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操练的将士们顶着热辣日头还在跑圈,有好几个支撑不住,同伴们搀扶着他们跑着。
萧然神色柔和了些,他说不能停,便是吐了血也不能,军令如山,便是这个意思。
战场之上,刀剑无言,若不能激发自己最优的潜能,不能成为最强健的自己,那无疑就是给敌人送战功。
见他们还算有毅力,他看了眼天色,对着还在跑圈的将士道:“你们可以去用饭休息了,下午演武场集合,我要看看你们的身手。”
“是!”将士们领了命,听到可以休息,一瞬眼睛都放了光,很快沙地之上只剩还扎着马步的范为金。
他一身早就被汗水打湿,可脑子却并不觉得昏沉,他想装晕,可赵忠手里的皮鞭时不时抽打沙地,那声音震耳,吓得他心脏直抽。
等他回去...定要娘亲给他做主...
娘亲一定会严惩这群狂徒、混蛋!
可现在他没办法,只得乖乖扎着马步,等着萧然的审查。
“手臂不直,双腿无力。”萧然纠正着他的姿势,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威严之感扑面而来。
范为金哆嗦着伸直手,双腿的酸麻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萧然比他高比他壮,站在他身前,虽不想承认,但自己简直像个鸡仔。
刚刚他眼神求助陈可,看来也没有起什么作用,怕不是这个煞神更夹带私人情绪,对他更严厉吧...
越是这般,他脸色便越是难看。
身体也颤抖的像筛糠般,简直摇摇欲坠。
萧然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陈可以为萧然要发作,赶紧冲到他面前道:“将军大人,这个时间也到晌午了,不若等用完午食再继续吧?年轻人也补充补充体力不是?”
“刚刚我同将士们说的话,你可听到了?”萧然问道。
“听...听到了。”范为金声音都是颤抖的。
萧然看了陈可一眼:“你带着他去用饭吧。”
说罢,他和赵忠便一同离了开。
等看不见那煞神背影,范为金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陈可道:“你...你快给我娘写信,不行了,小爷我真的不行了...”
陈可叹着气,将他扶起:“是是,我一会儿便去通知郡主大人,您先歇会儿,吃点东西。”
“还吃个蛋啊,小爷一点胃口都没了...”
“您不吃,下午可真的会要了命。”陈可艰难说道。
他曾听说萧然在边关练将,那些体弱的能直接呕出胆水,魔鬼训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
听着陈可这般说话,他一颗心都悬在嗓子上。
他两股都还是战战,升起种生不如死的悲壮感来。
可最后也只得垂着头,回了营地去吃饭。
想起刚刚远远看到的那一堆人影,范为金问道是怎么回事。
陈可同他一起吃着饭,想了想道:“好像是喝多了闯了一个姑娘的门,将军大人在审问他们。”
“姑娘?”范为金一听姑娘便来劲,追问道:“什么姑娘?”
“好像是姓田,还和萧将军有点什么关系吧。”
“田?还是甜?”范为金刷的一下站起了身,问道:“甜钰?是不是叫甜钰?”
陈可不确定,只说道:“似乎挺有名的女子,具体姓名没有听清。”
挺有名的女子,姓甜,还被喝多的宵小闯门,这...这肯定是垂涎甜钰美色之人啊。
可是她在花楼之中,怎么会被人闯门?
这些狂徒都如此狂妄大胆了么?
不行不行,他要去安慰一番...妈的,他要出去啊...
范为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来回打转。
最后找了纸笔,他手臂还在发颤,可也坚持着书信了一封。
他颇为郑重地交给了陈可,对着他道:“一定要亲自交到甜钰手上!”
说着,将甜钰花楼的位置给了他。
陈可心中无不感慨,给亲娘的书信自己不写,给花楼姑娘的信件一字一句斟酌纠结,可真不愧是京都第一纨绔啊。
“你现在便去,快去!”
“我还在当值...”
“那就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就去,快去快回!”
陈可无奈,将信揣入怀中,硬着头皮去告了假。
而被范为金惦记着的甜钰,此刻却正用锅铲拨弄着灶房里的汤水。
“丫丫就是手巧,什么都会做。”甜钰不吝表扬,有些笨手笨脚地将汤水倒入碗中。
“只要小姐想要的,丫丫都会去学!”说完,她摆好最后一个碗,拿过甜钰手中的汤勺:“丫丫来吧,小姐一边歇着就是。”
甜钰便乖乖站在一旁,看她熟练的将汤水倒入各个碗中。
稚嫩的小脸上透着认真,甜钰想着她说过小时候还要搬着凳子,站在上面才能在灶房中干活。
这般懂事的孩子,就因为她是个女子。
甜钰心中莫名生了丝酸楚,可那些高人一等的男人不也是女子生下的么?
丫丫装好了汤水,问道:“我让阿婆叫那些将士过来么?”
阿婆叫韦绣花,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人,她是宅子里的管事,丫鬟小厮都由她负责,第一次见面便让甜钰和丫丫叫她阿婆,这次换了宅子,她们也都跟着过了来。
“去吧,让他们休息一下。”
很快,将士们便集合在了庭院中,本以为是甜姑娘有什么吩咐,却见庭院的石桌上满是碗盏,里头盛着香甜汤水。
阿婆眉眼弯弯,很是慈祥,对着将士道:“姑娘感谢你们保护,特地做了甜汤,大家休息一会儿,尝尝姑娘手艺。”
领头的将士连称不敢,甜钰靠近他,轻瞅了他一眼,将士连忙低垂下头,耳根泛红。
“你叫什么?”甜钰又朝他走了几步,身姿翩然,像是坠入凡间的神女。
“属下靳云山。”他更是低垂下头。
“云山小兄弟,不必如此拘礼,叫弟兄们都歇歇,我还想问问你们,将军大人在边关英姿呢。”说罢,她招呼着小厮丫鬟给他们端汤。
汤水早就晾凉,虽烈阳已过,但空气中的闷热还是令将士们汗水直流,将士们看向靳云山,后者见甜钰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将士们欢呼出声,也不再客气,端过小厮手中碗盏,有的直接去桌上拿了。
大家本就是行伍出身,并不讲究。
甜钰倒是喜欢他们这般,她亲自递给靳云山,问道:“肃北风景如何?”
甜钰记忆最深的地方是那个县城一角,母亲拉着她摆摊,身上脸上沾着面粉,招呼着来往客人。
再之后便是一路寻亲飘摇,直到成了花楼待训的姑娘。
她不知道大夏国土地风貌,边塞异事,可她却心有向往,待一切结束,她一定要去好好看一看的。
希望,她能活到那时吧...
耳边传来靳云山的声音,不似萧然那般有力伟岸,他还带着少年郎独有的音色。
“肃北有广袤的草原,天很蓝,也很高,牛马成群,策马驰骋的话,能感受狂风呼啸而过,非常自由。”
他陷入回忆。
“肃北的人民也非常淳朴,而且勇敢,他们守卫家园的决心,不比我们这些人差。”
靳云山说罢,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无趣,可他不知该如何描述那些壮丽秀美的风景,若不亲眼目睹,真是无法体会那种辽原广阔。
甜钰似乎沉浸在他所描述的场景中,一双眸子晶亮,靳云山只觉心跳突突,赶紧喝着汤水,平复心神。
“讲讲你们将军吧,他平日里是如何的?”甜钰声音轻柔。
靳云山赶紧恭敬道:“将军日理万机,属下能见到他的时刻并不多。将军战场上就是神,英勇超凡,勇猛无敌,而且他排兵布阵之法总能克制敌人,那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听到将军名字就腿软...”
发觉自己言语粗俗,他下意识噤声看向甜钰。
甜钰笑意盈盈,丝毫不觉粗鄙,还好奇道:“说他最喜给别人上刑,可是真的?”
靳云山似得了鼓励般,继续道:“才不是,将军大人很得百姓喜欢的,他审的都是罪犯奸细还有那些想要侵蚀我们国土的虎狼。大人对着他们狠厉,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见他眼神坚毅,谈起萧然一副崇敬的模样,甜钰倒有些好奇他们见过萧然沉迷美色的样子没有。
“那他在肃北可有什么相好的?”甜钰眨巴着眼睛,娇娇柔柔,悄声问道。
靳云山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几步,脸色泛红:“属下未曾见到过...”
“你未见到过,但确实存在此人,是么?”甜钰轻挑柳眉,好奇道。
靳云山看向弟兄们,可他们除了偷偷瞄过这边,谁都不敢过来。
“属下真的未曾听说过,不过...不过此前倒是传的将军不喜...不喜女子...”
甜钰笑出声来,想起萧然那晚生疏模样,倒还真有可能此前是个素的。
这声音悦耳动听,众人都被这银铃娇软之声吸引。
此时,一道声音沉沉响起,带着不悦:“你们在此作甚。”
甜钰侧转过头,竟是一脸不满的萧然,正定定看着自己。
第八章 第八夜
◎尤若在烈火上浇油,萧然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八夜
将士们赶紧屈膝行礼,心道真是放松了警惕,连将军何时到来的都未发现。
萧然眉头蹙起,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摆了摆手,将士们得令赶紧离开此地。
靳云山低垂着头,直到同弟兄们出了庭院,他才察觉自己心跳极快,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赵忠从后拍了他肩背一掌,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倒是大胆。”
说罢,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你同甜姑娘说了什么,她如此开心?”
其他将士也竖起耳朵,凑到他身边。
靳云山耳朵更红,连忙解释道:“真没什么,就...就讲了些肃北风貌,还有将军...对,就是讲的将军...甜姑娘才那般开心的。”
赵忠见他脸上透着羞涩,用手肘撞了撞他道:“好了好了,甜姑娘魅力的确无边,但她是将军的女人,你可得注意分寸。”
“我...我知晓的。”他将脑中那些刚冒头的东西掐灭,警告自己之后定要离甜姑娘远一点。
庭院中,除了萧然和甜钰,其他人都被驱散。
甜钰见他额上有汗,赶紧从怀中取了巾帕,想要给他擦拭一番。
可萧然就像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一般,一把推开了她伸过来的玉手,力气太大,甜钰的手中巾帕滑落,手腕也立刻红了。
“甜钰,你是不是听不懂老子说话?”
他眸子里泛着血丝,右手狠捏着她的颌骨,让她看着自己,声音冰冷带着隐隐怒意:“老子让你收起那些勾人的模样,谨守妇德,听不懂么?”
甜钰吃痛,眸子里一瞬涌起泪水,她脸上升起了惧意,萧然皱着眉头松了手。
“妾身...只是觉得他们累了,请他们喝喝甜汤...”
“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是上战场的狼,不是给你逗弄的犬!”萧然声音森森。
他今日操练内容结束,便想着早些回来陪她。
还未走近,便听到庭院里女子娇软的笑声,快步上前,那些将士的眼睛全都黏在她身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模样勾人?她知不知道这叫做放荡轻贱?
心头这么想着,嘴里竟也这么说了。
甜钰神色一滞,眼里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脸色发白,似是被萧然这般模样吓到。
过了好一阵,甜钰才找回声音,喑哑道:“对于将军而言,我的任何举动,都是浪荡下贱的。”
她穿着保守,玉白的裙身遮挡着她每一寸肌肤,可越是如此,她内里透着的妩媚便越是惊心动魄。
萧然心头火气,他不知道该怎么抒发心头淤堵酸涩,只得呈口舌之快:
“难道不是么?老子赎你自由,你偏要跑回花楼作贱自己,将你安置在外,还有狂蜂浪蝶被你勾的破门寻你,换了宅子,你还是停不下发骚,连老子的将士都要勾?”
甜钰通红着眼,朝他望去,第一次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他几乎低吼道:“是!我是浪荡下贱,既然如此,你又何故将我置在外室,让我自生自灭便是。”
“我不过是想问问他们肃北的风景,问问你在边关的事迹,我堂堂正正同他们讲话,便是我发骚下贱了?我名声既然这般糟糕,将军又何故还要靠近?”
“既想保全名声,又想上我这狐媚子的床榻,是我眼瞎,你也同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
“别辱没了将军您清白一世的名声,你便让那些狂蜂浪蝶再来寻我便是,任由他们来糟蹋我便是,我天生低贱浪荡,别再让你的将士护着我,我不配,我天生便是花楼的妓子,我回去!”
说罢,她红着眼眸,头也不回朝寝房而去。
萧然额头青筋直跳,又恼又怒,他从未生出过这般纠结的情绪。
他大步朝甜钰而去,将人扛在肩头。
肩上的人挣扎尖叫,他大步流星,目不转睛,朝寝房而去。
将人扔在床榻之上,甜钰还在挣扎着想要起身,萧然心头更是火起,他说一句,她顶十句,哪有一点的小意温柔?
不懂礼数、不懂女德...
他强势地将人翻转了过来,狠狠朝着她的臀打下,甜钰被吓得住了嘴,痛的她真情实意的哭了起来。
她将头埋在枕头上,哽咽着,身体一抽一抽的,第一次生出些换人的情绪来。
从小到大,就算她风雨飘零,也没被这般对待过。
羞耻,委屈。
萧然见她停了挣扎尖叫,埋头抽泣,一时也停了动作,有些懊恼地扶着额头。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的确如她所言,她光明正大同那些将士说话,是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这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心头堵塞,找不到疏通之处,听着她刚刚那些话,更是让他烦躁慌乱。
他理不出头绪,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他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将自己埋在枕头上,还压抑着自己哭声的甜钰,径直离了开。
丫丫听着动静就想进来,阿婆一直拉着她,丫丫神情担忧,看到萧然抽身离去,她赶紧跑进去查看甜钰情况。
甜钰心中委屈其实很快便消了,她有些恼的侧身躺着,还是没想明白萧然在发什么神经。
还打她那处...她娘都未曾这般做过...
她已经乖乖穿着这些保守的服饰,注意着同异性之间相处的分寸,可在他眼中,自己笑一笑都是浪荡低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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