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钰一个人走着,没有丫丫的陪伴,也未觉得孤单。
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她其实颇为享受这种宁静淡雅的滋味。
可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借着月色望去,竟是三爷萧若泽。
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之上,在茂密林间,透过繁密枝叶的缝隙,望着顶上那轮孤傲皓洁的月亮。
他的身影显得那般落寞而孤独,但又给人一种温柔的寂寥之感。
天生带着破碎之感。
甜钰不自觉的往前去了几步,可一瞬又停了下来,怕打扰了对方的兴致,准备返身离开。
“既然都来了,何不一起赏月呢?”
他的声音沉沉,却带着一种独有的儒雅,像是循循善诱的夫子,在为你描绘书卷里的世界。
甜钰知晓同他接触下去并非一个明智之举,同在一个府邸,此前还发生了那种事,本就容易惹人闲话。
她现在是萧然纳的姨娘,一举一动,都是关乎他的颜面。
一个曾愿意休妻娶她的男人,真的心中没有丝毫介怀吗?
似乎感受到了甜钰的犹豫,萧若泽淡淡道:“甜儿是在怕什么?”
“我这副模样就算想做什么也...”
萧若泽带着苦笑。
甜钰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喜欢萧若泽这样。
她几步走上了前,扶着他的轮椅,朝着没有遮拦之地走去。
“既然是赏月,那边应该是在月光之下,而不是在树林之间,您说对吗,三爷?”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看着皓月,孤高玄妙,上头的一些阴影轮廓,让人浮想联翩,怀疑是否真的有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相望。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他的声音儒雅温柔,带着丝感叹。
“甜儿,在这府中,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甜玉蹙着眉,带着些不解。
可她还没问出声,萧若泽已经继续道:“是你让我知晓生命还有所求,生命还有所欲。”
“不想这般蹉跎下去,这么久了,第一次生出了这番强烈的念头。”
甜钰只觉心头一跳,默默低下了头。
“三爷,我...”
“不论你是有意为之,亦或是无心插柳,你都已经进入了我的生活,让我有了这么去做的动力。”
“是你,让我看清了生命中的狼狈,让我产生了再赌一次的念头。”
“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希望你可以顺遂幸福安康。”
至到甜钰回房,萧若泽的那些话语都还在她的脑中回旋。
脆弱孤独,温柔寂寥。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他,总是会不由分说的升起一股怜惜。
可他真的这般无害么?
此前听丫丫说,滕玉红已经被抓去了官府,说是因为不守妇德,直接判了监禁,休妻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萧府老将军还有大夫人都没有阻拦,对于萧若泽的行事,府内甚至都没有什么流言。
甜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萧若泽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脆弱或是无能。
相反,他运筹帷幄,可能早已将一切局势掌握在了手中。
只要他想转变,那么局势对于他而言,便会立刻处于上风。
就像萧然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他的腿脚有疾,萧府的传承,说不定就是在萧若泽的身上了。
他说他想要保护自己,他说他想要自己平安顺遂。
可甜钰却相信他的话,没来由的,就是觉得他值得信任。
她摇了摇头,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甜钰却不敢去想了,人都有私心,人都有所求。
但有的,她给不了。
她害怕有什么东西超过了她的掌控,超过了她的盘算。
她的目的非常简单,计划完成以后,离开这个浮华之地,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这条道路最终会走成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夜渐深了。
丫丫的药也热了几回。
甜钰终于一鼓作气喝了下去,而萧然也终于从宴会之中脱身,一身酒气的回了院子。
他径直走向甜钰。
眸子里是占有、是欲望。
看着甜钰娇软的模样,看着她浅灰的眸色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看着她眉尾的红色朱砂娇艳欲滴,他忍不住的亲吻了上去。
“真美。”
他真心实意的赞美道。
甜钰看着他这般模样,赶紧收了思绪,娇滴滴地勾着他的脖子。
“将军,您这是喝了多少呀?”
“有人不怕死的往前送,本将自然不能退缩。”
“放心,他们醉得跟死尸无二。”
甜钰第一次见他这般样子,在花楼喝醉时,也不见他有今日这般直白。
“你真美。”
萧然又说了一遍,他真心实意地觉得眼前的女人,又美又妖,不似凡间的众生。
随着酒水侵蚀他的心智,他脑中却愈发清晰地描摹出她的面容。
像是误入这个凡尘的仙子,却被那些脏污之手,扔进了淤泥之中。
萧然抱着她,控制自己的力道,就像生害怕把一朵娇花给揉碎了一般。
“今日有人在我面前邀功,说外头有人传本将女人的流言。”
“那官员雷霆手段抓了好些人,狠狠拷打教育了一番,想来大家该懂得讳莫如深了。”
萧然深深地看着她:
“我并非一个喜爱霸权压制的人,可今日我却觉得他做得好,我觉得他做得好极了。”
甜钰看着他通红的眼,知道他醉得狠了。
“将军,太晚了,歇息了吧?”
他看着她的眼,眸子里的火焰更甚:
“我要你。”
他带着狂野将她压倒在了床榻。
声音喑哑,却带着绝对的强势:
“我要你。”
作者有话说: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李白《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夜
◎“你倒真的不喜欢丞相府。”◎
第三十六夜
甜钰醒来之时,只觉自己浑身酸痛得紧。
萧然那厮昨夜刚开始还挺节制,可越是到后头,越是疯狂起来。
刚开始她还能忍忍,可后头实在被他弄得止不住声音,反而更是刺激了他一般,在她身上卖力。
她只记得自己浑身止不住颤,脑中白光一瞬闪过,之后便没了意识。
臭男人,不知昨夜是吃错了什么药。
甜钰臭着脸,内心将萧然鞭挞了一百八十鞭。
好在她周身清爽,想来事后,他还是帮着清理了自己。
“醒了?”
甜钰一愣,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一具温热的身子。
“将...将军?”
甜钰这才想起今日休沐。
她赶紧换上一副嗔怪模样,对着萧然道:“哎呀,昨夜,可是将妾身累着了。”
萧然自是没有错过她刚刚一系列的表情,不知为何,让他心情极好。
他将甜钰拉至怀中,看着她浅灰的眸子:“莫不是在心头骂我?”
甜钰立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娇娇滴滴道:“妾身怎么敢...”
“将军宠幸妾身,是对妾身的恩泽。”
内心却腹诽到了极致。
萧然没说话,只静静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总是这般甜言蜜语,一步一步引诱着他。
可他能如何呢?
拿刀剑的手,推不开她;下军令的嘴,管不住她;装兵法的脑,也拒不了她。
时光静谧,抱着佳人在怀,不做那档子事,竟也是难得的惬意。
可门外很快传来赵忠的声音,说有事要禀。
甜钰赶紧抬了头,准备起身,却被萧然拦下。
“无妨,你再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自行起了身,披了件袍子,出了门。
甜钰本来也懒得动,可她还要从萧然嘴里知晓那证据的情况。
程昱那边没传来消息,便是证明,这递交证据过来的事儿同他应该没有关系。
甜钰倒不在乎是谁做的,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影响那人。
等她端着早食,去了隔壁萧然院子时,正好遇见林小月也端着吃食,正在门口候着。
林小月见到她,低垂下眉目,行了礼。
甜钰看见她,心情倒是并不复杂。
说到底,她不爱萧然,所以对于林小月,她并没有任何敌意。
即使她曾散播她的住处,让一堆宵小破了门,之后又弄伤了自己,可这一切都促成了她今日能在这侯府容身,甚至得了一个名分的结果。
林小月见状也并未下去,只静静站在一旁,似乎是要等着里头议事结束。
甜钰勾了勾眉,想着萧然身边有个这般一心一意的姑娘,倒也是难得。
说不定依着她本身的毅力,再过几年,还真能捂化了萧然的心,也说不一定呢。
“小月姑娘,你不必对我这般大的敌意...”
甜钰话音还未落,林小月赶紧道:“小月没有,小月也不敢。”
甜钰勾了勾唇,向她靠近了两步,倾身到她耳边:“我知晓你对将军心意,放心,我会帮你。”
林小月被这番话惊得一瞬抬起了头,她万万没有想到甜钰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个女人不想拥有心爱之人,哪个女人又不想独自拥有呢?
林小月有些呆滞地看着她,一时真的不太明白甜钰的话。
“我们好好相处,有你照顾将军,我也放心。”
甜钰说罢,径直朝书房门而去,小月想要阻拦,却看到甜钰被允了进门。
林小月听到屋内将军温柔下来的声音,她低垂下头,却难掩心中的期盼。
甜钰她...她真的...愿意么?
赵忠也出了来,看见小月端着盘子有些发愣,赶紧想要替她接过去。
可刚刚扶上那托盘,就被林小月拒了。
他挠了挠脑袋,赶紧道:“甜姨娘给将军送了吃食,林妹子,你这便给我好了,我也还没吃呢。”
林小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跟我来,去偏厅吃吧。”
赵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滔滔不绝地找话题同她聊起来。
而甜钰这边,乖乖巧巧给萧然布饭。
“今日这蛋羹,是妾身亲手做的呢。”
甜钰没说谎,她的确打了蛋,还加了薄盐和秘方。
萧然好笑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甜钰立刻道:“将军莫不是觉得这道菜肴简单?这鸡蛋的均匀程度,井水的配比,还有蒸煮的火候,都是学问呢。”
萧然几乎被她逗笑,大掌拿起勺子。
不得不说,这细腻的淡黄色倒真让人食欲大涨,特别是还有美人作陪。
入口即化,咸淡适中,还有一股子清香。
“里面还有妾身的秘方,不能说的,今后将军吃到其他的蛋羹,就会有明显的对比,只会更爱妾身手艺。”
甜钰声音清脆,萧然一边吃着蛋羹,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揉捏着。
见萧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便状似随意地问道:“今日休沐,赵副将还过来,想来是汇报什么大事?”
萧然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身边坐下,颇为自然地将舀了蛋羹的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甜钰看着他,眉眼弯弯,将蛋羹含在了嘴里。
娇艳欲滴的朱砂,勾的萧然心脏狂跳。
他轻咳了一声,回答道:“是关于市井那些流言的,查出来了源头。”
甜钰将嘴里蛋羹吃下,问道:“是谁那么无聊?”
“你老相好的母亲。”
甜钰仔细看着他的神色,确定他没有生气,赶紧讪讪道:“将军,您说什么呢。”
“猜不到?还是...你的老相好太多了?”
说着,他的眸色深邃起来,似乎想要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甜钰不乐意了,神色黯淡了下来,嘟着嘴:“若是能选择,妾身也不愿...”
“抱歉...是我玩笑开过了。”
甜钰不过也就随口一说,只见萧然轻捏了捏她的脸,倒正经回答道:“是范府后宅出来的,应该是想给儿子出气的丞相夫人。”
“她?”甜钰轻哼道:“这些后宅妇人真是歹毒,仗着自己身份想如何便如何。”
甜钰立刻化身成小女人,极小心眼道:“大人,关于丞相门生的罪证是不是真的呀?快去参他们一本,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被针对的滋味。”
“你倒真的不喜欢丞相府。”
甜钰点着头:“妾身告诉过将军,之前因为范公子,妾身没少受气呢。”
甜钰挽着萧然左臂,撒娇道:“将军,您快告诉妾身嘛。”
萧然被她缠得没法,只得道:“罪证没问题,只是一直查不到幕后之人。”
“那将军打算如何?”甜钰认真看着他。
“自然是呈给圣上定夺,此事的确涉及了诸多工程,此人可谓是贪得无厌。”
萧然露出了些严肃神情。
他的确会考虑一下京都错综复杂的关系,可这般罪状,他不可能视若无睹。
揪掉这些蛀虫,与杀灭敌寇并无区别。
而且他的女人还被丞相府的人针对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也生了些私心出来。
甜钰见他这副神色,也渐渐放下心来。
第二日,朝堂之上。
萧然让赵忠拿着罪证在外候着,等他传唤。
可陛下刚刚让众臣启奏,丞相竟第一个站了出来。
出列站于大殿之中,直直朝着帝王跪了下去。
“老臣有罪,自请惩罚。”
皇帝被这一幕搞得有些糊涂。
“爱卿,你何罪之有啊?”
皇帝示意身边的太监将人扶起,可范辙却拒了好意,直直磕了三个头。
“老臣识人不清,酿下大错。”
“老臣已清理好了相关罪证,工部侍郎何耀贪赃枉法,山城石桥案、郦城水渠案...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还请圣上明断。”
丞相此话一出,众臣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站在人群之中的何耀,只觉脑袋肿胀,双腿止不住打着颤。
也立刻出列,声色颤抖:“老师...不是...不是这样的...皇上...皇上,臣...臣也是被蒙蔽了,并不知晓其中曲折...”
皇帝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对着丞相问道:“你清理的证据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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