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脑里找，你去翻翻那边的柜子。”姜子平低声和兰馨说话, 然后走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台电脑摁了开机键。
电脑的系统是老版本的Windows，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用最古早的版本，可能是医院内部的人员相信古早的版本会更加安全。
上面显示着六位数的密码, 姜子平没学过这些东西, 不知道破解的规则, 只能用最基础的几个密码开始尝试，倒是一直显示着密码错误。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被破解，估计这个电脑里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内容。
另一边, 兰馨朝着一旁的柜子走过去，她用手电照射着柜子中间，有几把明晃晃的大锁。
本来还想着找铁丝开锁的事, 手刚刚触碰到锁头的一角，面前的锁一下就掉到了地上，转头仔细看其他几个柜子，上面的锁头好像也都早就已经被撬开了。
有些锁头歪歪扭扭的挂在柜门上, 甚至都没有假装闭合。
她还没动手呢，谁撬的。
不是，碰瓷？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锁头，顾不上分析那么多，直接开始翻柜子里的文件看有没有关于季敏的资料。
文件夹是按照年份排列的，找起来倒是也简单便利。
兰馨这边的声音不大，身后姜子平的动静却越来越大，电脑砰砰的响，也不是敲键盘，倒像是在打主机。
电脑密码解不开？打主机泄愤？
兰馨没有回头，对着手电看着柜子里的几个文件，直到看见季敏出生的那一年。
那些资料数量庞大，有些年份只有一本，有些年份大概有一整排。
好在季敏出生的那年只有三盒档案，她先是翻阅了前两个档案没找到有效信息，于是将最后一个塑料盒拿出来，将里面的档案挨个翻了翻。
季敏的出生档案就夹在中间，装在文件袋里被白线缠着。
她的手刚要将缠绕的白线解开，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姜子平和兰馨的动作在一瞬间僵持住，没有来得及互通眼色，二人将所有东西恢复原状。兰馨也顺手把柜子上的锁全都扣紧，免得到时候那帮人进来检查发现了什么不对。
兰馨的手死死握住季敏的资料，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走。
她跑到姜子平面前，姜子平刚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全是灰，不知道刚才干了什么。
两人指了下门口，跑到门口刚准备离开，门把手却先他们一步被转动了。
危机之时，姜子平拉着兰馨的手朝着房间里面跑，最里面的位置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观察了，是还没装修好的一块地，外面堆着杂物，里面有个铁柜子，一人高的那种。
姜子平拉开柜子将兰馨推了进去，自己也钻进柜子里躲好，兰馨刚要向后给姜子平让些位置，姜子平的手下意识护住了兰馨的头。
两个人身体僵了一下，门猛地一下从外面被推开了，柜子里的人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几个沉重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徘徊，是几个穿着黑色短款皮衣的男人。
打头戴着黑色墨镜身材健硕的男人表情微怒，“灯呢！开灯！老子什么都看不清。”
身后看似小弟的几个人赶紧在墙壁处找房间的开光，窗外有光，开关倒是不难找。不过在触碰到开关的一瞬间，灯没亮。
“老大，好像停电了。”门口的小弟怯生生的回答，衣服穿得倒是威风，人看起来是个怂蛋。
“停他爹的……”打头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想敲击小弟的头，因为看不清人在哪儿，只能顺着声音来源击打过去。
击空了。
尴尬至极，小弟赶紧将头献给大哥直直挨了一下，男人口中没说出来的半句话，也终于和他的自尊一起吼出来，“停他爹的电！开手电！”
几个小弟将手上的照明灯打开，整个房间亮了，亮到连柜子里的姜子平和兰馨，都从缝隙里看清了打头那男人手上的东西。
是一把已经被淘汰的手枪。
“开手电！！！”打头的男人莫名其妙又发飙了，大喊着让小弟开手电，原本站在门口以为亮度够了没打开的两个人也立刻将照明灯点开。
直到前面胆子大的小弟摘下了男人的墨镜。
几个照明灯的灯柱像聚光灯一样直直射进男人的眼睛里，给他搭了个大舞台。
不出意外，离得最近的小弟又被打了，这次有光照着清楚，巴掌扇的震天响。
“快，把这些东西都放进麻袋带走，今天晚上必须销毁！”男人指挥着几个人，几个人赶紧冲上去用钥匙一个个打开柜子，再将柜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放进麻袋里。
最后的小弟抬起电脑屏幕就往麻袋最上面扔。
“砸主机！抬电脑屏幕干嘛！还想回家给你家孩子看动画片！！！”
男人的吼声响起，小弟手起屏幕落，直接用电脑屏幕砸烂了面前的主机。
二人对视沉默了几秒，小弟立刻朝着姜子平和兰馨藏身的地方走，找点活儿干，不然又要挨打。
他扛着袋子直奔最里面的柜子走过去，兰馨的视线盯着越靠越近的人，手放在柜子的开门处想着如果他拉开柜门，就直接和他们硬碰硬。
手却在一瞬间被姜子平握住了。
兰馨转头，看见姜子平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如果赤手空拳，就算是两个人打几个男人，可能也能搏一搏，实在不行和他们玩玩脑子，外面那几个人显然没有这玩意。
但是他们有钱，徒手是不会拼得过枪的，做过再多训练也没有。
而且他们不知道，进到这个房间里的，是他们所有人，还是最蠢的一部分。
柜子外的男人准备跨过面前的垃圾堆走进去，衣领却被那个大哥拉住了，“弄完了赶紧走，去后山烧毁资料！”
小弟点了点头，立刻拖着袋子走了出去。
离开之前，男人还对着兰馨二人藏着的柜子骂了一句，“垃圾堆也翻，纯傻子。”
几个人摔上门离开，兰馨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
姜子平的手一直在她头上没下去过。
他的手心很热，宽大的手掌抚在兰馨半个脑袋上，两个人离得很近。
刚才神经紧张，完全没有意识到二人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姜子平的身高比兰馨高上快一头，抬起头的时候，兰馨的发丝轻轻划过姜子平的下巴和喉结。
不仅是兰馨，似乎姜子平也意识到了此刻氛围的不对，因为他低下头开始没话找话，“你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好香，能不能推给我。”
“啊？好……”兰馨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想到姜子平的第一句话会落在洗发水上，“我们出去吧。”
“你先出去吧，我手麻了。”姜子平声音有点小，兰馨还是听见了。
她赶紧推开柜门，看着乱作一团的房间，空空如也的柜子，地上散落的白色卡纸，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电脑和主机。
知道的是销毁证据，不知道还以为遭人抢劫了。
“没事，没找到能用的资料也没事，至少没受伤。”姜子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以为兰馨没拿到季敏的资料。
兰馨刚要开口，就看见姜子平的手从柜子的一角拔出来，口中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响。
说是拔，是因为那儿有一颗外漏的钉子，刚刚直直扎进了男人的手背。
怪不得兰馨刚准备后退，姜子平的手就一下护住了兰馨的头，之后再也没放下。
一是因为被扎了进去放不下来，害怕弄出太大的动静。
二是因为如果他放下，还可能会让兰馨的头再次遭到一次重创。
“我们找个药箱，帮你包扎。”兰馨的眉头紧皱，看着姜子平裂口的手背，伸出手想要查看伤势。
只见姜子平表情松弛地笑了一下，“没事，小伤。”
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湿巾，打开用力擦了擦柜子里的那颗钉子。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柜子里有他的血。
说实话，这男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细致的。
虽然血液的痕迹依然能通过某种方式显现，但是如果不是知道那里有人受伤过，应该就不会去特意检验那个位置。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兰馨还是伸出手搀扶了一下姜子平，二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确认门外很久没有声音以后，姜子平示意兰馨后撤到远离门口的位置。
随后，他推开门，身子却被面前的一个身影挡住了。
“怎么？还想跑？”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轻蔑和嘲讽，姜子平眼疾手快，一拳打在了面前男人的脸上。
姜子平手上原本就受伤的伤口微微裂开，血迹蹭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一个动作一下激起了对面男人的胜负欲，两个男人在一瞬间扭打在一起，一旁的楼梯口，此刻也传来了脚步声。
恐怕是刚刚那些人，又回来了。
第39章 39 局中局的圈套
男人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姜子平身上, 两个人似乎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同对方决一死战。
直到楼下的人跑上来看清扭打在一起一起的两人时，发出的尖锐喊声才让杀红了脸的两个男人停止纠缠。
“别打了！别打了！”几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尝试着伸出手将两个人拉开，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谷队！姜队！你们别打了！”
地上的两个人一个压着另一个, 谁都没有因为这句话松手，但是动作停了，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金量。
姜子平打的人是谷喆？
大概过了三秒，两个男人松手朝着相反的方向滚到一边,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
几个警员分成两波将这两个杀红了眼的队长扶起来，姜子平的手本来就有了伤口, 此时此刻看起来更严重，像被感染了一样。
“你来这儿干嘛？”谷喆率先开了口, 他看着姜子平的眼神有几分冷冽，又变成了最开始怀疑的模样。
话毕，他转头看向一旁一片狼藉的资料室, 里面的柜子都被清空, 电脑已经被砸烂了。
“我本来都打算走了, 听见这边有动静，所以进来看一眼。”姜子平转头看向一旁的房间，“进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我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什么都没找到。”
“空口无凭，搜身。”谷喆脸色沉了沉, 转头看向一旁的警员示意他上前，警员点了点头还是朝着姜子平搜了搜，还是之前搜他身的那个男孩。
不过这次不是开玩笑的，姜子平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男孩恨不得把他扒光了, 搜清楚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两分钟后，男孩转头和谷喆摇了摇头，姜子平身上就一个手机，甚至连车钥匙都没有。
“你手下那个女警员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谷喆走进资料室，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看似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兰馨的影子。
“她说饿了，小姑娘事多，我让她去一旁便利店吃关东煮了。”姜子平朝着谷喆笑了笑，他的眼神里除了冷静，更深的是一丝猜忌。
对谷喆身份的猜忌。
十五分钟前——
兰馨挽着姜子平的胳膊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住了。
“队长，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兰馨的声音放低了些，看着门外紧闭安静的走廊。
“哪里不对劲？”姜子平转头看向眉头紧皱的兰馨，以为她说的是突然断掉的电源，“我和骆诽说过，让他盯着监控，如果有问题随时帮我们动点手脚。”
骆诽看见姜子平和兰馨进了资料室迟迟没有出来，于是在刚才那几个人进来的那科断掉了电源。
“不是，是刚才那几个人在房间里这么砸，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兰馨迟疑了一下，“张晓慧的病房就在这层，就算是隔音好，西京的警察也不至于这么没有防备。”
姜子平愣了一下，兰馨的话提醒了他。
平时他办案的时候，对于可能嫌疑人的保护自然必不可少。
更何况是案发现场，如果一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案件，至少在当天都会留着人在这儿看守，以免有更恶劣的事件和影响因素。
谷喆这个人他其实接触不多，之前来西京办案的时候请他帮过忙，再就是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过几次天。
别看他们俩互动的时候有一种认识二十年的感觉，实际上这边的人都这样。
自来熟。
“如果他真有问题，我们查私人医院的事相当于挡了他的路，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姜子平说着下意识摸住了自己怀里的东西。
他伸手一掏，将怀里揣着的东西递向兰馨，却发现兰馨也刚好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这个给你。”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姜子平看了看兰馨手中的季敏档案，兰馨看了看姜子平手中的……移动硬盘？
“这什么啊？”兰馨拿着档案的手僵了僵。
“那破电脑密码太复杂打不开，我把它硬盘拆了，之前上学的时候好像学过，说数据存在电脑硬盘里。”姜子平表情中有几分理所应当。
哪来的光有蛮力的大聪明。
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确实是他干出来的事，毫无道理中又完全没道理。
相当于那些人过来对着电脑一顿砸，将主机砸的稀烂，却不知道硬盘早就被姜子平拆下来了。
肉身死了，灵魂永存的另一种操作就是：主机死了，数据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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