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宋敞不等刘校尉反应,便答应道,“我用刘校尉的项上人头给你保证, 但是如若你剿匪失败,今日吓着了刘校尉, 是不是也得回来给他赔个不是?”
裴陆戟抱拳,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沉稳和冷静:“失败了但凭宋将军之言。”
“好!”
裴陆戟放完了话, 连身上沾满泥土的衣裳都没换, 就直接套上盔甲率兵前往,身后一百新兵跟随。
沐江恩赶至的时候, 裴陆戟正好领新兵途经帽儿山的山道附近,见有人唤他, 便短暂地停下,等着沐江恩过来。
“裴世子, 烦请借一步说话。”
沐江恩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听明白他是因为在安东县失去了与戚央央的联系, 找不到人而想请他帮忙后, 裴陆戟脸色益发黑沉。
“人不见了, 你不会去她的铺子找人问?不会去问买下她铺子的人,不会去问买她宅院的人吗?”
“你大概是连她隐姓埋名, 买了书肆和宅院的事都不知道吧?更不会知道她写的书在安东县乃及整个东陵一带引起了多大的反响,风声已经传至京中了, 你不知道她需要逃命吧?”
他黑着脸直接呛道:“你知道的有关她的信息都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了,你这段时间难道就没有想过去了解她近况过得怎么样吗??”
沐江恩自打护送完戚央央来安东县,与她分别回封州后, 荆王就加派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给他去办,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一个难以接触到外界的地方,他能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就算好了, 根本就分身乏术。
等他赶紧处完这一桩任务,回去联系的时候,负责联系的人却急急忙忙告诉他,戚姑娘断了联系好久了,未明情况,于是他连任务都不得不交予旁人,慌忙赶至,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被裴陆戟说了一顿以后,沐江恩低着头,眼眶略红,自责道:“世子骂得好,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
说着,他就迎头重重给自己掌刮了一巴。
一巴觉得还不够,他就接连着把自己打得满脸红胀,随后朝裴陆戟跪道:“世子既然对她的情况如此了解,想必一定知道她躲在哪里,...求求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知道。”裴陆戟一跃上马,斩钉截铁道,“只是一次偶然遇上知道一些情况而已。”
“那既然世子说,她需要逃命,想来她处境相当危险,能不能请世子多提供一些信息,我得尽快找到她。”
“不行。”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而且她不也说过,让我以后别掺和她的事。”
“你自己的事,自己去找。”
说着,他打马率兵远离。
西面莱伊山上盘踞的匪冦是羌北九部蒙彻哥汗授意上山的,一方面是用来盯着八部的额多尔,一方面则是盘踞在这边陲山头方便来向晋人敛财。
裴陆戟上山剿匪本来可以用自己的精锐暗卫部队,但宋敞配了兵给他,定然会在这些新兵中安插眼线,他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这些影澜殿暗卫的存在,这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此时,被束绑在校尉营中的戚央央,也渐渐醒转,她一醒来就看见旁边坐着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吓得一个挺身想挣扎,却发现手脚皆被绑着,口中被布条塞着。
她回想起自己被抓的那一瞬,目睹自己怀里兔子被刀贯穿雪绒身子倒在血泊的情形,惊惧之下,开始挪动身子想逃走,结果一个不慎从榻上掉下。
她这一掉,可吓煞了那一旁的男人。
男人高呼着蹲下去检查她有没摔伤道:“祖宗!我要拜你,你可千万别磕擦伤自己啊,若你掉半根头发丝,我可真怕啊!”
戚央央见他挨过来,吓得满脸泪水,嘴里被塞只能“唔唔”地呼叫。
刘校尉也没敢用手碰她,她摔了也没敢伸手扶她起来,就蹲在一旁用眼睛仔仔细细将她瞧了一遍,当检查发现她什么地方伤着的时候,他惊叫了一声,跑出营帐。
趁着他跑了出去,央央开始四下寻找可以用的工具,发现旁边架子上放着一把匕首,便扭动身子挪过去。
没多久,刘校尉就带着另一个男人进来了。
“大夫,你快来帮我瞧瞧她手腕那被绳子勒出的伤,能否用药几天内复原无恙?倘若复原不了的话,那我可遭殃...”
二人进来正说着话期间,帐后突然又闯入一个男人。
那男人看着一脸凶相,进来推开那提着药匣的人,对旁边武将装扮的人道:“刘校尉,你要不要这么没用?被个毛头小子随口一吓,还真的不敢碰这贱婢了?”
“我告诉你,那小子是京城那边下发下来的,宋大人既然让他去剿西面的匪,铁定不会让他活着回来的,你担心个毛线球!”
“你这么怂,不若让给我!看你爷爷给你展示一下厉害!”他大手猛地推开刘校尉,就往戚央央身上摸去。
戚央央眼看着他的手朝自己前面鼓囊之处而来,被束绑的双腿猛地蜷起发力,一把踹中那男的要害之处。
只听那胡髯男“嘶”一声吃痛,便大骂着朝央央扑来。
“婊`子!贱人!竟敢踹老子,老子这回让你尝尝厉害!”
刘校尉见容炳这家伙不听教,还一意孤行的样子,想起那女的手腕处被勒的伤,想着与其等那裴大司马知道后杀了他,还不如现在就将这祸害,转移到容炳身上。
于是,他扶起大夫,悄悄地朝大夫比了个“禁口”的手势,拉着他出营帐,将帐子放下又在外头堆了许多防声音传出的沙袋,并派人将营帐口严守起来。
戚央央好不容易终于用刀匕将自己手上的绳索割开,当胡髯男扬手朝她挥来拿下,她恰好举匕直扎中他的手,吐掉口中布条,随后双手猛一用力,“噗”一声将刀刃拔出,血一下子溅了她一头一脸。
她吓得腿抖,但没时间让她害怕了,她一边“啊啊”哭叫着给自己壮胆,一边不断往胡髯男子身上戳洞。
云影的人就伏在军营附近,一早便知晓了刘校尉营帐里的动静,连他带人走出帐子,在外头堆沙袋都知道。
可这里毕竟是军营,他们不能擅闯被秦相的人发现,只能伏在营地附近,见机行事。
“贱婢!!你敢扎我?!”容炳往武器架上抽了一柄三尺长的大刀,毫不留情地拖着要朝戚央央身上劈来。
央央好不容易将脚踝处的绳子也割开,满手都是血污,眼睛也被血溅得模糊,当她抬头,看见那男人举起大刀朝她劈来,她吓得一下子在地上翻滚,那刀竟直直扎进泥地半尺,可见是下了死手的。
她不能让自己死在这里。
她心想。
她还有书稿要寻回来,纵然她力量卑微难以扭转朝堂事,替父兄洗刷冤屈,但至少...至少...
至少她尽自己能力,将父兄生前所做之事,攥写成这些书册,她想让百姓都明白,都知道,她父兄...绝对不是贪军粮饷,吸食老百姓血汗钱的奸佞!!
她一定...一定要活下来!
如此一想,她卯足了最后的劲儿,往帐子外跑去,却发现营帐门口被什么东西垒成墙堵死了。
眼看着那胡髯男从地上拔出了刀,再次朝她砍来。
云影让人把地上挖开,塞入牛皮气囊,静静地倾听着刘校尉营中的动静。
他也十分焦急,不能在军营中引起动静,但如若戚姑娘遭遇不测,他们难辞其咎,但凡戚姑娘能将人引离军营,他们也好办事得多。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营帐口那边的沙袋被人砍破了,偌高的一面沙袋墙,顷刻“哗啦”一声倾塌,扬起一阵沙雾。
里面有女子赤着足,头发披散,满脸血污地从黄雾中爬出,身后隐约有名大汉持刀还在追着她。
“你们快给我抓住那贱人!重重有赏!”
营帐外守着的士兵见状,连忙扑过去要抓人。
一群军营中的大老爷们,不去前线保家卫国,却独独在军营里恃强凌弱,一群男人追着一个弱质女流抓着欺负。
正当他们将戚央央围堵住,即将抓住她之际,旁边沙袋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破,“哗啦啦”一声又倒塌了。
央央机警,连忙绕着旁边逃,她一边跑,她旁边的沙袋便一边倒塌。
容炳也是从世家之中出来的纨绔子弟,心性极傲,那里遭受过此等在女子面前吃瘪的情况?他气性一上来,便不管不顾揪着戚央央,非要毁掉她不可。
戚央央无助地看着这群军营里的恶魔,他们一个个有气力有能力,却不是像她父兄一样去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反而在军营里看着她被一个恶鬼欺负,却冷眼旁观,谁也不出手来救她。
她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逃出这军营。
可军营哪是好逃走的?
没多久,她就摔倒在军营门口,流着泪看着身后的人朝自己追来。
可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下起了一阵箭雨,有敌军埋伏在附近!所有人居然事前半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鸣钟响起,所有战士拿起武器,加强戒备,宋敞也赶到了。
可奇怪的是,那场箭雨下过一阵就销声匿迹了,而且,竟全都精准刺中同一个人。
宋敞来到的时候,看着被箭刺得内脏都脱腔了,死状凄惨的容炳,不禁动怒起来,“刘校尉呢??”
而与此同时,那女子也在那阵箭雨之后,离奇消失在军营中。
第50章 他的手似乎也快承受不住了……
裴陆戟领兵来到莱伊山, 找出了匪冦窝藏之处,打算率兵从匪冦藏粮之地突围。
可此趟统领新兵的百夫长卢奕考突然拒绝道:“回禀大司马,此趟突围, 以卑职看来实在太过冒进,我们麾下都是新招不久的新兵, 不能因此全部丧命于这次的剿匪中啊!”
“守在此处等入夜后再攻, 并不冒进。”裴陆戟冷道。
“可匪冦人数众多, 入夜后我们也看不清楚状况, 恐怕险难重重,还望大司马三思。”
来此莱伊山的时候, 裴陆戟策划过多条突围的路线,皆被这小小的百夫长卢奕考给跳出来拒绝, 他明白这就是宋敞派出来的人。
依这情况看来,宋敞给他拨的这一百新兵, 敢情是一百个用来摆设用的装饰, 还有一百双监视着他行动的眼睛。
他气笑了, 手上随意往旁边一指, “如此,哪里凉快哪里待去, 我一个人去剿匪,你们藏好了, 可千万别跑出来送死。”
卢奕考连忙道:“不妥,我等是听令于大司马的,怎能让大司马独自一人去剿匪, 这...”
裴陆戟目光凌如刀锋似的看着他,吓得他慌忙改口,道:“那...那大司马一个人要小心...”
裴陆戟抽走卢奕考怀里的帕子擦拭自己手中的长剑, 一边擦拭,一边抿唇笑着看着卢奕考,直到把他看得心里发毛,道:
“百夫长记得,带领手足们从后头藏好了,如若被我发现你们跑进去一个...”
“我可能...就要把他当匪冦斩杀了。”
等他说完,卢奕考腿都软了。
帕子扔回他脸上,裴陆戟负剑,孤狼似的前行。
入夜后匪冦窝戒备松弛,裴陆戟便趁这时机带影澜殿暗卫一举闯了进去。
在他领兵上山的同时,残影也已经在另外的山道安排人上山潜伏,只等主子一声令下,立马就能行动。
影澜殿里的暗卫杀手全都是裴陆戟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个个勇冠三军,以一敌百,全是精锐。
一整个晚上,山巅之上的夜空都被染成黑红色,浓重的血味腥重得让人作呕。
宋敞虽然同意让大司马领兵前来剿匪,但莱伊山上的匪冦乃是宋将军催命符,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杀不死,那将会给他带来无求无尽的祸患。
与其赌一个世家出身,锦绣堆里长大连刀都握不紧的小白脸能歼灭这些匪冦,还不如他先一步来个釜底抽薪,将其绝灭在里头。
于是,秦道忠的人闻讯而来了。
那会儿天都快亮了,裴陆戟和影澜殿杀手已经快将全部粮饷夺回,眼见匪冦剩下不到几百了。
首先意识到秦道忠的人来的是残影。
他从高高一垒尸首中跳下来,握着已然砍得卷刃的刀,回禀主子道:“是苍龙杀手,而且数量是我们两倍以上。”
裴陆戟反手给残影身后的匪徒一刀刺,血溅在了他眼眉,刀光下,潋滟如地狱里的红莲。
他吁叹着接过残影递来的帕子,慢慢拭擦着满脸的血迹,这期间又有三两匪冦从后袭击,被他转身横剑一扫。
“赶紧,率领大家从后面的山道撤退,秦道忠此次要来抓证据的,只要没有证据被他揪住,他奈何不了。”
裴陆戟一面迎敌,一面给残影他们肃清一条道路。
33/64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