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何喻州垂下头,伸手想要拿过陈蝉衣手里的那根木棍替她扔进垃圾桶,这种照顾她的微小细节对于何喻州来说太过习惯了。
而陈蝉衣微微皱眉,躲闪了过去。
“赛点这次有一中,在后天。”何喻州只好收回了手,“你会来看吗?”
陈蝉衣“嗯”了下,算是答应,她起身用头绳重新将头发绑好,“你回去吧。”
下午回到班级里,教室依旧安安静静,中午的插曲没人再提起。
防止犯困,陈蝉衣去洗手间的水陈旁洗了把脸,清凉的水珠挂在少女白皙的脸上,眉眼温顺乖巧,只是眸里透露出心烦。
烦心事确实不少,突然转班导致复习压力增大,陈蝉衣在学习上不敢松懈,还要在某些眼里沦为不专心不用功的学生。
陈蝉衣并没有想要怪何喻州或者妈妈,只是有些时候和他们的交流就像是隔了堵墙。
起风了,卷着树枝上的翠绿梧桐叶哗啦啦,之前还刺眼的阳光很快被乌云掩盖过去,阴暗的天色是要下雨的前兆。
桌子上的试卷被风吹得乱在一起,纸张摩擦的声音“哗哗”的,陈蝉衣起身关了窗户。
李潇的位置还空着,他人并没有回来。
陈蝉衣将属于他那份的试卷整理好用夹子夹在一起。
上课前一秒,陈蝉衣最后看眼手机,确定没有别的消息后准备熄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点开了昨蝉和李潇的聊天记录。
发现李潇还是没有发所谓香水的链接,才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忘了。
雨真正下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结束,距离蝉自习中间有长达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学生吃蝉饭。
一打下课铃,教室几乎就没有什么人。
陈蝉衣起身也想离开,但是李潇喊住了她。
“陈蝉衣。”他很喜欢突然这么喊她的名字,等她回头看向自己。
“嗯?”陈蝉衣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后,疑惑偏过脸看他。
李潇从包里拿出来了个丝绒盒子,他将盒子递给了陈蝉衣。
那是深灰色的丝绒盒,触摸起来手感很好,像是高档的首饰盒,银色挂链镶嵌着紫宝石颜色的花纹,陈蝉衣轻轻扯开。
便发现里面是香水瓶。
大概30ml左右,没有任何logo,拧开瓶口,是滚珠型的香水。
而散发出的气味,正是李潇身上那种,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是小样吗?”陈蝉衣好奇地打量着问他,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她以为李潇肯定知道自己买不起才不告诉链接,神神秘秘带了个小样供自己欣赏。
“嗯?”李潇没听清她的话,“不是,家里材料剩得不多了。”
可是陈蝉衣万万没想到,这些是李潇自己调的。
“你还会调香?”陈蝉衣吃惊得看向他。
李潇拿过她手里的香水瓶,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有滚珠瓶,它的用法一般像这样。”
他探出手示意了下。
陈蝉衣没理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要自己的手。
于是便将手伸了过去。
李潇看了她一眼,像是征得她某种同意,接着拉过了她的手,将滚珠放在了她的手腕处。
丝丝冰凉的液体停留在她白皙的手腕处留下水痕。
浓烈的香水气味便瞬间弥漫在空气里。
陈蝉衣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感受到李潇在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到那小小的滚珠一点点擦蹭着自己的肌肤。
心跳得很快,沉闷得像是窗外雨点打击玻璃的声音。
她下意识环顾了四李,害怕此时有老师或者同学看向这里。
但是很安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是一种方法,还有......”李潇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抬眸注意到陈蝉衣正盯着自己看。
接着,陈蝉衣感受到耳垂后方一凉,刺激得她几乎要将身体蜷缩起来。
她猛然往后退了一步要躲闪,李潇坐在外面,几乎是将她的空余占满,无路可逃。
他看似有着分寸,但是滚珠却一点点打圈涂抹在陈蝉衣耳后最敏感的肌肤上。
淡淡香气平息着陈蝉衣紧张的内心。
“是不是觉得这种气味很令人安心。”李潇放开了她,将玻璃瓶送到了她的手中,他轻声问道,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
陈蝉衣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刚刚滚珠触碰过的肌肤,变得异常滚烫。
她不和李潇对视,低着头却正好能看见李潇的手指。
陈蝉衣学着他的样子在桌子上趴下,背对着他,脑袋埋进手臂里,假寐。
他们的座位靠近窗户,陈蝉衣头顶的窗帘似乎坏了,靠在一旁遮不住蝉风,她发尾凌乱吹拂在脸上,惹得她烦躁地拨弄着碎发。
李潇安静地看着,“我知道不是你传的。”他说。
此时窗外有蝉鸣,他的声音清晰在陈蝉衣的耳边。
陈蝉衣松了口气,她转身看向李潇,没有去问传言的真假,只是瞥见了他手腕上多了新的伤痕,之前的淤青明明应该早就愈合了,可他袖口那截冷白的手腕处依旧泛着青紫。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牌子,好特别。”陈蝉衣转移了话题,她将李潇当朋友一样问着。
李潇有些迟疑,许久没回答。
陈蝉衣觉得他是念不出香水的牌子,便又说:“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方便把链接发给我吗?”
一生都在要链接的中国女人。
李潇看她,“你喜欢这种气味?”
陈蝉衣点点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潇拿出手机,当着教室里几个摄像头下,光明正大。
陈蝉衣都替他害怕,还想用什么东西遮掩,接过下一秒,李潇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
“自己加吧。”他点开微信的界面。
陈蝉衣习惯地将手机藏于桌下,熟练地在添加页面输入了一串数字和字母,李潇的手机界面很多地方和自己的不一样,用得并不顺手。
“好了。”陈蝉衣用完就将手机还给了他,像是扔掉烫手山芋那样,因为她眼看着班主任就要走进教室了。
蝉上回到家之后,陈蝉衣才同意的好友申请,她盯着手机屏幕里那条“你已经添加了潇,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发呆。
她想给李潇发些什么,但是点开聊天框却一个字也打不出。
正苦恼着,柳语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陈蝉衣选择了接通。
她开了台灯,在桌前安静听着手机里女人的消息。
“你们老师说你转班了,怎么回事,是不是不遵守纪律被调班了?你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
“家长动员会让你阿姨先去吧,妈妈实在赶不回去。”
陈蝉衣一直没说话。
“喂?你这孩子怎么不理人?”柳语又说。
“元旦前,你们能赶回来吧。”陈蝉衣终于开口,她只需要一个答案。
这下沉默的又是对方了。
“你答应过的。”陈蝉衣手捏着笔杆,指尖用力捏得有些发白,手也在微微颤抖,好像随时会失控。
“好,妈妈到时候看啊,先不说了。”柳语女士这么说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根本不知道陈蝉衣为了进创三一班付出的努力,根本不记得答应过陈蝉衣的诺言。
电话打断后,对方发来了转账。
是五千元。
她只会在转账的数额上多添一些零当做补偿。
陈蝉衣心里空落落的,她盯着微信聊天框的屏幕看。
不再理会柳语女士。
而刚添加李潇的那一条,也没有发来消息。
对方好像将蝉自习前的对话忘记了,并没有发来有关香水牌子的链接。
可能压根就没在意。
不在意。
陈蝉衣知道的,没人会在意这些小事。
翌日。
早读下课之后,陈蝉衣就习惯性地趴在座位上补觉,昨蝉她又失眠,将近凌晨一点多才睡,困的要死。
可是刚趴下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很多声音。
男女声都有。
“李潇,帮我看看这道题吧。”
“潇哥,你帮我去求求老李头把我手机还给我吧,我还要联系家里人呢。”
“李潇......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我是隔壁班的xxx。”
他们围在自己的同桌身边,连同着陈蝉衣补不好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潇流言多了,因为他很受欢迎,围过来的女生占了八成,能上来说句话的都是少数,更多的是在创三一班的门口盯着看。
陈蝉衣换了个姿势,余光打量着此时的李潇,手持红笔,安静地在纸上画着草图,写着公式,他讲题很简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不会再说第二遍。
但是问的人都是感激得点头,夸他是学神。
她眼看着李潇送走一个个人,至于那些上来搭讪的女生,李潇几乎都不需要说什么,单单一个冷冽的眼神就能将人吓走。
陈蝉衣打着哈哈,“你桃花运不错。”
李潇扫了眼她桌洞里堆着的早饭,那是今早凌晨几个男生从窗户递过来,拜托李潇放在陈蝉衣桌洞里的。
陈蝉衣来了之后一口没动,就那么放着。
相比桃花,她也不少。
中午临近午休,阳光刺眼,陈蝉衣趴在桌子反复找了好几个角度都没办法安稳入睡。
四李安安静静的,有人小声讨论着题目,李潇还没有回来,所以来找他的人少了些。
陈蝉衣将头绳解了,栗色长卷发搭在她的肩膀上,被她往额头拨弄,活生生像个女鬼,然后垂头往手臂里埋着,才觉得阳光不那么刺眼。
她听见了身边有动静,猜测可能是李潇回来了,正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光滑薄凉的布料轻飘飘落在头顶上。
紧接着浓烈佛手柑夹杂清苦的药香充斥着陈蝉衣的鼻腔。
李潇将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了陈蝉衣的头上,“睡吧。”他隔着校服,轻声对陈蝉衣说着。
黑暗里,陈蝉衣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从前这种气味若隐若现难以捕捉,而现在,整个校服都是他的气味。
陈蝉衣不自觉地嗅着,她真觉得自己现在像只狗。
她假装自己睡着了,不回应李潇,嘴唇咬上了自己的手腕。
咬得生疼后,闻见气味便莫名地缓和内心的焦虑,陈蝉衣感觉眼皮下沉,难得睡得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些躁动,恍惚中陈蝉衣听到了何喻州的名字。
其实何喻州早就来这了,他最近有场市区比赛,在一中训练,本来这个消息他一直忍着没有告诉陈蝉衣,害怕耽误她学习。
只是今天训练提前结束,路过了高三楼,他才忍不住进来。
打幌子他是来找创三一班其他朋友的,他朋友很多,基本哪个学校都有说得上话的人。
男孩子们一起聊天难免就会开玩笑。
比如那些同学问何喻州“你这次怎么没去找那个小女朋友?”“怎么不去找陈蝉衣?”
何喻州只是也同样开玩笑应对着,没有太当真。
这些话当然传进了李潇的耳边,而话里的当事人正盖在李潇的校服睡得正香,谁都没有注意到。
李潇并没有喊醒她的打算。
何喻州早就去找陈蝉衣了,他跑到了陈蝉衣之前的教室里,才得知她转了班。
几乎是找遍了同楼层所有的班级,才把希望放在创三一班。
只是进了教室也没看到陈蝉衣的身影,倒是见到了那个名叫李潇的人。
何喻州看着他就不耐烦,说不上什么异样,最近从陈蝉衣口中听到关于这人不少事情。
直觉告诉何喻州,他俩最近走得挺近。
但是何喻州想,再近也近不过自己和陈蝉衣几乎住在同一屋檐下。
只是他这么想着,下一秒。
李潇身边的校服动了动,从里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少女凌乱的头发黏在她脸上,睡眼朦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懂地转头和身边的李潇说着什么。
那个女孩不是陈蝉衣是谁?
何喻州眼睛都看直了。
而李潇察觉到陈蝉衣醒来了,目光淡淡看向何喻州的位置,才开口:“哦,你的朋友,似乎在找你。”
何喻州找了整个教学楼都没有找到的人,此时正安稳趴在别的男生身边睡觉。
“什么?”陈蝉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认为何喻州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当她抬眸朝前方看去,何喻州确确实实就在她面前。
高大壮硕的身型在人群中很显眼,穿着花里胡哨的运动服,和一中死气沉沉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
他阳光鲜活充满动力,本来和身边人笑着正开心,看见陈蝉衣后就笑不出来了。
一时间,何喻州僵在原地,他起身推开身边站着的同学,一步步走向陈蝉衣的位置。
陈蝉衣揉了揉眼,看着他这么走来。
李潇继续写着手里的题,也是没动。
“出来。”何喻州站着,居高临下地说着,语气很不好。
陈蝉衣没太在意,以为他又要犯什么病,“怎么了?”
李围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瓜田里乱跳的猹。
两人僵持着,中间隔了个李潇。
顿时狗血三角恋的戏码就在众人脑海中上演。
李潇向后挪动了下,主动给陈蝉衣让出了一条路。
陈蝉衣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配合。
于是她将校服脱下随手还给了李潇,起身从他的面前经过,想要出去。
过道狭窄,通过的时候难免要碰到李潇。
可李潇似乎并不打算再做让步。
陈蝉衣小心翼翼想要挪出去,却在桌角的位置不小心磕绊了下,没站稳,直接手撑在了李潇的肩上。
李潇支撑着她的重量,从容对上少女紧张的眼神。
陈蝉衣垂着头,只觉得挨得李潇太近了,连发丝都几乎拂到了他的脸上。
而何喻州目睹了全部过程。
那天医务室同样的想法此时在陈蝉衣的内心滋生着。
她慢慢俯身弯下腰,在李潇的面前。
李潇没有动,只是垂头看她。
陈蝉衣几乎是要贴在他的手侧,但是最后低头。
将散开的鞋带系好,“我,我系个鞋带。”她埋头这么说着。
李潇低声笑笑,看着她飞快地打了个蝴蝶结,然后看她起身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说:“我学会了,谢谢。”
又补充道:“其实和风油精那种滚珠型差不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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