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鳖一点儿都不好看——即使是她家小八。但他顶着这张脸这么说,反过来也是夸的意思。
虞菀菀忍辱负重:“好吧,鳖。”
薛祈安失笑。
系统在她脑海里很困惑:【你两现在什么情况,谈了吗?】
它自说自话:【应该没有。攻略完成,或者达成“喜欢”的好感度都会有提示,但宿主没有。】
虞菀菀很敷衍:“早晚会谈的。”
谈不谈又不是那么重要。
他没有别人,她也没有别人,他们天天待一起就够了。
心他可以留着,脸要是她的。
龙魄又扑她怀里,软软弹弹,和个果冻一样的。虞菀菀忽地想起点什么,开始掏芥子囊。
薛祈安低头,见她抓了个傀儡出来问龙魄:“你想试试嘛?”
魂魄可以匿于傀儡内,相当于暂时拥有具身体。不能被其他人看见,那不就是相当于没有身体吗?
不无聊吗?
她只是忽然想起前不久,那片彩色蝴蝶结海。
龙魄没有说话,嗖地钻进小木头人里。上面施了避水诀,并不会被海水腐蚀。
木头人先试探地动动胳膊,然后踹了一脚,兴高采烈地直接从她怀里跳到地面。
它向着她,深鞠一躬。
虞菀菀:“不客气!”
她制傀儡的技术并不高明,木头人的五指含糊,不像涂郦那个,能如真人一般灵活动弹。
但小傀儡还是指指她,指指薛祈安,费力比了个爱心。
它很快在海泥画了个锁,画了个钥匙。指指钥匙,然后“嗷呜”一口吃掉。
薛祈安和她说:“它说钥匙被它吃了,我俩……锁死?”
到最后,少年神情已然迷茫。
他完全听不懂这话。
虞菀菀没忍住,笑倒在他怀里。
又是一声“叮”,是她的阶段性评级。
良好。
系统说:【根据宿主意愿,奖励解锁攻略对象一段过往——内容载入中。】
虞菀菀震惊:“现在?就这儿,万一有鲛人来怎么办?不能我自己决定吗?”
系统说:【会启动保护机制,宿主不必惊慌。】
保护机制?
既然有,之前她被抓时为什么不能用?
眼前已经发黑。
“薛祈安!”匆忙之下,虞菀菀只来得及抓紧他袖子说,“等会你把我找个角落放着就好了!”
薛祈安甚至没来得及应,怀里的少女,便阖了双眼。
胸膛均匀起伏,似睡着一般。
他伸手探她鼻息,温温热热的,羽毛一样,灵海里那片花岛也依旧明艳,才稍稍松口气。
……是系统的原因?
他猜。
突然间。
怀抱她的手一阵疼痛,似有钉子穿过指缝,再狠狠对着墙面一砸。
他低头,手背有瞬火灼烧般的焦黑,一瞬又复原如初。
像在警告他,不许碰她。
薛祈安垂睫,指尖轻轻压住她还有些红肿的唇瓣,全是他留的印记。
那阵刺痛果然更剧烈,好似要将他撕裂一般。
他却忍不住,手挡唇低笑不止。
龙魄惊讶:“少主?”
“没事。”薛祈安一弯眉眼,唇边笑意加深。
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碰触她的每一瞬,都会有凌迟般,刀片一点点剜肉般的疼痛。
薛祈安揽紧了她,任由那阵刺痛加剧,顺着血脉往五脏六腑蔓延。
很像她在给予他疼痛。
每一次都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她的存在。
他很喜欢。
/
冰天雪地,天地白茫。
远远忽地响起青年惊喜的喊声:“大公子醒了!快快,快去通知长老!”
竹青色身影飞驰而过。
虞菀菀又在薛家,在一片碧瓦朱檐前。左右来往竹青色弟子,闻言竟都露喜色:
“这可真是苍天开眼!这七.八年,就没谁不挂念大公子的。”
“早听说大公子才是真正的剑道第一人,我可想和他切磋探讨。”
“得了吧,你上回输那谁输得那么惨,还是让我去。”
还有人“切”一声:“这鸠占鹊巢的破日子可算结束了,我忍他很久了,不如大公子一根毫毛!”
鸠占鹊巢?
虞菀菀没听懂,也没深究。她四处张望,只想看见薛祈安。
系统说,会解锁她最想知道的经历。
可……大公子?
虞菀菀:“我确信,我不想看见薛明川。”
系统也没要她看。
白雪飞扬,她像附在其中一片雪花上,翩翩然飘到处结满冰棱的崖边。
这里她看见了薛祈安。
少年被人包围着,长身玉立,眉睫、肩头都落着细密白雪,更衬得面容瑰丽,如冰雪雕琢一般。
可他背后却似有伤,染红竹青色衣袍,血珠坠落在雪地里,像开出片颓萎红花。
虞菀菀都没细想,便冲上去向着他丢了几个治疗术,却无事发生。
她才反应过来,是在看一段故事,不能更改。
那群人冷声质问:“薛祈安,你可知罪!”
浑然不管他的伤。
虞菀菀握紧拳:“他们看不见吗?他受伤了,一个治愈术的事不可以吗?”
系统讷讷:【可能眼和心都瞎了。】
不待他回答,最中间中年男子指着身侧一名青衣子弟,冷声说:“他,你可还记得?”
薛祈安瞥了眼,淡道:“不记得。”
那长老说:“上周切磋后,他回去发现灵气阻滞,修行困难,一探才知道是有人痛下狠手,用的还是妖族的邪术!”
“他就是输给了你,你怎敢说不记得!”他厉喝。
薛祈安这才笑,唇角扯出凉而淡的讥诮:“输给我的人那么多,我每个都需要记住吗?”
弟子和长老均是尴尬地愣住。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一时寂静,风声呼呼而过,扯得少年额前碎发曳动不休。
那对漂亮蓝眼迸发出刀剑般的锐光。
系统忍不住说:【真傲啊。】
好一会儿,长老才反应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你——”
刚要说什么时,少年已经打断,习以为常地淡说:“领什么罚长老你决定好了告诉我就行。”
“我来这只是想问,”他掀起眼皮,眸中如冰雪千仞,冷声道,“寒霰剑呢?”
系统和她解释:【万剑宗有心境试炼,弟子神魂进入,肉身在外,不得携带任何法器符箓。】
【薛祈安的剑,正是从试炼出来后不见的——然后立刻有长老传召,刚才说话的那个,是薛家大长老、薛鹤之的亲弟,薛逸之。】
说着它也嘟囔:【趁人昏迷时拿走,这不是偷吗?】
对剑修来说,本命剑甚至比命还重要。虞菀菀握紧衣袖,心里那股不安愈发浓郁。
薛逸之却不答,抚了抚黑髯说:“明川呢,前几日刚醒,虽然时有昏迷,但医修说他彻底康复指日可待,不日便可重新练剑。”
薛逸之:“涂家近来人才杰出,其他各门各派升势正猛,意图动摇薛家百年来‘第一大家’的地位。”
薛祈安轻压眼皮:“所以?”
虞菀菀猜要不是他想要本命剑,现在就能说一个“滚”字。
她更多在看他后背的伤,血根本没要止的趋势,整件衣袍几乎看不到一点竹青色。
他足边白雪都染红了,面色愈白,似乎风一吹就能无力倒下,但……根本没人在意。
她忍不住揪紧衣袖,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心里那种难受憋闷的郁气。
薛逸之说:“薛家复兴重任,还是要靠明川。明川天赋千年难遇……”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很不耐烦地接话:“六岁引气入体,八岁筑基,十二岁结金丹,次年晋元婴,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惊艳的天才。”
“若非当年援助不及,他为救妖族围困的村民而重伤昏迷,少主之位今日绝对轮不到我身上。”
“我便是再努力,连他一缕发丝也比不上,能有今日全赖薛家竭力栽培——我牢记于心,句句认可。”
他语速飞快,唇边半点笑意也无,又一次问:“所以,寒霰剑呢?长老需要我做什么?”
长老嘴唇翕动,要说点什么。
却有人御剑而来。
“长老且慢!”
同样着竹青色衣袍的弟子从剑上一跃而下,抱着堆什么,涨红脸指薛祈安骂:
“祈安,我从不晓得你是这样的人!妖法,这些全都是妖法,还有你和妖族勾结的信笺!”
默然片刻,系统才说:【这是……薛祈安的舍友,万剑宗里唯一会和他说话的人。】
小说里,薛祈安的挚交。
……是诬陷他,害他被废灵根的那个吗?
虞菀菀握拳,怒气冲冲盯着那人的脸,恨不得这样揍他一顿。
可惜这只是片段回忆。
没人看得到她,她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人向薛逸之“噗通”一跪,呈上信函和奇怪的铜器说:“请长老明察,这等包藏祸心之人绝不可留在薛家!”
薛逸之拧眉,假惺惺问:“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举手立誓:“天道为证,此物若非从薛祈安屋内拿出来的,我天道雷劈!”
他足底金圈一亮,誓言已成,却无雷雨迹象。
寂静后,围观人群轰然炸开: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想不到的,你看他那样貌,比妖族还摄人心魄,哪像什么正道人士?”
“他两平日走的还挺近,他说是肯定就是啊!”
“哎,幸好大公子醒了,不然薛家在他手里早晚得完蛋。”
少年被人群包围着,越来越难听的话像刀剑一样往他身上丢,虞菀菀都听得难受,他却毫无反应。
像是习惯了,连眼皮都懒得掀。
“你看不出来他在说谎吗?”
虞菀菀冲到薛逸之身边,气急踹他:“眼瞎心盲你就别当这长老啊!”
那人说话时,根本不敢直视薛祈安的眼睛。就连立誓,他立的不是“此言有假,天打雷劈”,而是“东西不从屋子里拿出来,天打雷劈”。
就算是栽赃,只要保证东西最后从屋里拿出来,就根本没违誓啊!
她不相信薛逸之没看出来。
薛逸之只是,有意利用此事,更或者……这根本就是薛逸之的局呢?
他想从薛祈安身上得到什么,所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虞菀菀不喜欢把人往坏处猜,但对薛家,她猜的最坏处可能都不敌他们一二。
她永远牢记,
薛祈安在薛家过的破日子。
跪着的弟子又说:“我还可作证,他重伤不愈、妖法也是薛祈安下的!”
他看向的,正是薛逸之最先向薛祈安问责的那弟子。
“好好好!”
薛逸之状似怒极:“我未料到你竟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
他伤前,高举手掌,向着少年的脸似要狠狠给一巴掌。
空中甚至有灵力波动,带起阵劲风。
嗖!
远处突然一道银光袭来,搅碎满地树影,横在他面前。
薛逸之被这股势震得后退,差点踉跄摔倒,还是身后弟子扶了他一下。
他“哇”地一声,竟是生生被灵力震出一口乌血。
那是把寒光盎然的银白长剑。
寒霰剑!
它从地面飞入少年掌中。
他掀起眼皮时,细雪坠落,有几片融在眼尾红痣,柔和那点妖冶,添一抹横生的少年意气。
长剑在他手中迸发凛冽寒意。
那至少是,虞菀菀想象过的,他持剑的模样。漂亮又强大的剑修。
薛祈安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眉间才终于染几分真心的笑意。
他只是指尖稍动,长老们甚至都来不及有何动作,先前栽赃他的弟子便已经“哎呦”倒地。
薛祈安一脚踩在他肩上。
“咔嚓”一声,那人惨叫出声,明显被踩碎了骨骼。
薛祈安唇角一勾,垂眸却淡之又淡地说:“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喊我‘祈安’。”
他话没直说,可那语气,莫名就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喊我?
虞菀菀猛地反应过来,剑修和本命剑有感应,他根本不需要长老同意才能拿到剑。
他只需要时间。
足够寒霰剑找来的时间。
系统欢呼:【你是最棒的小薛!现在,请拿起你的剑把他们都揍一顿!】
它和虞菀菀都看出来,薛祈安现在修为至少化神期中期,在座长老,便是薛逸之也才刚步化神期。
可为什么,寒霰剑会成为薛明川的剑呢?
还有他为什么不离开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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