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找不到。
这个位置。
李潇望她一眼,“你不情愿?”
“没。”陈蝉衣违心回,而后慢吞吞走到座位。
前方传来罗意迟的哀嚎。
“我居然在第一排!老天不长眼啊。到底是谁排的座位表!”
见状,陈蝉衣忙起身,提议道:“我可以跟你换。”
闻言,李潇表情僵了片刻。
罗意迟本就没打算应下,瞅见李潇黑着脸,没忍住笑出声。
陈蝉衣满脸疑惑。
“不用,咱们三个在一起多好。”罗意迟眨眨眼。
李潇同桌还没到,罗意迟拿起姓名表,飞速去第一排换了个位置。
不一会儿,教室里人到齐,教授开始作一些欢迎词。
陈蝉衣同桌叫高星宇,是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生,看起来很有活力,还没坐下便要自我介绍。
其实也不算是同桌,每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张半桌子,前后桌的距离都比同桌来的近。
“你好,我是山今置业的高星宇,今年硕士研究生应届毕业生,很高兴认识你。”
陈蝉衣今天遇到的人简直都是社交恐怖份子,她挤出个微笑很官方地自我介绍后,高星宇才真正打开话匣子。
“你也是云宁大学的?”
“你怎么来明南工作了?”
“那你现在是在哪个公司……”
高星宇尽管刻意压低声音,仍有点聒噪。
“高星宇。”
他正起劲,冷不丁有人喊,愣了两秒陈,见到陈蝉衣微微扭头,才知道声音来自斜后方。
偷摸玩手机的罗意迟也渐渐抬起头。
李潇脸色淡如水,口气没什么温度,越是无形越是让人没来由地紧张。
高星宇反应过来后,意识到来者不蝉,与刚刚判若两人,“李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点吵,能安静会儿吗?”
虽然是疑问句,口吻没有回旋的余地。
“能……”高星宇莫名从他的口吻里听出几分敌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李同学。”
陈蝉衣也有几分心虚,毕竟刚刚她跟高星宇一唱一和。
教授开始讲话,周边也恢复安静。
罗意迟勾勾手,示意李潇凑过来。
后者瞥她一眼,无动于衷。
她倒不生气,歪着身子,边说边翻白眼:“刚去换座位,发现我的名牌是歪的。按理来说,排位置咱俩肯定在一起。”
李潇点头,予以肯定。
“那你为什么只换你自己的??”罗意迟很生气。
他语气如常,“我有前排恐惧症。”
“呵呵。”罗意迟反问,“难道你觉得我没有??”
李潇不置可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罗意迟瞄了眼斜前方正在专心听讲的女生,很八卦的口吻,“你就是为了坐她后面是吧。”
“想多了。”他垂下眼睑,声音分辨不出来虚实,“我有最后一排狂热症。”
第一天晚自习结束的很快。
负责人解释了这次培训,虽包括周六日,但并未设置太多课程。
目的是为让大家利用这两天时间,互相了解,尽快熟悉,方便周一晚上破冰活动的展开。
全班三十二个人,被划分成AB两大组,每组十六个人。
按照要求,每人必须出一个节目。
唱歌,跳舞,或是多人小品,形式不限。
陈蝉衣从小到大最害怕这种活动。
“救命,能不能让冰结得像大理石一样硬啊!!”罗意迟出声,“蝉蝉,你表演才艺能不能捎我一个?”
她赧然:“我的才艺……可能只会唱歌。”
“我也是。”罗意迟安慰她,“我甚至还跑调。”
两人一拍即合,先解决掉才艺展示的难题。
还有一项是,每人要提供对本组其余十五个人的问题,到时由被提问者抽签,进行回答。
“像公平版的真心话。”高星宇锐评,笑呵呵问陈蝉衣,“陈蝉衣,你希望别人问你什么?”
“起开。”罗意迟瞥他一眼,“提问的事以后再说。”
陈蝉衣也认同。
正好周末课程安排少,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选定歌曲后,便开始排练。
仅用一天的时间,便熟悉很多。
晚上解散时,罗意迟邀请她一起逛街。
思考片刻,陈蝉衣还是拒绝了。
害怕会充当电灯泡的角色。
晚饭后,先跟周蔚聊了会儿天,便打算早点洗澡。
在外培训的生活倒也不算差。
她按下沐浴露,橙花的香味在浴室氤氲开来。
没忍住又把两人合唱的歌曲哼了遍。
按下开关时,水龙头突然没了反应。
……
不会这么倒霉吧。
重复试好几次,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身上全是白色泡泡,她拉开浴室门,伸直胳膊去够洗手台的水龙头。
也没有水。
身上的泡沫开始发粘,头发湿漉漉贴在后背,她简单挽起来,正要打电话给前台,手机进来新的语音通话。
是罗意迟。
“意迟姐。”
“蝉蝉,在房间吧?来我这儿吃东西,刚从小吃街上搜罗很多好吃的!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吃手搓冰粉,快过来。”
陈蝉衣:“意迟姐,你房间有水吗?”
“水?”电话里传来鞋跟的哒哒声,停几秒,水流声哗哗,“正常的。你房间停水了?”
“嗯。”陈蝉衣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正在洗澡呢。”
罗意迟啊了一声:“洗到哪一步了?“
“刚涂完沐浴露……”
“……没冲掉?”
陈蝉衣沉默地嗯了一声。
“那多难受呀。你先来我房间洗完,我联系前台。”
身上确实不舒服。但她倾向于直接套上睡衣,不麻烦罗意迟。
“谢谢意迟姐,不用……”
罗意迟不给她反悔时间:“就这么说定了,我在楼道里给你望风,没人时候再出来。”
“好吧。”
决定后,陈蝉衣也不再犹豫,在外套了宽松的针织睡裙,拿上换的衣服,听到罗意迟的指令后,试探性地拉开门,紧紧捂着胸前。
“没人!”罗意迟哈着气,跑出来迎接她,“快点快点。”
几十米米的路程,陈蝉衣跑得心惊胆战。
好在没有其他人出来。
罗意迟房间里充满淡淡的花香味,她看一眼陈蝉衣装备,问:“要新的浴巾吗?”
“谢谢。”陈蝉衣进浴室前,保证:“我会尽快的。”
“行。我去联系前台。”
“不用麻烦……”陈蝉衣话说一半,被罗意迟皱着眉头逼回,小声说:“谢谢。”
浴室里磨砂的玻璃门,很快起了雾。
她在里面可以听到罗意迟打电话的声音。
涂抹护发素的时候,有人敲门,她动作顿了下,门被打开又合上,罗意迟提高音量:“蝉蝉,你慢慢洗,我出来下。”
“好。”她的声音被热气浸的有几分哑。
罗意迟报了陈蝉衣房间号码后,经维修人员查看,说是这间房水路经常出现问题,客房经理及时赶来,鞠躬诚恳地表达歉意。
“罗小姐您好,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水路问题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您看是否方便为您朋友更换新的房间?”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
幸好刚住进两天便发现这个问题。
“本楼层空房只剩下7037,但楼上有较为充足的房间供挑选。”
7037,就在罗意迟隔壁。
楼上学员少,分散来住不太安全,罗意迟替她决定。
客房经理很快便吩咐人送来了新的房卡。
回房间前,罗意迟担心吓到陈蝉衣,还特意先敲门。
“陈蝉衣,我可以开门吗?”
“可以!”她提高声音回答。
陈蝉衣正在擦头发。
“蝉蝉,我好奇你平常用什么洗发水啊,头发一点都不毛糙,又黑又顺,都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陈蝉衣被她的语气逗得微微发笑,“是很普通的牌子。”
“那你有没有什么护法秘诀?”
“有的。”她眨眨眼睛,“早睡早起。”
“……算了。”罗意迟扑到床上,“你快吹完头发来吃东西。巷子口胡同那边的小吃街很出名。噢不介意的话,把你隔壁那个狗叫起来一起吃吧。”
陈蝉衣愣了下。
隔壁,应该是指的同桌吧?
罗意迟跟高星宇已经这么熟了吗。
没见两人有过多的交流。
她迟疑了下,“不介意的。但是我不确定高星宇的房间号。”
“?”罗意迟皱着眉,“关高星宇什么事。你隔壁不是李潇吗。”
轮到陈蝉衣发愣:“啊?”
罗意迟解释:“瞧,我还没告诉你。刚换房间了,你要搬去7037,也就是我隔壁。你隔壁是李潇。”
“……”
“你也不用出去了,我打电话叫他过来吧。”说着就要按下通话键。
陈蝉衣穿着睡衣。
即便李潇没有告诉罗意迟他们曾经认识,陈蝉衣也无法接受,在这种情况下,跟李潇、可能是他女朋友的人,一同待在密闭的私人空间。
光是想想,呼吸都变得困难。
必须要在李潇来之前,离开这里。
她用蹩脚的理由:“意迟姐,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房间的行李,谢谢你的好意。”
片刻的无声。
“好吧,那你带碗冰粉走。”罗意迟费劲地从购物袋里拿出餐盒,“需要帮你一起收拾吗?”
陈蝉衣接过,“东西少,收拾起来很快的。今天谢谢意迟姐。”
拿上房卡,陈蝉衣便离开了。
新房间与前一天住的并无不同。
只是位置,
隔壁住的是李潇。
一墙之隔的距离。
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她坐在床边,稍停了会儿。
便回原来房间收拾随身物品。
夏天衣物换洗勤快,故而没有带太多衣物过来,收拾起来倒也迅速。
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时,她动作很轻。
已经到了夜间,尽量减轻轮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静谧的走廊里,传来门开的声音。
陈蝉衣不好奇开门的人是谁,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行李箱提手上。
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头顶。
她方用余光探了眼。
李潇懒散地站在门口,额前碎发上有水珠滴落,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推测是刚洗过澡。
怪不得有股沐浴露的味道,不是酒店自带款。像夏天暴雨后清晨,在公园散步时,植物混合的气味。
莫名沁入心间的凉意。
房间就在隔壁。
她不可能装作眼瞎走过去。
纠结要不要问句,晚上好。
她发间香气很幽淡,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她不爱分枕头睡,李潇把她圈进臂弯:“下午的时候,是不是听到我们讲话了?”
陈蝉衣微怔,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问:“阿潇,你爸爸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否则他为什么会养成这种性格,觉得只有自己在担责,那些东西压在他身上,好困苦,好倦。
李潇轻声笑:“不好就不好,他也不是我亲爸。”
陈蝉衣缓慢眨了眨眼:“那你亲爸呢?”
李潇侧身抱着她,眼眸却静静望着天花板,他平静说:“死了。”
第57章 潇潇
他睁着眼睛,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陈蝉衣不敢再问。
最后只好凑过去,紧紧抱了抱他。
暴雨还在下,她听见他心跳声,心里面是难得的宁静。
然而缄默过后,李潇突然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陈蝉衣不明白他话题为什么转向自己,陡然眼瞳闪过委屈:“你要赶我走吗?”
他沉默。
陈蝉衣紧紧抱着他,小脸埋在他臂膀:“我不走。”
她留在这里,最差最差,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她也能帮他啊。她走了的话,他要怎么办呢。
“不走,你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李潇望着窗帘的一角,兀自喃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出去?那么多山,只有你傻得要进来。”
陈蝉衣说:“我不是想进山,我是来找你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男人抿紧唇,沉默地看她一眼:“如果我要是说我就在这里了,一辈子不回去呢。”
陈蝉衣眼眸有瞬间蕴满惊诧,她愣住了,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手臂收紧,用力地圈紧他:“不走。”
他是这样想的么,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能只是为了骗骗她,逼退她。
最后她也无声痛哭了一场,这么多年,他就像是长在心里的一根刺,也像连着筋的血脉,一朝切断,仿若一痛此生。
然而哭过后,陈蝉衣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拨通郑容微的电话:“郑先生。”
那头郑容微并不奇怪,带着微微的笑意:“我知道你会打过来,所以我在等。”
她沉默。
郑容微说:“你想清楚了吗?我在南京,明天就来接你。”
陈蝉衣麻木地点点头。
那夜一夜未睡,等待晨光亮起来的几个小时,她睁着眼,抱着膝盖坐在房间里,看窗外暴雨如注。
有一点想哭,不过摸摸眼睛,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
暴雨未歇的清晨,她擦了擦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房间,敲响了李潇的门。
第58章 潇潇
他开门时眼底深黑,一片乌青色。
他也一夜未眠,他们两个谁都没好过,李潇注视她,勉强撑起一点笑意。
她敲响他的门,站在他面前,他无端就想起四个月前,也是同样的暴雨天。她抱着浴巾羞怯着脸,俏生生站在门外。
她敲开他的门,就像把他的心也慢慢打开,自此之后,他重新走上爱她的那条老路,一去不回头。
可是现在。
如今的画面和回忆交叠,他陡然有瞬间,才发现自己承受不能。
同床共枕那么久,他大概已经和她有心灵感应,她尚未开口,他就能隐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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