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你知道，暂时还不行。
本次行动的目的多少已经暴露，莱纳和贝尔托特还在森林外待命，就算你们以命相搏除掉了阿尼，万一她的同伴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兵团现下剩余的兵力也不足以同时对付两个智慧巨人。
你的初衷是保证大家安全撤离，而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险棋，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思考的片刻之间，那个鬼魅一般的影子突然不见了。
“！不好！”在意识到对方的真正意图时，你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
“撤退——！！！！”
就在你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金色的雷光在林间炸裂，四周参天的巨树都因此而摇曳。而那个噩梦般的魔鬼，正聚集着血肉，自耀眼的强光中拔地而起。
“向森林外撤，快走——！！！”
佩特拉和奥路欧本想正面迎上去，却被你强硬地阻拦。接到你的指令后，七道人影在婆娑的树影间急速移动，而那沉重如落石般的脚步声，则在身后对你们穷追不舍。
“怎么办？！该怎么办？！”你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要迎敌吗？可是眼下的这群人都曾死于女巨人的攻击，万一重蹈覆辙，自主行动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就这么逃到与大部队汇合？可这家伙的速度那么快……万一中途被她截住了该怎么办……”
“或者……让其他人走，由我和蕾伯蒂迎敌……可之前利威尔班的四个人都全军覆没了，仅凭我们两人……能做到吗？”
计划一个接一个闪过脑海，又被你一个接一个地否决。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大，一片焦灼中，你的思维陷入滞涩。就在此时，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你在怕什么？”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感到无聊，祂这次的语气十分慵懒，像是要在紧迫的现状下故意挑起你的怒火。
“迎击呀。”
“闭嘴！”你忍不住怒骂了一句，“别在这种时候说些没用的废话！”
“呵……”祂笑了，无端带着几丝嘲讽，“你不是很清楚吗，还有一张王牌可以用来保命。”
这下，轮到你沉默了。
你知道祂口中的“王牌”是指什么，此刻，那个拥有巨人之力的少年正于前方频频回头，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放在了嘴边，似乎随时都准备咬下去。
迎击——用生命去迎击——
什么都不愿舍弃的人，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可你无法就这么将艾伦推到前方，现下，你唯一能够下定决心舍弃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呵……优柔寡断……”
“活了这么多次，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尤娜小姐。”
那略带讥讽的声音消散于脑海，这是祂第一次叫你的名字，短短的音节在记忆里翻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此时的你来不及去细想。
“可恶！你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
缠绕的思绪点燃熊熊怒火，你啐了一口，既是骂祂，也是骂身后穷追不舍的敌人，然后调转方向，泄愤般地向女巨人飞去。
她似乎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大手一挥，打算像拍苍蝇一样解决了你，却意外地看见一枚信号弹拖着浓郁的黑色长烟，直直向自己的瞳孔飞来。
巨人的皮肤很硬，信号弹肯定射不穿，但你此举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趁敌人愣神的片刻，一道白金色的人影从你身后飞出，刀刃在她手中宛如指挥棒，以优雅地弧度掠过那双硕大的蓝色眼球，让那里顷刻间绽放出一片红色的花海。
眼前的黑雾突然变红，进而又转为不透光的纯黑。女巨人停下脚步，双手捂住后颈靠在一棵树上。你趁机斩断她的跟腱，看着无力跌坐的敌人，杀心渐起。
不如就这样，把它的胳膊也砍断，再把皮肉剥开，然后将那个残暴的缩头乌龟……从巨大的血肉堡垒里揪出来。
至于外面那两个……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最差的情况你也不是没经历过，不如放手一搏，毫无顾虑地赌一把。
那家伙的眼睛还在冒烟，恢复应该还要一段时间，这就是机会！
理智再一次淹没于仇恨，你调整姿势飞向女巨人的手臂，紧盯那一处目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身体好像自己动了起来，就像最初的最初，第18次壁外调查中那样。
那一次，你在绝望中爆发；而这一次，你正在极力避免绝望到来。
然而，在距离目标还有大约十米时，周围迅速后撤的景象突然慢了下来。你心中一惊，视线聚焦在女巨人受损的双眼上，并在这一刻发现了异常。
“什、什么……”
“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在冒烟？”
近乎同时，种种猜想在你脑中具现，虽然没有在前几轮中亲身迎击女巨人，但利威尔班覆灭的画面却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现你眼前。
借助致盲获得先机，伊莎贝拉、法兰、埃尔德、君达、奥路欧、佩特拉，他们会想不到吗？
世界突然恢复了正常的运转速度，就在这一刻，你从那硕大的蓝色瞳孔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立，旋即，那只没有皮肤覆盖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捻住了你刚发射的钢索。
“！”
“可恶！中计了！”
“这家伙居然优先恢复了一只眼睛！”
被扯过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你当即将钢索斩断，身体瞬间丧失平衡，在你打算触发回溯的前一秒，一只胳膊紧紧箍住了你的腰。
是法兰。
“你的脑子真是一阵好一阵坏啊！大老远地跑来找我们，难道是为了自己去送死吗？！”他话里带刺，表情也有几分恼火地说道。
“别莽撞，这玩意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先撤！”
“别让那两个家伙担心啊！”
那两个家伙……？
反应了几秒后，你看向前来支援的蕾伯蒂和伊莎贝拉，前者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后者则紧咬下唇低头前进。估计她们刚才已经脑补了你的一百种死相，要不是情况紧急，你免不得一番数落和臭骂。
被死亡凝视的感觉还在脑中盘旋不去，女巨人只用30秒就恢复了一只眼睛，由此推断，刚才的攻击估计也拖延不了太久时间。可你的立体机动装置已经报废了，在壁外，失去立体机动装置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带着你这样一个累赘，他们又能跑多远呢？
飞在队伍最前的艾伦如芒在背，时不时回头查看你们的情况。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以及身后重又响起的凌乱脚步声，都昭示着那个索命鬼般的敌人此刻正锲而不舍，逐步向你们逼近。
“嘁！我去再拖她一会儿，你们继续前进！”
“放马过来吧！大不了同归于尽！”
“喂！你们两个！回来——”
奥路欧和佩特拉转身迎敌，法兰来不及劝阻，只拦住了打算追赶二人的伊莎贝拉。蕾伯蒂想向你寻求指示，却在看到你失措的表情时微微一怔，然后侧头望了一眼那两个并不熟悉的临时搭档，随后调转方向，加入了战局。
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你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答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超负荷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炸裂胸腔。那一刻，你的视野中突兀只剩一片漆黑，身后的焦灼战局、眼前的惊惧少年、身旁飞速掠过的景物、同伴们紧握的双拳……统统都消失不见。
一股诡谲的晕眩感随血液涌进大脑，让本就希望渺茫的战局雪上加霜。
“为什么？！为什么偏挑这种时候？！”你在心中痛斥着自己的无力。
耳边传来细碎的杂音，那是法兰和伊莎贝拉的交谈，他们的语速很快，但那些句子在传入你耳朵的瞬间就变得意义不明。破碎不堪的音节经过昏胀的大脑重新拼贴后，在你嘴边汇成了破釜沉舟的呐喊——
“艾伦·耶格尔！！”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能对抗那家伙了只有你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早就清楚不是吗？！”
“再等下去，大家都会死！！”
“用你的力量啊！！出手啊！！杀了她！！”
金色的雷霆再度撕裂天空，那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巨人的怒吼。颅腔被震得嗡嗡作响，此时此刻，你全身上下只剩触觉和嗅觉还在坚守阵地。
一抹带着淡淡皂香的气息从鼻尖掠过，随后，你感觉法兰好像在某个枝头停留了几秒。
有什么人与你们擦肩而过，向着后方焦灼的战局飞去。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叮铛一声脆响，兵刃相撞，两片金属摩擦迸裂出一片火星，顷刻间点燃了这片幽暗密林。
蕾伯蒂面若冰霜，挡在伊莎贝拉身前，手中的双刃和那人的交错相抵，发出刺耳的吱啦声。
“啊，没错……不是大哥。”
那个瞬间，不知是幻听还是现实，伊莎贝拉听见身前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节可真长啊……改了整整一天才改完……orz
第62章 60 返程 第五十七壁外调查：如败
“基本已经结束了，虽然有三具尸体无法回收。”
“……即使只回收一部分也不行吗？”
“除了因为附近徘徊的巨人不能回收以外……那幅样子，不如说，不带回去对遗属来说还更好些……”
晚风轻吻着原野，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已经进入尾声，熬过了一次重大危机，但你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宁静。
负责善后的分队向团长汇报着遗体回收情况，他们交谈的声音并不高，但那些话语却随风传入你的耳畔，一起灌入的还有黄昏惯有的凉意，它们在你体内打着转，凝结了血液，带着身体一起微微颤栗。
劫后余生属实是万幸，可环顾四周，那一排排担架上冰冷的尸体，顷刻间击碎了生还的喜悦。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重，也为了照顾生者的感情，后勤班在遗体上盖了一层白布，其中有几块布，已经□□涸的血液染上了褐色的斑驳。
“就按照失踪处理吧。”埃尔文沉声吩咐道，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隐约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士气低沉，生还者神色各异，或悲伤，或凝重，或麻木……利威尔面色平静地走过那排担架，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清点牺牲者的人数。如果看得仔细些，便不难发觉，那位人类最强士兵的脚步，此时变得有些深浅不一。
这一次，你又做错了吗？
在方才的战局中，由于你中途失去了战斗能力，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减缓。女巨人紧追不舍，佩特拉和奥路欧为了拖延时间挺身而出，与具有压倒性力量的敌人展开了战斗。
结果自然是……螳臂当车。
见状，蕾伯蒂在未得到指令的情况下也投身战局，她的加入使得处于劣势的利威尔班扳回一成。但敌人似乎不仅具有智慧，还拥有出色的格斗能力，几人与之缠斗良久，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由于战斗过于激烈，且战线拉得太长，奥路欧和佩特拉逐渐体力不支，并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千钧一发之际，艾伦变身加入战斗。两个智慧巨人对战的场面几乎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别说支援，寻常人根本无从靠近，趁此时机，蕾伯蒂带着两位负伤的后辈撤离了战斗中心。
那一刻，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艾伦身上。可毕竟是“新手巨人”，他最终还是在对战中败下阵来，继而被扯出了巨人后颈，又被女巨人一口吞下，成为了敌方的俘虏。
万幸的是，利威尔和三笠在此时赶到了。他大致了解了现场情况，让法兰、伊莎贝拉和蕾伯蒂先带伤者撤离，自己则和三笠一起，去森林深处追赶女巨人。
艾伦最终还是被夺回来了，代价是利威尔的一条腿严重扭伤，大概个把月内是难以参与行动了。
“这么一想……好像结果也没有好多少啊……”你已经从晕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这幅清晰而惨烈的战果，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灌满了铅。
“你还好吗？”
蕾伯蒂用手轻抚你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失落的孩子。在她身后，法瑞尔双唇紧闭，面色苍白，两只手紧攥成拳垂于身侧，微微颤抖，骨节发白。
“暂时……”你艰涩地吐出两个音节，没能正面回答她。现在这种状态的确称不上“还好”，虽然身体机能已经基本恢复，但精神上的压抑却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消散的。
“总共回收了72具尸体……”法瑞尔上前，艰难与你们同步着战况，“其实一共死了75个人，只是有3个实在带不回去了……”
“这样啊……”你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向他表明自己已了解情况。
75人——你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比上一轮中少了21人。
单从伤亡者数量来看，这个结果相较之前已经有所好转……可为什么，你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喂！！伊万！！你这家伙，再这么莽撞真的会死哦！！”
“如果不是格鲁吉斯前辈，你这次就回不去了啊！！”
“嘶——好痛！！我知道了啦……话说，你们对待伤员好歹温柔点吧……”
消沉之际，一阵喧闹从医疗班的方向传来，你回头望去，看见三个几乎在相拥而泣的年轻士兵。你依稀对他们有些印象——在第三轮以及初始时间线中，那个叫伊万的士兵死在了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中，由于遗体难以回收，他的两位同乡与埃尔文和利威尔发生了争执。后来，两人因擅自离队回收遗体，引来了附近游荡的巨人。最后，兵团不得不以抛弃更多遗体为代价，才避免了二次战斗与进一步伤亡。
在听到几人口中的那个姓氏时，你心中的郁结散去了几分，随后抬头看向身侧无精打采的法瑞尔，对他扬起一个混杂着苦涩与欣慰的笑容。
“做得好，格鲁吉斯‘前辈’。”
“嗨……你就别打趣儿我了吧，”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返回托洛斯特的行程还算安稳，天色已晚，巨人的活跃度降低，没有出现队伍半途遇敌的情况。趁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刻，你策马靠近护卫伤员的伊莎贝拉和法兰，轻声向他们说了一句——
“……对不起……”
“……啊？”伊莎贝拉不明所以，两只眉毛高低不一第看向你道，“其实从出森林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了，你这家伙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到底在想什么？”
“别告诉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啊……”
莫名其妙……吗？你的心情因伊莎贝拉的反应而变得更加复杂，转而看向她旁边分别吊着胳膊、缠着脑袋的奥路欧和佩特拉——如果不是你刚才突然失去战斗力，说不定这两个人现在还能和你们一起骑马返程。
48/108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