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她感觉到肩头的衣衫湿润。
程拾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往边上躲了躲,想让蒋冬至起来,可他跟着她动,不肯松手,也不肯把头抬起来。
“别动。”蒋冬至的声音有点哑,又把她往怀里摁了摁,“你让我抱一会儿。”
湿掉的地方粘在皮肤上,她没了脾气,松下耸起的肩,环着他的腰,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他终于舍得将头从她肩上离开,额前的发丝凌乱,隔着咫尺的距离,一双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她,反问:“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她故意。
“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他说,“你就是在玩我,看我着急,看我生气,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还得低声下气过来哄你,玩得很开心吗?”
她唇一抿:“你好凶啊哥哥。”
“你别叫我哥哥。”他气得想咬她,“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是吗?”她不承认,又靠近他一点,鼻尖对鼻尖,眉心一皱,眼睛睁大了看着他,无辜得要死,“我这么坏吗?”
他窝的火消了大半,还是坚定:“你有。”
程拾醒依旧望着他。
蒋冬至的眼睛很红,尤其是下至。眸子漆黑的,湿润的,晶亮的,像珍珠,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她。鼻尖也红,泪痕一直从眼尾流至下颌,还有一滴正挂在脸颊处,剔透的。
他这样真好看。
他就该一直这样看着她。
程拾醒凑过去,抿过他的那颗眼泪,咸的。又顺着泪痕往上,亲了亲眼尾的位置。
他的睫毛在颤,像只欲展翅的蝴蝶,扑打在她的唇角。
于是她笑,笑得胸腔都在震。
“怎么?”蒋冬至问。
“没事。”程拾醒摇摇头,身心愉悦,“就是觉得很好。”
“哪里好?”
“你现在哪都好。”
他唇角一撇,冷笑:“我看你是想把我哭瞎了才好。”
“你干嘛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她双手顺着他的脊背向上,搂住脖子,嗓音轻轻柔柔的,“我在哄你呢,别生气了,我错了。”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有觉得自己错过?”蒋冬至说,“还哄我呢,糖呢?”
她哪里有糖?他又不是不知道。
程拾醒啧了声:“坦率点。请问你是希望我怎么哄你呢?”
蒋冬至想了想,低下头颅,闷闷地:“摸摸我。”
程拾醒瞧着面前那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抬手轻轻抚过,像摸了条绸缎,柔软顺滑,手感很好。她眯着眼,只觉享受。
她发现他对让她摸他头这件事很执着,问了不下有三四次。
不知道上哪来的执念,真是奇了怪了。
“然后呢?”她摸完,把手放下了。
蒋冬至又思索一会儿,松开了揽住她腰的其中一只手,捏着衣领往边上扯扯,又贴着她的身体往门上靠,直至膝盖相触,他屈膝顶住门,倾下身,再次把修长的脖颈递到她面前,说:“咬我。”
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眨眨眼:“你在哄我?”
“嗯。”他低低地应,“怕你后悔。”
所以,先给点好处。
“如果你继续跟我谈下去,能得到更多。”然后再来点诱哄,“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嘶。”
尾声都没落地,程拾醒直接张口咬了下去。
一点没留情,痛得他闷哼。
蒋冬至下意识抬手捂住,闭着眼,眉头紧蹙。
“别捂。”她把他的手拉下来,踮着脚尖瞧,“我看看。”
被咬的那处留了串牙印,周围皮肤红了一圈,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用手指疼惜地抚摸着,轻轻吹着气,听见耳畔蒋冬至咬牙切齿:“程拾醒,你才是属狗的。”
她充耳不闻。
明明还是他让她咬的。
-
平时家里不下厨,蒋冬至一打开冰箱,真是空得吓人。现在买菜回来做未免太晚,两个人干脆窝在沙发上,拿着蒋冬至的手机点外卖。
他同她相靠,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握着手机向下滑动屏幕,程拾醒说停,他就停下,点了下那家卖蛋炒饭的,“这个?”
“嗯。”程拾醒扬了扬下巴,“我要吃第一个,那个招牌。”
“那我吃和你一样的。”
“学人精。”
“对,我是。”他顺从。
她乐,朝后仰起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你怎么都不反驳一下?”
“反驳不了。”
“为什么?”他以前反驳她可来劲了,她说什么,他都能跟她吵,最后演变成对骂,再变成打架。
“因为我喜欢你。”
程拾醒平静地点点头:“懂了,你以前讨厌我。”
他既头疼又懊恼,扶额:“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有跟你解释过,我就没有讨……”
她突然凑上来亲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冲着他笑,眼睛都弯起来:“没事,你继续解释。”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
她又亲了他一下,“你继续。”
“……你,我只是……”
她再亲。
“……”蒋冬至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在逗他玩,“你成心的。”
“没有啊。”她摇摇头,又开始装,“是你自己每次讲到一半就停的。”
“因为你在干扰我。”
“那你可真容易被干扰到。”她叹息,话锋一转,“不过……有些事我得跟你提醒一下。”
她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臂弯里瞬间一空,蒋冬至顿了顿,察觉到也许后面那些话不会是自己爱听的,声音不由得低下来:“嗯,你说。”
程拾醒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眸子,唇角的笑却风轻云淡。
“我现在很喜欢你。”她开了口,“但是我不能保证,永远都喜欢你。我喜欢上一个人总是很轻易,感觉走起来也很容易,所以我没有办法跟你讨论什么未来。如果分手了,我希望我们会老死不相往来。”
这段话她跟每一任都说,话术已经练得十分顺口。
“我不喜欢会纠缠我的前任,当然,如果有一天你先不喜欢我了,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在你身上多浪费时间。如果你不接受我上面说的这些,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可以当这一个小时的恋爱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当这一个小时的恋爱没有发生过。”他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呢?我们退回兄妹?还是朋友?”
“不,退回陌生人。”
真狠。
他咬着后槽牙想。
她现在倒是十分礼貌,就好像刚才那个咬他脖子的人不是她,亲他的人也不是她一样,和他保持着恰当的身体距离,简直彬彬有礼:“怎么样?你要退出吗?”
脖颈上的牙印已经消了,但还是隐隐作痛。蒋冬至一声不吭,只拿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程拾醒心里难得没底。
如果他真的选择退出,她会觉得很惋惜的,因为她现在确实很喜欢他。唇瓣很软,低着头让她摸的时候很温顺,哭的时候很好看。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了解。
“了解”这件事,她过去一直觉得在恋爱中是件坏事,新鲜感与神秘感的丧失会使恋爱的趣味大大降低。但人总是会变,她现在惊奇地发现,好像也还不错。因为知道他的承受能力到哪里,所以她才能更精确地拿捏尺度;因为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他才能总做出令她高兴的事情——比如让她咬他。
长久的对视令她长长叹了口气。
也对,哪能事事都如愿?
程拾醒点点头,起了身,抽离得很快,语气淡淡:“我知……”
话还未说完,手蓦地被人一扯。重心失控,她摔在沙发上,指缝被顶开,有人翻身压下来。
蒋冬至扣着她的手,背到身后,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半跪着同她接吻。
他能被她气到发疯。
话都还没说,她在知道些什么?
“我才不退,让你喜欢上我可一点都不容易。”他叼着她的唇瓣,含糊不清地说,“放心,我不会在分手后纠缠你的,所以麻烦你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也专心一点……张嘴。”
第54章 54 “求求你了。”
他们接了一个极其粘稠的吻。
蒋冬至的学习能力很强, 程拾醒上次使在他身上的,此刻他能学个七八分。掐着她的后脖颈, 下巴微扬着,侧着头,轻柔地吮吸她的下唇,鼻尖抵在脸颊处,随着呼吸起伏轻蹭着她的面颊。
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的, 轻颤的,喷洒在皮肤上,喘息的,与唇瓣相触再分离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融化在一起。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双眼, 视线变黑的那一刹那,唇上压来的力道变重, 撬开她的唇瓣, 舌尖相触、撩动、缠绕, 深深浅浅,若即若离地试探, 就像两根交织的藤蔓, 向上蔓延着几乎头晕目眩的快感。
也许是为了给他表现的机会,也许是为了补偿他这段时间的委屈,也许她本身就很享受,所以无声纵容着他主导节奏。
闭眼之后, 听觉与触觉变得更加敏感。察觉到她没有再睁眼的意图后,蒋冬至盖在她眼上的手慢慢挪开,带着热度的掌心顺着她的皮肤滑至脸颊处, 托举起她的下颚,食指指腹缓慢而轻柔地点在她的颧骨处,一下一下。
良久,他从她唇上错开,喘了声,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间。
程拾醒还是没睁眼。她躺在沙发上,听着他的呼吸声,弯起唇,故意问:“怎么不继续了?”
他没说话,手指紧扣着她的腰。
“不会了?”她又问,顿顿,拖着长长的尾音,落在他耳里,咬字清晰又模糊,“不会的话,就求我教教你呀。”
“求求你。”
三个字自脖颈处传过来,被压得闷闷的。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声带的振动,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战栗。
他求得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果然,人只要能放下脸皮一次,就能放下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
程拾醒说:“没——听——清——”
身上压着的人动了动,衣料升起细微的摩擦声,蒋冬至知道她又在折腾他,但眼下的情形并不容他反抗。
说不定他开口辩驳一句,她就能现在立马推开他,整理两下衣服,然后转面无情。
所以,他只是拿发顶蹭了下她的脖子以示宣泄,随后软下嗓子,以她素来喜欢的、带足了央求意味的语气,低低道:“求求你了。”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那你现在再哭一个给我看。”
蒋冬至:“……”
他深吸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太得寸进尺?”
“怎么?我没有得寸进尺的权利吗?”她捏他的腰,力道不重,如愿听见他嘶了声,继续说,“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他哑口,没动静了,估计在酝酿。
果不其然,静了会儿,她听见他很是烦躁地说:“哭不出来……能不能先欠着?”
“不行,你今天都已经欠过一次账了。”
“我不是已经还了吗?”
“那叫还吗?那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程拾醒睁开眼睛,推推他,“反正不行。不教了,你起来。”
他才不动,跟长在她身上了一样。
“起来,不要耍赖皮。”她催促。
“谁耍赖皮了,明明是你吧?知不知道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知道。”她嗯了下,“体会过了。”
被“兔子”咬手指的感觉。
蒋冬至手掌撑着沙发边缘,坐起身子,盯住她。
“你真的很烦。”他控诉。
程拾醒还从来都没有被男朋友骂过“烦”字,即使放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个“烦”字带着调情的意味。
她立即回嘴:“你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什么问题?”
“你没有让我有即使让你赊账也想继续下去的兴致。”
“……”
好好好,太妙了,这是在骂他吻技烂,败她兴致了。
“我觉得是你得到了就不知道要珍惜了。”蒋冬至冷笑,“你之前对亲密接触的态度不是这样。”
闻言,程拾醒上下打量他,似乎觉得他很好笑,极其荒谬地啧了声。
“我得到你了?什么时候?你梦里?”
“……”他再次被噎住。
他就不该跟她争辩,总是少赢多输。
程拾醒仰着脸,轻飘飘地喊他名字,意味不明:“蒋——冬——至——”
恰好门铃响了,他摸出手机瞧了眼,是外卖到了。
谢天谢地。
他不欲跟她继续“探讨”这些有的没的,从沙发上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拉拉整齐,扯开话题:“我去拿外卖。”
-
后面她跟蒋冬至胡闹到半夜,其实也没干什么,一起看了部电影,接吻,然后吵架,他指责她的话语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听都能听腻,所以她也没把这些当事,全当情趣,在他气得最上头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我喜欢你”,兴趣盎然地看他变化的表情,再凑过去亲他一下。
热恋期时总是这样,抓住了彼此就不想松手。就这么闹到了将近凌晨一点,时间太晚,她问他要不要留宿,蒋冬至拒绝得十分干脆,搬出了几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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