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让人领悟的不是过往的痛苦是打败过他的现实。
被预报的极端恶劣天气,在周五那天提前登场,冰雹家雷雨闪电,在僻静偏远的近郊区,显得更加离奇。
行军也就被取消了,师院的学生们被安排在活动厅接受思想教育,各种教授和导师讲得课题涉及到各个方面。
从上午讲到中午,吃过午饭,又从下午讲到了晚上,孟轻依睡了一觉又一觉,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江择言的训练没有被天气影响,照常进行了一天,平日里周身带着热气的男孩子难得指间都是凉意。
他微冰地指腹游走在孟轻依暖烘烘的脸颊上,触感形成了极端的反差,惹她在迷迷糊糊间嘟囔着,“阿择,别闹,痒。”
孟轻依并未完全清醒,只是鼻尖熟悉的味道告诉着她,江择言在她的身边,大脑中的多巴胺还没兴奋,是潜层的意识指导着语言中枢在工作。
清凉感从皮肤上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气息在耳周萦绕,嘶哑又低沉的声音通过耳道敲打着耳膜,“孟轻依,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孟轻依瞬间清醒了,鹿眼怔圆,睫毛频闪,周围的人在陆陆续续地退场,只有他们在活动厅的角落里。
微弱的光投在罩着鲜红色布料座椅上,他的身体倾靠在她的右手边,唇峰不经意间摩擦着她的耳廓,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似通了电。
因为刚在一起不久,连牵手的都只有一次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如此亲密,她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江择言眼底被染上的并不是情欲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孟轻依侧过头将额间埋在他的肩颈,殊不知这个姿势显得更加亲密,她小声嘟囔着,“说什么啊?我刚刚说梦话了,你应该知道的梦话都是无意识的,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她的话让江择言身体一僵,他坚硬的锁骨挺起磕中了她的脑门,“什么叫我应该知道梦话都是无意识的?你怎么会知道?”
孟轻依的脸一皱,刚刚启动还没运行的脑子一下子进入了宕机状态,她想用沉默回应着江择言的问题,可是她知道逃不过。
他扳过她的身子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她莫名其妙地有些没底气,像是秘密被人发现的小孩,还有些委屈,“我不能知道吗?”
“能,你告诉什么时候知道的?”
“高中,画板报那次。”她如实回答。
江择言在脑子里回想起,那天他的确是睡着了,但孟轻依表现得很自然,所以他以为他那天是正常的,原来她都是装的。
他没有想过瞒着她,只是希望找个机会告诉她,既然她知道了就知道了,免得日后解释时麻烦。
他把她重新揽近怀里,凑近她耳边说道,“你的梦话听着让人挺心动的,再说一遍呗。”
孟轻依红了脸,扭扭捏捏半天,欲盖弥彰地开了口,“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稍作停顿,接着呢喃道,“阿择。”
江择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耳侧,声音温柔,“可以带你去吃饭。”他也学她停顿了一秒,“但我现在想吃你怎么办?”
他的眼神里是占有,带着沙粒感的嗓音,催情又动听,呼吸带着讨好的温意,就连锋利眉都顺滑的下垂,指腹不断揉搓着她的掌心,惹得她颤栗,连连娇嗔道,“还是先吃饭吧好不好?”
“好。”他坐直了身子,放过对她耳朵的挑拨,拉过她的手,云淡风轻道,“事先说了,明天之前,我必须得亲到你,你做好准备。”
那天的晚饭吃了什么,孟轻依没有记住,只知道离开江择言时,她跑得飞快,生怕会被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次日,艳阳高照,秋天已经走过了它所有拥有的节气中的一半,昼夜开始等长,凉风习习,碧空万里。
警院的绿茵场长上人头攒动,整齐划一的方阵在陆续准备入场,接受最后的检阅,无论军训的日子有多苦,好像终究是为了此时此刻。
入场早就意味着站军姿的时间要长,入场晚就要等很长一段时间,孟轻依和王雪站在太阳下面有些睁不开眼,两个人都是哼哼唧唧的。
“啥时候到咱啊?”王雪问道。
“倒数第二个。”
“咱们后面就是江择言他们方阵吧,可惜了,无法一睹你男朋友的英姿风采了。”
孟轻依害羞一笑,“他在第一排,转弯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的。”
王雪真是服了恋爱中男女的缜密的小心思,这是经过一定多少次实践才得出的真知,不可能是惊鸿一瞥的意外收获。
随着汇报表演的进行,师院的学生在热烈的欢呼中走过主席台,广播里悠扬的旁白声压不到,响亮的口号,步伐一致,精神百倍,所有新生留给他们军训生活的完美身影。
转角处孟轻依的余光看到了江择言,坚毅的神情,激昂的状态,认真严肃,帅气逼人。
她忍不住为他感到自豪。
所有的一切在一声“再会”中宣布了结束,绿荫场再也没有一排又一排七扭八歪作着正步分解动作的身影,沙地上再不会传来一声声娇气的惨叫,人生难得体会一次真正的军训生活,难忘,所以不舍。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孟轻依在傍晚时应江择言的邀约,在上次谈话的后山等他。
心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紧张,嘴唇上落着一排牙齿印,幼稚的消消乐都不能顺利通关,她只能通过唱歌缓解自己企伫之心。
“我发誓要更努力
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歌声悦耳,飘荡在山谷之间,除了山鸣和谷应,低沉的磁性从头顶传来,盘旋回荡无声的环境里,他说,“左边。”
时间瞬间停滞,游戏幼稚又欢快的背景音乐盖不住吵闹如鼓的心跳,孟轻依的肩膀僵持住,手腕处清晰的骨骼仿佛在书写着紧张二字。
血液加速直冲头顶的眩晕感让她一时间有些大脑缺氧,除了急促的呼吸,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择言慢慢的蹲下身子,坐在她的旁边,伸手将她手机拿到手中,指间灵活的滑动,在一声声“amazing,unbelievable,great”的感叹后,顺利通过了她玩了三次都没能过去的关卡。
他手机还给她,她低着头地接过,连眼神都不敢飘动,只有睫毛表现着她难挨的躁动不安。
江择言垂目,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孟轻依的侧颜,泛红的耳尖,呼吸时鼻翼的抖动,睫毛的频闪,下意识抿起的嘴唇,她不言,他也不语。
如果不是喜欢,那话或许就可以多一点。
热浪的余韵在城市的上空盘绕,烈日靠近薄云,将其烧成赤红的霞光,然后供人欣赏。
“孟轻依和我看日落,你开心吗?”
她轻轻点头。
江择言笑了笑,侧过头看着她,目光温柔深情,“依依,在某一个天亮,我会和你牵手,赏花,散步,看海,你等我好不好?”
落日的光被折射成无数道耀眼的光线,洒向各个角落,有一束落在了江择言的左手小拇指上。
他的肤色变成了暖黄色,整个人被渡了一层光,耀眼又润泽。
惹得孟轻依不由自主地想将那光斑偷渡到自己的手上,她抬起小拇指勾住了江择言的指节,那像是闪耀的黄色宝石的点缀,落在了她白皙细嫩皮肤上。
“说好了,不许反悔啊。”她宛然一笑。
江择言觉得今天的日落格外懂事,像是替他为孟轻依准备一份定情信物,他盯着孟轻依的手背,良久后哑着声音问道,“我想吻你,好不好?”
孟轻依来不及反应,少年轻薄的唇带着温热的体温吞噬掉了她的柔软,她齿间的橙子气盖过了他口中的烟草香。
两种味道汇在一起,是青涩又让人心动的初吻的甜。
令人贪恋。
江择言的舌间扫过孟轻依的整个唇瓣,趁她娇喘间,深入她的口腔,与她的舌尖追逐嬉戏。
孟轻依轻闭着双眼,朦胧间看到了日落落在江择言的肩。
日落百看不厌,浪漫得让人忍不住喜欢。
第33章 约定
周日这一天,天雾蒙蒙的,潮湿感碰触的肌肤,带着凉意和粘腻,体感不适,秋风也恼人。
江择言拉着孟轻依的手,准确的说是拖着她,走向师院回学校的大巴车,她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她离开后,江择言并不能马上回北阳,他要到北宁的某个地方进行全封闭式管理的特训,连十一国庆节都没有假期。
皱巴巴的小脸几乎快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别送了我,你也快集合了,回去吧。”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情绪随着吐露出的话语一道流露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江择言心疼她,如果知道自己会让她就这么多眼泪,他或许不应该把心意说出口,可是他又不可能再放弃她,“依依,别哭了,你再哭,我就该觉得自己是个畜生了。”哄着她时,他的心开始七上八下的。
江择言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本来两个人说好十一假期一起回西港的,如此一来,计划就泡汤了,刚刚在一起的几天,他就不能信守约定,她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孟轻依不是因为江择言不能和她回西港而不高兴,她是舍不得他一直没有休息,刚刚军训完一个月没有间隙得去继续接受更加艰苦的训练,她更加心疼他。
她蹙眉不喜,分别的眼泪很常见,又不是只有她在哭,师院的女孩子们再和教官道别时都流下了泪水。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不放心你,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她声音轻柔地说道。
江择言将她揽在怀里,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唇靠在她的耳边,“放心吧,我的小仙女,等我回来。”
他突然肉麻的称呼让孟轻依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解出来,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伸出左手的小拇指勾住他的,“这次说好了,别食言。”
江择言拉着她的手,竖起大拇指和她再盖了个章,“嗯,说好了。”
两个人分别坐上了离开警院的大巴车,一个往北一个向南,就别背过身开始了异地恋。
等到孟轻依回到学校后,她把自己和江择言在一起的事告诉了身边亲近的人,何婷和郎昆都兴奋不已。
萧雨觉得她是个高手终于把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钢铁直男降伏了,江家二老更是欣慰的不得了,孟未扬更是高兴的就此改口叫江择言为“姐夫”,尽管没能让他听见。
何莉倒是没有表现出很满意,其实她对于江择言本身而言是没有意见的,帅气又正义感十足的男孩子和她女儿是般配的,只是她觉得孟轻依会很辛苦。
一段刚刚懵懂到了发芽的感情,应该是在彼此的陪伴和付出中慢慢长大的,可是孟轻依和江择言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他肩负的责任会越来越重,那就意味着孟轻依的付出和委屈会越来越多,何莉最为母亲,她是不忍心的。
孟轻依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她选择和江择言在一起不是为了可以牵手,拥抱和亲吻,而是他们在一起是舒服的,是彼此内心觉得好的选择。
最后她还是让何莉默许了她和江择言的交往,并承诺自己不会受伤,江择言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而事实和时间帮她证明了这一切,证明了她和江择言是合适的,是曾经别人口中的般配。
和江择言在一起的日子里,孟轻依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满分的女友,而在日后四年的时间里,她真的做的很完美。
她始终明白,江择言不只是有她男朋友的身份,他有他的责任,而他在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使命的同时,他给予了孟轻依安全感,她作为他的女朋友愿意理解他,信任他和包容他。
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事,如果觉得孤单,她还有朋友,她可以和很多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打游戏,这些事都不一定非要是江择言陪她一起。
她从不一个人参加危险的活动,从不一个人走夜路,也从未接受任何陌生男生的示好,和江择言在一起越久,她的边界感越强,她依旧是那么温温柔柔地性子,善良且疏远,善良是她的本质,疏远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她自我给予的一种保护方式。
在这段感情里,她也给江择言久留足了空间,不应该打扰他的时候,她从来不去打扰他。
给他发消息后,她从来不会傻乎乎地守着电话等着他的回音,她知道他看到就会回复,不会忽略她的消息。
江择言几乎没有什么假期,暑假他要留在北阳下基层,孟轻依为了陪他,就在他管辖的社区里租个房子,找一个课后班兼职教小朋友写作业。
寒假他休息一个月的时间里会陪孟轻依呆着西港天天腻在一起,等到春节时再把她送回南锦,顺便看望她的家人。
他的手机里除了孟轻依认识的女性,没有任何一个异性的联系方式,面对别人的搭讪他都会当年拒绝,他给足了孟轻依安全感。
每天训练结束他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她,告诉当天发生的事情,吃了什么饭,队员出了什么笑话,自己有多么想她。
过去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通过屏幕对孟轻依说了近千次的爱,无法触碰的亲吻了几百次,真切能够在一起相互依偎的时间他始终觉得难能可贵。
每一次他为她伸出过的左手小拇指做出的约定,他都保证不会再食言。
所以他们之间,并不是他在一味的索取,她在一味的付出,他们都有期待,期待着听到对方的声音,期待通过视频看到对方的脸,期待真正的见面,像一场华丽又充满仪式感的电影场面。
不取悦对方,让一切自然而然进行。
后来江择言被分配到了西港刑侦支队实习,孟轻依也通过了研究生的面试,要继续读两年的临床。
这是她和江择言商量过的,他工作了以后虽然会很忙,但是不会想在指挥院时那么受限,他们见面的机会会多一点,平时沟通的时间也增加了不少。
江择言说,他让她等了那么久,老天爷已经够仁慈得了,只让他再等两年,他心甘情愿也心满意足。
这一年的暑假,孟轻依终于可以留在西港和江择言度过一个完整的夏天。
这一天,太阳偏向午间的时间,阳光也变得耀眼,孟轻依站在窗前,端着水杯看着楼下的小朋友在打闹。
光倾斜在她的发丝,她的鼻尖,滑过下颌,照得她颈间裸露出的白皙皮肤,都显得熠熠生辉。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她笑的柔媚。
江择言刚刚接到上级下发的指令,要出一次特殊的任务,给孟轻依打电话时,正在忙着收拾行李。
她说,“嗯,怎么了?”
听到她柔和的声音,他又不禁放缓了动作,“我要出紧急任务,来不及回家了,一会就要出发,只能打电话告诉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愧疚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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