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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极其便宜，所以看着好看就买回来了。
此时路过，他轻轻推了一下，那风铃就发出了声音。
清脆中，似乎带着一些别的。
可他太困了，没顾上的仔细听。
等他睡了的时候，才梦见一个年轻女子掩面哭泣，就坐在他床榻前。
一身白衣。
“这位官人既然带了奴家回来，就该替奴家平了这怨恨。奴家虽然得了这般下场，却不肯认命，怎么只管自己酣睡？”
一觉睡醒，梦也就这么被忘记了。
而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同一个梦，就由不得他再忘记。
终于能在梦里反问一句你是谁，猛然惊醒，却听见廊下的风铃发出脆响，期间夹杂女子的哭泣。
此时，正是半夜，月光正好。
吴昌英吓得浑身白毛汗。
连滚带爬起身就要摘了那风铃。
可读书人有时候带着一些浪漫色彩，他又犹豫，心想这女鬼并不曾害他。
于是颤抖着问：“请问这位……这位小娘子，可是有什么冤情？倘或吴某可以替您做什么，请您尽管说来。”
——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
第28章 鱼片粥
只听先是一阵风铃碰撞，此时根本没有风。
吴昌英吓得靠着墙。
“狠心的官人，将奴家吊在这里，日日被晒，奴家都要被晒散了。”那女子哭泣道。
她缓缓显出身子，穿一身白色的纱裙，面色惨白。倒也没更吓人。
吴昌英吓得坐到地上：“你你你你……”
“官人莫要怕，奴家虽然是个厉鬼，倒还有几分理智。”女鬼又不哭了，掩唇笑了起来。
“你你……你你……”吴昌英站起来，却一时还是害怕，不知说什么。
“官人莫要怕，并非官人害我，只是机缘巧合，官人是个八字弱的，不然也看不见我。明日避开日头，官人只带着我去无味馆找那龙三娘。或许可解了你我的困局。否则我总呆在你家里，于你也是无益的。”
“啊？那……那龙三娘能……能帮你？”吴昌英道。
“该是能，前些时候你去她那，她就看见我了。”
吴昌英点头：“好，明日我就带你去。”
“那就好，傍晚时候去吧。官人听我一句劝，放弃吧，别考了。你命中无文曲，便老实做些生意不好么？或者去做个教书的先生。我与你说个地方，你只管去取些金银回来，也娶一房妻子，安心过日子。”
说着女鬼一挥手，院子里墙上就出来一行字。
正是京郊一处地方。
随即，吴昌英就迷迷糊糊的回去继续睡了。
待到早起，一个激灵，忙不迭起来去看，只见那字还在。
果然不是做梦。
他忙将那风铃取下来，念叨着：“这就挂个阴凉处，我傍晚就带你去无味馆。”
又把那个地址抄了，才去擦了。
傍晚时候，无味馆里吴昌英拿着一个纸包进来了。
他多少有点紧张。
还好长生很清楚他来干什么：“来后院说话吧。”
才进了后院，那女鬼就现身出来了。
三娘正在廊下坐着逗小啾啾。
小麻雀的名字。
那女鬼见了三娘就跪下来了：“求这位大人帮一帮秀月，秀月冤屈太深，难以放下，若是不能报仇，就是魂飞魄散也不甘心！”
三娘将小啾啾放回了箩筐里，看了看下面的人和鬼。
“此人呢？”
“此人与我无关，他只是将我的骨头无意中带回。也算是我恩人，我已将一些财物指点于他。那是无主的东西。”女鬼秀月道。
三娘点头，对着那吴昌英一挥手：“客官还是去用膳吧。今日有极新鲜的鱼虾。”
吴昌英点头，就有点迷糊的出去了。
他还是能记得那地址的，但是却记不得女鬼了。
三娘看着女鬼，摇摇头：“可怜。被自己的至亲残害至此。你想报复谁？你那妹妹？她生了小皇帝，多少还是有些龙气护泽的。”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的痛不欲生！林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我也不想再做人了，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林秀月道。
“好吧，只可惜你也没什么给我的。这样吧，我帮你。但是事情做完之后，你要给我做百年仆役。百年之后，方可有机会入轮回。不过因为你此生杀戮过多。即便不是本心，也一样有罪。加上报仇，你来生做不得人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其实要是大人愿意，我永远做大人的奴仆也可以。再生也没意思。”林秀月笑道。
她分明十七八的样子，却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你倒是想得美！赶紧办你的正经事吧。”长生哼道。
林秀月尴尬：“是。”
长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进去吧。”
林秀月犹豫。
“你那一身厉鬼的煞气，怎么进皇宫？不得叫那些镇守发现了？进去养几天就好了。”长生解释。
三娘点头，林秀月就钻进去了。
长生想了想没地方塞，直接长高好多米将那小瓷瓶塞进了麻雀窝里。
麻雀们：“啾啾啾……”
“叫什么，别给弄下来。”长生在那小麻雀们头上戳了几下。
几只麻雀就啄了那瓶子几下，就不管它了。
三娘拎起那串风铃，轻轻叹气：“都说妖魔狠辣，这人狠辣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这风铃盖子，是头盖骨。大骨头做里头一圈，指骨做外头一圈。
它取用了人体每一个部分的一些骨头。做成这样。就连连接都是头发。
几根拧在一起，自己的头发挂着自己的骨头，日日夜夜，林秀月都在受苦。
可这苦，是她家里人给的。
三娘摇摇头，将她风铃找了个筐子丢进去放一边了。
叫那鬼在瓶子里养几日吧。
她要等小将军回来一起进皇宫游玩才好玩呢。
三娘洗了手：“给那吴昌英做个菜吃吧。”
毕竟接触了厉鬼的，再怎么样，也不好。
锅上煮着白粥，正是粘稠可以吃的时候了。
三娘将之前张大洗好杀好的黑鱼切了一半。
去骨，切片，小砂锅里舀出几大勺子粥。
将切好的鱼片放进去继续小火煮。
再切一小撮姜丝去味儿。
加一点盐，稍微加一点点热水，等水开了，鱼片也就熟了。
就可离火，砂锅特性，离了火还在滚。
这时候加入一些葱花，便可上桌了。
吴昌英正吃着别的，三娘端来这一小砂锅的粥，还没到，就已经闻见了。
他又馋，又不好意思，站起身：“怎劳烦三娘。”
他见这里人都叫三娘，倒也不好太客气了。
“无妨，我刚做的，新鲜的黑鱼。吴先生许是读书太辛苦，倒有些虚弱。这黑鱼正适合你，补脾益气的。”
旁边的人闻着就觉得不行了：“还有吗？三娘我们也想吃点。”
“有，一大锅粥呢。你们要，我现在就做，这个很快。”三娘一笑。
一下子就有不少人要。
这一个小砂锅装满，也就三碗的量。一个成年男人是尽够了。
不过这砂锅不满，就两碗吧。搭配些别的也够了。
吴昌英觉得这粥格外的美味，鱼片也是嫩滑无比，不见一丝腥味。
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颗米都没剩下。
第29章 香菇鸡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了，吃完这一锅子粥，竟是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像是疲惫一扫而空。
他付钱回家，嘀嘀咕咕的说可能是之前饿了难受，无味馆真是好地方啊。
长生在后头心想你吃了那么好吃的一锅粥，当然哪都好了。赚了呀。
后来，吴昌英就在郊外一处荒芜多年的宅院里捡到一坛子的金银。
又建了个画堂，他说自己学了一辈子也没考上，还是别做什么教书先生误人子弟了，不如教大家画画。
后来，吴昌英就成了个专职的画家。
先帝时候，朝中崇尚绘画，自有人喜欢。
等到他晚年时候，还在南方作画，画出了流传于世的燕京全景图。
只可惜，年深日久，画流传了下去，画画的人却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有的人啊，注定做不了流芳千古的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曲大人终究还是要带着家眷离京，去平城了。
虽说他的折子还是没能告倒那卢家的少爷，可他也还是抱着热情的。他觉得皇帝年幼，如今不能亲政罢了，总有一日他长大，就能改变这一切。
所以就算是调职，他也觉得总有回来的一天。
张捕头要跟着走，他是十分感动的。
临走，他是先安顿了妻子老小先回老家去，半年后再去平城。
所以此时，他只剩下一个人了。
张捕头就笑着推荐了无味馆。
“是要去吃，你们常去，说是好吃，我也好奇。”曲大人笑呵呵的。
曲大人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半大老头。
没法，在这个时代里，四十岁，就足以称作老头了。
他留着大胡子，整整齐齐的，不穿官服的时候，就穿着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裳，乍一看，倒也跟百姓一样的。
无味馆中午的人多，他们俩进来，不少人也没认出曲大人来。
只当是张捕头的朋友什么的。
毕竟也不是每个老百姓都要进过衙门。他们知道曲大人，也是听说的更多。
就算是进过，也认不出区别这么大的人。
既然众人认不出，那三娘自然也要‘认不出’。
“张捕头来了，这位是？”
“哦哦，这是一位路过燕京的客商，听说了无味馆，就来尝尝鲜。这是三娘，无味馆的老板。”张捕头笑呵呵的解释。
曲大人笑着道：“劳烦三娘了。”
三娘一笑：“请坐吧，我这就去做些吃食来。只是无味馆是个小馆子，难免不周到，还请您不要介意。”
“不会，三娘只管做来。”曲大人笑道。
厨房里，三娘将一只洗好的鸡拿出来，从架子上抓了一大把去年冬天山上送来的野蘑菇。
用热水洗过，先放一边。
又切了姜片，葱段，并七八个辣椒。
取一小块纱布将十几颗花椒，几片香叶一起包着。
大砂锅里撒一层蘑菇丢进去调料。
再把剩余的蘑菇和调料塞进鸡肚子里。
把鸡放进去。
最后并不加水，而是用甜酒煮。这个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三娘盖上锅盖，反正那小炉子就在角落，也不耽误事。
又取了一小把银鱼，三颗鸡蛋，一些猪肉碎。
搅合在一起，加一点清水和盐。上锅蒸。
切一盘牛肉，用芫荽和葱花凉拌，用的是极好的陈醋。加上蒜末辣椒，以及上好的麻油。
爆炒了一个玉兰片，再炒一个猪肚丝儿。
再取早上蒸好的荠菜馅儿包子五个。
等到菜一道一道上桌，最后就是那炖好了的香菇鸡。
香菇是山里的东西，虽然是晒干又煮，却更添了香味。
又因全程不用水煮，格外鲜香扑鼻。
曲大人本就是个生活简朴的人，平日也不是那种非得吃山珍海味的。自然吃着十分喜欢。
张捕头沾光，自然都没少吃，五个包子哪里够？
后头长生给又添了五个，还警告的瞪了一眼张捕头，威胁他少吃几口吧。
张捕头也苦啊，他是想跟着曲大人，可这一去吧，就吃不到美食了，好苦啊。
吃饱喝足，曲大人付了银子。临走时候，三娘给了他一个罐子：“这是我偶尔得来的茶，喝了凝神静气，先生拿去吧。”
曲大人意外了一下，也就笑着接了。
“无味馆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我这就就要走了，以后是吃不到喽！”
“总有机会的，先生慢走。山高水长，有缘再见。”三娘笑了笑。
曲大人和张捕头走后，三娘笑了笑：“果然是个一身正气的人。”
就是命短。
不过凡人嘛，总是命短的，活到九十九还是短呀。
张捕头也没什么好告别的，妖类的命太长，他们即使分别经年，其实也不过是极其短暂的岁月。
所以，他也走的不怎么留恋。唯一可惜，就是吃不到三娘的手艺了。
心里很是不舍来着。
曲大人出事，是在离开燕京城的第九日。
人还没到平城，就在客栈中毒。眼见不治了。
张捕头算是眼睁睁看他服毒的。
只可惜，他不能拦着。若是拦着这一劫，他会经历更多。
曲大人的魂魄飘荡在客栈外头的时候，很快就有两个小鬼接引二来。
“可是岁城曲平直？”
“正是在下，这是……”曲大人作揖后，糊涂的很。
“曲平直，今年四十，正是到了时候了。你一生清廉，死后倒也有些机缘。这就随我们回去吧。人世间的事，就不必留恋了。”小鬼道。
张捕头这时候现身：“这位兄弟，曲大人虽说死了，但是一时却不能跟你们去。自有人来带他去见姜判官，若是两位不信，可等待片刻。”
“倒也不必等了，我来了。”三娘笑盈盈的提着灯笼出现在这里。
夜色里，她一身大红的衣裙，与那灯笼相映成趣。
两个小鬼自然不认识她，可她提着的灯，却是认识的。
那是照虚灯，传闻照虚灯可分阴阳，可驱阴秽，可照虚空。自然是一件神物。
能驱使这般神物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两个小鬼忙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是？”
有道是小鬼难缠，可小鬼也怕惹到大人物啊。
第30章 孟叔汤
“无妨，我这就要去见你们的姜判官。便一起来。”说着，三娘回头看曲大人：“一别不过数日，便就阴阳两隔了……”
曲大人本是十分聪慧的人。
不过片刻，只言片语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曲某已经身亡。哎，都离京千里，却还是不肯放过我啊。”曲大人叹气：“这就要去地府了么？我这一生，自认没做过坏事，只可惜也爱吃肉，爱喝酒。怕也伤了些天和，怕不是要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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