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莓点点头:“还不错。”
赫维托微微扬眉:“只是还不错?”
这位中国厨师是John层层筛选而来,精通八大菜系。
周之莓咂咂嘴:“别人做得再好吃,也不如家里做得好吃。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也可以做给你吃呀。”
赫维托起身朝周之莓走过来,本就离得近,他俯身,霸道的气息压下来。
就在周之莓以为赫维托又要欲求不满时,只见他伸手捻去她嘴角的一粒米饭,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戏谑、嘲弄,似乎……也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再没有什么比这会儿更让周之莓感觉到窘迫的时候,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抓住赫维托的手指轻咬了一口。
“不准笑话我!”
赫维托偏就当着她的面笑,那副笑容里的戏谑和嘲弄淡去,更多了一些由内而外散发的开怀,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饭后的消食运动并非周之莓脑子里的那点黄色废料。
赫维托带周之莓去了地下室。
眼前的一切再次刷新了周之莓的三观。
整整一个地下室,墙上和桌上全部摆放着各种枪支器械。并非富丽堂皇,地下室甚至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冷白的墙,干净的地面,所有物品摆放井井有条。这让周之莓想到自己经常逛的Costco,枪支弹药仿佛就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被一一陈列在货柜上。
毫无阻隔的空间,周之莓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她认不清楚这些枪支的名字:长的、短的、手枪、步枪……
冷兵器在这一堆的热兵器面前显得不足为奇。
但这一切在这个国家都是合法的。赫维托得到这一切也是手续合法。
要知道,五常国之中,只有中国这一个国家是不允许使用枪支的。这就说明,在全世界范围内,枪支受到人群广泛的使用。
而在M国,所有州的居民都可以购□□支。
前一段时间社交媒体上曾有一个颇为争议的话题,那就是民众在超市和自动售货机购□□支枪弹是否合理?
但这个话题很快就被人们淡忘。
当子弹可以与鸡蛋牛奶一起被售卖时,这也足够说明,尽管需要一些手续,但在M国购□□支是多么的容易。
周之莓清楚知道这个国家的制度,但不理解。M国的历史本来就充满了各种暴力,虽然她并不想尊重,可在枪口面前,她显得那样渺小。
赫维托并不知道周之莓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思绪万千,他随意拿起一把手枪递给周之莓,让她玩玩。
周之莓也不知道赫维托这番心血来潮是何用意,如果真要追溯的话,大概是因为昨晚街头的枪声。
打不过那就加入,这是中国人都懂的道理。
周之莓犹豫三秒,选择坦然接受。她伸手接过赫维托递过来的手枪,黑色的金属外壳采用钢制套筒和聚合物制套筒座,比想象中更有分量,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周之莓当然不知道如何使用枪支,她并没有学过。但即便没有学过,通过一些影视作品也多少有一些了解。她拿着枪先是掂量一番,再好奇地观察。这把手枪竟十分符合她手部的尺寸,虽说有些重,但拿起来并不费力。
也就是在周之莓仔细观察的时候,赫维托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一并包裹住那把枪。
周之莓的视线停留在赫维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是个左撇子,做很多事情都习惯性使用左手。赫维托前段时间因为受伤的手指早已经恢复如初,所以她昨晚吞入的也是他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
等等。
这个时候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啊?
周之莓深呼吸了一口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在赫维托的胸膛上,他低沉的声线萦绕在她耳边。
“这把手枪两侧均设置了手动保险、弹匣卡笋,以及,弹膛内的压力非常低,后坐撞击的力很小。”赫维托难得有如此多的耐心,像个孜孜不倦的老师一般教着周之莓如何上膛。
至于周之莓这个学生,她从小到大上课就不怎么专心,现在依旧如此。
面对枪支,她始终还是带着一种敬畏之心。这不是她能轻易接触的物品,杀伤力十足,很容易擦枪走火。
“Bonnie,这把枪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里面现在装满了13发子弹,想试试吗?”赫维托微微躬着身,微凉的唇畔贴在周之莓耳边,声音里发出的震动震慑着她的耳膜。
正在这时,John出现在了地下室里,一脸恭敬地对赫维托说:“他被捉到了。”
赫维托的声线愉悦,对周之莓说:“宝宝,正好给你找个人练练手。”
还不等周之莓说什么,她被赫维托连人带枪抱起。
地下室的下一层,是一个更深的地下室。地下二层终年不见天日,阴暗,但并不潮湿。
周之莓是第一次来,但她发誓自己不想再来第二次。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口腔喷血的男人跪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粗绳捆绑,看起来奄奄一息。
赫维托那张立体的脸庞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那番笑容却比冷脸时更让人恐惧,仿佛一只随时会发疯的恶犬。
周之莓握着枪的手被赫维托抬起,瞄准了地上的那个人。
“只需要一枪,他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赫维托的嘴唇贴在周之莓的耳边,“不过,这样实在太便宜他了。”
周之莓的手部无力扣动扳机,企图挣扎,但赫维托强硬的姿态不容许。
“Bonnie,来试试,在他腿上、肩上、腹部或者任何地方都来一枪。”
肉眼可见的,周之莓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她恐惧眼前的赫维托,差点就被他的外相蛊惑,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周之莓摇头:“不,不要!”
赫维托不为所动。
周之莓抬起头,强装镇定地亲吻赫维托的唇角,颤着声:“不可以这样做,这样是在犯罪!赫维托,求求你,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背负罪名,我不想离开你。”
赫维托低头看向周之莓。
她看起来那么弱小无助,浑身颤抖,可怜极了。
曾几何时,赫维托最厌恶弱小无能,但他现在可以原谅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周之莓扔掉了手上的枪,把脸埋进赫维托的怀里,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
赫维托却忽然笑了起来,胸腔跟着震动起伏,他的声音自周之莓头顶传递下来:“吓唬吓唬他而已,你看他的尿液渗透了裤腿,差点就把我的地板给弄脏了。”
周之莓仍然固执地将脸埋在赫维托的怀里,不愿抬头。
她的心情很怪异,害怕恐惧,又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仿佛是一场电影,一场梦境,一睁开眼就会醒来。
当然,她也担心赫维托会拿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谁又能真正琢磨得透他的想法呢?
“吓到宝宝了?”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放心,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倒是眼前这位先生,他不仅擅自闯入我的私宅,还用枪打伤了我的两个安保人员。我们不过是采取自卫的手段将他擒拿在此,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John已经报警,相信现在警察已经在到来的路上了。”
赫维托再抬起周之莓的脸时,看到她通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第一次通过别人恐惧害怕的神色感受到自己心脏收缩的细微疼痛。很快,这种疼痛感随着她的哭泣愈发蔓延,像被泼了黑色墨水的潮水覆没一般,似乎会让他窒息。
赫维托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陌生复杂的情绪。
他不再强迫周之莓看着自己,而是将她抱起离开这里,转而吩咐道:“John,直接把人交给警方。”
第16章 Hickey
*
“Hey, Bonnie,你又走神了。”这是李美娜今天第三次提醒周之莓。
周之莓的确有些走神,但不是听不到上司Penn会议上所说的话。
她只是有些分心, 脑海里各种事情交织穿插,像乱掉的拼图需要重新拼凑。自她来到M国后, 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国家法律法规的不同, 经常需要重塑她的三观。
她知道的,现在既然生活在M国的土地上,就要尊重这个国家的文化。
此时Penn正坐在位置上发言,一身干练的白色女士西服套装,脸上妆容适宜。
Penn将原本利落的短发染成了金黄色, 配她这张深邃的欧式面庞并不突兀, 反倒显得年轻许多。
ERE鎏金岁月展览将于11月初至11月末,在沛新市艺术中心展览。
这次展览在M国拉开帷幕, 将在全球范围内几个国家展开, 最后会在ERE的老家法国结束, 类似是一个艺术巡回展览。届时将展示ERE从创立之初到现在为止最为经典夺目的礼服、包袋、珠宝等艺术作品。
分给到Penn组的工作内容并不多, 所以Penn简单发言后轮到了珠宝设计组的老大发言。
周之莓湎不Penn的行事作风,一个45岁离异的单身女性, 有钱有孩子还有年轻的男朋友,简直活成了人生赢家的模样。
早两年重返职场后的Penn事业心很重, 事事都要争先,拔得头筹。但这两年倒像是看淡了似的,小组之间竞争项目, 她说不抢就不抢了,倒是让周之莓和李美娜乐得轻松。
唯一一个棘手的事情,大概就是上一次那位奥斯卡影后玛莎的礼服问题。整个工作室里的设计师对玛莎唯恐避之不及, Penn反而觉得无所谓,接了就接了。
周之莓在Penn身边做事情这两年,跟着自己的上司后对很多事情也愈发看淡了一些。她之前有一段时间非常焦虑,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被朋友落井下石、身上的钱有上一顿没下一顿。像是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沉不到海底,也没有能力展翅飞翔,只能随着浪潮翻滚。
漂浮久了,难免想要倚靠。
周之莓如今生活开始愈发稳定起来,心态也开始沉稳一些,不再浮躁,少了焦虑。最近让她心神不定的,无非就那两件事。
会议结束后,李美娜抱着笔记本走到周之莓身边坐下,手上拿着一只铅笔。她前些天新做了一款美甲,又尖又长。好看是好看,但是做事情非常不方便。李美娜当机立断从周之莓这里借来了指甲剪,开始咔嚓咔嚓地剪指甲。
以前周之莓也很喜欢做美甲,最喜欢做延长甲,甲面上各种浮夸的设计,一双手拿出来能闪瞎人的眼。如今她倒是不再钟情延长甲,最多是在本甲上铺一些亮片做点缀,既好看,也不影响日常工作。
“话说,你真的不参加新锐设计师大赛吗?”李美娜问。
周之莓肯定回答:“不参加。”
这件事在今天的会议上被提了一嘴,举手报名的人很多,所以内部还要再筛选一轮。
Penn倒是挺鼓励周之莓和李美娜都去试试的,趁着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尝试、冒险。但周之莓真没有这么强的事业心,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因为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知道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六旬的老太太,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李美娜说着看了一眼周之莓脖颈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痕迹,“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吻痕出卖了你,我还真的以为你无欲无求呢。”
周之莓抿着唇笑了笑,“这不,明年春季成衣的设计也要开始进行了,Penn可给我们布置了严峻的设计任务呢。”
时尚圈就是这样的,今年冬天还未正式来临,就要考虑明年春天的衣服了。
想要割韭菜,那就要趁早准备。
不说还好,一说李美娜就头疼:“这样一来,和设计比赛就有了冲突。我怕到时候两头都搞砸了。”
见李美娜这样左右为难,周之莓于心不忍:“如果你到时候真的陷入麻烦,我可以帮你。”
“真的嘛!”李美娜一把抱住周之莓在她脸上亲亲,“Bonnie!我简直太爱你了!可是你也不要转移话题!”
周之莓:“?”
“说吧,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你和他不止睡过一次吧!”
周之莓:“……”
当然不止一次,毕竟一晚上都不止睡一次。
一周时间过去,脖子上的痕迹早就淡化很多,周之莓也懒得再拿遮瑕膏欲盖弥彰了。
只不过周之莓并没有想到赫维托会在她的脖子上留下那么明显的印记,不止一个。
那天周之莓来上班时顶着脖子上的吻痕旁若无人地工作,后来被李美娜提醒一番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比起胸部和大腿根部,露出在衣服之外的痕迹更让周之莓羞耻。毕竟她可请了好几天的假,再来工作室时是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显摆什么呢。
赫维托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他克制且古板,不仅不会过度地沉溺在她的身上,也不允许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现在,竟然还会咬她的屁股。
赫维托真的越来越暴露不良本性了。
自那次以后,周之莓和赫维托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联系。这在以前很正常。
只不过,这段时间周之莓不再主动去发送一些肉麻兮兮的话来讨赫维托的欢心。
她在考虑一件事情――要不要和赫维托断了?
后来John告诉周之莓,那位深夜来访的“客人”差点要了赫维托的性命。
赫维托那处私宅内的安保系统大概能够算得上全球顶尖,但是对方轻易将其破解,并成功让两个安保受伤。
那人并不是一般的入室盗窃或者索要钱财那么简单,很显然,他的目标是赫维托。
事情就发生在那天凌晨,在一个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
那会儿周之莓在干什么呢?
似乎是正和赫维托结束一场酣畅淋漓,她嚷嚷着想要洗澡,结果赫维托还真帮她洗了个澡。不仅如此,他亲自给她穿上崭新的浴袍,将她抱回到床上。
接下来的事情周之莓毫无知觉,因为她累得倒头就睡。所以她也不知道,后来赫维托去了地下二楼对那位刺客做了什么。
但赫维托没有在周之莓面前提到只言片语。
接下去的那两天,赫维托和周之莓相处如常,他毫不掩饰自己旺盛的需求,从早到晚,拉着她不止不休。
在和平的年代还有暗杀这种事情,也算是让周之莓这个从小象牙塔里长大的大小姐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万一哪天人家不小心误杀了她,那她其实不是很无辜?
她在赫维托身边是想要搞钱的,不是去送命的。
*
周之莓这天早早下班,去见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她并不是一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依赖心理医生来排解内心的不安和苦闷。好在,在M国想要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并不难。
Noyes作为周之莓的心理医生,彼此合作三年的时间。她是个M籍华裔,年龄40岁,有一头乌黑的短发,个子不算高挑,身材也有点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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