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在桑慈居住的屋子里安装,只是不想惹怒她,虽然很想派人跟踪,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奥斯维恩看着监控截出来的高挑女人照片,心中有些疑虑,负责的人在一旁说,或许只是个伎女。
奥斯维恩瞥到一角,放大照片,意识到不对。他前脚给桑慈的武器,后脚就被她送了人。
奥斯维恩神色微微冷淡,让负责人去查一下这个女人。
桑慈收到霍让发来的照片,说实话确实怔愣了几秒。她不可否认自己对美色有一种偏好,赏心悦目的东西她也难以免俗。
况且霍让生得着实好,又为了她扮成这副任人采撷的浪荡模样。但本性羞涩的他,难免露出几分不自在,这份不自在像是蛋糕上装点的小草莓,诱人的时候添点清泠的甜美。
她不碰他也是为了他着想,他那副病弱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病人就该好好养病,活得更久活得更长,每日为了情情爱爱沉溺流连,桑慈泄气地想,干脆把霍让弄死在床上好了。
反正那么骚,他自找的。
桑慈有些想要离开这颗星球了,霍让对于她来说,像个烂摊子。
她虽然喜欢几分,玩弄几下,但更多时候,会有种淡淡的厌倦。
残忍地对待他,让他消亡在最美的时候,心中邪恶的声音响起,桑慈抚摸着照片,还是把恶意压了下去。
[明天就不来了,今天已经见过。]桑慈随手回复完就把手机静音扔一边。
她不想搭理他的时候,就不肯搭理他。
霍让收到信息,心中一刹那感到撕裂般的疼。他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下贱得比娼.妇还不如,可她呢,依然一副不关心不在意懒得敷衍的模样。
为什么想要的总是得不到,他只是想要见她而已啊,又不是要求她爱他,又不是让她拥抱他……为什么连这最低最低的乞求,她也不肯满足他。
他当真这么糟糕吗。
难道他比路边的垃圾还不如,难道他只是一盘腐臭令人作呕的食物。
苍蝇爬到他身上了吗,她感到恶心吗,说好的明天见,怎么可以食言。
霍让拍击着挡板,让司机停下。
司机略微慌乱地停到一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霍让就已经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他要回去找她,既然她食言,那他也要做点让她不开心的事。
反正他都要死了,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啊,下贱,卑微,一团烂泥,就算死,也要把小慈弄脏,他的血就算臭了,他也要逼她喝下去。
畸形的破败的关系,霍让清冷的眼湿润,他突然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殉情。
如果小慈死在战场上,那他也是要殉情的,把自己的皮囊剐成一片又一片,在她的葬礼上祭奠。
霍让发疯般地想,干脆拉着小慈一起去死吧,在死亡的阴影里,她绝不会找到别的男人,只有他,只有他愿意陪着她,任打任骂,搓圆捏扁,他都由着她。
霍让情绪太激动,走得又太快,高跟鞋本就穿着走不稳,他这样着急没多久就摔倒了。
霍让的脚腕好疼,他倒在地上,手掌膝盖都擦伤了。
他走不动了,却还不死心地给自己受伤的地方拍照。
[小慈,我摔倒了,好疼。你会来见我的,对吗。]
[小慈,真的好疼,你看血都流出来了。你明天过来好不好,我喂你血喝,我最近身体好多了,没有关系的。]
[我并不比别的男人差,他们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小慈,小慈,你是厌倦我了吗。]
[那你杀了我,也比如此折磨我好。]
桑慈的手机静音扔一边,她没有看到,便没有回复。
霍让倒在路上,蜷缩起来,痛哭。
等桑慈看到消息的时候,霍让已经被管家着急忙慌带回霍宅推进了治疗舱。
桑慈有一些不理解,折磨、死亡,他轻而易举说出口。
桑慈九岁的时候,霍让十岁。
他从霍宅里偷跑出来,跑到山上要往下跳。
桑慈给了他一瓶饮料,饮料里有她的血,哄骗他喝下后,霍让欢喜的目光渐渐取代了寻死的目光。
这份爱,原本就是虚假的。可他却表演得如此真实。
桑慈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出门。
路过女人,她仍抽着烟,桑慈这次要一根,女人没拒绝。
“大晚上的这副模样,跟死了金主似的。”女人调侃着把烟递给桑慈,还给她点了火。
桑慈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也差不多,有个金主太难缠了,或许死了更好。”
“别呀,”女人笑,“有人缠着起码有钱,能捞一点是一点。”
桑慈也跟着笑:“是,你的烟,谢了。”
桑慈指间夹着烟路过女人,女人让桑慈下次还她一根,要上好的雪茄。
桑慈答应了。
下了楼,烟已燃尽。随手捻灭扔到垃圾桶里。
桑慈走在红光紫光蓝光里,夜间的红灯区什么都不缺,人类的贪欲一览无余。
她突然有些疲倦。
或许是霍让影响了她,生死之事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重要。她感到疏离,与这个世界疏远,存在与殒灭成了相同的事,不值得费心费力。托给梦境,托给命运。
向上扎根的生命力溃散,衰败的跌坠感惑人,夜间的街道微冷,桑慈突然想喝点酒。
去霍宅讨杯酒喝,看霍让是顺便的事,她这样告诉自己,好像就能免除那点在意。
抵达霍宅已是深夜,霍让还躺在治疗舱里,眼角的泪都没干,微蹙着眉痛苦却无法挣脱。
像茧,破不了茧憋死腹中。
桑慈抚着透明的舱门,静静地看了霍让许久。
管家送来的酒就在一旁,她却突然不想喝了。就这样清醒地看着他,而不是带上酒醉后的戏谑。
管家守在门外,心有郁结,少爷的病越发严重了,垃圾星的医疗资源又只是平平。纵使首都星送来最新的医疗设备,但整个医治环境到底是简陋了,比不过首都星医院精心照料。
在少爷的吩咐下,他给老爷子传达的报告里,一直说着少爷身体状况平稳,没有大问题。可是近期少爷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到时候若真出了问题,他这个胆敢隐瞒情况的管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心事重重的管家,决定这周将少爷的真实情况汇报上去,就说是状况恶化,其余的交给老爷子定夺吧。
如果霍老爷子要让少爷回首都星,到时候得想个法把桑小姐打包带走才行,管家心中思索着,毕竟少爷现在压根离不了桑小姐。
管家心里也奇怪,桑小姐为什么放着少爷不陪,还要去做其他生意。难道是嫌弃少爷身体不好命短?
可少爷这样慷慨,绝对少不了桑小姐金钱,与其继续当个交际花,不如哄好少爷多赚点真金白银置办些房产股份。
那不比看人脸色强?
如果到时候桑小姐不愿意离开,管家心一狠,那就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
桑慈看完霍让,自觉仁至义尽,她开了管家备好的酒喝了一口,酒液的刺激从唇舌一直涌入喉头,渐渐地神智微微晕眩,仿佛从真实世界堕入迷蒙梦幻,笼罩了一层狂放、宣泄、肆意的刺激。
她并不嗜好这些东西,不过身处红灯区那样的环境里,酒与烟浸染,情与欲驳杂,她难免也受到点影响。
桑慈站了起来,将酒搁置一旁,最后望了医疗舱里的霍让一眼便转身离开。
管家挽留她,希望她能够等到霍让醒来再离去。
与挽留的话语脱口而出的,还有管家送上的一张金卡。
桑慈随意地接过金卡,把玩两下,又自然而然地将金卡插入了管家的外套口袋里。
“很抱歉,我并不是一位医务陪护人员。”
出了霍宅,桑慈意外地见到本不该站在这里的男人。
路灯的光太过苍白,衬得奥斯维恩也阴郁了些。他侧对着桑慈,眺望着静谧的夜晚,仿佛夜色深处潜藏着巨大的怪物或是珍贵的宝物,他细细地打量,用目光将庞然大物缓缓切割。
听到脚步声,奥斯维恩侧过身来,见到桑慈从宅院里走出,细碎的不起眼的微疼尘埃落定。
负责调查的人将监控截图里的女人跟霍家的小少爷对上了号,桑慈又深夜外出,出于内心的直觉,奥斯维恩直接来到了这里。
他并非想责怪她什么,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验证。
“你跟他,情意匪浅?”奥斯维恩幽深的绿眸凝视着桑慈,分析着她露出的神情,然而桑慈并没有恼羞成怒或解释,她只是随意地走过,路过奥斯维恩。
奥斯维恩捉住桑慈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拥抱,他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与细微的体香,绷紧的情绪放松了些。
“或者说,这只是你跟男人们的情趣。”
【三嫁为后】
第26章 三嫁为后阿酒在饮酒,饮了半壶有些醉意。
皇城破了。
阿酒在饮酒,饮了半壶有些醉意。
酒壶落在地上,倾倒,把进贡的地毯浸湿,一圈圈湿痕泛开,阿酒抬手抚眼,竟没在眼周找到湿痕。
她作为帝王的宠妃,皇城破,国之将亡,她怎能不落几滴泪,感概这将亡的宿命。
人们都说她是妖妃,祸国殃民,说帝王萧擢没遇到她之前,不是现今的昏庸。
说他为她建了好多的金玉楼阁,杀了好多的大臣,说他呀,为了个美人,连这天下都不管不顾了。
一个皇帝,钻进她裙里,成了条忘却祖宗基业的恶狗。
一条狗,又怎能安坐皇位之上,执掌这天下的权柄。
阿酒看着滚到地毯上的酒壶,想拿起来继续饮,可酒全洒了,她没酒可喝了。
阿酒在一个冬天为自己取名酒衣。她希望能够有一杯暖酒有一件厚衣,这样她就不会在严寒里冻得浑身战栗,手指头好像都要冻掉了。
饥肠辘辘,她的胃饿得要把她自个儿吞吃。雪落得好大,她的肌肤要和冰冷的破庙冻在一起,可惜她不是佛像,无法坐化,若等死,便只能一具冷尸命丧黄泉。
阿酒不想死。她想活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要在冬日里死去。那样未免太辜负她刚给自己取的名字了。
或许破庙真有神灵也说不定,阿酒熬过了那一个冬天。
越长越大,越长越美,到最后进了宫成了萧擢的宠妃。
最初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小乞丐而已。
一个没得吃没得穿孤零零流浪的小乞丐,竟也能到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宫里面,做一回富贵荣华的贵妃娘娘。
她该知足的。
可是她还年轻,没享几年好日子,怎么就到了头了。
阿酒喝得有点晕乎乎的,她想从地毯上爬起来,想把累赘的钗环丢下,把太重的华服抛下,她要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才二十呢,不想和皇城一起覆灭。
可是萧擢把她拦住了。
“你要去哪。”萧擢将阿酒抱到怀里,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萧擢温柔地笑,“别怕。”
他抚上她的眉眼,力道是那样的轻,生怕弄疼了她。
“别怕,”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没什么好怕的。黄泉罢了。”
阿酒看不懂萧擢此时的眼神,他怎能将生死说得如此轻巧。甚至不是轻巧,她隐隐约约感受到萧擢的期待。
期待?
他为什么期待入黄泉。
阿酒想要挣开萧擢的怀抱,可他抱得好紧,阿酒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陛下,你松开一点好不好。你抱得我好疼,我的头也好疼。”阿酒慢吞吞地迟钝地说着。
酒液入肠,将她的神智拖得缓慢又麻木。她感到一种悲戚,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悲戚。
她明明就在其中,怎么把自个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舒服,”阿酒抱住萧擢,说她不舒服,“我酒喝多了,陛下,我才喝半壶怎么就醉了。”
“酒好烈,”阿酒抬眼看萧擢,露出个夸耀又烦恼的笑来,“好烈,好晕啊。”
“陛下,”阿酒浅浅笑着,“你抱我到床上去好不好,我想睡一觉。”
等睡醒了,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才不会下什么黄泉入什么地府呢。她要长命百岁,要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萧擢不肯。他将阿酒凌乱的一缕发拨到耳后,他看着怀中的阿酒,想为她的香消玉殒落滴泪,可萧擢无泪可落,便只能温柔地笑。
“阿酒啊,”他笑着,“我是要去黄泉的,你也来陪我吧。”
萧擢踢倒了烛台,火落到了帘幕上。燃起来了,好热,阿酒要逃,萧擢仍是抱着她。
“不要怕,很快的。”萧擢将阿酒紧紧按在怀中,不肯放她逃生。
“不要怕,”萧擢笑着,“别怕。”
火越来越大,烟雾越来越浓。眼见着阿酒晕过去了,一直笑着的萧擢终于停了笑意,吝啬地落了泪一滴。
也不知是为了阿酒,还是为了这一场大火。
他放的火,他的泪却无法浇熄。只能在灼烧的痛苦中逝去了。
景元十年,昭王朝覆灭。暴君与妖妃自焚于玉宇楼。
乱世自此起,群雄争霸,逐鹿中原。
・
大雪纷飞,整个天地都白了。
破庙的窗漏了冰雪的冷意,簌簌落在年方六岁的小乞丐身上。小乞丐蹙着眉头,还在睡梦之中。
她下意识往里翻滚,要躲到没有雪的地方去。可这庙实在太破,菩萨的头颅都不知何时断了,拈花的手也断了,活脱脱一个废旧的杂物。一座取不了暖的烂摆件儿。
小乞丐爬到破碎的菩萨神像脚边,迷蒙着眼想要爬上去,钻进菩萨的身体里。如果k当真心怀慈悲,就不该让一个幼童死在k脚边。
可惜小乞丐爬不上去,她没力气了。
风雪仍在,冷意附骨,趴在神像脚边苟延残喘的小乞丐,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一双自己的小手,与这褴褛的衣衫……饥寒交迫的滋味涌入,带来生的气息。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景元十年皇宫的大火之中。死在萧擢的怀抱里。
那也是一个冬天,可惜冬天的冷没能将火冻熄,反而那肃寒的狂风助着火势蔓延不尽,从生的这头连绵到死的那头。
她想要逃离,却只能在萧擢的怀里奄奄一息,终至消亡。
和王朝一起,在历史与岁月的河流中,淹没成一捧已经流逝的泉水。
可这流逝的河流如何能够倒退,阿酒抬眸,看着眼前破旧的菩萨神像。
“你能告诉我吗?”阿酒轻轻地开口,既是因为无力,又担心惊扰了k。
没有回应。
阿酒垂眸浅笑,她真是傻了,一座破旧的神像要如何回应世人。况且,她不是k的信徒。
15/1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