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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
很快官兵就看见了令牌，检查之后没有问题，便让马车通行了，这个时候姜明月便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面看拿了一眼，只见京城今日飘起了雪花，雪花点点如星子坠落。
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京城似乎都没有变过。
可是姜明月就是隐隐觉得京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从前的京城热闹繁华，可是现在的京城却仿佛蔓延着一种戒备肃穆的气氛。
京城似乎已经连着下了许久的雪了，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般这个时节，都会有许多孩子在街上打打闹闹，堆雪人更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现在大雪纷纷，居然没有一个小孩子在街上玩耍。
且就算是这个天气，长街上应该也是有商贩走卒的，且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这个时间百姓们都应该在准备年货才是，可偏偏现在长街上居然就连一个商贩都没有。
长街两边的商铺似乎也都没有开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百姓们惶恐到这种地步。
细细飞雪在眼前乱飞，姜明月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她尚且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心中一阵没由来的慌乱。
于是她便将右手伸到了马车外面，掌心朝上，很快细细飞雪就落入了她的掌心，冰凉的触感传来。
雪花很快就在她的掌心化成了一团水。
姜明月的思绪逐渐归拢，她放下了马车帘子，眉眼低垂在马车中做好，既然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暂时就不去想了，眼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很多事情就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掌心的那一片雪水很快就被炉子烘干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到了忠勇侯府，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忠勇侯府的宅子早就修好了，焕然一新。
下马车之后，姜明月看见了府邸正门上的牌匾已经没了，这个事实隐隐又加重了她心中的一个猜测。
看来京城早就变天了。
想到之前在塞外宋怀川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姜明月隐隐猜到了，或许太子殿下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侍女们早就在府门等着了，见姜明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侍女们便忙不迭搀扶着姑娘往府中走。
奴仆们一早就将府中的积雪打扫干净了，府中的路倒是没有那么滑了，时隔三个月，姜明月又回到了竹园，竹园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
竹园门口之前按照姜明月的吩咐，将所有的竹子都拔了，种上了一些菊花，只是冬日菊花都已经谢了，管家们没有得到主子的吩咐也不敢自主主张，是以那一片看起来还有些荒芜。
到了西厢房之后，姜明月沐浴之后便睡下了，一路上都在赶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阖眼了，是以躺在床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宋怀川并没有回府，而是径自去了皇宫见奚无伤，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君臣，可事实上奚无伤很清楚自己这个帝位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与宋怀川不过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甚至哪怕他如今已经是陛下了，可在宋怀川面前却还是要低人一等。
从前奚无伤只是觉得能当上这个皇帝就已经很好了，他只想去报复奚仲柏和奚玉辞，至于旁的事情并不重要。
可是这段时间在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奚无伤不这么觉得了。
第95章 他想拥有真正的权力。……
奚无伤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病，从他的母后怀着身孕喝下毒酒一尸两命的时候，从那支金钗锋利的尾端从他的右脸划过的时候,他就已经生病了。
面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可心底的伤口永远都在流血。
尽管这已经成了陈年旧伤，可他时常还是觉得面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还会时常梦见母后去世那一晚的场景。
有时候,奚无伤也会梦见那个刚满三岁的小公主,那是奚玉辞的妹妹,可是梦中她也追在他的身后喊着他“哥哥”……
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奚无伤只觉得头痛欲裂,隐约中他想起来了,那不是做梦，她真的追在他身后这样喊过。
可是当年如果他的母后没有死的话,她是不是也会生下来一个雪玉可爱的妹妹？
他不知道。
奚无伤扬声将宫人喊了过来，宫人们先是忙不迭端来了一杯茶,随后又送来了一碗太医开的安神汤，往日奚无伤喝下安神汤之后都会觉得平静许多,可是偏偏今夜喝下去之后没有半分效果。
奚无伤忍耐了片刻，随后便只穿着一袭中衣下了床榻,赤足在乾清宫中到处砸东西。
乾清宫中放着的大多是一些瓷器，瓷器砸在地上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陛下会将瓷器摔倒他们身上。
这段时间，宫人们已经习惯陛下这样发疯了，内务府也采购了大批瓷器，时刻准备着更换。
只是这次陛下的发疯似乎是格外严重,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重新走回龙床上睡下了。
一直等到陛下躺下来睡着之后，宫人们才算送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宫殿内打扫干净之后，又将那些新的瓷器摆放到了对应的位置上，这才离开宫殿。
其实宫人们打扫宫殿的时候很担心会吵醒陛下，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因为陛下喜欢赤足在宫殿中走动。
这些日子，陛下就连朝都不愿意上了，那些文武百官对陛下心中也有诸多怨怼，见陛下不愿意上朝，这些大臣也是乐得自在，根本没有人会前来求见陛下。
陛下喜好骄奢淫逸，可偏偏为了打仗，国库都已经差不多被掏空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供陛下用来挥霍？
可这些话宫人们也不敢说。
那一日，还是内务府总管跟陛下说起了这件事情，因为内务府总管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从前也是深得先帝信任，是以内务府总管实在是看不下去新帝这样胡闹了，就说出了这番话。
“陛下，之前为了跟闻人一国打仗，国库的钱都差不多掏空了，此时所剩的钱银寥寥无几，根本禁不起陛下这般挥霍……”
其实奚无伤根本不在意国库有没有钱，他也不在意国库还剩多少钱，他更不关心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的死活。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容易解决——国库没钱了，征税不就行了？
奚朝有这么多人，每个百姓都交一点钱，国库不就充裕起来了吗？
奚无伤觉得自己从前过得十分不幸，他现在当了皇帝，他要加倍补偿自己。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跪着的内务府总管身上，原本是直接将他赐死的，但是忽然奚无伤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很快他就认出来了，这个人似乎是奚仲柏的亲信，当初奚仲柏还让这个人给他送过来了许多面具。
当初奚仲柏斥责过他，说他这张脸看起来像极了他死去的母亲，令人厌恶，于是奚仲柏便要他戴着面具。
想到此，新仇旧恨一并涌上了心头，奚无伤便让人将内务府总管拉下去凌迟处死了。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奚无伤还是觉得很不解气，恨不得去将奚仲柏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事实上想这样做，奚无伤也确实是开口如此吩咐了，在奚仲柏的丧事上，奚无伤刚开始还愿意遮掩一二，不管他做的事情如何，他都是会找个明面上还过得去的由。
可是随着奚无伤发现自己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现在更是能所当然地吩咐宫人们去将先帝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闻言，那宫人便忙不迭跪下来了，小心翼翼开口提醒道：“陛下，您忘了，先帝的尸体已经被焚烧了，骨灰也一并扬了。”
闻言，奚无伤才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没关心，常言父债子偿，奚仲柏死了，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生前不是最为重视奚玉辞这个儿子吗，那现在有些债也应该让奚玉辞偿还才是。
*
因着天亮的时候奚无伤才昏昏沉沉睡去，一直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奚无伤这才醒来，醒来之后便宫人传话道宋怀川回京了。
于是洗漱过后，奚无伤便让人去请宋怀川进宫一趟。
听说宋怀川回来的消息时，奚无伤的第一想法就是不悦，他与宋怀川并不是什么君臣关系，而是和合作关系，甚至上就是宋怀川将他扶持上皇位的。
是以在宋怀川面前，他们两个人永远都是不平等的。
奚无伤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适合做皇帝的人，甚至如果奚仲柏再多有几个儿子，宋怀川就一定不会选他了。
刚开始奚无伤并不在意自己这个皇帝有没有实权，可是随着他慢慢享受到了权力的滋味，他就越发不想放手了。
甚至心底也对宋怀川越发不满了。
他不满足于仅仅是当一个挂名的皇帝。
他想拥有真正的权力。
第96章 南面称王。
」
虽然心中对宋怀川十分不满，可是奚无伤也很清楚，他这个皇帝只是虚有其名,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权。
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做出来了许多荒淫无道的事情。
他更清楚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事情就足够受万民唾骂了。
可是他不在乎。
人一旦真正拥有权力，就很难再放弃了。
他喜欢看着旁人对他卑躬屈膝、极尽谄媚的样子。
奚无伤知道自己确实是生病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病了很长时间了,登基之后,奚无伤就觉得自己的头疼愈发严重了。
他其实也清楚自己应该努力去当一个好皇帝，可是他没办法做到,即便是已经报仇雪恨了。
可他还是觉得内心十分空洞,仿佛有一只饥肠辘辘的困兽住在了他的心上，不停地蚕食着他周围的一切,可他仍然觉得这一切都远远不够。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奚无伤洗漱过后就让宫人前来替他按摩头部了，宫人们送来了膳食,奚无伤草草用了两口就让宫人们将饭菜撤下去了。
很快宫人就端来了一碗安神汤。
往常奚无伤是会喝下安神药的，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也觉得头疼确实很难熬，可是昨夜喝下的安神汤并没有什么效果,如此他便不愿意喝了。
索性动作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宫人。
宫人自然是不敢反抗的，往后踉跄了两步就直接摔在了地上,汤药自然也是洒了一地。
奚无伤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容许自己肆意践踏旁人，可却不允许旁人有任何忤逆他的地方。
见这宫人如此笨手笨脚，奚无伤当即就想要发火了，只是还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就有宫人前来传话道：“启禀陛下，宋世子到了。”
于是奚无伤便摆了摆手让宫人们都下去了，他并非是为了宋怀川着想，而是为了自己着想，他是九五之尊，可在宋怀川面前，他又似乎永远都是那个住在长秋宫不得宠、无人问津的皇子。
人心中的自卑永远无法更改。
*
翌日，罕见地奚无伤上朝了，文武百官都是有些惊讶地，但惊讶过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前来上朝。
朝堂之上，奚无伤又提起了一件事情，“此次与闻人一国的仗告捷，江将军功不可没，朕本该对江铮甲加官进爵，但是这次江大将军也有想要的赏赐……”
“以长江为界限，江铮想要在江南与朕划江而治，南面称王，依照诸位爱卿的看法，朕应不应该答应？”
南面称王，奚无伤说的这个话也别有深意。
可是他说完这话，金銮殿就陷入了沉默，南面称王，大臣们定然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当然是不能答应，但是文武百官都清楚这位新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以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有奚无伤这样一位骄奢|淫|逸、荒|淫无道的新帝，这奚氏王朝也算是彻底走到尽头了。
灭国指日可待。
旁的忠义仁孝的事情暂且不提，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关于百姓的好事是一件都没做，明明打仗的时候，受苦最多的就是老百姓，陛下偏偏还要加收赋税，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如此看来，或许划江而治也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奚无伤当然早就来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算是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划江而治对一位帝王而言是奇耻大辱。
这些大臣又岂会不知道？
是以在看见大殿之上陷入沉默的时候，奚无伤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从前当皇子的时候，奚仲柏对他不闻不问、十分冷漠，从来眼中都只有奚玉辞，可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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