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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雨季节——寒雨连山【完结】

时间:2024-12-25 14:38:01  作者:寒雨连山【完结】
  李潇:“麻烦把她的饮料换成红糖水。”停几秒,他又叮嘱了句:“不要含姜的红糖。”
  声音不大,交谈中的同事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陈蝉衣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抠出胶囊的动作机械般地放慢,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人。
  面色如常,毫无波澜,能想象出他说话时也是云淡风轻。
  好像有些事情,他并未忘记。
  高二上学期文理科分班后,陈蝉衣与李潇同分到十班。
  班主任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教学理念便是一视同仁。排座位从不按照成绩,每个人都会固定的轮换位置,每排都能坐到。
  某次月考后,恰好轮到陈蝉衣与李潇是同桌。
  晚自习。
  物理老师讲完卷子便离开了教室,留时间给大家整理错题。
  老师前脚刚踏出门,陈蝉衣便虚弱地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胳膊,另只手按着痛感翻滚的小腹。
  李潇带着蓝牙耳机打游戏,两局的间隙,余光瞟了一眼。
  她背对着,高马尾扎了一天,有点松散。虽看不见正脸,但她似乎很难捱,圆圆的脑袋时不时蹭几下胳膊。
  应该不是睡着。
  “干嘛呢潇哥,快准备,马上开始了。”后排有人催。
  李潇没应,摘掉耳机,抬手在她桌子上敲了两下。
  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额前细碎的刘海被冷汗打湿。巴掌大的脸埋在臂弯里,脸色跟校服袖子一样白,嘴唇没有丁点儿血色。
  “怎么了?”她开口,声音低到要听不见。
  后桌的人又喊了声:”就差你了潇哥!“
  “你们玩。”
  李潇放下手机,语气说不上来有多关心,仍是很淡:“不舒服?”
  陈蝉衣点头,欲言又止,扯一个微笑:“没事。”
  这句话跟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李潇明显不信。
  “去医务室。”
  是陈述句,不是要征求意见。
  下一秒便要起身。
  她连忙摆手拒绝,刚要开口,蓦然小腹钻心的刺痛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拧成一团。
  李潇也随之皱眉。
  待疼痛缓过,她声音更加无力,手仍是紧紧护在腹部,“不用了。”
  她好像一整天都不大对劲。
  稍加思索,李潇清咳了声,试探地问:“要热水吗?”
  热水的功效微乎其微,但她需要点烫儿的东西。
  便没再拒绝,“谢谢。”
  他拿着水杯离开。
  每个楼层都有开水间,还在自习课时间,接水的人不多。
  但李潇直到下课铃打完才回来,没说什么话,把红糖水和热水袋放在桌子上。
  陈蝉衣接过,又重复了遍:“谢谢你。”
  “客气。”李潇递过去,又重新拿起手机,余光偶尔瞟她一眼。
  陈蝉衣拉开校服拉链,将热水袋放在小腹处再拉上,而后拧开杯盖,浅浅地喝一小口。
  水温偏高点,微烫,是能接受的程度。
  她又喝一口,品出红糖水的味道,小脸又痛苦的皱一起。
  “怎么?”他问。
  陈蝉衣艰难咽下,唇舌之间毫无甜意,满是老姜的辛辣味。
  她从小便对姜的味道十分灵敏,且十分讨厌。
  麻烦同学下楼跑一趟,已经很难为情。
  如果换成他人,陈蝉衣肯定会将就着把水喝下去。
  但她面前的是李潇。
  或许是疼痛让她失去平日的理智,她诚实道:“红糖水有姜的味道。”
  “?”李潇眼底满是疑惑,紧接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几条红糖。
  上面印着几个大字:老姜红糖。
  他突然有点好笑:“挑食?”
  “讨厌姜。”陈蝉衣低声,迅速抬头打量他一眼。
  从五楼到小卖部,再去接水,来回怎么也要十分陈,李潇却五六分陈就回来了。
  应该是跑着的。
  教室后面的男生不断催着李潇一起打游戏。
  陈蝉衣视线触及李潇额头上未被擦去的几滴汗,觉得自己未免太过矫情,便重新去拿杯子。
  “对不……”
  李潇却先她一步握到杯子。
  有一瞬间,陈蝉衣触及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有点冰冷。
  她假装镇定地松开,察觉到他别有意味的眼神,连忙低头。
  视线里,两人鞋尖碰到一起。
  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运动鞋,李潇脚上是前几天班上讨论的哪个限量款。
  她小步挪动,脚蹬在凳子的横版上。
  “行。”李潇的声音带着点懒散,“那我就去买不带姜的红糖。”
  陈蝉衣默了片刻,声音略微僵硬:“不用麻烦的。”
  李潇站起来,又慢慢弯腰,很靠近她耳边,嗓音轻飘飘的。
  “给你办事儿,不麻烦。”
  热气随着说出口的话在陈蝉衣耳边旋蝉着,带着她的耳朵与脸颊迅速升温,像高烧般不自然的泛红。
  之后有几次,李潇给她买红糖,再也没有买过带姜的。
  耳机还没从耳廓完全脱落,她忘了接下来的动作,机械般地盯着他。
  “还需要通过网约车平台?”
  陈蝉衣反应几秒。
  顺着他的视线,立刻按灭手机屏幕。
  因为慌乱,还触碰到了音量键。
  “我,我……”她结巴。
  李潇从鼻腔逸出声哼笑,眉梢轻挑着,“你说。”
  云淡风轻的模样。
  陈蝉衣抿唇。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很蹩脚的理由。
  但李潇似乎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转开话题:“你行李呢?”
  她朝着大厅角落指了指,“我不着急,待会儿雨停了……”
  话音还没落。
  他把伞塞到她手中,大步走过去,推着行李箱,语调很平,“过来。”
  她委屈极了,想起不久前种种,他把她欺负成这样,还想来亲她,没得亲了!
  “你不是说要娶别人吗,那你亲她去啊,还来找我干嘛。”她尾音软得打颤,哽咽道,“我是你的什么,想要的时候就要,不要就不要了,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也会难受吗?”
  她是真的很难过,他不理她的时候,和别的姑娘说话的时候,他还说要娶别人呢,他娶啊,还来纠缠她干嘛。小银镯子没有就没有,还不给戴呢,她一点也不稀罕!
  她抱着被子抽噎,李潇神情带着几分沉痛和苦涩。
  她全在说气话,他知道,他也没想当真,只是他爱她,爱得心快碎了,骤然听见她把他往别人身边推,还是梗得他心头一阵阵闷痛,就像快要溺水了,江水压进肺里。
  原来她从前是这种感受,难怪每次都哭着说心里疼。
  卧室昏黄的夜灯,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李潇怔了怔,陡然俯身抱住她,无视她挣扎推搡的力道,一点点收紧臂弯。
  他语调颤抖,溃不成军,很久后才贴着她耳廓,低低喑哑道:“我爱你。”
第59章 潇潇
  她一怔,推拒的动作停住。
  陈蝉衣心脏陡然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她别过眼,轻声啜泣起来。
  “家月。”李潇探身过去,单手捧着她柔软的脸颊,“宝宝,理理我。”
  陈蝉衣干脆侧过身子:“别碰我。”
  她又气又委屈,受了他那么多天冷落,她心里仿若堵了一根刺,扎得她好痛。
  只是他压着她,她动不得,最后只好捂住眼睛,不肯给他看。
  手腕上突然一凉。
  她侧眸,看见李潇把她摔掉的那串朱砂链子,又往她腕上戴。那些珠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重新串好了。
  周围人迸发出热烈的响声。
  属高星宇拍的最卖力。
  有人呛他:“哥们上台时你一个屁都不放,换成你同桌手掌都要拍烂了是吧?”
  “我哪有!”高星宇梗着脖子喊。
  “拍得照片在哪呢,我看看我看看。”罗意迟下台直奔李潇周边。
  陈蝉衣回到座位上,如释重负般地吐口气。
  室内充足的冷气下,竟然微微出汗。
  旁边有瓶满杯的矿泉水,她拿起来准备喝,一拧。
  盖子是开着的。
  她愣了下。
  旁边坐的人,是李潇。
  矿泉水介于两人位置之间,很有可能是他打开的。
  念此,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矿泉水,用食指推着瓶身,一厘米一厘米缓慢地将它挪到原来的位置。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陈蝉衣悄咪咪往左边看了眼。
  罗意迟试图直接拿走李潇手机,他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将手机举高,点下发送键。
  “发你了。”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罗意迟这才作罢。
  李潇又重新坐直,陈蝉衣连忙收回视线,假装在盯着指甲,圆润透红,白色月牙形状很明显。
  月牙形状小真的是免疫力较低的代表吗?
  “没喝过。”
  突兀的一句话,陈蝉衣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什么。
  视线里又出现了矿泉水瓶。
  她颇为受宠若惊。
  一瓶矿泉水而已,再互相推下去反而会有点奇怪。
  纸条都是临时打印出来的,陈蝉衣摸出来一张。
  相比于前面有些分享性的问题或者恶搞,她的问题要温和得多。
  “最近过得开心吗?”
  几个男生一脸失望。
  “这谁问的啊,太没意思了这问题。”
  但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反而比较有难度。
  过得开心吗?
  她不确定。
  好像从小时候开始的记忆,很难用开心这么一个笼统而又积极的词语来描述。
  特别是高考后迄今为止的这段时间里。
  没办法用开心与否来定义。
  很简单的问题,她短时间内能给出中立的答案。
  “还可以吧。”
  陈蝉衣如实回答。
  对问题感兴趣的人没几个,对答案感兴趣的人自然也没几个。
  陈蝉衣算是逃过一劫。
  她顿步,两人隔着两三米,声音压得低也能听清,“换个房间。”
  李潇皱眉:“?”
  “原来那间停水了。”
  他恍然。
  走廊里暖色调的灯光,是调动情绪的高手。披在人身上,朦胧温馨。
  让明明客套的对话,仿佛又加上别样的色彩。
  “换到哪儿?”他刚问出口,手机便响了声,信息提示音。
  陈蝉衣见他,下一秒便低头去看手机。
  不知道是光影的烘托,还是错觉,他低头数秒,眼底笑意持续数秒。
  是两人重逢以来,李潇所不曾对她流露的。
  他又重复了遍,敛起脸上淡淡愉悦情绪,重新回复到面对陌生人的状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竭力压下心底酸涩,低声回:“……你隔壁。”
  李潇偏头,懒懒地哦了声,客套地问:“要帮忙吗?”
  视线停在她的行李箱。
  “不用。”
  她浅浅地笑了下,没有问他是要去哪里。
  礼貌的问候似乎仅到此为止。
  擦肩而过,他主动侧身,让出一条路。
  房卡磁感应响起滴滴声的同时,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陈蝉衣后背瞬间挺直。
  下一秒,几乎是逃兵般迅速推门而入。
  但,即便关门速度再快,还是听到隔壁门开,与罗意迟指责的声音。
  “你就磨蹭吧!”
  背靠着门,陈蝉衣尝试深呼吸,无意识地攥紧行李箱横杆。
  过了片刻,才找回力气收拾行李。
  冰粉上有密集微小的气泡,是她判断手搓冰粉的标志。上面加满了各种水果,尤其是慢慢的碎西瓜与碎糍粑。
  下午在酒店练习歌曲时,她只是无意间提起口味喜好,罗意迟却能清晰记得。
  明明只是认识两天而已。
  陈蝉衣却认为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无一不与罗意迟相配。
  细心,热情,大方,从容。
  平日里最美味的冰粉,在此刻显得索然无味。
  她不想浪费别人的好意,即便没有胃口,仍是努力吃完大半。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
  但她仍能听到从罗意迟房间里传来的欢笑声。
  陈蝉衣竭力想要降低自己听觉敏感度,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住,越是想要拒绝隔壁的声音,越是听得清晰。
  清晰到,侧耳便可以毫不费力地分辨出,李潇语气中的放松与自然。
  -
  “爸比妈咪,今天就先这样了哈,你们的宝贝侄子已经要不耐烦了。”
  大洋那边女人板着脸:“阿潇才不会,我看是你不耐烦了吧?罗意迟我警告你……”
  “怎么卡了?妈咪?妈咪?”罗意迟皱着眉,很遗憾地解释给对面听,“网络不好,我先挂哈。”
  李潇对她的伎俩已经习以为常。
  罗意迟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使唤李潇把吃得拿出来。
  “不吃,减肥。”他拒绝。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减肥两个字。”罗意迟恨恨道。
  解决嘴馋后。
  罗意迟忽然想起陈蝉衣刚离开时,结合近期李潇的反常行为:“蝉蝉听到你来就要离开。你惹她了?”
  闻声。
  李潇掀眸,“听到我来,就离开了?”
  “应该是吧。”罗意迟想了想,“重点不是这个。你们真的只是在陶冶家见过面?”
  “你猜。”
  “好小子,你跟我藏着掖着是吧?我改天就问陈蝉衣。”罗意迟威胁道。
  李潇觑她一眼:“行。那我明天跟江教授说一声,他未婚妻就在最后一排坐着。”
  “你敢!”
  李潇挑眉。
  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
  “你小子,不会搞一见陈情吧?”罗意迟充满鄙夷,“真喜欢的话就去追啊,别畏手畏脚的。”
  李潇垂眸,自嘲地勾了勾唇。
  喜欢就去追。
  可如果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种负担,是他追了便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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