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舅妈,那把巧克力还给我。”
林知睿默然。
那块巧克力她的确没吃,但让她现在变出来也不可能,她又不会变戏法。
还是余明远主动介入,打破了眼下的尴尬氛围。
“庄亦然,别闹了,我带你去吃饭。”
林知睿眼看着余明远牵着他出了门,庄亦然还在为他的最后一块巧克力耿耿于怀,回头冲她扮了个鬼脸。
她刚悄悄松了一口气,余明远就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
“吃了小孩子的巧克力,是打算赖账不还吗?”
林知睿终于发现,庄亦然身上的赖皮劲原来是和余明远一脉相承。
如果是要赔的话,她去买巧克力,或者直接转账都可以,可余明远偏偏不同意。
对于前者,他持怀疑态度,就差直说是怕林知睿跑路;对于后者,他又摆出一副凛然气势,义正辞严地告诉她,医生不能收受患者贿赂,红包也不行。
于是结果就变成了,林知睿请他们吃午饭,这事就一笔勾销。
但问题是,为什么吃饭地点会选在医院食堂,还是刷职工饭卡的那种?
林知睿迷迷糊糊地跟在余明远身后,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对此,余明远给出了惜字如金的解释:“方便。”
林知睿表示理解,医生的休息林间都是宝贵的。
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不再拥挤,偶有三两成群的医护人员谈笑着迎面走来,对余明远点头致意,目光落到林知睿身上林,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林知睿硬着头皮笑笑,假装看不懂他们眼中的好奇和探究,亦步亦趋地跟在余明远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
陌生环境总会让她心存不安,相比之下,余明远镇定自若,领着他们走到打饭窗口前。
庄亦然个子矮,嚷嚷着要余明远把他抱起来,他要亲自“指点江山”。
“舅舅,我要吃糖醋小排!”
余明远无情拒绝:“不行。”
转而对食堂阿姨道:“西红柿炒蛋,谢谢。”
庄亦然小嘴撅得老高,不高兴地开始碎碎念。
林知睿在一旁暗自出神,她对于吃什么没所谓,只想尽早结束这荒唐的饭局。
离余明远远一点,再远一点。
手里的餐盘变得沉甸甸的,林知睿低头看去,发现糖醋小排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和以前一样。
她无法改变嗜辣喜甜的习惯,也无法抹除余明远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
分手四年还清楚记得前女友的口味,余明远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从口袋里掏出职工饭卡。
林知睿见了,立刻上前拦他:“我来――”
没拦住。
余明远利落刷卡,动作行云流水,末了还反问一句:“你怎么来?”
即使拦住了,林知睿也没有职工饭卡。
她咬了咬唇,盯着显示屏上35块的消费金额,刚想说转账给他,忽然想起已经把他拉黑删除,就决定让这句话永远烂在肚子里。
三人在食堂找了张尚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林知睿不愿和他距离太近,选择坐在庄亦然对面。餐盘刚刚放下,庄亦然拿起小勺要开动,余明远突然说:“等等。”
林知睿很了解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友善地提醒庄亦然:“你舅舅有洁癖。”
余明远拿出消毒湿巾,把桌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分发湿巾给他们擦手。
庄亦然的十指被依次掰开擦净。饭菜近在咫尺,他咽了咽口水,真诚发问。
“舅舅,我们又不用手抓饭,为什么要擦手?”
余明远没答话,轮到林知睿林,他停顿片刻,把湿巾直接塞到她手里,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自己来。”
“哦……”
林知睿本来也没有让他代劳的意思。她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余明远从前是把她当小朋友在照顾,还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吃饭期间也是无话可说,三人专注着面前的餐食,直到庄亦然把手里的小勺一丢,率先打破了沉默。
“舅舅,太难吃了,我不想吃了。”
余明远神色还是淡淡的:“不能浪费。”
庄亦然又看了看被他翻得七零八落的饭菜,西红柿里面本来就没几块鸡蛋,还炒糊了。
其实林知睿也难以下咽。她本以为江大附医的食堂会像医学院食堂一样好吃,至少水平不会太差。结果糖醋小排硬得硌牙,小炒肉变成了小炒辣椒,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但为了加快用餐进度,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把米饭戳出一个个小洞。
余明远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季枫泽好似看不见几人的面面相觑,笑容灿烂地同余明远打招呼。
“这么巧啊余医生。”
余明远撇开眼,神色漠然,拒绝之意相当明显。
季枫泽并不恼火,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林知睿身上。
“家属?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嫂子?”
话是在问余明远,可他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只盯着林知睿看。
林知睿被他的大胆发言惊到,辣味呛进气管,她一边咳嗽,一边连连摆手,试图解释:“我不是……我是来看病的……”
“不是也没关系。”季枫泽笑眯眯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大附医药剂科季枫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出于礼貌,林知睿没法无视他热情递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上去,余明远倏然站起,把餐盘向前一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响。
“我们走。”他硬邦邦地开口,“食堂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庄晟倏地被哽住了,片刻后才缓声道,“那现在呢?是觉得他死了就死了?”
他用意不明,林知睿不太想回答,“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她抬眼与人对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修明忽然猝死,留下一堆问题。
葬礼倒是其次,主要是遗产和他手头上的工作不好处理。
林知睿记得,余修明为余家所收养,但他养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哥嫂十几年前移民未归,就剩个侄子……
和他闹掰了。
想及此,林知睿长睫微垂,眼底目光飘忽不定。
庄晟见她思绪游离,强调,“不是我有所打算,而是你应该想想,你接下来怎么办。”
林知睿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
知道庄晟提醒,“遗嘱。”
余明远死前立的最后一份遗嘱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她本该松口气,但此刻脑海中似有疾风呼啸而过,最后汇聚成两个字,完了。
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担起余家,眼红的人就能将她吞掉。余家像个庞然大物往她头上落,她只会被压死。
“……那叫他回来呢?”因为害怕,林知睿声音有些发颤。
“谁?”庄晟下意识问。
林知睿沉默了,庄晟也忽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法律上,他是继承人,但是很可惜,五分钟前还热乎的消息,他不会回,对于遗产也不感兴趣。”
“当初他离开望港的时候,毅然决然,不仅没带走他小叔一分钱,还留下五百万说是还他这么多年的抚养费。”
庄晟低头盯着林知睿,希望她放弃这份想法,“你觉得他会为了拯救自己前女友,从而回来继承家产吗?”
林知睿回答不出。
庄晟打电话问过了,连葬礼他都不愿意回来参加,当然也不会愿意再次和这个家扯上关系。
“我想他当初离开望港,也有你的一份缘故。”庄晟趁热打铁,想让她死了这条心。
余明远眼中。
与他分手后,林知睿转头和余修明在了一起。
后来他离开望港,没有带走她。
还祝她和他的小叔,“百年好合”。
林知睿不由屏住呼吸,视线像失焦的照片,所有一切沦为虚无的背景,只剩下余明远逆光中模糊的侧脸轮廓。
可他低头时,她却能清晰地看见他虹膜中的自己。
他手指压在她唇角,逐渐用力。
他眸底幽深,经年暗藏的情绪翻涌出风暴巨浪,好似下一刻就要朝她倾覆而下。
“你没有误会……”
唇上手指的力道忽然消失,替代的吻倾覆而来。
“我就是想亲你。”
第51章 做错了
和吵架时把她压在沙发上带着戾气的那个吻不同,余明远吻得很轻。
张嘴轻柔地抿一抿她饱满湿润的下唇,再转而吸一吸上唇。
她伸手推挡,被他扣住手腕,拉过来压在自己胸前,另只手覆在她脑后,阻止她后退。
就这么慢慢地、浅浅地亲了又亲。
那样轻柔的吻,却叫她心跳很重,像风浪在她心海中掀起巨型海啸,每一次的潮起潮落都几近要她窒息。
过去两人单独相处时,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和他这样那样。
当老战友再次拨来电话时,林老爷子提出了这件事。
余老爷子打包票道:“还是先让这两个孩子走走看……不过老战友你放心,就算是最后两家不能联姻,余家也会好好护着知睿这个孩子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在和林老爷子聊过几句后,余老爷子这边挂断电话,看向坐在一旁的余明远,摆摆手,重重地叹气。
“行了,关于秋鸿画廊投资这个项目你放手去做,反正我早也管不了你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你特地安排人留了个名额是打算做什么?捧人?你最好可别给我闹出包/养丑明来。”
余明远淡淡地笑了,没有答复,倒也没立刻起身。
余老爷子没好气:“你还不走?”男人箍着她腰肢的手臂紧绷,渐渐收紧,将她往怀里压了压。
她的脸颊被手指捏住,张开唇。那沾染着水露的睫毛轻轻颤抖。
那揽着她腰肢的手缓缓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那带着薄茧的掌心灼烫,所到之地都带起燥动的火星,将她点燃。
异样的酥麻感传遍林知睿的四肢百骸,但偏偏她的小腿被他的大掌禁锢住,动弹不得。
她整个人都是一朵藏着雨的云,绵软洁白,轻轻一挤,便是一场绵绵细雨。
但即便经过了细致的调/情,在最终来临的那一刻,林知睿还是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
那瓷白的小脸轻轻抬起,露出脆弱的脖颈,像是要奉献自我的羔羊。
余明远抱住了她,爱怜地亲着她右眼睑下方的小红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开她紧攥着的掌心,缓缓插入她的指缝中,感受着她掌心的潮意,与她十指相扣。
林知睿被他用力地抱着,感受着他身上那灼人的温度以及淡淡的木质香,眸光渐渐涣散。
突然男人动作停住,粗重地喘着气,喉咙溢出的嗓音异常沉哑:“知道要叫我什么吗?”
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林知睿目光懵懂地看着他,大脑还停留在方才极致的快乐之中。
“余……余先生?”房间的光线带着暧昧的昏黄。
林知睿仰面陷入柔软的床榻上,乌发在洁白绵软的被褥上散乱。
男人压下的阴影罩着她,如囚笼般,将她困在身下。
他一呼一吸间带来的潮意,落在林知睿的颈窝,调情的吻如他本人般,斯文绅士,不紧不慢。
林知睿是第一次跟人接吻,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了后面,她整个人都被他亲得晕乎乎的,细白的指尖胡乱抓着他的衬衫布料,控制不住地去回应他。
明明那杯酒的度数并不猛烈,可她现在就是觉得酒意上头,后劲十足,整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
余明远鼻息透出一丝淡笑,他放开她的唇,匀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扣子。
林知睿轻轻地喘息着,瓷白细腻的脸蛋上染着动人的酡红,沾染着湿意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朦胧而动人。
男人衬衣扣子随着他略显不耐的动作散开,半遮半掩间,露出紧实精悍的肌肉线条,纹理漂亮,带着力量感。
性感得要命。乌沉的天空陡然劈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便是闷雷滚滚,滂沱大雨。
雨幕之下,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模糊而迷离的晦暗之中。
一阵风猛烈地刮过,吹入密密麻麻的雨。
那带着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被吹起、被打湿,裙边湿淋淋地贴在林知睿的小腿上,宛若翅膀破碎、无法挣扎的蝴蝶。
下雨天,路上的车都少了许多。
林知睿站在警局门口好久,也不见大雨止歇。
她担忧地看着黑屏了的手机,心中已经做好今晚要在警局里过夜的准备。
毕竟她和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就在林知睿犯难之际,前方有车灯亮起。
两簇白光破开昏沉的雨雾,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车在警局门口的复古路灯旁稳稳停下。
后座车门缓缓打开,男人长腿跨出车门,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上,沾上了雨水。
隔着朦胧的雨帘,林知睿对上男人镜片后那深邃的黑眸。
他撑着一把黑伞朝她信步走来。
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晕,照亮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
林知睿被这一幕晃了眼,只感觉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般,令人心跳加速。
他走到她面前,伞面将她笼罩住。
伞柄细长,泛着金属的银白。
但更加贵气的却是绅士那握着伞柄的手――
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透着清晰明显的青筋,看着性感而欲/气。
站在一起时,林知睿这才发现男人居然这么高。
她才堪堪到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被他衬得小小的。
“走吧。”男人淡淡道,声音被淅淅沥沥的雨声衬着,带着几分清冷感。
“好。”
她揣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跟在男人身后,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他的金边框眼镜早已在刚才的亲吻中摘了下来。
没有了镜片阻挡,男人黑眸中灼人的欲便肆无忌惮地落在林知睿身上,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像是待宰羔羊,任他生杀予夺的错觉。
她身体忍不住颤了下,不自觉地抓住身下柔软的床单。
“害怕了?”余明远声音中也带着深沉的哑。
他停下动作,浑身肌肉绷紧,似乎只要林知睿说一句“害怕”,他便立刻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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