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宜感觉到了迷糊,怀疑是不是体内的麻药还没有消散。
“向宜。”又好像不再是梦境,因为庄单又叫了她一次,并且用嘴唇贴在了她的手背,温温的,让向宜感到了安全,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但听起来又很认真,对向宜道,“我保证。”
自打自己做完胃镜,向宜觉得庄单对她的好就达到了一个顶峰。
这段时间,向宜已经不会关上自己的房门,庄单也会敞开他的房间,两个人共用走廊的小暖灯,也总能在自己的房间听见彼此的声音。
有时候,向宜觉得他们像是刚刚结婚但还没有彻底适应自己身份的夫妻,一日三餐,除非自己不在家,庄单都会回家陪她吃饭,睡觉之前还会到她的房间坐一会儿,像哄小孩子睡觉的家长,用手帮她掖好被角,很轻地摸一摸她的脸。
向宜对庄单没有什么抵抗力,一度认为对方是在勾引自己,让向宜主动把他留下来。
“庄单。”躺在床上,向宜去戳坐在边上的庄单。
庄单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一边的枕头上,任由向宜的手指钻进来再由他紧紧包裹。
“你下周二有事情吗?”向宜问他。
庄单想了下时间,才回答:“没有,怎么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演出吧。”向宜贴得更紧一点儿,不知觉地用嘴唇蹭了蹭,说,“我在软件上看了,那天晚上有你喜欢的乐队,我们可以去现场。”
庄单说“好”,但不知道怎么了,向宜觉得他的情绪有一点儿低落。
她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这个乐队,那会儿庄单来问自己买音乐节的门票,还专门把这个乐队的视频发在过朋友圈。
向宜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知道庄单很喜欢,才在微博上关注了这个乐队的动向,在看到乐队发布了平安夜会来西城演出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多想,她就购买了门票。
她本来以为最该担心的是庄单没时间,但现在这个状况,显然也不符合向宜的预想。
不想让他很勉强,向宜拽了下庄单的手指,等他的视线对过来,才问:“怎么了?”她不确定地猜想,“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乐队了啊?”
“没有。”庄单说。
“那是为什么?”向宜点明,“我感觉你不太开心。”
“因为我很久没听过现场了。”庄单回答她,“原先听现场的时候,觉得大家都在一起,很热闹,也会开心,但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向宜愣了愣,想起庄单的记事本,问:“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
向宜的手指很软,被他攥在掌心,庄单低头,来回摸索,似乎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眉头也皱了起来。
庄单看起来很是痛苦,沉默一会儿,才说:“向宜,我现在不想想这件事,可以吗?”
向宜也不想让庄单难受,连忙点头,又用脸去贴庄单的手臂,庄单告诉向宜自己还是有一点儿想去现场,然后低下头,很想寻求安慰地用脸蹭了下躺在床上的向宜。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庄单的不舒服,向宜还很好心地附赠了一个吻,两个人又亲了一会儿才分开。
周二下午,向宜结束了学校的工作,就到小区附近等庄单下班,把一些东西放回家,两个人简单吃过饭就去了市中心。
因为是特殊的节日,现场并不止一个乐队进行演出。
庄单告诉向宜,这个乐队在几年前是一个很小的乐队,没什么人关注,那会儿自己听歌的时候无意点了进去,听到歌词觉得很特别,知道他们会来西城,就想去看一下现场,正好碰到向宜在转票,才真正认识了向宜,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把这个乐队的歌循环播放。
“那你最喜欢哪一首?”检完票,向宜转过头,问边上的庄单。
庄单垂下眸,还没说话,舞台上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人潮涌动,光线明暗,庄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住了向宜的手,他说:“当我爱你的时候。”
声音与音乐融合,紫蓝色的灯光打在他们的周身,欢呼声覆盖一切,四周的所有,向宜的心脏,没有一刻不在震动。
可能是因为现场拥挤,也可能是向宜从没有办法不依赖庄单,所以她的身子也贴在了庄单的手臂,让自己找到稳定,也企图更听清庄单的言语。
但不必庄单再说什么,因为歌词已经代表全部。
“当我爱你的时候
我举步维艰
所以唯唯诺诺”
......
“这故事开始的起因
只因为遇见你
魂牵梦绕却无法企及
的你
过于清醒的自己
望而却步的离开”
......
“也许所有的爱意
不应该等待更不应该被隐匿”
不记得是哪句歌词,向宜下意识地抬起眼,发现庄单的视线从未离开。
四目相对,他们眼中也只有彼此。
忘记了众人,也不记得身份,向宜仰起头,闭上眼,熟练地承接他的亲吻,也看见了属于他们的爱意。
第40章 40 “我有喜欢的女孩儿。”……
演出结束, 向宜跟庄单从现场出来。
庄单提着纸袋,里边是乐队的签名专辑,跟现场送的平安果, 他的脸上还有因为热潮还没有散尽的余晕,很是高兴。
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庄单忽然开口,说:“向宜, 我觉得我还是很喜欢音乐。”
向宜转过头,嗯了一声, 像是没太听清,问:“什么?”
路边的灯光照在庄单身上,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乖, 像是很认真地思考过, 道:“因为我觉得听到音乐的时候很开心,本来我以为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失去对我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庄单又说, “尽管我知道这些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也没有用处,但还是感觉到很喜欢。”
向宜抬起眼,看着庄单,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跟他说起来现场时,庄单的反应,向宜发现他总是这么说, 所以也就问了原因:“庄单,你为什么总在说什么是必须,什么东西要有用处, 也总喜欢说有没有意义呢?”
在向宜眼中,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获得意义,或者换句话说,向宜觉得意义这个东西更多是由人来赋予,所有的物品、经历、好的、坏的,其实从根本来讲都没有真正的价值,是因为总有人觉得自己的情感特别,也想给予它独一无二的价值,才强硬地添加了意义一词。
向宜不知道庄单的“意义”从何而来,又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的言语。
“......嗯。”沉默了一会儿,庄单才说,“可能是因为听得比较多。”
他的语速很快,没有任何停顿,好像这样说出来就不会特别的困难。
可能觉得向宜还会好奇,庄单想了想,又接着开口,说:“我妈他们总会这么问我,说我干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向宜不理解,也轻声问他。
“可能是因为我什么也做不好。”庄单垂下眼,担心向宜不能够理解,抿了抿唇,又给她举例子,“他们觉得我总是在做无用功,小时候给我请家教,但我的成绩还是不太好。因为喜欢吃东西,我比同龄人胖得多,周围没什么人喜欢,就像是没有遗传到他们很好的基因。”
“他们也不喜欢我弹琴,觉得浪费时间。”
向宜怔了下,没忍住,拉了下他的手,说:“没有。”
“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在这个时候,庄单好像还是很理性,说,“因为我学习并没有很认真,成绩就不能变好。面前放了喜欢的东西就会想吃,没有很好的自我控制能力肯定会变胖,大家不会喜欢胖小孩,这很正常。我对弹琴也就只是喜欢,并不会做出什么很大的成就。”
向宜想象不到庄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说有时候并不想让父母来看自己上台演出。
因为很多的时候,他们并非发自真心,想要关心庄单,更多地是去评判、审视,他配不配当自己的小孩。
乱七八糟的调料似乎都砸在了心里,把向宜搅得说不上话,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庄单的侧脸:“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庄单没有说话,向宜的手还没放下来,他也很顺从地低头,去蹭她的手指。
“你学习能力很强,自控力也好,弹琴的时候整个人会闪闪发亮。”
向宜还记得庄单在台上的样子,那会儿是晚会,自己坐在台下,周围好多人都为庄单尖叫,她摸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很真诚地告诉他:“庄单,我喜欢你,因为你足够好,也足够让人喜欢。你不要总那么想自己。”
向宜抱住他,用脸去蹭他的脖子,跟他说:“我会有一点儿难过,我想让你好好的。”
也就是看完演出的这一周,庄单收到了庄母的消息,从十月之后,庄单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庄母让庄单这周五晚上回来吃饭,并且要求他在家里住完整个休息日。
庄单告诉向宜这个消息,并且讲了自己这两天可能都不在家,问她自己能不能适应一个人。
“我之前又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向宜觉得庄单已经忘记了自己不在的时间。
庄单说“好吧”,觉得向宜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周五下班,给向宜带了当天的晚餐,又把东西收拾好,就回了家。
他到家时已经七点半,保姆已经把饭做好,端上了桌,庄母听见庄单回来,看了眼时间,语气里有一点儿不满:“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单位有一些事情。”庄单下意识骗人。
“工作上的吗?”庄母嘟哝一句,“不是说这份工作不太加班吗?”
庄父没有回来,餐桌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庄母一边给庄单添了一碗汤,一边又跟他聊起工作上的事情,说了半天,才像是想起什么,说:“对了,今天我遇到你王叔叔了,他跟我说你带了一个女孩儿去医院啊。”
庄单喝汤的动作一顿,庄母又问他:“是你当时研究生的同学吗?”
“嗯。”庄单点了下头,没有否认。
“我记得那个女孩儿不是不跟你来往了吗?”庄母瞥了庄单一眼,询问,“怎么又联系上了?”
庄单没有说话,庄母看着庄单,心里也有了七八分意思,了然,道:“怪不得,之前就让你去见郑伯伯的女儿,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推三阻四的,是不是都是因为——”
“不是。”知道庄母要说什么,庄单反驳,说,“是我不想结婚。”
“什么啊?”庄母不知道听了庄单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很不能理解,“上学的时候这么说就算了,你现在多大的人了,还在跟我说想不想这种幼稚话。”
庄母告诉庄单,社会的规则就是这么运行,会有人恋爱,也会有人结婚,然后生下他们的小孩,就此画圈,继续延续,没有人能逃脱命运,除非庄单不决定生存。
像是忘记庄单并不吃茄子一样,不顾庄单的阻拦,庄母又把茄子塞进他碗里,让他吃掉:“过两天我会帮你——”
“妈。”庄单似乎终于无法忍受,叫了庄母。他也没再吃碗里的茄子,说,“我说过的,我有喜欢的女孩儿。”
“你别再这样对我。”他的语气不太好,说,“胡乱地让人跟我见面。”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受到庄单这么激烈的反抗,庄母愣了好一会儿,盯着他看,像是很不可置信一样,问:“所以因为那个女孩儿,你就这么对我说话吗?”
“不是因为这个。”庄单知道他妈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理解,就像最初他听到心理医生说自己的病情一样,他把茄子挑在外边,告诉庄母,“我很不喜欢吃茄子。”
庄母还没有反应过来,庄单又说:“也不喜欢被你们安排。”
庄单告诉庄母,自己不能因为是他们生的小孩,因为他们有血缘,自己就成为了附属品,他太过于听从他们的安排,也总是没有自我,更忘了会因为什么才能产生情绪。
他还记得才跟向宜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就告诉了他的父母,以为他的父母会很高兴,觉得自己也找到了心爱的另一半,没想到庄父的态度冷漠,像是没听见一样匆匆出门开会,只有庄母还算有反应,但也不是庄单想要的。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庄母捉他问东问西,先是问他是不是演出那天晚上要坐在他们旁边的女生,庄母说她记得自己边上有空位,工作人员说是庄单预留过的。等庄单说是的,庄母又问他那个时候怎么不带她给自己瞧一瞧,又问他有没有向宜照片,看了相片讲向宜很成熟,看起来不是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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