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很诚实说:“我要想改他记忆,我可不管他痛不痛呢。痛也是我给的。”
【所以宿主你是故意把头发拨开试探他的?】
“嗯哼。”
系统:【……】
虞菀菀晃晃脑袋,很高兴咬咬他的眼尾。对上那双湿漉漉地双眸,忍不住笑:“那我就好这口嘛。”
从一开始就说过了,他根本就是长在她的XP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要凶点儿,我还在这给他囚禁呢。一锤头下去跑路了。”
她点头予以肯定:“他馋我人,我馋他脸,我俩应该都挺乐在其中的。”
系统:【……神金。】
/
合欢宗。
涂郦受邬绮长老嘱托,匆匆赶回来。好容易料理完事,要睡觉。
结果……
她暴跳如雷:“什么玩意儿,打给我又屁话不说。”
桌子被一巴掌掀翻。
涂郦钻进被窝里睡觉。
坠入梦乡中,她却梦见好多年以前,父母刚死时的事。
涂缰裕是个好的修士。
对权利斗争却一窍不通,涂家乱糟了,她叔父四处笼络人心,好多人都警告他。
涂缰裕呵呵笑:“不要紧,他是我弟弟嘛,血浓于水。”
涂缰裕曾被妖救过,生前对妖族态度一直偏友好。
听说云州有人妖族贩卖,他去了,结果撞破薛家抓住只蛇妖,意图将它炼化成薛家的奴隶。
涂缰裕惊怒异常。
发现他的薛鹤之也惊怒异常。
两人扭打一处。
薛鹤之修为远逊涂缰裕,三两下便不敌。
可他会使阴的。
薛鹤之拿蛇妖的命祭天,祭出上古大阵,重创涂缰裕。
涂缰裕勉强捡条命回涂家。
彼时,涂缰裕的夫人,涂郦的娘亲不在涂家。她是听说涂家有弟子遇险,前去救援。
以前这样的事经常有,谁也没放在心上。
涂缰裕安心疗伤。
涂郦安心跟着叔父玩耍。
叔父是最疼她的人。
涂缰裕逼迫她练傀儡术时,叔父会买通下人,带她出去玩;
涂缰裕请来名师教习写字,她不愿意,叔父会赶走那名师;
涂缰裕让她提前接触涂家家族事务,叔父怕她辛苦,会帮她完成所有的事。
诸多总总。
涂郦永远记得,叔父披着身日光,摸摸她的头笑说:
“希望我们涂郦永远开心就好。”
过了很久,涂郦才知道那不叫“开心”,那叫“愚蠢”。
她什么也不会,涂家事务完全不懂。
同年龄的世家公子小姐,人脉笼络了一圈又一圈,她什么也没有。
涂郦站在房门口,明知是梦也醒不过来。
她尖叫:
‘不要推开门!’
‘不要推开门!’
手却不受控制地把门推开。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肆无忌惮用法器破开防御的阵法,冲进去大声说:
“阿爹,我们出去给阿娘买裙子——”
“阿爹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响彻房屋,却没能穿过屋门。
阵法亮起,隔绝他人。
门在身后合上。
男人掌心托着只木质的傀儡,和平日一样和蔼笑着回头:“我们涂郦怎么突然来了?”
傀儡沾血,刚刚杀完人。
榻上的男人被傀儡丝割断咽喉,血流不止。
她最喜欢的叔父,杀了她的父亲。
旁边还站着个男人,薛家的薛鹤之,当着她面剖走她父亲的金丹,炼化入腹。
涂郦吓坏了。
拔腿就跑。
是的,她跑了。
把会给她买糖、买裙子、摸她脑袋,很疼爱她的父亲,孤零零丢在那。
“废物!没用的东西!”
涂郦在梦里,指着自己怒骂:
“你跑什么跑啊?你回去!你怕什么?那么多法器是摆设吗?丢他们身上,至少能拖点时间!然后你赶紧叫人来救阿爹啊!”
“还有阿娘,快告诉阿娘,这是个圈套。那群涂家弟子是被薛家人杀的,他们早布好了大杀阵,要引阿娘过去围剿!”
她叔父要权。
薛鹤之要维系薛家名声。
两人一拍即合,都要涂缰裕夫妇死。
“你赶紧做点什么啊!跑什么跑!这么没用的蠢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啊!”
涂郦骂着骂着,却忽然哽咽,眼泪汪汪掉下来,“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她天赋差,又不努力。
真到出事时,才绝望发现,连倒夜壶的侍从修为都比她高。
她没有逃出去,被关在孤岛上。
也不完全算孤岛,她叔父还送来了一些侍女侍从,都是平日与她有过节的。
他们逮住机会,铆足劲折磨她。
打骂挨饿受冻都算小事。
涂郦最受不了的,是那些比巴掌大的虫子、臭气熏天的被褥,还有男人上下打量的恶心目光。
她在孤岛上,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被褥里永远有蟑螂蚊蚁,连排泄也需要获得旁人许可。
天寒落得一滴水都能让她吓得尖叫。
每天想的已经不是恨不恨了。
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什么时候能出去。
后来,叔父的人带她出去了。
他一直没杀她就是因为这。
涂缰裕的拥趸者,一定不会相信他口中,“涂缰裕叛入妖道后,走火入魔而死”的理由。
他们收集到可疑证据,直接告到仙门大会的常驻长老会里。
涂郦的去向,也是他们发现后,逼着叔父把人带出来的。
参会的就有邬绮长老。
问她话的也是邬绮长老:“涂家有人状告现任家主,举证认为,上任家主疑似死于他手里。”
邬绮长老:“长老会受到的文件里称,这些事你是目击者。你有什么要说的?”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她。
那双最像她父亲,最像她的眼睛也在。
他的目光一落,涂郦就想起无数个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她太害怕了。
好害怕。
不想再回到孤岛。
当着所有人的面,涂郦听见自己说:
“没有。”
叔父没有杀涂缰裕。
没有和薛家勾结。
没有折磨她。
她在最有机会证明爹娘清白的时机,彻底选择当了逃兵。
第二回当了逃兵。
有她的作证,涂缰裕的罪名被坐实。
/
涂郦啜泣不止,死死掐自己。
噩梦终于结束了。
可她并没有醒过来。
她好像看见她的未来。
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证明爹娘的清白,结果又一次撞破叔父和薛明川勾结。
叔父称呼薛明川为“天道”。
天道喜欢看世人挣扎,想要统治三界,更贴近地看他们上演的戏剧。
但薛明川的身体撑不住了,他在寻找更合适的容器。
最近失踪的妖族、人族都是被他们抓走了。转移失败后,全死了。
涂郦想把这些事告诉旁人,却没告成,她在半路死了。
被掐断脖子,抛掷茅厕。
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漆黑空间里。
她孤零零站着,耳边听见低沉带笑的嗓音,很亲切问她:
“要不放弃算了,何必同薛家计较呢?”
应该是她的心魔。
心魔说:“自古反抗者都没好下场。你不是也知道吗?薛祈安的下场。”
是啊。
也是啊。
涂郦想起泽峘看见的那些事。
她早前,以为薛祈安叫“祈安”是因为薛鹤之夫妇希望他能一生安康。
那日才知道,他名字的意思是:
祈求薛明川一生安康。
薛祈安在薛家过得,甚至比她在孤岛的那会儿还糟糕。
他的灵根、本命剑,连血都是为薛明川养着的。
薛祈安第一次发现时,并不相信。
跑去质问,却撞见了薛明川封在冰棺内的尸体。
他拒绝放血。
结果,被薛鹤之打个半死,再受九九八十一道鞭刑,抛掷冰天雪地的悬崖底,捱尽折磨。
那日后,天道降了神石。
不再允许他任何反抗。
薛鹤之还会让他养小动物。
再逼迫他亲手杀死,笑着说:“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薛家给的。”
薛鹤之:“你什么也守不住,所以不要妄想能拥有什么。”
泽峘告诉她这些事时,涂郦甚至想和自己叔父说:
“谢谢,你竟然还挺好的。”
但就算这样,可能是天赋高、性子也倔吧?
薛祈安反正没放弃。
薛明川清醒时会写日志,频繁提到的就是:「捡来的东西凭什么赢过我?凭什么?」
他每次醒来,必当众惨败薛祈安。
薛家没有人能赢他。
仙门其他大宗,也没有。
他最后发展成了,薛家人人厌恶,大多数却不敢上前触霉头的存在。
但没放弃的结局呢?
一无所有。
天道动动手指,人便如蝼蚁。
他被废灵根,逐出薛家。
心魔在她耳边“咯咯”笑:
“你爹娘的事其实是误会,薛家也不想的。他们也很愧疚,一直想补偿你。”
“只要你不再同他们作对,荣华富贵什么没有啊?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好。”
是啊。
涂缰裕和她说过:“我们郦郦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涂郦的唇启合数次,喉腔涩然得像是几日没饮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说:“好——”
忽然间。
不晓得从哪冒出团青绿的人影,一把抓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
竟然是很烦人的虞菀菀。
她攥紧她的手,很严肃问:“大小姐,你还记得你欠我钱吗?”
涂郦下意识怒:
“放屁!本小姐有的是钱,怎么可能欠钱不还?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我爹娘都是——”
话语被打断了。
被自然而然接上。
“你爹娘都是大乘期修士,离飞升一步之遥,曾是仙门表率。你是涂家唯一的大小姐。”
虞菀菀很熟练地说出她的台词。
她问她:“但凭什么就是你爹娘作仙门表率呢?”
涂郦一怔。
心魔还在嘀嘀咕咕,她却好似逗听不见了。
场景远去,顷刻间她竟然有种重新回到父母还在的涂家。
男人的谆谆教诲如雷贯耳。
良久。
涂郦低头,绞紧裙摆喃喃说:
“因为修士修道更在修心。”
修一颗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知不平而拔刀相助的心。
涂缰裕说:
“不负本心的那才是修士。”
人会犯错。人从不惧怕犯错。
人在犯错中成长。
心魔还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的话依旧很蛊惑人心。
涂郦竭力不去听,挺起腰杆。
她低骂:“滚犊子的!他们都把我父母杀了,最合适的补偿不就是去死吗?”
“该死的那些都死光了,本小姐当然就不会同他们作对了”
涂郦越骂越觉得有道理,嗓音更洪亮:“毕竟我也不像天道那么闲,自己没事干天天干涉别人。”
虞菀菀“噗嗤”笑出声。
涂郦瞪她:“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虞菀菀向后退了一步,踩住地面蠕动的黑影说:
“因为我做过一场梦,梦的最后你在茅厕里死了。合欢宗也被人寻仇后重创,再莫名的天谴中灭门。”
这其实都是小说一笔带过的剧情。
涂郦心虚:“无、无稽之谈!我绝不可能这样死了。”
虞菀菀“喔”一声,不置可否。
“至于其他的,如果你是问现在,那个让你暴跳如雷的通讯术是我拨的。”
“如果你是问别的,”
她笑,漆黑的空间里眼眸竟莫名闪着金光,像天道降神谕时的亮光,乌发裙袂无风而动。
“我是为我自己、为薛祈安、为你,为你们所有人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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