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打我的那几个人找出来,棉城你熟人多,不是难事。”
“我熟人再多也没你多吧。还有,那天你不是说了这件事自认倒霉吗?逗我玩呢?”
“这口气我要是咽了,我还是吴兴杰吗?我以后在棉城还怎么混?接你电话那天,我爸和我那小妈在旁边,我哪敢说实话。”
“我一没见过那些人,二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我怎么找?”
“那我给你点提示,他们有七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叫沈红城,舒城人。另外,里面还有一个四川人和一个广东人。”
沈红城这三个字闯入耳膜的时候,唐明洛心里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沈红城?”
“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找起来还不简单么。”唐明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棉城这么大,鬼知道他们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而且这伙人应该不是善茬,好像还用代号称呼对方。”
“那你咋知道那人叫沈红城?”
“我在舒城认识不少警察,其中有个兄弟认识这个人。”
“行,那我帮你寻摸寻摸。记得啊,三十万,到时候别又耍花样。”唐明洛虽然嘴上这么说,胸口那颗心却开始狂跳起来,他突然对沈红城那伙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那是自然。还有个闲事我挺感兴趣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闲事?”唐明洛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次去你家的那个女孩,你对她做什么了?”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你该不会想知道我用什么姿势吧?”
“为什么被你干完的第二天,她就跟我说她不想做了?”
“这我怎么知道?”
“我问过她,她说她要回老家结婚了。”
“这不就得了么,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我觉得她没说实话,这种女人想嫁人哪有那么简单,她该不会被你包了吧。”吴兴杰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你可真有想象力,我养自己都够呛。”唐明洛强装镇定地说。
“不过人家不做了,我也不能强逼人家啊。但不管怎么说,她真的挺不错的,尤其是她的嘴上功夫,洛总你应该也领教过了吧。”吴兴杰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唐明洛脸上的表情。
“领教过了,是挺不错的,可惜啊,辞职了,以后还得麻烦你再给我介绍点好的了。”
“一定一定,不过这婊子辞职了也好,真是个人精。”
“这话怎么说?”
“这种优质货,我一般都是介绍给圈里的好朋友的。结果她倒好,每次做完之后,都问别人借钱,说是什么家里人病了,急等着用钱。”
“这谁知道,说不定人家家里真有难处呢。”
“她也问你借了?”
“那倒没有,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钱借给她。”
“大家看她那副可怜样,还是多少给了她一点,当作小费。”
“嗯,挺好的,行善积德嘛。”唐明洛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在语无伦次了。
唐明洛此时此刻早已心如刀割,食指也被大拇指掐出了深深的印记。他很想立刻抢过吴兴杰手里的拐棍,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打断,然后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只不过后果他无力承担。
“兄弟,对于这些‘鸡’,你只能信她们下半身的反应,上半身是信不过的。”
“谢谢你的提醒,没别的事了吧,没别的事我回家了。”唐明洛这时候的脸色就像是菜市场干货店里被晾得毫无水分的大红枣,因为时间放得太久了,呈现出暗黑的色泽。
“记得帮我找那几个人啊,我要活的。”
唐明洛没有理会,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但是整个人却在往下坠。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所以没买冷饮,你喝杯咖啡暖暖胃吧。”唐明洛接过齐若涵递过来的咖啡杯,看着一缕缕冒出来的热气,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杯盖上。
“你怎么了?”齐若涵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
“怎么会没什么,你别吓我,刚才出什么事情了?你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唐明洛一把将齐若涵拉进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她,齐若涵没有抗拒,只是心里充满了担忧。
“走吧。”唐明洛含着眼泪说。
“什么?”齐若涵没有听清。
“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你也走吗?”
“嗯。”
唐明洛能感觉到齐若涵的拥抱越收越紧。
那天因为订票的时间太晚,喜剧片的场次都已经满座了。唐明洛只好订了根据日本作家东野圭吾原作改编的《白夜行》,讲述的是唐泽雪穗和桐原亮司的畸形之恋折射社会现实问题,全片压抑窒息到了极致,唐明洛一度想要离场,因为她看见齐若涵一直哭得梨花带雨的。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电影散场之后,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若涵,你饿吗?”
“嗯,有点儿。”
“我带你去吃烤肉吧,这附近有家烤肉店不错,现在应该还没打烊。”
“大哥,你究竟是多有钱啊?还是节省一点吧,吃碗面就行。”
“那行吧,那吃完去我那住吧。”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我没说要你怎样,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满脑子床上事的人?”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不想扫你的兴。”
“若涵,你……”
“怎么了?是不是身上没钱了,吃面要我请?”
“怎么可能,我是想说,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聒噪的蝉鸣停了,齐若涵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安静。
肆拾柒:临渊
盛夏的炽热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透射下来,所有的地方都像是印满了榆树叶一样的铜钱大小的光斑。
徐冉菲把从外面小店买来的蜂蜜柠檬水放在了言歌茗面前,言歌茗道了声谢,便把吸管插进塑料杯子里猛吸了几口。
沈红城刚准备拿起面前的咖啡杯,才发现里面已经完全空了。坐在他对面的苏婉柔见状,立刻把面前的咖啡杯推了过来,沈红城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拿起来喝。
“喝啊,你以前应该没少喝她剩的吧。”言歌茗用寒冷的目光斜了一眼苏婉柔。
“这杯是我没喝过的。”苏婉柔轻声说。
黄贞看出了现场尴尬的气氛,立刻对着林末雪使了个眼色,林末雪心领神会,把手搭在言歌茗的肩膀上,笑着说:“茗姐姐,这几天红城哥哥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我们大家都感动得不行。你们婚礼的时候,能不能邀请我们大家都去参加啊?”
言歌茗听罢,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说:“当然好啊,非常欢迎,但是,如果你们偏要去执行那个狗屁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呢。”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沈红城在言歌茗的追问下,不得已告诉了她目前的状况。
昨天,除了徐冉菲和林末雪之外,沈红城和另外四个人半夜潜入了那个肉联厂查看情况。出乎意料的是,那家肉联厂竟然离陈新柯的房子非常近,只有大概五公里的距离。四面都是十米多高的围墙,总共有前后两个大门,每个大门有五个门卫看守,毕竟社会上偷肉和投毒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江影墨让黄贞留在工厂外部接应,他和另外三人则翻墙进了肉联厂。
或许是之前半夜刺探成都福利院给江影墨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沈红城发现江影墨的精神始终都绷得很紧,时刻都眼观六路,保持着高度警惕。
江影墨检查宰前饲养管理区和生产加工区,周旭明检查病畜隔离区和污水处理区,蔡文博检查能源动力区,沈红城则负责行政生活区。然而经过一晚上的排查,这家肉联厂的六大区域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凌晨四点,他们五人站在即将熄灭的路灯下,呼吸着微微发凉的空气。江影墨看着大家疲惫的脸,随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这个肉联厂应该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甚至这里根本就不是个肉联厂,只是一幢假扮肉联厂的建筑。
沈红城他们几个人也表示赞同,因为他们的侵入实在是过于简单,就像是对方故意放他们进入一般。而且那些门卫也都在玩牌,打瞌睡,形同虚设。
任务因此再次陷入了僵局之中。
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让言歌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让她深深体会到了这其中所潜在的危险和杀机。如今,沈红城他们七个人就像是临近深渊的七尾浅水鱼,不断被无形的风浪推向诡谲的深海。
“你们七个人都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完全可以在别的领域大展拳脚,赚钱的渠道多得是,这又何必呢?难道在你们眼里,自己的生命就那么廉价吗?”
“言小姐,我们六个死光了也不会让你老公出事儿的。”江影墨面无表情地说。
江影墨说话向来阴阳怪气,沈红城和其他几个人早就习惯了。但言歌茗并不了解江影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觉得这话中带着荆棘和刀锋,扎得她胸口生疼。
“我也不希望你们有事,你们多想想家里人啊。”
“我没家里人了,沈红城和他们几个现在就是我的家里人,”江影墨似乎是觉得悲哀,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肯定会用命保护好他们每个人。”
言歌茗绝望地闭上了眼,眼泪开始从眼角慢慢渗出来。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凝重,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苏婉柔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言歌茗没有接,反而抬起头瞪了她一眼,又转眼看向沈红城。
这时周旭明和蔡文博俩人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提着一些盒饭还有水果捞。林末雪和徐冉菲急忙双手接过,一盒一盒地分给大家。
“先吃午饭吧,吃完午饭咱们再细说。”
“第一次见你们,早知道这样,我请你们大家吃顿好的。”言歌茗吸了吸鼻子。
“不用那么客气。前几天我们几个在外面打了人,所以墨哥和贞姐说还是不要到处瞎跑,这盒饭其实也挺好,肉菜多,也实惠。”蔡文博憨笑着。
徐冉菲瞪大了眼睛,用极度无语的表情看着蔡文博说:“你没话说就闭嘴行不行。”
“打了人?你们打谁了?”言歌茗皱着眉头问。
“没有谁,就棉城这边的地痞流氓。”沈红城轻描淡写地说。
“行,我不问了,问了你们也不会和我说实话。”言歌茗打开饭盒,赌气一般地把菜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吃完饭之后,黄贞提议先回住处,然后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因为时间离任务节点已经越来越近了。言歌茗让他们几个人先走,说是有事要和沈红城单独说。
午后的烈日把地面晒得通红,言歌茗手里那杯还没喝完的冰镇柠檬水早已变成了温热的状态。
“你知不知道你爸以前是警察?”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沈红城有些惊讶。
“沈红城你妈的,黑的白的都诓我是吧,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去年在医院才知道的,他只是说他以前去警校讲过课。”
言歌茗像是受到了某种沉重打击,捂着胸口缓缓蹲在了路边,一言不发。
“明天你就跟我回去,不然我立刻报警,让警察来看看,这个‘雨’究竟是个什么鬼。”
“你别发疯了,你是不是想我死在这儿啊?”
“林晓峰说的真的没错。”
“林晓峰?他说什么了?”沈红城有些无奈。
“他说跟你在一起,我早晚守寡。”
“他就是个人渣,你又理他干什么?”沈红城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我没理他。”言歌茗站了起来,“跟我回家吧,别逞能了,那个肉联厂里面绝对有猫腻的,你们七个人就是去雷的,死在里面估计都没人收尸,何必呢,为了那些钱,犯不着搭上这么多条人命。我不信你们不去,那个狗屁‘雨’就敢把你们怎么样,你别忘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其实沈红城心里知道,言歌茗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很有可能。
“法治社会又怎么了?法治社会还不是有那么多滔天罪恶,那么多阴暗不堪的角落,那么多生不如死的瞬间。如果真的是法治社会,婉柔会被折磨成这样吗?去年我会中枪吗?”
“我听明白了,说白了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上她的人估计她自己都算不清,你去啊,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都杀了。”
“言歌茗,你他妈就是个疯子,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沈红城,你个混蛋,老娘二十岁就跟你,现在都三十了,十年感情抵不过一个婊子。你他妈就是个畜生。”言歌茗一边说着,一边和沈红城撕打起来。
沈红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言歌茗撕扯衣服、扇耳光。徐冉菲不知道从哪来跑了出来,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言歌茗。但言歌茗还是像一头凶猛的豹子,对着沈红城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双手。
“你放开我,不用你管。”言歌茗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
“歌茗你冷静点,你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徐冉菲,如果是你老公跟别人这样,你能忍吗?还有,我以前说什么他都听的,他现在为了那个女人跟我吼……凶我……”
说完这句话,言歌茗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像是一块可以捏成任何形状的橡皮泥。她蹲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又开始抽泣。徐冉菲则轻抚着她的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
“我不是叫你和他们先回去吗?”沈红城看向徐冉菲。
“还不是怕你俩闹这出么。”
“唉,又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别说这种话。”
言歌茗突然从地上刷地站了起来,把那杯没喝完的饮料朝着沈红城砸了过来。
“对,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那瓶饮料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沈红城的头上,杯子里残存的柠檬汁顺着额头和脸颊开始往下滴。沈红城闻着那股甜甜腻腻的味道,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在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一个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许多人形的黑影,在吸引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去吧,从我的眼前滚开,
柔弱的西色拉岛的皇后!
你在哪里?对帝王的惊雷,
啊,你骄傲的自由底歌手?
来吧,把我的桂冠扯去,
把娇弱无力的竖琴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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