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他也垂垂老矣。
回忆幼年才发现,他最初梦想不过是父子康健,吃饱穿暖。
现在,自是不必为三餐操心,却只剩孙女一个亲人。这孩子自小体弱,活的辛苦,他愿意纵容,满足她任何心愿,只愿她快乐。
人都是这样,无法补偿幼年自己,只好加倍补偿在子孙身上。
看着孙女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这是最值得开怀之事。他不自觉也跟着开怀起来,一想到这是因为那不时好歹臭小子,又觉得气闷。
果然,女郎外向,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如今他家遭难连个房顶都没有呢,还有脸敢拒绝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魔魂:你们统统眼花!
第43章
朝食之后,方伯辉与姜家四人一起去西厢房探病,雍鸣仍在昏睡。
以前,方伯辉存着与姜家结亲心思,想着若是哪天自己病重,舍去老脸,一定要将孙女托付给姜家,在这世间,这是除他之外最爱时祺之人。
姜时度夫妻俩憨厚重诺,即使乘南不乐意……
他凭什么不乐意!
方伯辉认为自己孙女样样皆好,能娶到是他福气,这孩子意见不在参考范围。
把时祺托付给姜家夫妻,是上上之选。
少去结亲这层考虑,不用再避讳,姜家人也是时祺家人。
一家人一起看看未来女婿属于正常现象。
西厢房是女郎房间,布置奢靡华美,一桌一椅皆是女郎喜爱之物。
少年郎身着一身红衣倒是衬的肌肤莹白如玉,竟然显出几分俊俏风姿来。
当三位长辈看向他平庸面庞时又不禁蹙眉,这生得确实普通。当真配不上时祺花容月貌,倾世之姿。
见时祺却一脸深情款款,情深似海满意模样,只能忍痛认下。
“大夫如何说?”方伯辉作为大家长,开口问道:“一晚上过去为何不曾苏醒?”
可别是有什么隐疾,瞧瞧这一副消瘦模样。
姜乘南惯于替雍鸣做掩饰,正寻思编个何种借口替其遮掩,就听魔魂说:“被绣楼木头砸成内伤,得修养一段时间。”
魔魂眼也未眨,瞎话张口就来,说:“暂不知何时会醒。”
方时祺希望他昏睡到明年二月二日,即便她身体可以支撑到那时,也已经错过时机。她躯壳死亡,当然不必成婚。
她发现,在死亡和与毫无感情之人成婚两者权衡,她觉得死去似乎更加舒适。
“寒老板呢?”姜时度想起这郎君生父,至今未见,莫不是昨晚被雷劈死!
“他应该出远门了。”寒离与灵渊缠斗而去,谁知道他们打到哪里,更不知道要打多久,何时归来。
幸好!姜李氏跟夫君对视一眼,悄悄松一口气。
人还在就行。
若是办起丧事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时祺不仅名声受累,还得蹉跎岁月,真拖成大龄旷女。
想想他家遭难被夷为平地,人在也没有地方可住。
方伯辉发话:“既然如此,先把他搬到客房去,”
一直待在孙女院子像什么样子。
“客房过分简陋,住在这里就行。”魔魂拒绝老人提议。
客房当然没有这里奢美,可,这是哪里!这里是豪富之家方家,即使不是每间屋子都费心布置,但绝不能用简陋形容!
方时祺和方伯辉两人带着怒气瞪着魔魂。
“不行!”方伯辉拿出长辈威严,直接下令:“老方,你去给……雍郎君收拾一处僻静院子出来,记得用心布置。”
“好的。老爷。”老方领会主子意思,准备挑一处距离女郎院子最远院落给“未来姑爷”暂住,当然切记要布置奢华舒适,不能让女郎挑剔不满。
“爷爷,何必麻烦。”它只想他距离自己更近一些。虽然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探望。
“不麻烦!”方伯辉别开眼忽略孙女撒娇卖乖,说:“你们到底还未成婚,不要平白招人闲话。”
府里除去仆人还有什么外人,谁敢说闲话!它美目一瞪扫视众人,丫鬟仆从忙低头缩小存在感。
方伯辉将她威胁仆从举动收进眼底,顿觉胸口似乎闷痛起来。这平凡小子究竟有何魅力,让孙女着魔至此!
想到那张“天作之合”八字批注,感慨难到真是姻缘天定。
“你现在是人而非魔!”方时祺提醒它注意收敛,不要得意忘形:“你要继续做方时祺就拿出大家闺秀该有礼节和气度!”
强者就是礼节,实力就是气度!魔魂如此想着。
终是妥协,收敛怒气勾唇浅笑,软声回应:“好的爷爷,雍鸣因我受伤,我太过忧心,一时间竟然忘记礼数,真是不应该。”
说着,拿起帕子擦着毫无眼泪眼角一副泫然欲泣模样,演技高超令人折服。
方伯辉看她这样,知她已经明白自己错处,心软下来,安慰说:“好了,莫伤心,爷爷并不怪你。”
“是啊,时祺。”姜李氏抱着外甥女头轻轻安抚:“你担心乃是人之常情,我们都明白。”
魔魂仍旧擦着眼角,抱住舅母腰身似在寻求安慰,勾着花瓣唇冷笑。
姜乘南捂住脸,不愿再看,论诓骗虚伪,魔魂更胜一筹。
他与弟弟坐在床头打量雍鸣,他冰颜如玉,安静沉睡无知无觉。
“哥哥,他手好大好硬好冰哦。”小胖手比划着,好奇捏住把玩。
细腻皮肤如雪,手骨大而骨节分明,可窥其原本风姿,只是不知为何变成如此皮包骨可怜模样。
姜乘南如雍鸣所说自是不算了解其过往,也不知这其中缘由。
“他生病了。”姜乘南解释。
“没关系,喝几碗苦苦的药就会好起来。”他自己每次生病都那样,阿娘说良药苦口。
这可不是几碗药汁就能解决问题。
神明在人间界深受重创,他应该返回神界疗伤,或者找灵药灵丹治疗。昏睡在图谋不轨魔身边,如何能快速好起来。
“会的。”姜乘南低声说。
院落很快收拾妥当,宽大雅致,布置得体。管家前来复命,建议说:“如是娘子觉得布置简陋,直接将西厢房一应物件全搬去也行,西厢物品再派人添置。”
小主人虽然娇弱,挑剔程度堪比生父,可一点不容人忽视。
一家三代主人对管家没有任何不满,可见老管家圆滑手腕。
“可以。”魔魂妥协,将东西全搬过去,也没有委屈雍鸣。它思索着:“吩咐人请裁缝铺人过府,我要裁制新衣。”
“是,娘子。”仆从应声领命,忙去请人。
搬完房间,已到正午,姜家人被挽留共进午食。
下午裁缝铺上门之时,姜家四口加上祖孙两人便一起量身定制新衣。
方府财富只是衣食住行挥霍几辈子恐怕难以花完,祖孙俩都是大方之人,并不在意。
姜家夫妇却觉受之有愧。
本来两家就因身份悬殊受人诟病,他们分外注意分寸,就怕时祺在外行走难做。这翻豪掷千金举动当即让两人不安。
“无事。”方伯辉安抚夫妻俩,说:“时祺高兴才是最好的,几件衣饰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这也太过贵重了。”姜时度每一分银钱都是辛苦所得,知晓赚钱不易,看到报价,心里惴惴。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奋斗半生就是为家人生活舒心,根本不在意。
方伯辉说:“我早就想说,不必过分忧心,你们夫妇二人如何对待时祺,我均看在眼里,真情难得,记得多走动。”
姜李氏听方老爷子这样讲感动不已双眼湿润,她明白老人意思,点头应下。
“等那个……咳!”方伯辉提醒自己保持自己风度,说:“等雍郎君清醒便要商议婚事,女郎之事你身为舅母还劳多多操心。”
姜李氏接下这个重担,说:“自然,这是我应该做的。”
外甥女身边已无女性长辈,众多需要注意事宜,她得在旁提醒。
魔魂虽在跟裁缝铺老板探讨衣服细节,指出他哪里需要注意什么,将几人对话都收进耳底。心情很好勾着唇。
成婚,这真是让人欣喜,一听就十分喜庆。
“这属于方时祺,你是偷窃者。”方时祺感受到魔魂喜悦,泼它冷水。
“你不是特别讨厌雍鸣,视他为死敌,不愿嫁么?”魔魂不客气讽刺。
“我未曾改变心意!”方时祺冷笑:“我不爱雍鸣,对他没有感情。”
“你的情感不重要,我爱即可,是我与他成婚。”它咬重某两个字发音故意刺激她。
“是啊,你用方时祺躯壳成婚。方家调动所有资源,婚礼盛大,定会比招赘更加热闹!”
她感受它嫉妒情绪渐渐升起,接着喋喋不休:“但喜服、婚礼、祝福这些都是属于方时祺!请帖上写着,雍鸣和方时祺,并非雍鸣和不知名魔魂!”
“找死!”魔魂喜悦之情被愤怒取代,它驱动魔气攻击。
方时祺这次清醒早今非昔比,不再甘心受其折磨。
她躲避着,又说:“你目前所有一切都是偷窃而来,这一切属于方时祺,属于我!而你却连名字也无!魔,魔魂,那是魔族统称。魔神叫做离,雍鸣魔名唤作佑,你呢,你是不知来处,无名之魔!”
她反击,催动魔气直击它神魂深处,向着与雍鸣留在自己神魂类似清正之气攻击。
魔魂神魂受到攻击突感头痛欲裂。
女郎原本欢欢喜喜挑选衣饰,耐心给出设计改进意见,欣赏水平高超。
裁缝铺老板非常喜欢方家小娘子最近豪掷千金和独特审美,她能调动梅山女郎们裁衣热情,没有哪个裁缝不喜爱她。
可是她却突然脸色煞白,身体虚软无力缓缓向后倒去。
姜乘南最先发现她异状,忙几步飞跃而至接住他。
“魔……表……”他思索着如何称呼她。
怀中女郎花瓣眼眸一时清魅一时妖冶,迭换不断,神情迷茫无神望着不知哪里。
“时祺!”
寒暄结束,姜家夫妇正准备离开,却突发异状。
三人忙奔过来。
“怎么回事?”原本兴冲冲正选新衣呢!方伯辉着急道:“老方,去请大夫。”
管家听到吩咐立刻唤年轻仆人出门。
“时祺,你看得清爷爷么!”方伯辉伸手在孙女眼前晃动,试图吸引她注意力。
“山长,无事。”姜乘南不动神色阖上表妹眼睑,打横抱起她。
说:“可能天气太热,中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魔魂:灵魂之事能说偷么,气死了!
第44章
姜乘南一边抱着轻飘飘身躯大步流星往方生院走,一边吩咐仆人:“快去备些冰盆。”
撒谎也得真实一些。
“对对对,赶紧去!”方伯辉忧心之下竟然忘记。暗叹还是年轻人头脑清醒,
他还记得小时候背着她小小身体疯跑时,那时候虽也瘦小,还是有些肉的。怎么越长越轻呢?
想不明白,或许是幼年时候,自己也只是小男童而已,方觉得小女童重。
进入院内也不顾男女大防,直接进入闺房将她放到床上,感受到怀里身躯越发冰冷,他心知她神魂肯定发生异动。
将人放在床上,丫鬟马上利落为女郎收拾仔细盖好被子。
姜乘南立在床畔看着表妹越发青白小脸,担忧神情越发严重,俊颜严肃同家人一起守着她等待大夫赶来。
神魂内,一人一魔正在斗法。
魔魂受法则之力反噬,那是活生生几十条人命,即使有魔神与雍鸣之责,可它是诱发者,受伤最重。
雍鸣昏死前虽给冥君写下欠条,暂时抵消孽债,法则之力消失,伤害没有继续,之前所受反噬可没有消失。方时祺才能窥得时机清醒进而找到魔魂心结反抗。
躯壳一体两魂,力量都来自魔魂。方时祺入魔才半年而已,术法皆是魔魂所授,自然不是魔魂对手。
可方时祺原本目的也不是立刻击败它,她只想激怒它,逼迫它露出破绽,去探寻清正之气来源,看能否找到魔魂出处。
以便下次雍鸣想出新法子残虐自己这破烂神魂时候自己能少吃点苦头。
所以,人的适应力真是有够强大,她已经从抗拒仇恨到现在竟然想着分担。
果真要被惨虐出毛病来。
魔魂连番攻击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住方时祺,它盛怒之下所发动攻击几乎要与她同归于尽!
“别白费功夫!”方时祺痛苦哀嚎完,作死嘲笑:“你攻击,我当是淬炼神魂,反正这是紫青葫芦孕养天地至宝,不死之魂啊,你,杀不死!”
“那又如何!”魔魂已经失去它万年大魔傲气,魔气不用妄图使用气力将其捏碎,显然只是徒劳。
它腥红眼瞳诡异可怖,隐寒恶毒盯着方时祺,警告:“你逃不掉,别再挑衅我,乖乖呆在……啊!”
方时祺催动体内清正之气突然攻击,魔魂不察被击中,净化之力持续几息。
之前浓重邪恶墨色气团扭曲变形,腥红眼瞳似在泣血,它力量不稳陷入分裂巨缩坍塌状态。
“你毁约在先,诓骗我躯壳,现在居然还要用它去嫁人!”方时祺恨恨咬牙道。
“雍鸣这个狗定西是什么香饽饽么!他肩负使命又有心爱神女,你还要倒贴!愚不可及!”
魔魂因吞噬菁纯魔气所得巨大身躯削减不少,它定神稳定身形,怨毒打量此刻虽然依旧弱小却战意勃发的方时祺。心道不愧是妖神之魂,最会见缝插针,绝处逢生。
否则,万年前怎会在六界眼皮子底下修炼飞升。
“怎么办,我就爱雍鸣一边坚贞不屈厌恶我却又不得不与我成婚样子!”魔魂稳住心神。
它傲然蔑视道:“有心爱神女又如何,万年已过,可能早就陨落。”
“你可真是心胸宽广。”方时祺感受到它笃定情绪,知道自己机会已经逝去。
实力不济,言语攻击也可,又说:“诓人躯壳,窃人名字,还要自欺欺人。对了,这位大魔,你不会妒念入骨么?”
它确实妒念入骨。就想拖着雍鸣坠入深渊同它一样求而不得。
果然,一见钟情全是劫难!
它认下,私下觉得可能前世亏欠他很多。今生万年恣意敌不得雨中一眼相思入骨,念念不忘。
“不劳费心。”魔魂凄惨阴险一笑,遏制住方时祺,说:“填补我残魂空缺即可。不管是妖神时祺,不知名女神还是方时祺,你们都只能睁眼看着,我与雍鸣白首。”
“哈哈哈,白首。”她反抗之力越来越弱,证明它越强。
“躯壳马上就要消逝,实体都无,那时你只能被他直接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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