死任何人。比起杀掉同学,她更想杀掉王成斌。但王成斌不是穿越者,她也没办法利用游戏的规则杀掉他。
不过无所谓。
对于上次杀死郭慧时,制造出的场面效果,陈维感到很满意。这次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掉目标人物,她已经想好了。
陈维愉悦地哼着歌,走出卧室。家里静悄悄的,她的父母睡得很熟,就算有人在他们的耳边大喊大叫,他们也不会醒来。
但离开家时,陈维还是轻轻地推开房门,眼里带着期待,走入到静谧的深夜之中。
44、死亡计时(19)
为了顺利执行她的计划,陈维需要一个帮手。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她主动找到李佳璇合作。
“李佳璇,我有游戏的内幕情报。跟我合作,我们一起通关所有游戏,拿到奖金。”
陈维高中时和李佳璇并不算熟,但未来她和李佳璇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李佳璇在朋友圈经常晒她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的动态,陈维却知道,李佳璇的手头一直很紧。她住在离公司很远的远郊出租屋,每天的通勤要花掉近两个小时。
就如陈维所料,李佳璇果然对她口中那笔丰厚的奖金很动心。起先李佳璇并未完全相信对方的话,直到第二轮游戏,她发现游戏的玩法和陈维说的一样,是参与者相互交换手中的卡牌盲盒,她也对陈维的话深信不疑,并继续在孟钧和另外两人面前,扮演拥有内幕情报的知情者。她在明,陈维在暗中给她指示。
等到第三轮游戏,陈维向她保证,他们队伍的人都不会成为执行者的击杀目标。李佳璇也出面,让队伍里的其他人在第五次投票中,将手里的票投给辛子洋。
等到第二次清算的当晚,李佳璇的倒计时还剩八个多小时。但在清算的前一分钟,她却发现,她的倒计时突然被清零。李佳璇想起,游戏规则说过,执行者和执行者助手可以窃取其他参与者持有的时间。
她想不明白,执行者为什么会盯上她。她认为是孟钧或石玮桐将她拥有内幕情报的事泄露出去,引起了执行者的注意。这样想的同时,她也给陈维发消息求助,但还未等到陈维回复,李佳璇便失去了意识。直到最后,她都没想到,窃取她时间,将她淘汰的人,就是陈维。
当陈维发现,孟钧在无意间暴露了他穿越者的身份后,她也明白,他们迟早会查到李佳璇这边。现在,乔延和辛子洋已经打破了规则,投票中不会再连续三天出现垫底的人,陈维也不需要依靠李佳璇来操控投票。
参与者被游戏淘汰后,意识会离开这个时空,陷入到昏迷状态,这种状态至少会持续五分钟。高至诚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被扔进了冰冷的湖水中,他甚至都不会挣扎,静静沉到湖底。
今天被选作击杀目标的人,也会像高志诚那样,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他们放进蓄满水的浴缸。
陈维也想过将插电运作的吹风机丢进浴缸。但人在昏迷的状况下,这样做并不会出现电视剧里的那种效果,她只得放弃这个念头。
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仅剩五分钟。她走到一栋居民楼前,打开手机,启用了在游戏中窃取参与者时间的权限。
时间很快就要到晚上十二点,葛瑞鹏看到他的倒计时还剩好几个小时,他完全不用担心会在这次清算中被淘汰,但他依然感到紧张不已。
屋内静悄悄的,他的父母已经睡着。他一个人呆在没有亮灯的房间,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显现出微弱的光亮。葛瑞鹏紧紧地握着手机,这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依仗。他神经紧绷、屏息凝神地贴在门后,注意着房内会传出的任何动静。如果发现有不对劲的状况,他也会第一时间将求救信号发送出去。
“执行者真的会找上我吗?”葛瑞鹏不太确定。但想到上周六晚,他一时头脑发热,提前跑到郭慧家附近蹲守执行者,他也感到有点后怕。
葛瑞鹏大学念计算机专业,在未来通过公务员考试后成为警察后,进入了信息科。和一些同事不一样,他对这份职业并没有使命感,他只是想考个稳定的工作。但有了警察这个身份,身边人遇到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来找他帮忙,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亲戚在背后会骂他没用。
现在,他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中。知道他未来是警察,班里的同学会下意识认为他有办法查出凶手。工作后他没有直接参与办案,但对刑侦也不是一窍不通。私底下他一直在查执行者的身份,但他又怕执行者认为他会造成威胁,将他当作击杀目标,他也没有将他正在进行调查的事告诉任何人。
就在上周,纪以霖主动找到葛瑞鹏,对他说,被执行者当作击杀目标的人,很可能就是郭慧。
葛瑞鹏并没有完全相信纪以霖的话,但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他只能试着和纪以霖联手。在他眼中,纪以霖比他要聪明太多,也能发现他没有注意到的事。
最近几天,他一直都跟纪以霖一起行动。郭慧死亡的当天,纪以霖在她家对面的酒店用望远镜观察周边的状况,葛瑞鹏直接去她家楼下蹲守,也看到了从楼内走出的、疑似凶手的人。但这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他看不到他们的脸,也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还在之后跟丢了对方。
那天回到家后,葛瑞鹏还感到忐忑不安。他怕凶手发现他在现场,将他当作下一个击杀目标。他也怕警察在之后的调查中,发现他那天晚上在郭慧家附近出现,将他当作嫌疑人。
但警察之后并没有找过他。纪以霖说,主办方可能处理过监控,为了让游戏顺利进行,也顺带帮他们做了掩护。
“我差不多已经猜出那两个人的身份。现在,我还有别的事要弄清楚。”
纪以霖猜测,游戏第三轮的设计,或许和高中时蓝欣遭受排挤有一定的关联。为了找出真相,葛瑞鹏在聊天群中,针对蓝欣遭到排挤的事发表了看法,并说出蓝欣遭到班主任的歧视,是怪她不够努力这样的话。虽然在心里,他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工作中一向胆小怕事的自己,最近几天总在干这种头脑发热的事。
当时间跳转到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时,葛瑞鹏看到,他原本还剩好几个小时的倒计时,突然变成了零。他也意识到,他蹲守并跟踪对方的事果然被发现,执行者想要杀他灭口,并窃取了他的时间,让他成为这次清算中的击杀目标。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应对措施,但听到玄关处房门被打开的响动声,葛瑞鹏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从大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离他的卧室越来越近。葛瑞鹏没有再犹豫,在时间离十二点整仅剩一分钟时,在指认凶手的页面中,输入了吴成风的名字。
同一时间,陈维收到了系统发给她的消息:葛瑞鹏指认错误,将被确定为击杀目标。
“无用的挣扎!”
黑暗之中,陈维走到葛瑞鹏的卧室门前,发现门被反锁上了。不过她手里有游戏主办方提供的万能开锁工具,打开这种房门,对她来说是很容易办到的事。
她刚要拿出开锁工具,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回过头,她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敞开的大门边。
“果然是你,陈维。”
黑暗中,乔延看到陈维的脸被口罩和帽子遮住,但她还是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下一秒,她看到陈维突然朝她冲了过来。乔延从走进门开始,一直保持警惕,也迅速往后闪躲。但她发现陈维的目标不是她,而是想要从大门离开这里。
似乎是猜到楼下可能有人蹲守,陈维冲出门后没有往楼下跑,而是转头往楼上跑。乔延一路跟到天台,陈维见无路可逃,也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对乔延,扯下脸上的口罩,大喘几口气后,突然笑着对乔延说:“你就这么跟上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乔延说,“你不是无差别杀人,否则第五次投票,你不会投给辛子洋,把她从击杀对象中排除。”
“我只是认为,杀一个被大家默认会死的人,没什么意思。”陈维满脸无所谓地说,“我和高至诚、及郭慧,同样无冤无仇,但我还是杀了他们。”
“你杀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游戏更刺激!”陈维说,“高至诚是第一轮游戏的惩罚对象,如果他被杀死,你们会下意识地认为游戏的惩罚能带来死亡。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的本能,也会让游戏变得更有趣。”
“那郭慧呢?你为什么选择杀她?”
“她为了存活下来,做了很多努力,毫不犹豫地欺骗和背叛很多人,这样的方式低级又好笑。杀了她,也让她所做的努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比杀掉其他人要有趣太多。”
陈维的话让乔延无言以对,她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在她的印象中,陈维是个简单内向的人,甚至在穿越到这个时空的前期,她一直没有怀疑过陈维是穿越者。
“怎么样,乔延,你要指认我是凶手吗?”
看到乔延打开手机,陈维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但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出一步。
“指认正确,可以得到奖励。但指认错误,你会被执行者当作击杀目标。”
在陈维说话的同时,乔延也将舒俊尧的名字输入到系统中,进行了指认。
紧接着,陈维收到了系统发给她的提示:
乔延正确指认出执行者的真实身份,本轮游戏提前结束。
45、死亡计时(20)
看到系统发布的消息,纪以霖松了口气。在他心中悬了差不多十年的石头,也在此刻落地。
第三轮游戏开始后,他便怀疑杀死高志诚的人,有可能是舒俊尧。高至诚在高中时期行事低调,也没有和任何同学发生过矛盾。知道他的死是谋杀,班里同学只会下意识将谭帅和李玲玲当作嫌疑人。但纪以霖知道,和他们两人比起来,舒俊尧的动机更大。
高中时舒俊尧和高至诚并不算熟,两人毕业后也没什么联系。但舒俊尧没想到,未来的某天,高至诚会突然找到他,并对他说,他手里握有他害死蓝欣的证据。
蓝欣死前曾和舒俊尧发生过争执,起因是蓝欣指出舒俊尧在考试和竞赛中作弊。在学校,从未有人像蓝欣这样对舒俊尧说话,就连班主任,面对他时也会摆出谄媚的态度。听到蓝欣骂他是水货,舒俊尧在愤怒中失去理智,狠狠推了她一把。蓝欣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推倒在地,过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那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蓝欣一直趴在桌子上。她的同桌乔延没有来上课,到了放学,高至诚见她的身体在微微抽搐,上前询问她怎么了,展晰却在这时候走过来说,她会帮忙照顾蓝欣,让高至诚先回家。
高至诚离开教室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偷偷用手机录下了舒俊尧翻看蓝欣手机,见死不救的视频。
高中时的舒俊尧在很多人眼里,是学习很有天赋的人。他有很多爱好,平时积极参加各种活动,但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只有和他关系足够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舒俊尧私下学习很努力,父母给他请了家教在家补课。学校里,各科老师也都很关心他,会在课余时间将他叫到办公室,单独给他补课。即使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他的真实成绩在班里连中等都达不到。
为了让舒俊尧的平时成绩达到优秀,班主任会在私下借着补课,将考试的题目透露给他。一些大型考试,他在拿不到考题的情况下,成绩大幅度下滑,只会被大家当作发挥失常。
在很多人的共同努力下,舒俊尧的高中成绩单一直都很好看。这足够让他拿到自主招生和特长生保送的名额,申请国外的名校也没有问题。在纪以霖看来,蓝欣使用水货这个词来形容舒俊尧,是完全不过分的。
他们都不知道蓝欣的突发性脑出血,是不是和舒俊尧推了她有关。但在放学后,舒俊尧见蓝欣趴在桌子上,失去行动能力,他也从蓝欣的抽屉里找出她的手机,将蓝欣保存在手机里、能证明老师将考题泄露给他的证据全部删除。
期间蓝欣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请求他帮忙叫救护车。但舒俊尧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他离开教室时,蓝欣已经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蓝欣死后,舒俊尧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不安,尤其害怕乔延会打听出那天发生过什么。好在班里的大部分同学不想节外生枝,一些同学在校领导问话时,用轻微的谎言帮王成斌掩饰过去。唯一对这件事感到在意的乔延,也在高三时转了学。
舒俊尧自此放下心来,想要将这件事彻底忘掉。他通过了名校的自主招生,在高考中也超常发挥,成绩刚好达到一本线,顺利进入想去的学校。之后他一路保研保博,在毕业后得到相当不错的工作。但在政审环节,他收到了高至诚发送给他的视频。
高至诚那时候很缺钱,用这段视频在舒俊尧手中换到一大笔钱。舒俊尧为了凑钱,甚至找了纪以霖帮忙。他从高至诚手中拿到视频原件后,便立即烧毁。但在一年后,高至诚又带着视频的备份找到他,继续向他讨要一笔不菲的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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