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她站在路边嗷嗷的哭,就因为长了蛀牙,一次只能吃一个巧克力,她想要多要一颗,爸爸都不给。
爸爸进了饭馆,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路过的一个少年,应该是高中生,总之是穿着一身校服的,她记得不太真切了。
少年扔给她一个星星折纸,没好气的说,别哭了,再哭把你扔垃圾桶了,可真凶啊。
她本来打算哭得更厉害的,却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正是前一天傍晚救下她的人,她的哭声瞬间止住,手里的攥着星星折纸,想要冲上去跟这个大哥哥打招呼的。
只是一辆豪车抢先一步停靠在路边,从上面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高高壮壮的保镖,朝着少年走过去,态度恭敬的请他上车。
她胆子小,只敢在一旁站着看,不敢上前再搭话。
此后,少年离开,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那时无数次幻想,下一次哭泣的时候,大哥哥能再次出现。
姜品糖收回思绪,转过身去,看向书架最显眼处摆放着的一个收纳盒,盒子的盖子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个泛黄的彩色纸条。
随手折的星星一点都不牢固,很快就散开了,于是,她能留下的,只有一条彩色的折纸。
不过,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对她来说,星星和纸条都是一样,只是一段回忆的载体,他们大概再也不会遇到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姜闻茶站在门口,喊道。
“品糖你睡下了吗,如果没睡,我进来了哦。”
姜品糖回过神来,先走过去将被风吹开的盒子关上,又走到门口给姜闻茶开门。
“闻茶姐,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回去休息了吗,怎么突然又来找她。
姜闻茶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来,还是穿着逛超市时候的那身,她向来是一进屋就要换睡衣的,什么事让她如此着急。
她手里攥着一个信封,脸颊上一抹没来得及消散的红晕,尽力用最镇静的语气说道。
“我有个事情想拜托你。”
姜品糖很少见闻茶姐如此支支吾吾,她的心立马悬起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闻茶姐,你直接说就好了,我肯定会帮你的。”
姜闻茶微笑的看她,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信封递给她。
“你帮我给苏主厨送一封信呗,我不好意思亲自给他,而且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
姜品糖低头看向手中被强塞的信,粉色的信封上面画着几道银色的条纹,信封用火漆印章盖住,棕色的印章中间是一朵绽放的玫瑰花。
缠绵的爱意扑面而来,她就算不打开看,也知道这是一封情书。
“闻茶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简直不敢相信,闻茶姐竟然会喜欢苏承叶,他们今天下午才刚见面,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手里的这封信很烫手,心里有点堵得慌,可能是火漆印章还未冷却。
姜闻茶也不藏着掖着了,品糖是她的表妹,也不是外人,而且如果她真的跟苏主厨在一起,品糖还得喊苏主厨叫姐夫呢。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觉得喜欢要让对方知道,说不定他会觉得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封信捎给苏主厨,同春楼跟安纳特是对门,你明天去看店的时候顺便就给他了。”
姜品糖大脑宕机,把手里的信又塞回到姜闻茶的手里,好似扔烫手的山药一般。
“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帮你给他呢,还是闻茶姐亲自去给吧。”
“正好你们也能,也能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她完全不理解,闻茶姐怎么会觉得要先告白然后再认识呢,这很大概率是会被羞辱的,毕竟苏承叶那个人一点都不绅士,他大概率会把这封信直接丢进就近的垃圾桶里。
姜闻茶摇摇头,执着的把信再塞到她的手心里,坚决的说道。
“我不敢。”
“拜托了,品糖你一定要帮帮我,最好能让他把这封信收下,这是我第一次给男人写情书。”
姜品糖看着她一脸的真诚,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苏承叶其实已经相亲过了,而且也看上了相亲对象。
她怕期待变为失望,闻茶姐会更伤心的,心一横,坦白说道。
“其实,苏承叶在前天去相亲了。”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他在跟家里人打电话,说是对相亲对象很满意,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想,或许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她委婉的想要劝说闻茶姐不要送情书给苏承叶,没想到姜闻茶听到她的话,只是微微一愣,蛮不介意的样子。
“相亲而已,又不是要结婚了。”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配合家里相亲是很正常的,说几句好话也很正常,你还小,等你以后就懂了。”
她并不觉得苏承叶已经心有所属了,就算真有喜欢的人又如何呢,他们俩男未婚女未嫁,认识一下还不行吗?
“这,这......”
姜品糖结结巴巴,漂亮的眉毛蹙成绵延的小山,她还真理解不了闻茶姐的这番话。
她拿着信,咬了咬下唇,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再拒绝闻茶姐了。
堂姐从未喜欢过什么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并且勇敢的表达爱意,这没错。
如果苏承叶狠心丢掉这封信,那就太伤害闻茶姐的心了,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让苏承叶把这封情书收下。
姜闻茶轻轻拽了拽她的手臂,安慰道。
“放心吧,这没什么的,你就帮帮我吧。”
姜品糖乖巧的点点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堂姐,眸底的深思如凝固的冰晶。
“好吧,我会照做的。”
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闻茶抱了抱她,松开手,准备要走,扭头高兴的说。
“品糖你真是我最好的妹妹。”
姜品糖看着她走出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信,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好的妹妹......”
她喃喃自语,像是心里矛盾着什么。
不知为何,闻茶姐过来找她把这信塞给她,让她转交给苏承叶,她会心里很不舒服,整个心口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住了,又恼又闷。
论年龄,论学历,论样貌,苏承叶跟闻茶姐都是很般配的,只是不知道,大伯父大伯母会不会愿意让闻茶姐跟一个厨子交往。
大伯父就是因为不喜欢做厨子,觉得给人做饭是低人一等的,才不愿意传承同春楼,另辟门户开了家酒馆,大抵心里也会嫌弃苏承叶吧。
她如此想着,将手里的信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以防明天忘记带走,连脸都没有洗一下,便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熄灯好一会儿,她郁闷的心情才缓过来,终于好受了些,闭上眼睛默默数着羊,静等入睡。
这一晚,直到天亮,她才如愿睡过去,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只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去饭馆帮忙。
她走到朝阳路上,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饭馆前围满了人,快步跑过去一探究竟。
楼外客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楼里每一桌都坐满了人,外面排队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国宴主厨推荐的饭馆吗?”
“我也看到杂志上的报道了,慕名而来的,只是好可惜,还是没有看到主厨的照片。”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排到咱们,等会进去一定要多拍几张打卡的照片。”
......
姜品糖高兴的眼里闪着光,兴冲冲的跑进楼里,看到爸爸和引柴正在忙碌。
“引柴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帮忙做菜。”
姜引柴说了一声好,便解开围裙递给她,他在酒馆里待了一整晚,大早上又被爸爸叫过来端盘子,眼看就要站着睡着了。
姐留在这,还能做菜,他在店里,就只能当勤杂工,他一道菜都不会做,偶尔煮面还会糊底,爸说这叫各人有各命,姜家也不是人人都会做菜,只有传承人才会。
所以,作为双胞胎,姐从小就被当作传承人培养,而他则是被放养的。
姜品糖接过围裙,系在身上,一溜烟钻进厨房,活力十足的开始炒菜。
果然,她的选择是对的,用苏承叶的名号做宣传,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第22章 温榆公寓 “等下把警察喊来,准备怎么……
店里报时的猫头鹰挂件发出叮叮的声音,姜父从后厨挤出来,解下身上的围裙,一边披外套一边朝着里面吆喝。
“我回家去给你妈做饭,你自个一个人看店啊。”
“后面几桌的菜我都做完了,你记得端上去。”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姜品糖隔着挡板喊道。
“好嘞,爸爸。”
姜母吃不惯大伯母做的饭菜,总觉得有种奇怪的味道,姜父便一日三餐的给她做菜,来来回回的跑,毫无怨言。
姜品糖和姜引柴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一家子人,姜父能放在心上的唯有奶奶和姜母,旁的人都没这二人重要。
后厨的十几盘菜很快就被姜品糖一一端上桌,眼看店里的订单越来越多,她一边炒菜,一边上菜,手里的锅铲都快要抡出火星子了,两条腿也要跑断了。
偏偏同春楼有三层,平常只有一楼供客人用餐,今儿连同二楼和三楼都被迫打开门迎接客人。
除了点菜的声音,便是此起彼伏的埋怨声,尽管如此,没有一个客人舍得离开,要知道,现在同春楼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呢,能有个桌子坐下已经很不错了。
“老板,我们的菜还没好吗?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就是啊,我这桌的凤尾虾怎么还没做好,饭都要吃完了。”
“老板,你上错菜了,我们没要松鼠鱼。”
“饮料呢,我们点的果汁怎么没端上来,我孩子快要哭了。”
......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
姜品糖一边应声,一边从各处跑到各处,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
整个下午,乃至傍晚,店里的生意都十分火热,姜父不知为何,一走便没有回来,这可苦了姜品糖了。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好不容易挨到了关门的时候。
“大家不要再排队了,已经到关门的时间了,等明天再来吧。”
她站在门口,单手撑着门框,气喘吁吁的喊道。
同春楼外,人群涌动起来,交头接耳。
“啊,我们等了一下午了,就没有一个空位置吗?”
“就是啊,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好不容易快到我们了,怎么就要关门了。”
“明天,明天什么时候开门啊,我一准要排在前头。”
“都怪你这孩子,让你早点出门,你非要墨迹,看吧,人家老板要关门了。”
.....
姜品糖弯弯腰,态度谦和的道。
“实在不好意思,明天,明天一定让大家都吃上同春楼的菜。”
老板都这么说了,客人们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意思了,皆都转身离开,没几分钟,同春楼便只剩下姜品糖一个人。
她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空地,觉得空地异常的大,比从前还要宽敞。
姜品糖晃了晃脑袋,捏捏自己的鼻梁,迫使脑袋清醒些,她快要累晕过去了,早知道就不逞强了,方才引柴问要不要过来,她还说自己能行。
能行的话,她也不至于卡着点赶走客人关门,实在是撑不住了。
钱得挣,命也得要啊。
她迈着千斤重的双腿缓缓走进里面,捞起衣架上的外套,随身背着的斜挎包突然掉在地上,啪的声音,一封信滑落出来。
“坏了!”
她脑袋瞬间清醒,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信,脸色又红转白。
竟然忙到忘记闻茶姐嘱咐的事情了,要把这封情书给苏承叶送过去。
她赶紧关了门,穿过马路,跑到对面的安纳特酒店门口,酒店门已经落了锁,门口的保安也不见了踪影。
按理说,该有保安在这里值班的。
她站在门口,拧着眉头,手中紧攥着信,来回踱步,时不时张望酒店大厅,盼着能有人从里面出来给她开门。
左等右等,凌晨已过,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仅是酒店里,还有马路上,除了冷风呼啸的声音和树枝碰撞的索索声,别无其它。
姜品糖冻得直跺脚,裹紧身上的外套,站在马路牙子上到处张望,她不信酒店的保安还能一整晚都不现身。
没把这封信交给苏承叶,她是不会回去的,回去没法跟闻茶姐交代,她不想让闻茶姐失落和难过。
她今晚势必要跟这封信“共存亡”了。
秋天的晚风总是跟中了邪似的,一到晚上就卯足了劲往人身上吹,从脖子灌进去,冻得人牙齿直哆嗦。
陈白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一扭头便看到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大嫂”。
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放大嫂鸽子,让大嫂大晚上的在外面挨冻。
他飞快的开车过去,停在姜品糖面前,推开车门走下去。
“大嫂!”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我送你吧。”
姜品糖冻得小脸发红,仰起头看他,哑着嗓子说。
“我有东西要给苏承叶,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
她的太阳穴疼的厉害,估计是旧伤遇到冷风的缘故,她的身体左右晃动了两下,似乎再来一阵风就要把她吹倒了。
陈白于心不忍,说道。
“我哥这会儿肯定是在家里的。”
“你不知道我哥住哪儿吗,怎么想着站在酒店门口等他?”
简直是不可理喻,大哥跟小姑娘谈恋爱竟然不告诉小姑娘他住哪儿,古怪,甚是古怪。
姜品糖垂下脑袋,咬了咬唇,唇瓣上多了两个小巧的牙印,一抹压红的痕迹晕染开,她尴尬极了,不知该怎么回答陈白的话。
陈白看着她的头顶,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惹大嫂不高兴了,她怎么把脑袋耷拉下去了。
可不敢惹到大嫂啊,大哥从小就护犊子,七岁那年养只狗都不许人摸,这非打断他的腿不成。
“罢了,你跟我上车吧。”
他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转身打开车门,示意姜品糖上车。
不管她跟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挨冻,实在说不过去,如果他不管不顾,直接开车走了,这事被辛米知道,肯定要扒层他的皮,说他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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