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猛地看向他,似乎还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行性,可很快他又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懂。”
厉无忧神色一滞,看着萧然这般愁绪,沉了沉眸色:“还真是令表弟我好生好奇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男宾聚集之地而去,有的吟诗作赋,有的互相切磋着骑射技艺,诺大的场地,都是年轻人的身影。
还有一个是另类,穿着金丝镶嵌的白色锦袍,拿了把提了辞赋的扇子,装模作样地扇着,身边围着一圈的姑娘,各个都被他逗得开心极了,一口一个弟弟地叫着,惹得其他男儿频频往这边看。
萧然看到他的脸,不自觉蹙起眉头。
“范为金,范丞相家的长子,之前被他父亲抓去过营校场,诶,对,表兄你现在不就在那边代教么?”
厉无忧看着他的神色,好笑道:“看来是已经认识了,表兄这个脾气恐怕是忍不了他这般的纨绔,哈哈哈。”
他笑声朗朗,一身金黄色蟒袍,绣文九蟒,很是亮眼,那些姑娘看到后,赶紧朝着这边行礼,也自然注意到了大皇子身边,那位身着紫蓝锦袍,一身素雅,但眉目锋利俊朗,身材挺拔的儿郎。
一时之间,众姑娘都窃窃私语起来,大家也知晓今日宴会所谓何事,有些目标明确的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范为金脸色却一瞬发白,看着他,就想起了那日在萧府的际遇。
还被父亲警告,绝不能将这事说出,也不能说甜钰的事。
他当然知晓啊,又怎么可能给甜姐姐制造麻烦。
今日他本不想过来,可父亲勒令他出席,还带了不少贺礼,让他主动道歉,否则就会被关半年禁闭。
两相比较,他还是来参加了这次的宴会。
他硬着头皮,朝着两人行了礼,可其他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身边的范珠珠,立刻扯了扯范为金的衣袖,他不情不愿道:“这是敝妹,范珠珠。”
“珠珠见过大皇子...”说罢,看向萧然,脸上带起丝明显的红晕:“见过萧将军。”
厉无忧立刻便看懂了范珠珠的心思,赶紧对着萧然道:“珠珠可是京都榜上有名的才女,你们一武一文,刚柔并济啊。”
萧然只淡淡回了一礼,并不想同范为金多有交集,看着他,就会想到这厮肖想甜钰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握拳。
似乎也察觉到萧然兴致不高,厉无忧便赶紧领着他去了其他地方,见了见别的朋友。
看着萧然远去的背影,范珠珠哀怨地看了一眼范为金:“都怪你。”
范为金轻嗤了一声,转身又朝着其他姑娘聊了起来。
就这般自由交流着,一个时辰后,晚宴终是缓缓开始,众人都被安排到了独属于自己的位置。
殿内,皇帝在上,皇子们依据年龄在左侧坐开,朝臣们依据官职朝右侧坐开,其他小辈则在外殿,女眷单独在另一个殿中,由皇贵妃主持。
萧然特例坐在了大皇子身边,众人见到他皆是一个劲的恭喜。
这般大的场面,不仅仅是战功,还表达着皇帝对萧然的喜爱。
萧然一举一动都受着注视,他也举止文雅,并未有武夫的那种粗糙和不羁,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
还有种天然的将帅威严,甚至同大皇子比较起来,萧然凛冽的气势更强更甚。
可这些话,却没有人敢说出口。
皇帝开宴,先是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字句之间都是对萧然的看重,还有对萧然拳拳的嘱托。
朝中还有谁会不知晓,萧府已经重振门楣,当年盛极而衰的凄凉之景已经过去,现在是更盛之时。
“不到而立,持十万兵帅将三倍于我方兵马之寇杀得不足千人...”几杯酒水下肚,皇帝看着萧然,眸子里全是赞赏。
“大夏国的希望啊。”
丞相也附和道:“古人有云,后生可畏,此话诚焉。大夏国武有萧将军,文也有程状元,未来可期。”
“哈哈哈,不错!”皇帝朗声道,对着右侧的程昱道:“程昱,你今后也多同萧然交流交流,你们的优秀要传扬给更多人,这样大夏国才能源源不断后继有人啊。”
程昱站起,俯身称是。
萧然遥遥看去,目光却募的一顿。
萧然的眼睛很好,百步开外,他都能精准射中目标,此刻,他自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支眼熟的玉钗。
很是干净朴素的样式,他觉得这可能只是个巧合,这般样式,凑巧相似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他却止不住朝程昱所在看去,借着众人起身敬酒,他也鬼使神差地朝着程昱走去。
“久闻萧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勇非凡。”程昱沉着眸子看他,皮笑肉不笑。
萧然手中端着酒杯,指尖之上已经控制不住带着力道。
“我也久仰状元郎的声名,听说是,为了求娶心上人,拒了皇上赐婚的好意?”萧然声色沉沉。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当今圣上开明,对婚姻一事并不爱强求,微臣不过实话实话,不算推拒。”
两人视线交汇,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厌恶。
这是男性本能的厌恶,一种侵占了自有领地的危机。
“程大人一身锦袍华丽,这玉钗,到底是素了一些,像个姑娘家的东西。”萧然冷冷道。
程昱举起白玉杯,对着萧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爱此钗,不过爱屋及乌,将军,我先干为敬了。”
萧然忍着心头火气,掩下眸子里的焦躁,一口喝下了杯中酒水。
这般明显的暗示,他同甜钰究竟是什么关系?
压着重重疑问,还有满心的烦躁,他哪里还有心思观察别的女郎,听别人的侃侃而谈?
他不得不装醉脱身,在莺歌燕舞,众人欢愉之际,请辞离了开。
皇帝自然也发现了些许异样,不过认为他是还不习惯这般场合,便也让他先行离了席。
萧世清还在同老朋友们畅饮,知晓萧然喝醉,他自是一百万个不信,不过是想回家的借口罢了,他也不再管他。
程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一人独坐在角落中,看着眼前繁华,脑中却只有那人的一颦一笑,独自喝着闷酒,眸子里划过黯淡,为自己的卑劣感到可笑...
离开皇城范围,马车又行了一段距离,萧然撩开门帘,对着赵忠和车夫道:“把马留给我,你们自行回来。”
眸色之间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潇洒上马,径直朝府中而去。
天已经黑了,夜风还带着暖,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却只让他觉得寒冷。
心火和焦躁,在一路飞奔回府后,竟逐渐被压了下去。
他这般着急回来,是想要求证什么呢?
若他们两人真是有什么瓜葛,甜钰会如实告知么?或者,她知晓了对方也有这样的意思,会不会...
对方可是今朝状元,还为一人单身不娶...
会不会...
他脑中止不住想到她离开的背影,只觉心脏疼的像是要粉碎,他皱着眉头,停在府门之前,却再也进不去一步。
小厮过来牵马,还有一道人影靠近。
“将军,小月...小月有事要报。”林小月小声道,眸子里尽是担忧。
萧然看着她,还不等他开口,小月径直跪下,道:
“就算将军要处罚小月也无妨,今日小月出门采购,正好碰见去城中的甜姨娘,她乘着府中车架,去了城中金铺,可出来后却换了另一辆马车,朝着城南的方向,一个时辰之后才回的府...”
“将军,小月真的觉得甜姨娘进府的心思不纯,怕她会伤害将军...”
林小月已经泪流满面,她知晓萧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她没有办法,只要有一丝丝会伤害他的可能,她都容忍不了。
萧然看着她,眸子带着冰冷:“我知道了,此事...不许同其他人说起。”
说罢,也不再看她,径直往甜钰的院子去了。
林小月跪在冰冷地面,垂着眸子,泪滴滑落领间,湿了衣襟。
赵忠赶回来时,便还看到她孤零一人跪在府门口。
他赶紧下马过来,伸手想要拉她:“小月妹子,你这是干嘛,膝盖疼不疼?”
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难得这般温柔。
林小月抬起头,模糊视野下,只能看到赵忠的轮廓。
她静静站起身,忽视掉他伸出的手,只淡淡道:“我无事。”
暖风拂面,却冰冷彻骨。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夜
◎“你要是休了我,你们萧府上下都得给我陪葬!”◎
第三十二夜
今日晴朗,夜间也能看到繁星无数。
萧然却根本没有抬头赏景的闲情逸致,他疾步朝着甜钰所在院子而去,可越是靠近,他反而越是慢了步伐。
甜钰房间里还亮着灯,透过窗棂,她的人影倒影其上,看影子,手中似乎在捣弄着什么。
脚步愈发得轻了、慢了,他眸子里情绪翻滚,可很快这些情绪又消失不见。
萧然推开了房门。
“将军?”甜钰带着丝惊讶,甜甜的嗓音带着娇媚,她赶紧将手中丝绢放下,朝他奔来。
立刻缠着他的劲腰,要亲要抱。
萧然直接将其抱起,右臂托着她的臀肉,她双手勾缠在他的脖颈上,就这么让她俯视着自己,然后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头,轻吻了上去。
萧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若是此前,他定是要问个清楚,将心头的火气泄出去。
警告她收起娇媚姿色,谨遵三从四德。
可现在...他却做不出了...
甜钰被他吻得有些晕沉,不知是不是他口中那醉人的酒意所导致的。
她轻轻推开了他,娇娇滴滴道:“今日不是宫宴么?怎得这般早就回了?”
“不胜酒力,便先走了。”
甜钰自觉不信,他现在这个模样,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他将她抱着朝梳妆台前走去,桌上除了妆匣,还有一张水蓝色丝绢,上头似乎绣着一朵牡丹,旁边是正燃着青烟的香炉。
萧然看见那炉子,眉头一下皱起。
甜钰赶紧道:“这里头没有那物事了...妾身正在熏那丝绢,想着晚些送给将军呢。”
萧然点了点头,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你今日做了些甚?”
甜钰愣了愣,有些迟疑道:“今日去了铺子,看了看那些首饰样式,真不愧是京都数得上名的店,妾身好多喜欢的。”
“妾身还留了一个香囊,想着若是有人喜欢,之后能成批做成赠品送出,增加金饰销量呢。”
说罢,见萧然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立刻娇娇柔柔道:“将军这般关心妾身,妾身好生开心呀。”
萧然低垂下眉眼,转身,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她今日穿得素雅,一身粉蓝色的丝裙,细腻光滑。
只简单描了描眉,眼尾处点了朱砂,她真的钟爱这般装饰,萧然轻轻拂过她的眉眼,确认眼前人这般鲜活,在他的掌心之下,心脏的不适终于缓了过来。
他将甜钰压在床榻之上,大掌压过她的手腕,可手中却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只是将她简单禁锢住罢了。
他情不自禁吻上那颗朱砂之上,有些粗粝的唇瓣,激得甜钰偏了偏头。
她今日披散着头发,柔顺黑亮,萧然低眸看着她:“好久未见你戴素钗了,我记得有个吉祥结样式的钗子,你明日戴上,我看看。”
甜钰一瞬只觉脊骨发凉,她赶紧稳住表情,深深看着萧然的眼睛,可对方眼中却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倒真像是这么随口一问。
甜钰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可若是他真的查到什么,又怎么可能这般平静?
甜钰忍着情绪,双腿勾勾缠缠着他:“将军送了那么多好看的钗子,之前的素钗都不知扔哪里去了。”
“将军一定要看妾身戴那支的话,妾身便再找找,可能在哪个箱子的角落罢。”
萧然看着她,眉眼柔媚,眼神却那般清澈,若不是知晓几分,他当真要信了这些话。
心口又涌上了那种令他不适的堵塞,他起身,淡淡道:“不必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甜钰也坐了起来,她不知道今晚萧然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和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
她压下心中疑惑,赶紧起身将那水蓝色丝绢拿了过来,递给了萧然。
“这牡丹妾身秀的不是很好,希望将军莫要嫌弃。”甜钰一双杏眼带着笑,烛火之下,里头似有星辰。
萧然接过她的丝绢,上头还残留着那股幽香,是他曾说过的,喜欢的味道。
金丝绣成的牡丹,华丽繁复,但转角之处却因手艺问题显得有些驽钝,但却意外让这朵金丝牡丹俏皮可爱起来。
他将其收进自己的怀中,深深看了甜钰一眼。
“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再过来陪你。”
甜钰自然是乖巧地点着头,目送他渐渐走远的身影。
丫丫端着甜汤过来,才发现将军已经走了,只有小姐面无表情地倚着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丫丫,甜钰才回转过神来。
丫丫现在每晚都跟着江晓练习,明显能感觉她气色好上许多,走路都比以往稳健。
“算了,不想喝了,帮我将那些晒干的花瓣拿过来吧。”说完,神色有些恹恹,转身回了房。
丫丫轻叹口气,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每次小姐心烦意乱之际,就会喜欢捣弄研究香粉,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丫丫也不知自己能为小姐做些什么,但她身子愈发有力,以后也能更好地保护小姐,这般想着,手脚也不闲着,赶紧去花圃台子上拿晒干的花瓣。
而隔壁萧然的院子中,书房里却并未点灯,他静静透过窗棂,看着院中树影,就像只鬼魅般,形容幽幽。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半跪在了房中。
“主上。”
“奉计,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八年沙场,若只凭一腔孤勇,怎么可能创下这般辉煌的战绩。
他不仅养了一批只忠于他的死侍,还在暗地里布置着细密的情报之网。
只是越靠近京都权力之巅,这手便越是难伸,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眼线和途径。
而现在,他竟发现,为了了解枕边之人,竟只能靠这样的手段了...
萧然交代完,奉计恭敬道:“定不负主上所托。”
夜色浓稠,萧然却带着些踌躇,过了许久,才终于朝甜钰的寝屋走去。
而萧府的另一端,一间寝房之中,却是妇人尖锐的怒骂嘲讽。
“休妻?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妇人敲打着房门,门外被铁锁闩了住,还有两个萧府仆从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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