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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交谈声远去，温柠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和晚夏最后一点虫鸣，交织着，成为独享的篇章。
过了很久。
陈煜舟开口的声音有点哑，轻得快要揉进风里。
“温柠，你会不会——”他顿住，嗓音里透出一股无力，“算了。”
温柠的心提起来，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漆黑的夜里，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脸，冷白的肌肤和黯淡的夜融为一体，看不出分界线。
“你想看星星吗？”
陈煜舟的声音重新扬起来，轻轻地拉着她，走到一台望远镜前，给她示范如何使用。
温柠怔了瞬，在他鼓励的目光中凑上去，一大片银河猛地撞进视线，像一幅美妙的画卷徐徐展开。
陈煜舟平稳的嗓音在耳侧响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镜头上，缓慢移动。
“你看，这是织女星，位于天琴座，是夏季大三角中最亮的星，也是北半球第三亮的星。它是一个蓝白色的恒星……”
风舒缓地吹过，掀起她耳边的碎发。在陈煜舟详细的讲解中，她却分了神。
温柠情不自禁地移开视线，看向仰着头的男人。
光线暗淡，她的目光格外大胆，肆意地在他硬朗的五官上扫过，最后落在他颜色浅淡的薄唇上。
有一瞬间，温柠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
在看不见月亮的一个夜晚，他拉着低落的她，坐在主席台边，修长的指尖点着一角，将常见的星体娓娓道来。
悲伤的情绪在悦耳的嗓音中褪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也像今晚一样，落在了他的侧脸上，勾着唇，听他意气风发地阐述宇宙的神秘。
“……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构成浩瀚神秘的宇宙。”
“宇宙无边无际，包罗万象，能容下所有的喜怒哀乐，是非对错。”
“每个人，都能在宇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温半半同学，你当然也不例外，你只是还没找到你的那片宇宙而已。”
温柠回神，略微狼狈地收回视线。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似乎有些东西挣脱了轨道。
……
这样，不好。
第36章 跨过 热烈地，盲目地，爱着你。……
两人最后是被找过来的陈煜泽叫下去的。
他狡黠地朝着温柠眨眼, 带领他们避开攀附交谈的人群，抵达一片新的天地。
人不多，四个模样年轻的少年少女围坐一团, 两男两女, 另一边架着烧烤架, 白烟顺着风飘散。
陈煜泽一副大哥的模样, 踢了两脚坐在地上的男生。
“起来, 给我大哥嫂子让个座儿。”
几人往旁边挪挪, 圆圈很快断开一个口。
温柠有点紧张，但面对好几双发亮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陈煜舟倒是没有纠结, 熟捻地分开她的手指, 十指交叉，坐在她身侧, 又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
温柠低头看着黑色的西服, 忽然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盖住风，也盖住了胡思乱想的洞。
最中央摆了一盏灯, 里面的火苗随着风摇曳。
少年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晃动。
一个和陈煜泽玩得很好的男生开口。
“泽哥，这就是大哥和嫂子吗？”
陈煜泽打了下他的头：“你小子属金鱼的？三秒就忘？”
又转过头认真地跟他们介绍：“这是我大哥陈煜泽, 我唯一的哥, 我哥身边的是我美丽大方的嫂子温柠, 我哥喜欢八年的白月光！”
“噢——！”
众人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揶揄。
“八年诶！我都不敢相信我能喜欢一个人八年！！”
“就是说！八年，我担都换了好几个了！”
……
温柠霎时瞪大双眼, 有些错愕地看向陈煜舟，后者面无波澜地开口：“陈煜泽。”
陈煜泽即刻认怂：“我瞎说的。”
他的兄弟也很捧场，立马附和道：“大哥和嫂子这么般配，肯定有很多个八年！”
两个女生也点头：“肯定的！”
温柠眨了眨眼，陈煜舟懒散地哼了声。
几人又就着学校的事儿聊了起来，温柠听得认真，感觉一股鲜活的青春气息朝她迎面扑来。
另一边苦哈哈烤串的人伸长脖子哀嚎：“什么八卦？！我也要听！为什么不带上我！！”
温柠这才注意到那边还有一个男生，正任劳任怨地给他们烤串。他快步端了一盘上来，把串分出去后，在那两个男生中间挤着坐了下来。
迫不及待地问：“隔壁那个季临川怎么了？在物理竞赛得了银奖？”
陈煜泽臭着脸踢他下：“得金奖都不管你事，快去烤你的串！”
被说的男生哭着一张脸痛诉：“不要啊，我已经烤了半个小时了，再烤我整个人都要糊了啊！”
几人笑着推托着，氛围融洽。
那个男生闹够了又准备起身，继续去烤串，却被温柠叫住。
“要不我去吧。”
几双眼睛瞬间看向她。
陈煜泽皱皱眉头：“嫂子你来是坐着玩的，哪能让你干活啊，我哥不杀了我，还……”
话没说完，余光中陈煜舟缓慢地站起身。
伸手拉了温柠一把：“我们去吧，你们聊。”
两人朝一旁的烤架走去。
六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有灵犀地压低声音。
“大嫂真的不是大哥的白月光吗？我刚坐大嫂旁边，看大哥一直盯着大嫂，动都没动过！”
陈煜泽皱了皱眉：“我也不太清楚，大哥一声不响地把证领了，要不是外婆说漏嘴，我现在都还不知道。”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无果。
烤串的男生突然问了嘴：“听说大哥是京北大学毕业的？这么牛逼！一看就是那种随随便便学学就考好的学神！”
“对！和那个季临川一样！”
陈煜泽撇了撇嘴：“看起来随便而已。”
不知道是在说陈煜舟还是在说季临川。
说完又闭上了嘴，看上去像是不想再说。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涂月荔开口：“然后呢？”
陈煜泽看了她一眼，缓慢地开口：“外婆说那几个月，大哥几乎不眠不休，白天黑夜都在刷题，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说是要去京北找个人，好好问她。结果不知道发什么疯，要死要活考上后，又说不去了，要复读。”
“复读？”
“都考上京北大学了还要复读？去哪儿啊？”
陈煜泽：“不知道，大哥没说过。”
“但我捡到了他叠成纸飞机的录取通知书，打开看了两眼，上面写的好像是，陵亭大学，在陵——”
余光瞥到温柠过来的身影，猛地顿住。
温柠端着一盘鸡翅，弯腰给人分，对方都很嘴甜地说谢谢。
在路过一个清冷的小女孩时，她突然开口，问她。
“嫂子，你大学在哪儿读的？”
温柠有一瞬愣怔，抬眼对上她平淡的视线。
身边交谈的声音都停下来，看向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
“陵亭大学，怎么了？”
“……”
四周都安静下来。
陈煜泽扭过头去，看向低头给沙丁鱼翻面的陈煜舟。
心情五味杂陈。
京北和陵亭，隔了一千八百米，坐飞机得要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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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
温柠在床上窝着改演讲稿，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重说好几遍，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挣扎过后，她抓抓头发，有些颓败地拉开房间门，打算再接杯温水，换个脑子。
一出门，惊觉沙发上有一道身影。
是陈煜舟。
温柠心跳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在家？
陈煜舟这段时间都忙，几乎神龙不见首尾，就算是他不忙的时候，上午也不会在家，所以她也就没控制音量，按着演讲时的状态边念边写稿子。
但是，他在。
温柠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呼吸都静止了。
意思是，他把所有的内容，包括她气急败坏的吐槽，都听了进去。
“……”
神啊，请赐给她时间回溯的能力吧！
温柠缓慢地转过身，尽量装作轻松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反应。
温柠顿了秒，心底的侥幸又蹿上来——
说不定，他没有听见。
温柠又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靠近。
“陈煜舟？”
男人这才如梦惊醒般抬起头，冷白的指尖勾着一根白线，轻轻一扯，耳机在空中荡了圈儿。
“怎么？”
温柠松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在家？”
陈煜舟嗓音懒散：“临时开个会。”
“噢。”
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所以，他是戴着耳机在开会，听不见。
“那不打扰你了，我接杯水就进去。”
陈煜舟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把耳机塞了回去。
温柠有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犹豫了下，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经过客厅时，温柠轻手轻脚地把水杯放在陈煜舟手侧，没有出声。
转身时，却被他叫住。
“温半半，你有遇到什么难题吗？”
温柠僵住，像是回到了高中。
每次考试试卷发下来后，陈煜舟都会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单手支着看她，问她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
温柠抿了抿唇，摇头。
“噢，也是——”陈煜舟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拉长尾音，“你可是被老班夸过，他教过最好的学生。”
“……”
“真的吗？”
温柠忍不住问出声，她记得老班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一进门就说整个年级就他们班最吵。她从没听过他夸人。
陈煜舟定定地看着她，挑了挑眉，没说话。
但温柠能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一句话——
“我是什么很闲的人吗？”
温柠有点恍惚，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是吗？
回想起那段平平无奇的高中时光，两年时间，她以为自己是个默默无闻，没人在意的路人甲。
默了两秒。
温柠长睫垂下，声音很轻：“那你觉得呢？”
“什么？”
温柠抬眼，对上陈煜舟的视线。
一字一句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煜舟坐直身子，脸上的散漫神色敛尽。
“我觉得，”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格外认真，“温柠很优秀。”
“可以做到任何她想做到的事。”
话落，陈煜舟低下头，长指在电脑上操作，像是又开始忙碌工作。
温柠心尖颤了颤，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他的话。
捏着水杯的指尖紧到有点发白，她木讷地回到卧室，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的演讲稿。
忽地，原先觉得不通顺的字句，变得顺畅起来。
主卧门关上很久后。
陈煜舟扯下耳机，放在桌子上，朝后靠。
漆黑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上，若有所思。
电脑桌面空空如也。
耳机的插头露在外面一截，没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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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温柠和程今禾早约好去逛街，一推再推，就到了今天。
温柠换了身宽松的上衣，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赴约。
两人一口气逛了三个小时，提着袋子在一家奶茶店歇脚。
点完单后，程今禾定定地看着温柠，突然开口，问道：“最近不忙了？”
温柠满头疑惑：“怎么这样问？”
程今禾捏了下她的脸，又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回手。
“你脸上都挂肉了，捏起来软软的，这还不是不忙吃得好了？”
“……”
温柠摸了摸脸，也捏了捏。
确实长了不少肉。
长睫振了振。
温柠想到了每天变着花样的饭菜，似乎，自己食欲都很好。
“没，最近饮食规律了点。”
程今禾感叹：“能按时吃饭也不错了，你之前一忙就不吃饭，瘦得我看着都心疼！”
温柠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奶茶端了上来，程今禾转移了注意力。
程今禾吸了口奶茶：：“最近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就是感情状态啊！还能是什么？”
温柠捏着吸管搅了搅，低着头：“就，室友。”
“室友？”程今禾皱了皱眉，“我以为你们会再继续一下高中的状态，把遗憾弥补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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