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在一起就能开心了吗?”程鸢挤出一丝苦笑,“我现在属于要能力没能力,要前途没前途,考虑什么啊?”
“可你说的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啊?”她不理解,“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在一起不就够了吗?再说了,你俩又没离婚还省事了呢。”
“哪有那么简?”程鸢拧着眉说。
“不是,我觉得是你想复杂了吧!”孟淼淼不同意。
“你之前还骂他是渣男呢。”
“我那是不了解情况,后来我仔细一想,他是真心实意想对你好,你别光纠结啊,你得看他实际行动好吧。”
程鸢撞了她胳膊一下,“你个叛徒!”
“行行行,我是叛徒,那你是什么?人家都往前迈了九十九步了,你连最后这一步都迈不出去吗?”
孟淼淼拍了下她肩膀,“窝囊不窝囊?”
“不知道,”程鸢踢着小石子往前走,“可能我就是连迈出那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吧。”
她身上扛着那么多麻烦,谁摊上都是惹一身骚,有苦自己吃就算了,把别人拽进来那不是祸害人吗。
“其实……也不用。”孟淼淼忽然停在原地。
“嗯?”程鸢没明白。
“你也不用迈出那一步,”她挑了一下眉毛,“说不定你只要回个头就好。”
程鸢愣了下,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期待。
冬天的风在路上嘶吼,背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她缓缓回头,朝后看去。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池砚珩穿一件黑色长风衣,风吹起他的衣摆,他背对着光,光影勾勒出挺拔英俊的身影,在这样冷的天气依然风度翩翩。
他垂着眸,眉眼间看得出锋利。
她回头的瞬间,他对上她的眼睛,像是感知到什么信号,而后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直到池砚珩走到跟前,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干巴巴憋出来一句,“你怎么会在这……”
“这可不是我提前安排的啊,你别冤枉人。” 孟淼淼眨眨眼,“行了,都跟了我们一路,你这人真是迟钝。”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近,听到了多少。
程鸢低着头,一下一下的踮脚,以此来掩盖尴尬。
好在池砚珩并没有让场面变得难堪,他礼貌地问,“接下来你们想去哪?”
孟淼淼撇嘴,“你都来了,我们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各回各家睡觉了。”
他说:“不用,我不耽误你们玩,今天给你们当司机。”
“算了吧,我哪敢劳烦您的大驾,”孟淼淼对程鸢说,“回去吧,今天太冷了,下回咱们找时间再出来吃饭,我这颗大灯泡赶紧跑了。”
池砚珩帮她打了个车,打开车门的时候,顺便说了句谢谢。
“谢我干嘛?别误会,我跟鸢鸢可是夫妇一体,没跟你站一队啊!”
程鸢抱着胳膊站在车旁,“到家报平安啊。”
“知道啦,赶紧回去吧。”
小路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路灯接连亮起来,两个人的影子投到地面,他们踩着影子,并肩往前走。
程鸢打破僵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有个饭局,就在你们隔壁那家餐厅。”
“不是特意跟着我们?”
池砚珩笑了下:“真不是,刚好看见你了才出来确认一下。”
她点点头,“哦。”
“昨天听奶奶说,你只打算待5天?”
“嗯,差不多吧,我还有工作在那边。”
池砚珩点头,“那是要回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似乎要下雪。程鸢轻轻地仰头,等待雪花降临,于是等来了池砚珩的声音。
他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再去见你?”
她回神看他,“你想去随时买张机票不就能去吗?”
池砚珩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看你?”池砚珩问,“朋友,恋人,还是合法的丈夫?”
他们走到一盏路灯下,灯光把她的发丝染成金色,温柔又耀眼。
程鸢问:“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吗?”
池砚珩看向她,“你可以听听我的答案对不对。”
“好。”
池砚珩说:“之前你说过,两个人应该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再按部就班求婚、结婚才是正常流程,但我们跳过了中间的步骤,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程鸢的手在兜里握拳,面色平静,内心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光也落在他身上,睫毛镀上一层金光。
他说得认真且诚挚,像是面对神明的祷告。
“我们的确回不到过去,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程鸢问:“从朋友开始?”
池砚珩摇摇头,“是披着合法丈夫外衣下的朋友开始。”
第64章 逛街
雪花往往会见证许多浪漫。
可惜程鸢今晚还是没能等来雪, 她在寒风中和池砚珩并肩走着,从餐厅门口走出将近一公里,却还没觉得冷。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 因为她心跳加速,心率超过每分钟120次, 促进了血液循环。
但程鸢更希望把这个现象浪漫化一点。
——比如她正在融化。
再往前走, 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夜宵时间到了, 小摊迎来了人流量高峰。炸串、烧烤冒着香气, 油滋啦作响, 辣椒面、烧烤料撒在火上一烤, 香味扑鼻, 烟火气十足。
程鸢大致扫了一眼, 而后眼睛一亮,朝着小摊走过去。
“伦敦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糖霜山楂。”
她买了一盒糖霜山楂, 老板还送了个糖霜葡萄。
池砚珩跟过来付钱。
程鸢原本想阻止,听到他说:“小吃摊可用不了英镑。”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 临走前我换了点钱,没想到花得太快了, 手机上汇过来的还没到账。”
池砚珩:“ 没事, 我还是能供得起一盒糖霜山楂。”
山楂大颗饱满,红果儿上裹了白糖,酸酸甜甜,非常开胃。
程鸢用牙签叉了个葡萄, 举着给他看。
“葡萄也能挂上糖霜了,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
她在国外待久了, 挺久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吃法。
池砚珩说:“那边糖葫芦摊上也有。”
走两步,确实有个“东北大串糖葫芦”小摊,走近一看,果然,不光摆着圆的扁的冰糖葫芦,还有冰糖葡萄,冰糖提子,冰糖草莓……程鸢指着角落里那个“冰糖辣条”张大了嘴,“这个这个……”
池砚珩也笑了下,“想吃?”
她摇摇头,咬了口小盒里的糖霜山楂,“太甜了。”
外面那层冰糖太硬,咬下来一整块放嘴里又觉得太腻,糖霜山楂就正好合适。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氛围出奇地和平,放在以前,从糖葫芦摊开始就得争执起来。
情侣间能吵的事可太多了。
池砚珩脑子里算的是小摊利润,说摊主利用猎奇心理,专卖新鲜玩意吸引顾客,程鸢就拧着眉和他争执。
“没有那么复杂,你不能总把经济思维带到生活里。”
指责他活得不够轻松,整天吊着那根神经不累吗?
从小小一根糖葫芦扯到生活方式,最后上升到价值观,非得等一方低头服软后这事才能过去,但又一定会在未来的某次争吵中把它拉出来复盘。
他们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哪怕吵到气头上也不会说难听的话,正因为如此,程鸢总觉得他什么都不在意。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影响感情。
程鸢说行,那就去博物馆,去画廊,你不是要讨论价值吗,去那儿说个够。
于是下次约会,两人就把阵地转移到传说中有价值的地方。
程鸢看文物,通过文物看见历史,这是属于文科生的浪漫,她看画,看雕塑,努力和作家本身引起共鸣。
然后池砚珩站在旁边,指点江山:“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赝品。”
而今天他们不仅心平气和地逛了逛街,还能你一块我一块地分享了一盒糖霜山楂。
程鸢说:“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有个同学是富二代,她爸爸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让她学着投资做生意,然后第二天她就在曼彻斯特大学旁边支了个小摊,卖煎饼果子。”
“开业前还花了两周飞回国,学习人家师傅怎么打鸡蛋。”
池砚珩挺好奇,问:“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卖了一个星期,让人连小推车带食材全抢了。”
程鸢自己说完忍不住笑了,然后偏头看池砚珩,发现他嘴角也是上扬的。
池砚珩说:“你也可以考虑在伦敦支一个。”
她吃完了那盒山楂,笑着说“不行不行,煎饼果子成本太高了,而且我也做不来。”
安静几秒后,她又忽然开口。
“但我确实不太想继续在公司待了。”
池砚珩问:“老板压榨员工?”
她摇摇头:“也不是,是我自己压榨自己。”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太年轻,懂的东西太少,就拼命学,想海绵一样拼命吸水,工作也是不死不休,后来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
池砚珩没说话,安静地听她讲,但听到“不死不休”这个词时他眉心不受控制跳了下。
程鸢低着头,她说这话时没敢看他的眼睛。
“可能我就是太爱跟自己较劲了,不想比你差太多,我怕哪一天追不上你,结局会很惨吧,本来我们的差距就足够大了,如果我再不跑快点,那就永远追不上了。”
她又说:“现在想想,还不如去卖煎饼果子,和你走不一样的路,不相交的话,也不用费劲追你了。”
脚步沙沙,池砚珩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她这样拼命证明自己,害怕被丢下,所以,在这之前是经历过多少被放弃?
“你本身就足够优秀,为什么不能是我追着你?”
她说:“可衡量优秀的标准是我自己定的,在我这里,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池砚珩想反驳她,想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他从没觉得她哪里不好,也从没有过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干巴巴的道理谁都懂,可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大道理。
还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
池砚珩开玩笑,“你不怕我激励你去开连锁店,全国巡摆,做个煎饼果子销冠?”
她摇摇头,“更简单的方法是收购我的店,然后我给你打工。”
“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不是要从朋友做起吗?”她神色认真,“第一步就先分享。”
“然后呢?”
“然后下次再说啊。”
他低头笑笑,“能有下次已经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程鸢拒绝池砚珩开车送她,换的外汇已经到账了,她豪横地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再次回到酒店。
还是同样的服务生,同样抱歉的语气,告诉她今晚依然可以免费升级房型。
第二天,程鸢就没再赖床,反而很有仪式感地化好妆,穿好羽绒服,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而去。
回伦敦前的最后一天,她还有事没完成。
出租车停在旧厂街附近。
半年前,俞月萍一家在这租了房子,木材厂已经干不下去了,经营不善,他们也无心打理,剩了个空壳子卖了点钱,勉强送弟弟去国外上了个大学,她和于兴忠在这找了个工作,做生意是行不通了,就给人打工。
她回来的不是时候。
俞月萍打开门,久违地见到她的脸,脸上藏不住惊愕。
“你怎么……”
脸上表情精彩纷呈,那瞬间,程鸢觉得她像是见了死而复生的鬼。
她语气平静,“我回来拿点东西。”
还没等俞月萍说话,欢声笑语先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程鸢越过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房子她没来过,老旧小区,走进去就是一股木头和霉味,大概是前后有高楼遮挡,大白天也开着灯,视线很暗。
她刚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了几个女人和小孩,笑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俞月萍关上门,从后面过来,肘了下她胳膊,“这孩子,好几年不见怎么还害羞不会说话了?快叫你大姨二姨!”
程鸢没出声,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搬了张凳子坐下,喝了杯水。
她安静地坐了会,搞明白今天这场面是什么情况了。
——妈妈怕亲闺女回来报复,找了她姐姐妹妹过来撑场子了。
程鸢忽然有点佩服她妈的演技了,昨晚她就给弟弟打了电话,问家庭住址,表明了第二天会上门一趟,但她妈见到她第一眼还是演出了十足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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