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的人都会将标准量化,你们的团长自然也不例外。但你知道,他绝非一个死板到以标准去衡量一切的人,标准对他来说不过是牌面上的数字,他要以此来确认自己是否拿到了一手好牌,但既然要赌,他绝不会因为因循守旧而将翻盘的机会拱手让人。
但这个所谓的“标准”的确让你有些苦恼,要求“自主权”本是为了免去应对关键事件前的报备环节,毕竟依照经验,只要结果是好的,埃尔文对“先斩后奏”并不会深究。但即便对那些关键时间点印象深刻,现在临时要求梳理出来,你还真没把握做到能一个不漏。
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史托黑斯区作战、玛利亚之墙夺回战……
一、二……
“三……”你缓缓吐出一个数字,并向带着探究看向你的埃尔文比出三根手指,“从组建分队开始算起,一年内,我希望您能给我和我的成员三次无需报备、自主行动的机会。当然,如果需要,我会在事后向您说明行动的理由。”
这条件应该不过分。
在850年之前,重生的记忆为你带来了十足的底气,凭着对过往的印象,你零零散散地为调查兵团做出过不少有益的决策。或许埃尔文对你的欣赏也来源于此,他并不知道那些决断是你基于经验做出的,而是大概率将其归因于你对战局的掌握和预判。
嗯,真是折煞人也——想到这儿,你略微感到一丝压力。
“呵……居然会补充行动理由吗?我还以为你提这个要求就是为了先斩后奏。”埃尔文看着你,随口调侃了一句。
好的,竟然被他当场戳穿了。
“总、总之,您接不接受这个提议呢?”尽管心虚,但第六感告诉你,他大概率不会拒绝。
“综合你过往的表现,可以考虑接受……”他说。
可以考虑接受,那就是可以接受,但有条件,不过看他的表情,条件应该不会很严苛。见你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埃尔文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随后拉开抽屉,变魔术似的从中抽出两张酒会邀请函,缓缓推到你眼前。
“作为交换,我有个不情之请。”他指尖轻点请柬,在看清其上印着的王政府烫金签章后,你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一场应酬。”
“呃……所以……?”
眼前不解风情的女人和方才提要求时简直判若两人,埃尔文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解释道:
“我需要一位共同出席的异性,综合考虑下来,你是最优人选。”
“……哈?我?”在喜提今日的第二个“最优人选”后,你将食指对准自己的鼻子,“我?做您的女伴?真的假的?”
这是上个轮回中没有遇到的新事件,但说实话,你并不是很想去。
从十四岁那年开始,你就逐步退出了社交场合。那些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的场面曾构成你的生活,但对比起现在不是格斗就是看公文的日常,它们遥远的仿佛一个□□。
平心而论你不是个免俗之人,也并不讨厌辉煌的舞厅、飞舞的裙摆和那些精致的茶歇点心,但那豪华场所之中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层叠洋装之下沉重的鸟笼裙撑,却能让再美味的甜点都变得索然无味。
男人们喜欢笼中的金丝雀,女人们便用越发华丽的“笼子”来彰显身份,但鸟儿真正的归属不是樊笼,而是天空。
正是因为对此持有相似的观点,你和安洁莉娜才能在名利场中维持相对纯洁的友情。同样的,你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反抗。安洁莉娜选择留在笼中,她的羽翼日渐丰满,最终从内冲破了牢笼。而你的方式则是逃离,逃向那笼子再也无法束缚到你的地方。
如果答应了他,你就又要回去。虽然只是暂时的,但碍于儿时对此并不美好的记忆,你依旧怀着几分抵抗。
“可以请您说明一下出席应酬的理由,以及觉得我是最优人选的原因吗?”带着几分犹豫,你向埃尔文问道。
“驻屯兵团的皮克西斯司令大概率会出席,这是出席的理由。”他的回答不疾不徐,“至于觉得你最优的原因,一是出于家世和经验的考量。二是因为,雷洁德家现任家主安洁莉娜·雷洁德也会出席。”
“我需要你的引荐。”
“好的,我同意。”听到他的第二条理由,你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
说白了,这不过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任务。皮克西斯需要埃尔文自己搞定,但涉及到安洁莉娜,就不得不由你出面了。
自843年起,雷洁德就一直暗中为调查兵团提供着援助,医疗、研究、食品……大部分不涉及战斗的经费几乎都来自于她。就兵团这几年的实际发展来说,安洁莉娜的贡献可以说与那位官方明面资助者平分秋色。
但多年来,她始终和埃尔文保持着距离,明面上的理由是避嫌,但你认为,其中应该还有另外一重原因。
“虽然我对那位分队长十分敬重钦佩。”
“但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这两句告诫是一直困惑你的一个疑点,或许这两人之间还有某些你不曾知晓的历史纠葛,直觉告诉你,想要解开这个疑惑,这场“应酬”是绝佳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原因——你必须搞清为什么安洁莉娜会被召入王都,以及她为什么后续会前往巨壁教的教堂,这关系到日后她和伊柳塞拉的生死,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结合第二十一次壁外调查来看,变动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转机,那么抓住机会挽救更多的人,就是重生后你的首要任务。
“呵,这么爽快?”埃尔文轻笑了一声,“看你表情这么凝重,我还以为得再费一番口舌。”
“嗯?我的表情很凝重吗?”你愣了一下,旋即摸摸自己的眉心,发现那里的确凸起了一个小疙瘩,于是调整表情,略带调侃地回应道:
“嘛……毕竟是团长布置下的新任务,自然得想想怎么才能做好,可能想着想着就凝重起来了吧~”
没错,上司的任务罢了。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利益考量,不然为什么在上个轮回中没有对你发出邀请?还不是因为作为准分队长的你对他而言更有利用价值?
屋内的氛围凝滞了几秒,埃尔文嘴唇翕动,似乎打算为自己辩解,但最终只吐出一句——
“能邀请到你陪我出席,荣幸之至。”
说话间,他微微颔首,天空般的眼睛含着笑意,嘴角微微勾起。春日的太阳透过窗帘,将一层柔和的光晕罩在他身上,合着鸟儿轻快的歌声,让你的心不禁错跳了一拍。
“……我、我也是。”
本想礼节性地回应一下,结果话到了嘴边却开始打磕巴。为了掩饰尴尬,你起身,提起并不存在的杨庄裙摆,屈膝向对方行了个礼。
是夜,你坐在寝室床边,手中那张印着烫金字样的邀请函,仿佛命运之门的入场券。
调查兵、边缘贵族、红发者……
三重标签叠加,这大概是最不适合出席上流场合的身份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职责、秘密、命运……这一次,一定要将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小剧场】
你(举手):恕我多嘴再问一句,如果我不去,您还有其他候选人吗?
埃尔文(思索):利威尔吧……他酒量比较好,外型也比较适合。
你(震惊):啊?不是说需要异性吗?!
埃尔文(目移):咳,邀请函上并没有强制规定。
你(认命):……行吧,团长的命令罢了。
第37章 35 赴约 做任务被误会是去约会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重生并不会让工作的节奏慢下来,相反,由于答应了埃尔文的邀请,要预留一天时间准备,你的日程反而比以往更加紧凑。
邀请函上的日期在一天天逼近,但原本因发现转机而燃起的小小斗志,已经快被各种劈头盖脸的材料砸到一点不剩了。距伊莎贝拉统计,近一周,你每天午饭时叹气的次数已经高达10-20次,沉重到严重影响了同桌饭搭子的食欲。
比如今天中午——
“……唉……”
“嗯……”
“哈啊……”
“……不是大姐,我说你有屁就放行吗?”
大概是被你苦大仇深的情绪给传染了,伊莎贝拉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贯彻了从利威尔那继承来的屎尿屁文学。一旁,蕾伯蒂进食的动作略微一顿,轻咳一声提醒她道:
“伊莎,我们还在吃饭……”
“吃饭?”伊莎贝拉看了她一眼,又朝你这扬了扬下巴,“你看她的样子像在吃饭吗?”
蕾伯蒂侧头望向身旁,只见你一脸萎靡地用汤匙搅和着碗里的炖菜,盘中的面包被掰成几块,但真正进了肚子的分量显然不多,于是象征性地提醒了一句:
“咳……尤娜,珍惜食物,吃饭的时候别胡思乱想。”
“你不会积食了吧?”伊莎贝拉接话道,“我有个治便秘的偏方,需要的话给你抄一份?”
“啧,伊莎贝拉!”
两人开启了一场无伤大雅的辩论,你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好友,思绪暂时从工作的重压里脱出。
此时,蕾伯蒂还是蕾伯蒂·安吉鲁斯,而利威尔也还只是利威尔而已,两人都不知晓对方(甚至自己)的身份,但你却对此心知肚明。
想到第三轮蕾伯蒂临终前的坦白,以及她之前对于利威尔的关注,你暂时将其归因于同族血亲之间某种天然的连接或感应。不过这一推断十分草率,毕竟目前来说,只是蕾伯蒂在单方面关注利威尔,就算不知道身份,但如果“血亲说”成立,利威尔也不应该这么淡漠。
“身份认可”,这或许是蕾伯蒂的一个心结,或许解开它的契机就藏在她与利威尔的关系中。不过,如果她打算和利威尔相认的话,最紧迫的任务还是对“屎尿屁”文学脱敏。
“噗——哈哈哈哈……”
被自己的想法给逗到,你一个没留神笑出了声。伊莎贝拉循声看向你,脸上接连划过惊讶、疑惑和无语等表情,末了哀叹了一句——
“完了,真让那金毛给逼疯了一个……”
你的脸又迅速垮了下来。
“哈……不是吧,大姐,”伊莎贝拉用手捂住额头,“那家伙过分是过分,但你做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该适应了吧?怎么最近才有反应?”
“……问得好,但我不能说。”
对面的伊莎贝拉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句“活该”,而你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被“抓壮丁”已有四五年,但先前的工作一直是循序渐进的。最初只是些分类、归档之类的简单操作,渐渐熟练后,埃尔文会分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文件给你审阅,一般都是对内发布的内容,不涉及对外或上报,即便涉及了,也只是让你打草稿或初步审阅,最终定稿依旧由他来完成。
但最近一周,团长对你的要求严格了不少,虽然最终定夺权仍在他那,但显然已经把许多责任压到了你头上。工作里涉及协调和对接的部分变多了,相比从前的“打下手”,现在的你正被拎着脖子向干部的方向发展。
此外,他还布置了大量的历史文献阅读作业,甚至还设置了学习成果检察环节,于是你在忙碌之余,还要时不时应付他找茬一般的提问。
至于为什么说是“找茬”,那是因为他总挑一些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下手,比如——
“你能看出这句表述里存在不严谨的地方吗?”
“呃……比如?”
“比如这里。”埃尔文在你背后附身,指尖描摹着书中的一段文字。
“壁外的人类都被吃光了……?”你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念出那句话,句末带着不解的上扬语调。
“历史应该尽量公正客观,但编写者肯定没有见过壁外的世界,所以应该加一个‘我们认为’的前缀。”
“……”你嘴角抽动了两下,但作为一名大致知晓埃尔文动机的重生者,还是把到嘴边的吐槽给咽了回去。
了解历史并非唯一的附加项,一些年代久远的报纸、财政报告、作战记录也被划进了必须掌握的范畴,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两个兵团的相关资料、中央高层的秘闻轶事,以及壁内各个势力之间的牵扯、合作……你甚至不知道这些情报是他从哪儿搞来的,敬佩之余,最大感受只需三个字便可概括——
求放过。
但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从答应埃尔文晋升提议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迈入万丈深渊,每当你稍有抱怨的倾向,他就会一脸无辜的撂下一句:“说了可以给你一段时间适应,现在就是那‘一段时间’。”
他在的确一步步引导你,只是态度过于严格。而这段前期准备需要消化的内容,也是你不能向周围人倾吐的原因——内容要么过于敏感,要么过于八卦,你担心万一让伊莎贝拉知道,第二天这些信息就能传遍整个调查兵团。
现在能交流的人除了埃尔文,就只剩下利威尔。向前者抱怨显然不合适,至于后者,大概是因为兵长见多识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曾试图以他的方式和他倾诉一下,但对方回应的方式只不过让你更加怀疑人生——
“这些狗屎我真是一页都不想看了!”
“有在这抱怨的时间,或许出去跑个五公里更能让你静下心来。”
“?”
今天的午餐利威尔和法兰也与你们同桌,就在你唉声叹气的时候,人类最强还在用那副略显不屑的目光斜视着你,神态里隐约可见对你工作能力的鄙夷。
“可恶啊臭矮子,你自己不也一副黑眼圈,到底在拽什么?!”没敢说出口,你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不然下午的格斗训练他估计能让你后悔出生。
“说起来,我之前去金毛办公室找大哥时瞥过几眼……”伊莎贝拉嚼着面包,口齿有些不清晰,“虽然罗里吧嗦的,但看起来也没多复杂啊……”
“噗……所以说,笨蛋是无法体会脑力工作的艰辛的……”一直没出声的法兰双手一摊,失笑开口,他知道,能让伊莎贝拉看见的,肯定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工作。
“哦!就你聪明!都让你懂完了是吧!”
伊莎贝拉一拳挥向他,两人就地展开本日的饭后消食活动。利威尔习惯性地起身回避,蕾伯蒂对此见怪不怪,你看着他俩表演似的打闹,胸口的烦闷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不少。
“不想了!反正过了今天下午我就暂时解脱了!”
酒会将于明天举行,地点是史托黑斯区的一家高档宴会厅,你已经和埃尔文申请了今晚回家,到时和他直接在宴会厅门口汇合。
“玩得开心点哦~”蕾伯蒂抱以微笑,那宛如慈母般的神态让你有些发毛。
“谁玩了?!我是去工作的啊!你别摆出那副表情!”
这天傍晚,你带着一路颠簸的疲惫拉响了自家宅邸的门铃,同家人随口寒暄几句后便了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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