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话,他微微躬身,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你干嘛?”陈蝉衣被吓到,下意识扶住他的肩稳住身体,反应过来马上松手,全身僵硬得不行。
“去医院。”李潇背着她去马路边。
陈蝉衣挣扎了两下,“我想回学校。”
李潇拦了辆车,问:“你想把烧传染给你室友?”
“……”
陈蝉衣安静地钻进车,不再吭声。
司机是个寡言的人,车厢沉闷,李潇摇下半截窗户,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问:“找到秦晓了?”
许久,陈蝉衣才轻轻嗯了声。
“人呢?”
“和赵绮艳在一起。”
简单一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李潇没再多问,目光从窗外转到她身上。
她低着脑袋,看不到脸,长发散落肩头,巴掌脸细弱苍白。
李潇看了她一会儿,手伸向她的头。
陈蝉衣虽然低着头,但处于极度敏感的情绪状态,她偏开脸躲过,盯着他不说话。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李潇手停在半空中,和她对视,“你在防备我?”
陈蝉衣紧捏掌心,慢慢开口:“昨天,你说你只听得到声音,但是我叫了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出声。”
她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
说着,一不留神,李潇的手掠过她头顶,带起一阵小风。
眨眼间,陈蝉衣看到他手里多了片树叶。
李潇把玩着沾在她头发上的叶子,轻轻嗤了声。
“你叫的秦晓,又不是我。”
一路无话。
李潇带陈蝉衣去人民医院检查,诊断只是普通的发热,医生开了点药让她回去吃。
李潇把陈蝉衣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让楚弥下来接她。
楚弥听说了秦晓的事,骂了句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然后心疼地扶陈蝉衣上楼,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她。
李潇看着她们离开,眯起眼,目光沉沉,在原地抽了根烟才回宿舍。
秦晓竟然在,他一声不吭埋头收拾行李。
钱航一边阻止一边劝,“老秦,你这是咋了,好端端地打包行李干什么,你要去哪啊?”
“别烦我。”秦晓不耐烦推开他,语气很冲,钱航扯住他不放,“你不说潇楚不准走!”
拉拉扯扯间,秦晓口袋里的药瓶掉出来,洒了几粒药。
钱航:“这什么?”
“没什么。”秦晓慌了下,立刻捡起药瓶,背起包就走。
钱航一脸懵圈,“他到底怎么了?”
李潇看着地上散落的白色药粒,慢慢捡起了一粒,若有所思。
伍玲忙叫了她一声跑过去,“楚弥怎么了?”
“她喝醉了。”陈蝉衣看到她,舒了口气,“来正好,我正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让李潇进宿舍。”
“我不在意。”伍玲想到颜月刚刚的样子,“她更不在意。”
“谢谢。”李潇微颔首。
伍玲第一次见到本人,总算明白了颜月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好看成这样谁不迷糊。
陈蝉衣带李潇进宿舍的时候,颜月正在铺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正好人都在,为了不闹出误会,陈蝉衣把楚弥是李潇表妹的事说了。
伍玲和颜月都惊了一下,颜月最先反应过来,看床上楚弥脸颊酡红皱着眉很难受,打湿自己的毛巾,拧干盖在她额头上,柔声对李潇道:“蜂蜜水可以解酒,隔壁寝有蜂蜜,我去借一下泡给她喝。”
李潇没看她,淡淡道了声谢。
毛巾湿哒哒的,楚弥眉皱更深,不舒服地扔开,喊阿蝉。
“怎么了?”陈蝉衣走过来。
“我头疼。”楚弥虚弱道。
李潇手背碰了下她额头,问:“这里有风油精吗。”
“我有,在床上。”陈蝉衣爬上床。
李潇没想到她就睡在楚弥上面,看她爬上爬下,细细一截胳膊和床栏磕磕碰碰,眉微蹙。
陈蝉衣在枕边摸到风油精,给楚弥太阳穴涂了些。
这时,颜月拿着蜂蜜回来了,见李潇还在,她心松了松,正要快步走过去,李潇看着陈蝉衣突然问一句:“手没事吧。”
颜月脚步顿住。
陈蝉衣怔了下,顺着他目光,这才发现右手胳膊上有一道细小的口子,应该是刚刚爬床时划到的,有血渗出来。
“没事。”陈蝉衣不太在意,已经习惯了。
李潇拿出一块创可贴给她,“等楚弥醒来,让她和你换一下床位。”
陈蝉衣没想到他随身携带创可贴,愣了几秒听到他的话,下意识道:“这不好吧。”
“她皮厚,无所谓。”李潇口吻随意。
楚弥已经被风油精的味道熏醒了,全程听到他的话,硬是给气笑了。
“你才皮厚,阿蝉要换也应该和颜月换,颜月的床本来就是她的。”
颜月站在门口,脸白了白。
他心里真的快笑死了。
可爱死了。
他是真的好喜欢她好宝贝她。
可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为人父母,女儿是掌上的珍珠,怎么可能就愿意把宝贝嫁给他,他一身褴褛,什么都没有,保障不了更好的未来。
要是以后他有了女儿,约莫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的。
可是她太鲜活了,她身边的岁月都是静谧温柔的,他没法不朝她靠近,没有办法不爱她丢下她,除非是她先腻了离开。
长安街今夜月亮只有半扇,人声车声比一切都喧哗。
李潇还是答应她。
他笑过了,神情比夜色都温柔:“不会的,他扇我好了,我不怕的。”
第44章 潇潇
陈蝉衣心里有些高兴,在陈家遇到的不愉快,陈夫人明里暗里的羞辱,好像也暂时抛诸脑后。
她靠过去抱抱他,手上还抓着小旗子。
陈蝉衣把一面小红旗给他,眉眼弯弯:“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玩?”
李潇笑了:“不困吗,还想在外面待会儿?”
她想了想:“本来有点困的。”
“嗯。”
陈蝉衣仰着小脸:“后面太高兴了,不困了,要不我们通宵逛吧算了。”
她这性格也是,撒娇的时候是想一出是一出,闹腾得不得了。李潇拿她没办法,唇边无奈又温柔浅笑:“你保证不困哦?”
她点点头:“保证保证。”
他眸光柔和下来,夜风寂寂,吹乱他额发,衬得眉眼间冷峻褪去几分:“看升旗吗。”
李潇语调很平静。
“哥,怎么了?”
楚弥跟上来,看到前方场景,啧了声,“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大胆。”
李潇没说话,表情几乎没变化,但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眼沉得厉害,原本茶褐色的瞳孔深似墨,唇角向下抿着,整个人气压非常低,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不久,其他人陆续赶到。
钱航大嗓门道:“潇哥,你们在看啥呢?”
李潇一秒收起全部情绪,表情恢复了散漫,“别过来。”
没人听,不一会儿,他身边多了好几道身影。
陈蝉衣看到有人来了,羞得挣开秦晓,“你够了!”
她擦了擦嘴,表情有点不自然,低头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和衣服。
她的眼,嘴都是红的,脸颊呈淡粉红色。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钱航嚷道:“卧槽,老秦,大白天的你不要脸了?”
“滚。”秦晓笑成一朵花,“嫉妒就直说。”
李潇岔开话题,淡淡询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秦晓道:“好多了,烧已经退了。”
赵绮艳走到陈蝉衣面前,把事情原委解释一遍,“抱歉让你误会了,因为我家正好是开医院的,就想劝他去我家医院检查一下,最近刚好有优惠活动。”
陈蝉衣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点头道:“好,我会劝劝他。”
事情告一段落,秦晓和他们挥了挥手,带陈蝉衣去吃饭。
他想牵陈蝉衣的手,被她躲开。
“发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陈蝉衣并没有消气,不想理他,“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一个蒙在鼓里。”
“对不起。”秦晓自知理亏,“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不说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秦晓再三保证,陈蝉衣脸色好看些,“赵绮艳说的对,你抽空去趟医院。”
秦晓不想去,医院太烧钱,“就是个发烧,我已经好了。”
“流鼻血怎么说?”
“天干物燥而已。”
陈蝉衣认真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周末就去,回头就问赵绮艳她家医院在哪,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秦晓讨好地看着她。
陈蝉衣头发长了许多,现在天气冷,她没扎起来,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在胸前,米杏色羊毛针织衫,脸只有巴掌大,瘦白,像瓷娃娃,潇纯纤细。
秦晓看着,逐渐口干舌燥。
他一直都知道陈蝉衣非常漂亮,从高中起,就有好多男生喜欢她,同班的外班的,情书数都数不过来,明里暗里被他拦住。
而陈蝉衣本人从没受欢迎的自觉,她接触的异性很少,高中被他追到后,眼里就一直只有他。
秦晓越来越贪心,感觉只有这样好像不够了。
“去医院可以,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他听到自己缓缓说。
“什么?”陈蝉衣问。
秦晓看着她纯洁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之前我买给你的衣服,穿给我看。”
陈蝉衣脸倏然通红,立刻摇头,“我早扔了。”
“骗人。”秦晓看她睫毛害羞发颤,嗓音变得沉,“阿蝉,我们交往这么久了,就算不让摸,好歹让我看一下。”
“实在不行,我们就开视频看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就算在医院检查出个什么绝症,也死而无憾了。”
“……你少乌鸦嘴。”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陈蝉衣咬唇产生了动摇,声若蚊呐,“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和其他女生走太近。”
秦晓喜不自禁,“一定。”
*
秦晓让赵绮艳帮忙预约体检时间,定在周六上午九点半。
时间定下来,陈蝉衣稍稍安心,虽然他看起来挺精神,还有功夫耍流氓,但还是去医院求个心安比较好。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经济课。
五点四十五,临近下课,伍玲打了个哈欠,看着认真听讲的陈蝉衣,道:“阿蝉,等下一起去三食堂不?”
陈蝉衣看着黑板做笔记,道:“你们先去吧,秦晓说放学会来找我吃饭。”
颜月从手机中抬起头,“他最近是不是越来越黏你了,羡慕,有对象就是好。”
伍玲道:“你长得又不丑,降低难度,也能很快脱单。”
“要是我能控制喜欢谁就好了,”颜月头又低回去,语气轻轻的,“可谁让一开始就遇到了最好的,后面看谁都没感觉。”
两人又聊起了男人,陈蝉衣不语。
自从上次的思修课后,她再也没参与过相关话题。
下课,陈蝉衣和室友分开,背着包下楼等秦晓。
不到五分钟,秦晓发了一张医学实验室照片,附上哭泣表情包。
【阿蝉,我实验没做完,被教授留下了,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你先去吃吧。】
【好。】
陈蝉衣没有在意,就近去五食堂点了份凉拌面,吃完回宿舍,秦晓发了个视频过来。
“阿蝉,我刚下课,你吃了吗?”
伴随着咚咚声响,视频里的他在下楼梯。
是后置镜头。
陈蝉衣举着手机,道:“吃完了。”
秦晓道:“那我随便打包点东西回去吧,你吃的什么?”
陈蝉衣回答完,看到他走出教学楼,去食堂买了份和她一样的拌粉。
两人聊着天,这时,镜头晃了晃,她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朝秦晓走来,拿给他一个粉色信封,声音柔媚。
“秦晓,这个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秦晓说。
她走后,陈蝉衣问:“情书吗?”
“是啊。”秦晓道:“给李潇的。”
他打包好了面,往宿舍走。
陈蝉衣随口一问:“她也是医学生吗?”
“不是,她是隔壁艺术大学的。”秦晓上楼。
陈蝉衣怔,“为了李潇特意跑过来?”
“可不是,像她这样的女生每天一抓一大把,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们班课表,成天来堵人。”
秦晓叹气,“宋淮序倒是溜得快,每次都我和钱航被逮着给人递信,像传话的太监似的。”
陈蝉衣忍不住笑。
秦晓在宿舍门口停住脚步,“话说,阿蝉,我明天就要去医院了,你答应我的那个什么时候兑现啊?”
“……”
陈蝉衣脸臊起来,听到钱航的嚷嚷声,看过去。
摄像头潇晰拍到他们宿舍里面
三个人围在一起打牌。
摄像头正好对着正中间的李潇。
他捏着牌,懒洋洋靠在椅背,灯线斜照在他的脸,高鼻梁下方落了片阴影,冷白似玉。
李潇似有所感,望了这边一眼,漆黑的眸,直直看着镜头。
陈蝉衣心一紧。
就好像四目相对一样。
“晚上等我写完作业再说吧。”陈蝉衣关掉摄像头。
“几点?”
秦晓追问了好几次,陈蝉衣才小声含糊地开口:“八、八九点吧,我打视频给你。”
*
总算得到确切的时间,秦晓满面笑容,挂了视频走进宿舍,把信交给李潇,“有个女的让我给你。”
李潇眼皮未抬,不感兴趣道:“拿走。”
钱航一下就来劲了,“是不是隔壁艺术学院的妹子?贼漂亮的那个。”
“对。”秦晓把信放他桌上,去洗了个苹果。
“不是,哥,”钱航看着李潇,“大美女,你好歹看一眼。”
李潇漫不经心看着牌,“那你看。”
钱航出牌,“我倒是想,人家又不是给我的,这么多妹子追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想知道?”李潇拖着尾音。
钱航:“废话。”
李潇扔了最后一张牌,压在他牌上,“你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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