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泽轻笑自语:“女帝?呵。如果是真的,一个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高公公手一抖,女人垃圾般跌入尘埃中。
他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缓缓匍匐在地。
柴菜菜醒来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触手光滑,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坐起身,一个杯子适时递到自己嘴边。
她下意识接过来:“额,谢谢。”
接着水杯一晃,水珠洒在黄色的棉被上。因为递水的是秦久泽。
对方穿着月牙白睡袍,就坐在身边,甚至有些温和的看着自己。
柴菜菜本能般看向寝宫里等人高的玻璃镜。
普普通通的样貌没错啊,易容液并没有失效,所以现在什么情况?
秦久泽说:“不渴?那饿了吗?”
柴菜菜肌肉僵硬地扭头,惊悚莫名,半响才点头道:“回父王,饿……饿了。”
秦久泽叹口气,无奈地说:“若是非要这样喊我,就随你吧。”
他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下次可不能再贪玩,居然和丽妃一起落水,这次算你命大,丽妃就是前车之鉴。”
这么说,那女人是丽妃,死了?
妈妈呀。
柴菜菜又想离宫出走了。
但是不行,好不容易任务有了眉目。
现在贤妃没了,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呆!
不过这次任务困难程度简直太令人发指!
柴菜菜给自己打气,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所以当秦久泽亲自端着鸡汤走回来的时候,柴菜菜小鸟投林般扑进他怀里,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副舔犊情深、充满孺慕之情地模样:
“父王!我好怕,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是您救了我吗?我再也不要离开您了嘤嘤嘤。”
秦久泽:“……”
第27章
秦九泽浑身僵硬,低头注视着怀里瘦弱的小姑娘,伸出手来想推开她,顿了顿又抚上她的发,眼底染上一层笑意:“好,不离开。”
他的手很大,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柴菜菜凝聚的胆气反而在一点点流失,她咬牙让自己浑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手背摸着眼泪偷看他:“那父王,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想和我睡?”秦九泽扬起眉毛,停顿片刻后轻轻推开柴菜菜。
柴菜菜抽泣一下,迟疑半秒后揉着眼睛点点头。
“不行。”他说。
说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既然落水,那就好好休息吧。”
滑轮声响起,柴菜菜注视着秦九泽离开的背影,咬紧的牙齿终于松开,暗地里吐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那些梦境是怎么回事,但经过这么多次,傻瓜都能感觉出那些大佬对梦中人的在意。
如果秦九泽已经发现真相,不是她自恋,这个简单要求他不太可能拒绝。
松气的同时不免也有点儿遗憾。
因为扑进他怀里的另外一个结果让极为惊喜,那一瞬间缠绕着的一丝丝龙气被她吸收,很快转换进龙珠里,虽然极少,但那种隐晦的松动她能够清醒感知。
仰面躺了会儿,宫女送来膳食,柴菜菜很是开心,毕竟晚上没吃,而现在已经月上梢头。
拿起筷子,她边吃边问身边站着的小宫女:“父王呢?”
宫女低眉顺眼道:“陛下在议事厅。”
柴菜菜心想,这倒也正常,彻底平定北方不说,还将对方王族全歼,善后事宜确实刻不容缓。
不过……
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柴菜菜赶紧往嘴巴里多塞了几口白切鸡,放下筷子道:“把这盅老鸭汤带着,跟我走!”
议事厅离养心殿有点远,柴菜菜犹豫着将宫女打发走,自己端着鸭汤,又怕鸭汤洒了,于是将其抱在怀里。
推开厚重的议事殿紫檀门,里面只有秦久泽一人。
她清清楚楚感觉到,秦久泽抬眸的瞬间,整个视线都交织在自己身上,紧紧包裹着。
柴菜菜下意识抬头,视线对视的时候,她不由愣住了。
秦久泽确实在看她,但他那一向镇定自若的丹凤眼里,似乎有些不对焦的茫然。
他在透过我看别人。
柴菜菜很肯定。
清咳一下,柴菜菜在那诡异的视线中走上前,将老鸭汤置于桌上。
“父王,您晚间也没吃饭,饿了吧?”
秦久泽默默凝视她,喉结动了一下:“嗯。”
“炖的老鸭汤还是热的,喝完再忙。”柴菜菜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平凡的脸在夜晚都似乎好看了几分。
秦久泽往后一靠,拿起汤勺颔首道:“囡囡吃过了吗?”
柴菜菜说:“吃……吃过了。”
秦久泽盯着她看了两眼,放下勺子,推给柴菜菜:“你先喝几口,我这本看完了再吃。”
说完甫又拿起刚刚的奏折来。
柴菜菜不敢拒绝,端着鸭汤就要去旁边。
秦久泽头都没动:“就在这。”
柴菜菜犹豫片刻,费劲地搬着椅子坐过去。
小小喝了两口,偷偷偏头看向男人。
他的下颚有点圆润,侧颜看去远不如正面那样富有冲击力,甚至有些无害,柴菜菜下意识张开嘴唇想说点什么。
“你盯着朕看什么?”秦久泽嘴唇微启,脑袋依旧没有转过来。
“呃,没有。”
柴菜菜不敢再看,一下喝了好几口。
龙气一点点游离过来,让柴菜菜全身上下都暖烘烘。
发下汤勺,她眼神凝聚在明黄色桌布上,不愿意离开,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理由留下。
不行,龙气,我要吸!
柴菜菜这样想着,紧闭上眼眸,死皮赖脸往桌子上一趴。
趴着趴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最后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秦久泽拿着的奏折一页都没有翻动,他转头凝视着身侧少女。
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和刚出生是完全不同,和记忆中的那人更是天壤之别。
但是……想到之前暗卫查出的行踪,那事无巨细的一桩桩事情,确实不像是个小女孩。
秦久泽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高公公将身子探进来。
秦久泽无声地抬抬手。
高公公弯腰恭恭敬敬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
“陛下,这是李御医连夜调制,轻轻涂抹一点在脸上,能消除所有药物。”
秦久泽颔首。
盒子里装着一只小小的青玉琉璃碗,药膏薄薄一层,是白色凝脂状,还散发出淡淡清香。
注视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小猫一样毫无防备的姿态,秦久泽沾染药物的修长指尖迟迟未落。
窗外夜色朦胧,屋内两人呼吸交错近在咫尺。
他紧抿着双唇,指尖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晦涩难明,半晌后终于颓丧般放下手,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着。
对全天下都生杀予夺的陛下,第一次在没人看见的时候露出一丝胆怯的表情来。
等到书房终于恢复平静,秦久泽才拿起奏折继续翻动。
往常半个时辰就能看完的公务这次看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他终于放下毛笔,这一晚效率低下让他非常不满。
伸了个懒腰准备拍手让高公公进来伺候,身侧的少女突然整个人一抖,瞬间从椅子上滚下来……身上的黑色狐裘也跌落在地。
秦久泽一把接住,看到少女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额角,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道:“囡囡小心啊。不怕。”
柴菜菜颤抖着睁开眼,浑身肌肉逐渐放松,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平静下来。
她做噩梦了,梦到老妈离开那天清晨,小小的她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睁睁看着她被盖上白布推了出来,耳朵里听到的是老爸绝望的嘶吼和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后来发生了什么,恩,她想起来了,老爸在看到她的时候,所有声音消失,他浑身颤抖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对她说:“菜菜不怕。有爸爸在。”
这样的话,比哭泣更加让她悲伤。
柴菜菜靠在秦久泽怀里,平静的眸子注视着他说:“我不怕了,父王。”
秦久泽深深的看着她,心脏一点点碎裂开。
直到秦久泽去上朝,柴菜菜坐在原地都有些发愣,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茫然了,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真的非常不对劲。
他带给她的那突如其来的安全感,仿佛是身体本能。
后来秦久泽给她递水杯,指尖相碰触的酥麻感更是让柴菜菜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现在可是她名义上的父王,而且他还杀了贤妃!
柴菜菜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小脸,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自己做完噩梦后心神不定的错觉!
第二天,在高公公的带领下,柴菜菜又搬回了养心殿。
当然不是再之前的小摇篮,而是在秦久泽寝宫里另外摆放的小床,和秦久泽龙床相对的黄花梨。
秦久泽说她落水后身体余毒未清,每日需要太医问诊,免得麻烦就住在他房间。
柴菜菜有些无语,心说,虽然我还小,但你知道我不是你闺女啊!
如果我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那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反正她莫名其妙被按着头同居了。
至于抗议什么的……
她当然不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和秦久泽呆在一起,那源源不断的龙气就会被自己吸收,虽然极少,但指不定什么时候通道就会打开。
柴菜菜的睡眠大多数是很浅的。
因此好几次,迷迷糊糊之间,她能感觉到秦久泽来到自己床前给自己盖被子。
黑暗中,两个人无声对视着。
他会轻声对她说:“囡囡,睡觉吧。”
有时候起夜,他听到也会坐起来,小声提醒她:“囡囡小心啊。”
第一次的时候她真的吓一大跳,本来没什么,反而被他一句话惊得撞桌角上。
最后只能开灯,大半夜让秦久泽给她涂抹药膏。
后来寝宫内多了一盏宫灯,用红纸半包着,就在秦久泽床头,也不会照得柴菜菜睡不着。
以后她再次起夜,他就将宫灯对过来给她照明,然后还是那句极为温和的:“囡囡小心啊。”
柴菜菜就问他:“为什么父王总叫我囡囡?”
秦久泽说:“你不喜欢吗?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柴菜菜:“?”
嘛意思?我的名字不是你取?
秦久泽垂下眼眸道:“你想叫什么?”
柴菜菜还挺喜欢自己的名字,但是……
秦菜?呵呵……上次那个海菜就够够的了。
“秦菜。”秦久泽含笑着说。
柴菜菜顾不上惊艳这个从未见过的笑容,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不是,为什么叫这个?”
秦久泽的笑容缓缓消失,沉吟着蹙额道:“朕也不知,就感觉应该是这样。”
柴菜菜嘴角一抽:“父王,我很喜欢囡囡这个名字。”
“当真?”
柴菜菜重重点头:“对!”
时光茬苒,又是三年。
柴菜菜已经长成十六岁大姑娘。
在这个年代,十三四岁就娃娃满地跑,她完完整整的成年了。
但秦久泽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他习惯性半夜给她盖被子,习惯性亲自给她穿衣服。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勉强自己。
比如有一次在花园,柴菜菜碰巧遇到上次宴会上坐在右边的那个宫装女人,旁边的嬷嬷说让柴菜菜喊她静母妃,柴菜菜当然不愿意,微微行礼后离开,当天晚上她问秦久泽。
秦久泽将柴菜菜喜欢的桂花糕递给她,眼神冷漠地“嗤”笑道:“母妃?她也配?”
柴菜菜无语,没记错的话人家是你媳妇!
秦久泽顿了一下,扭头问道:“她为难你了?”
柴菜菜回想片刻,那个嚒嚒是让她喊来着,但好像,静妃除了弱弱又希翼地看着自己,好像什么都没说。
于是摇头否认。
秦久泽又问:“你不喜欢她吗?我们没关系。”
柴菜菜猛地“咳嗽”起来,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脸都憋红了。
我也不是你亲闺女啊,我喜不喜欢重要吗?更何况,你们有没有关系对我来说更无所谓吧。
至于他们之间没关系,这件事柴菜菜从未怀疑,毕竟秦久泽“不行”。
想到这里,她极为隐晦地瞟了对方那里一眼,因为自己做贼心虚,所以并没有看到秦久泽猛然变得暗沉的眼眸。
他从怀里拿出洁白的手帕,亲自给她擦拭嘴唇,微凉的手指下意识揉捏着她的唇珠……
柴菜菜突然一下就站起来,惊慌道:“我,我吃饱了。”
第28章
柴菜菜的心脏这辈子都没有跳得这样快过。
她在秦王宫内狂奔着,穿过一条条通道,感觉整个人都像煮熟的虾子,嘴唇湿润,手心冒汗。
就连路过跪拜在地的宫女太监们,都让她呼吸不过来。
似乎他们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她一路飞奔,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池塘边,她才喘息着停下脚步。
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柴菜菜紧紧按着胸口。
就在下一秒,一道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见过公主殿下。”
柴菜菜立刻回头,有些慌张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黄色灰色宫服,皮肤有些粗糙的妇人。
“奶娘,你病好啦?”柴菜菜惊喜道,下一刻却脸色苍白起来。
看到奶娘她就想到贤妃的死,再回忆起自己刚刚那不知名的情绪,整个人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勉强对着奶娘笑笑,柴菜菜走过去扶起对方。
奶娘李氏就着柴菜菜的手站起身,一向慈爱恭敬的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叹息道:“老身修养三年已经大好,谢公主记挂。”
柴菜菜蹙眉道:“李嚒嚒,您不要和我客气,当初如果不是您,说不定我已经……”
她没有说错,龙珠触怒秦久泽导致贤妃死亡,如果不是李氏冒死带自己离开,按照秦久泽的个性,还真说不准……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泛起一丝丝苦涩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感觉让她非常苦恼而且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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