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额头上方探出了几缕白金色的头发,眼神微垂,眼尾含笑,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沉皿盈有些不好意思:“你叫米哈伊尔,对吧?”
“不是哦,我现在叫米哈游。”
对不起,都是她的错。请原谅她。
“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但其实,我,我有个请求,”沉皿盈戳了戳手指,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米哈伊尔轻轻地“嗯?”了一声,笑得眯起眼睛,看不出生气的影子,等她把请求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三头犬做了什么,嗯,看样子也不适合说什么请彻底放过他的话,”沉皿盈还是想努力一下,帮忙给三头犬争取点时间,“但是大家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可以和平相处吗?”
沉皿盈双手合十,投去拜托了的眼神,对他眨眼睛,真心请求。
“原来是这件事啊,就算离开了校区,我也可以先和平相处哦。只要他不提什么辞职的事情,也不要偷偷跑掉。”
米哈伊尔应下,其实没有立刻下手的想法,语气纯良:“毕竟他每次任务我都有下手的机会,这样他每一次都会提心吊胆,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吓死。”
“压力是个好东西,我很期待那个画面。”
沉皿盈能放心了,拍拍胸口,能松口气:“太好啦!”
米哈伊尔:“是吧是吧!”
三头犬:“...”
好吗?
三头犬感到一阵恶寒,但米哈伊尔没有如此简单就放过他。
沉皿盈看上去和三头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这让米哈伊尔有些担心。
“代号的选取一般会参考本人,狗象征忠诚,但那边一个身子三个狗头,还是不同的朝向,那家伙可不止是两面派。”
米哈伊尔摇头:“是个不忠诚的家伙,和意大利一样,你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哦。”
绿鹦鹉:“意大利怎么了!我问你意大利怎么了!算了我不问了!”
意大利人狂怒,意大利人算了,意大利人躺平。
意大利人只需要美食、漂亮女孩和白旗。
绿鹦鹉飞到沉皿盈肩膀上,感慨:“你这几天过得还挺热闹。”
有这么多人陪她说话,再怎么也比他们这群怪物强,她没那么孤单了。
它替她开心。
没办法了,这感慨就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吧。
它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一视同仁地当成求偶异性对待,但甜言蜜语了大半年,每次都是同样的拒绝和嫌弃,它有点自暴自弃了。
尤其是加入研究组后,导师明令禁止组内恋爱。
禁令没对别人起效,但明显有点针对某个私生活丰富的学弟,他开始看导师不顺眼,直到对方让步,说那行吧,也可以取消。
学弟:哦?这就是我身为天才的特权吗?
导师:不,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破防了。
沉皿盈揉了揉它的脑袋,不跟他计较了,学弟其实对她挺好的。
虽然这家伙总说讨厌的话,但听她说想离开,还是帮忙击毁了学校附近飞着的无人机。
“我又回来,是想和你们好好告别,”沉皿盈把它从肩膀拿下来,捧在眼前,一脸认真地问,“所以你想怎么死?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快点想。”
绿鹦鹉:“?”
这问题不对。
“我就一定要死吗?我现在就是个鹦鹉,我不能跟你一起逃吗!”绿鹦鹉炸毛,这算哪门子告别,“我不要死啊,我还没和你睡上觉!跟我睡觉!给我生蛋!”
沉皿盈:“那你还是死了吧。”
绿鹦鹉:“那我要做你的鸟。”
沉皿盈:“不要,我还不想长那种东西。”
绿鹦鹉:“小学姐,你真是个死脑筋,怎么什么都喜欢做极端,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吗。”
沉皿盈话一顿,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是个好办法,她还以为这家伙不想走呢。
“也行,跟王老板说一下,我老家研究员也很多,说不定能有办法把你救回来。”
绿鹦鹉保住了鸟命,松了口气,觉得他们现在就可以走。
但沉皿盈事情还没做完,她还要再去实验楼一趟,舍友和数据还在那里。
“你愿意一起就太好啦,”沉皿盈给它找去处,“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或者先去找我老乡,我去找我舍友...”
话还没说完,忽地停下,沉皿盈略微眯起眼睛,眼前暗得有些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外遮挡住了一样。
屋内光线弱去,阴影取代了原有的光亮,一大片乌云挡住了太阳。
天骤然暗了下来。
呼哧,呼哧。
窗户开着通风透气,没有玻璃的遮挡,声音异常突兀清晰,甚至来得太过刺耳。
一群雇佣兵止住谈话,闭目养神的也睁开了眼睛,他们向窗户的方向望去,好几只低空飞翔的鸟怪探出头,硕大的鸟头透过栏杆向屋内瞧,那根本不是乌云。
禽鸟从枝头接连飞出,已然团团将这片区域围住,它们竖起了一道阻隔通往实验楼方向的鸟墙。
视野范围之内,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全是鸟怪。
绿鹦鹉站在沈皿盈的手心上,与她对视,语气重归平静冷淡,没再有多余的情绪。
“我有说会放行、让你去实验楼了吗。”
第85章
前方禁止通行。
变故来得太突然,科拉肯不再继续守着门口了,他快步冲进屋内,侧身将沉皿盈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它们瞧。
大家各挡各的,关系真好,绿鹦鹉没忍住嗤了一声。
从数量上看它们明显占优势,更何况这群雇佣兵有一大半还虚弱着,想单靠火力可破不开。
沉皿盈从刚刚开始就没再说话了, 她有些征神地望向窗外, 鸟群密密麻麻, 组成一堵高墙, 竖立在宿舍楼与实验楼的中间。
视野里再没有一丝前方建筑的影子,只能瞧见缤纷艳丽的羽毛,以及闪烁在其中的禽鸟的脸。
它们在空中盘旋, 犹如活动的幕布,盯久了不免恍惚, 画面更像是个如同鸟怪组成的龙卷风。
数量压制。
数量。
沉皿盈瞳孔不自觉地颤了几下,语气迟疑,发现了个问题:“这边之前...有这么多鸟来着吗?”
即便经历了怪物潮, 进行了又一轮演化与繁衍, 也不应该是这个数量。
更像是将原本的栖息地范围砍掉一半,赶了一大群挤在这个小地方一样。
鸟奇美拉的占领区原本十分宽广,几乎笼罩了学校的整个前半部分,现在却全挤在男寝边的小林子里,出现得太快了,不像是远远赶来的样子。
沉皿盈有点糟糕的预感。
她这次从后门进入学校,从兔子区来, 那里没有了尸体,兔头人的数量大幅度减少,也变得和她离开时不同了。
绿鹦鹉:“有些时候,你其实还真挺敏锐的。奇美拉地盘重新划了,一夜之间的那种。”
说到这里,绿鹦鹉语气倒是平静,好像并不在乎,内心实则在流泪,帮派地盘之争怎么就这么落入了下风。
意大利的荣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呢。
罗马吗?那么早?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实验楼的奇美拉很快就发现沉皿盈消失了,那家伙超级生气,远远看着气压就低得异常,绿鹦鹉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共同的师姐,同时也是沉皿盈的舍友。
是个高挑可怖的美人,但无论是人类时期,还是奇美拉时期,都极具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绿鹦鹉还是人类时期就缩着脖子走,压根不敢上去说什么搭讪的话,变成奇美拉之后就更别提了。
这么一想,鸟类会飞也挺好的,虽然不能借此空中反击,但至少多了个逃生办法。
绿鹦鹉没有去找麻烦的想法,但师姐那边并没放过它。
这事情很好猜想,外面危险,附近还有其余的蜘蛛奇美拉看守,沉皿盈光靠自己肯定出不去,她一定有帮手协助。
校区里的帮手会是谁?
兔子和鹦鹉。
师姐在寻找沉皿盈的同时,也对他们展开了报复,毫不留情地吞并了他们占领的地盘。
不同的奇美拉分出各自的区域,分开管理,互不干扰,这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她要全部合并,加强校区的防御和攻击力。
绿鹦鹉纳闷,这不是这边的风气:“你离开之前跟她说什么了吗?”
沉皿盈疑惑:“没啊,我就是说想出去找点食物...”
以找食物为由,从实验楼偷偷溜走,离开了学校,然后晕倒在绿化带,直到被绑匪哥捡走。
其实倒也不是绑匪哥的错,客观和主观共同作用,她一开始就没想回去。
意外得到了善良雇佣兵的救治,沉皿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自己逃跑的事情,顿时汗流浃背,舍友发现后绝对会生气。
不敢被奇美拉发现,沉皿盈在绑匪哥的床上躺得很坚决,都不想挪地方。
另一边校区里的大家则在惨遭暴打。
啊,沉皿盈忽地灵光一现,她和舍友讲过什么[当然是要一统啊] 、 [不一统怎么打天下] 、 [藩镇割据不会有好下场]的话,但其实只是在分享中国古代历史。
应该和这次变故没什么关系...的吧。
绿鹦鹉眼冒泪花:“你不知道她有多想杀了我们,差点就死了啊。好不容易从她那里逃出来,你还想再回去?”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沉皿盈低头道歉,反思过了,“我会去和她好好解释的,这也是我回来的目的。”
“她和你导师都是疯子,极端得很,我不会让你过去。”绿鹦鹉不为所动。
如果沉皿盈还想离开,那就别向那头靠近,进去了最大可能就是再也出不来。
沉皿盈和绿鹦鹉对峙,谁也没有退让,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
气氛有些凝重,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了鸟扇动羽翼的声音。
还是沉皿盈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顺势而为:“没办法了,那先做饭吧。”
尽管各自观点不同,但肚子一样会饿。
有事情要解决的话,大家不如边吃边说。
没错,这就是中国人的饭桌文化。
绿鹦鹉:“?”
科拉肯沉默,竟觉得这个发展有些熟悉,似乎他不久前就经历过一次。
食堂锅里的麻辣兔头还静静躺着。
沉皿盈突然说出了有些复杂的话,结构是简单句,用的也是基础词汇,但就是哪里不太好理解。
除了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屋内的其他人和鸟全都卡顿了半分钟,没太反应过来。
“做饭啊,你们这边都没有炊事班的吗?”沉皿盈反倒不懂他们在茫然些什么,她的行为明明就很合理,“不好好吃饭怎么打仗啊?”
就靠压缩饼干、速食和小糖果?
沉皿盈拍拍手,有新工作要安排:“而且病号也是要吃饭的,补充营养,所以我们先掏鸟蛋。”
寝室里总会藏有调料、锅和碗之类的东西,她之前也拿来过一些。
可以做韭菜炒蛋,番茄炒蛋,摊蛋饼,蛋羹...
三头犬当初狼狈地从鸟园逃离,对鸟怪有些难以描述的心理阴影,他无声地看着外面盘旋的鸟怪,头罩后的面部肌肉有点抽筋。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细心。
再给他们打一针葡萄糖得了呗,都是干这行的人,也不是不能挺。
挺不过就算了,反正是死有余辜的家伙。抱歉,他又在想那边未来上司的事了。
好几只鸟怪聚在窗户边,原本还挤着脑袋,往栏杆中间钻,想往里看,结果忽地听见了熟悉的单词,看见了熟悉的人。
它们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共同看向了绿鹦鹉,无声地发出求救。
绿鹦鹉:“ ...”
沉皿盈:“让它们拿来,不然就拿你的蛋。”
绿鹦鹉:“我是公鸟,生不出蛋。”
沉皿盈:“我知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它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吃几个怎么了,又不是全吃,”绿鹦鹉为自己着想,让它们不要小气,“把你们的无精蛋掏出来。”
沉皿盈无情拒绝,为病患们考虑:“好好挑选,要蛋黄多一点,谢谢,蛋类的营养都集中在蛋黄里。”
绿鹦鹉清了清嗓,翻译加工:“不要难过,只是这次时机不对,你们之后还会有孩子的。”
把奇美拉当新能源和储备粮用,简直就是强盗行为,雇佣兵听见都沉默了。
沉皿盈收获了一堆鸟蛋,环顾四周,眼前一亮,找到了大家的好厨师: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和她突然对上视线,果然,他早有这种微妙的预感。
出于对她的某些不信任,菲尼克斯还是选择了骂骂咧咧的下厨,这群病号有够烦人的,坐在那里就给他增加工作量。
沉皿盈在挎包里塞了几颗鸟蛋,准备之后拿给王老板,带回去搞研究。
有菲尼克斯拿着迷你小锅努力,沉皿盈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对他很放心,走去了绿鹦鹉那边。
“你知道导师赶走我的原因,是吧。”沉皿盈和它聊天,包里还有导师的日记本,“不是因为我是学术废物,而是其他。”
当时导师板着脸,说她不符合要求,然后给赶出了研究组。
可是导师,一个打杂的,还要符合什么特定要求吗。
绿鹦鹉本来没想回答,它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但沉皿盈偏又是幅哀怨的表情,看得它不太好忽视。
沉皿盈小声埋怨,为此难过了很久:“我还以为你们全都不要我了...”
“所以你别辜负了他的遗愿,别再想实验楼的事了,”绿鹦鹉放软声音,“我可以和你一起走,毕竟我也想恢复。”
三头犬走了过来,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不回研究组那边?他们还继续干着呢,不是更方便吗。”
绿鹦鹉:“变成这个样子,我抬不起头,感到丢脸。”
沉皿盈:“你被前女友们联合写了1049页PDF挂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线下传单,线上同步流传,给全世界的吃瓜群众带去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那时候怎么不见他抬不起头。
“好吧,其实算是理念不合,”绿鹦鹉及时改了口风,不开那会被小学姐揭穿的玩笑了,“我尤其和你导师不和,那家伙也是个精神病,死了都是活该。”
说罢,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一群愚蠢的家伙,自己给自己戴上手铐、绑上绳子,扯着脖子走,互相辱骂,苦不堪言,根本不知道自由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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