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场动乱惊动了整个京城,死了很多人,叶卓也中箭受伤险些丢掉性命。
皇帝为此龙颜大怒,下令让大寺严格彻查,可惜大寺查了很久都未查明。
半年后此事不了了之。
伯父为了给叶卓讨要一个公道,多次上奏折请求皇帝继续彻查,然而皇帝已经转变了态度,几句话就敷衍了过去。
叶卓受伤以后,京北码头便交由叶绍管,然而叶绍能力不济,短短仨月就丢掉了掌管码头的权利。
叶卓得知后郁郁寡欢,加之受伤严重,身体越来越差,原本可以进翰林院的他,最终都没能进去。
半年后,温衍顺利进入了翰林院。
那时,自京北码头丢势以后,太师府的权势也开始一落千丈,再加上一些官员们的集体打压,太师府而后的几年举步维艰,若不是将军府极力帮衬,可能伯父连太师的职位都保不住。
现在想想,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烟花开的太过灿烂,叶元倾出了一会神,然后再去看傅朝寻,只见他正安静地等着她,面上没有焦急和不悦。
一旁的叶卓微拢了眉头,问傅朝寻:“傅公子要查案吗?”
最近总是遇到他,叶卓开始怀疑他们是真的有缘还是他故意接近。
傅朝寻这次对他不如以前那么冷漠,清声回道:“我今日不查案,只找元倾。”
元倾?
他怎么可以这样叫她?
叶卓冷了脸,想要替叶元倾拒绝,结果叶元倾却道:“傅公子找我定是有重要事情,卓哥哥你先去找他们几个玩,待会儿我再去找你们。”
“妹妹!”叶卓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给傅朝寻,“街上人杂,你一个人不安全,况且……”
叶卓的担心不无道,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傅朝寻不是一个特别友善的人。
“卓哥哥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叶元倾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转了身就走。
“妹……”叶卓无力阻止,只好道:“妹妹主意安全,哥哥在原地等你。”
他又看向傅朝寻,沉声道:“待会还请傅公子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傅朝寻知晓叶卓在担心什么,应了一声跟上了叶元倾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一直都未开口。
街上人多,叶元倾走走停停,偶尔会抬头看看夜空的烟花。
他们路过一条胡同口,傅朝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停了一瞬,而后转进了胡同里。
这条胡同又窄又长,两旁是非常古老的建筑,青石板上还长有很多青苔。
这里很少有人路过,路两旁也没有掌灯。
黑漆漆的。
叶元倾走了一会停了下来,傅朝寻也跟着她停下。
狭窄昏暗的空间里,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夜里凉凉的,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
他站在他身后,气息落在她的脖子上,让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
她冷静着,没有转身看他,只是说:“今日之事你应该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已经知晓想要动手的人是谁?前世叶家就是从玉湖动乱开始有了变化,而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最后导致叶家被满门抄斩。”
前世叶家被满门抄斩?
傅朝寻听后极其震惊,所以,她是被人砍了脑袋去世的?
“元倾!”他有些心疼地叫她。
周围很黑,只有烟花升起时才有一点光亮。
叶元倾转过身来,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脸颊,又接着道:“傅朝寻,现在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你,你告诉我今日酒楼里的人是谁,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来玉湖之前我让人去酒楼查过,但是酒楼被封了,连门都进不去,所以,你能否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
她终于承认了。
他听着她焦急的语气,既激动又心疼,思忖了一会低声回道:“今日之事可能只是巧合,我在湖边得到你的消息之后,就往酒楼里甩了一个飞镖试探,结果什么也没有试探到。”
没有试探到?
“当真?”叶元倾有点不相信,但是又觉得他没有必要骗她。
“你若是想知道是谁,我可以帮你去查,查到了我会告诉你,不过……”他向她走近一步,“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要仔细与我说说,我去世后都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知道她那时都遭遇了什么,更想知晓到底是谁这般加害他们。
叶元倾见他靠近,往后退了一步,回道:“如今你我都有了新的生活,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知道了只会影响心情。若是你真的愿意帮助我,我会感激不尽,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不愿意相告,我也不会怪你。”
不愿意相告,她还是不信他方才说的话。
她又往胡同口看了一眼,接着说:“以后,见了我就当做不认识便好,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也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先走了。”
她总是把话说完不等他回应就要走。
他伸手去拦住她:“再站一会。”
她哪有心情陪他在这里站着,周围黑布隆冬的。
她虽然不愿,但是一双脚就像被钉了钉子一样,傻乎乎地在原地陪着他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
因为离得近,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的手臂还在她身前拦着,一直不收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天黑风凉,她按压不住从方才就想问的话,轻声问他:“胸口还疼吗?怎么不在府上休息?”
他动了动僵在半空的手,低声回道:“疼。”
“看大夫了吗?”
“没有。”
“这附近有医馆,过去看看。”
“好。”
黑漆漆的胡同里,两个人又开始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快走到路口时,他突然叫住她:“我有点饿,看了大夫以后可不可以去吃饭?”
卫知说,先找机会约她吃一顿饭。
叶元倾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她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二人出了胡同,叶元倾带着他来到医馆,这间医馆在街道最东头,周围游客不多,医馆里也很安静。
大夫看了看站在门前的俊男靓女,嘿嘿一笑,问:“两位谁要看病?”
叶元倾指了指傅朝寻。
大夫点点头,招待他们进去,让傅朝寻坐下来,准备帮他查看伤情。
叶元倾见大夫要脱他的衣服,急忙背身过去。
结果大夫突然叫她:“小娘子你过来,我去净手,你来帮你夫君脱衣服,外衣里衣都脱掉,束带也要解开,你先看看他腰部和臀部有没有受伤。”
嗯???
第23章 “搬出亲王府,自立门户……
房间里突然出奇地安静,大夫出门去净手。
叶元倾愣在原地,抬眼看了一眼傅朝寻,只见他正直直地看着她,耳朵红的跟个柿子似的。
他怎么还能在害羞的时候这样直勾勾地看人呢!
叶元倾感觉脸颊滚烫,垂首不再看他,也不打算去给他脱衣服。
房间里的气氛有了微妙变化。
傅朝寻僵挺地坐着,看着她垂首泛红的脸颊,不自觉地冒出一句:“以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前世成婚七年,虽然而后的几年很少睡在一起,但是前面的几年只要他回府,还是会与她相拥而欢的。
他身上每一处地方,她应该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时下相处起来虽有隔阂,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了曾经在一起的快乐,起码那时候她挺喜欢的,每次之后都会趴在他身上缓着气,然后叫着他夫君。
后来,夫君也不叫了,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好几年,还总会时不时地威胁他,说若是他再一声不响地消失,她就与他和离。
可是直到死,她也没有离开那个家。
他不是一个多自信的人,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讨好的地方,更知道她的心并不是在他身上,但是他总觉得,他们能够坚持做七年的夫妻,总是有一些他们都未察觉的东西在的。
是世俗的束缚?是相处久的亲情?是离不开彼此的依赖?
还是都未察觉的爱情?
他的这句话让房间的气氛变得更为尴尬。
叶元倾紧张地咳嗽一声:“你别胡说八道。”
然后嘀咕道:“现在我才十七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好像很想摆脱他,很想摆脱掉他们以前的夫妻关系。
他瞧着她红透的脸颊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开始脱衣服。
她有些慌乱地往外走,却迎面撞上进来的大夫。
大夫叫住她:“小娘子莫要走,你家夫君受伤这么严重,你要好生陪着他,如此才有助于缓解病者心情。”
叶元倾愣了愣,那谁来缓解她的心情啊!
她被大夫扯到傅朝寻跟前站着,傅朝寻还在慢悠悠地脱衣服。
大夫瞧着他忍痛的样子,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何意思。
傅朝寻伤的确实严重,大夫看着他“呀”了一声,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说着又去看叶元倾,语气里颇有几分指责的意思:“小娘子心真大,夫君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尽快带他治疗,作为娘子,应该时刻观察着夫君的伤情,他是与你同甘共苦的人,你要上点心呀!”
大夫说罢连连叹息,很是心疼傅朝寻。
叶元倾无辜地张了张口,莫名其妙地被教训了一顿。
这大夫很有意思,拿来酒精帮傅朝寻擦着胸口,嘴里还说着:“像你们这般大的小夫妻老夫见多了,以前去乡下义诊的时候,曾遇到过一对夫妻。这对夫妻郎才女貌,看起来极其般配,只是年龄尚小,不懂得如何相处,男儿郎为了养家糊口经常做一些出力的活计,身上烙下了不少伤病,他为了省银子也不去看大夫,最后积劳成灾,病倒在床。听说他那个娘子是被逼着嫁过去的,原先有了喜欢的人,两个人心有隔阂,夫君病倒她也只会偷偷地抹泪,到了夫君面前又表现的极其冷漠。”
大夫叹着气:“两个人明明有意思,却都装作不知,把日子过得冷冷清清。可能年纪小,领悟不够,不知道要如何过夫妻生活,最后落到夫君死了,那娘子才从那点别扭中走出来,然后趴在夫君坟头哭的肝肠寸断,又一声声说着那些以前说不出口的情爱话。”
“人活一世,相识就是缘分,聚在一起就是福分,双方要坦诚相见才能过得轻松,处的长久。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大夫五十多岁,性情随和,一双清明的眼睛似乎参透了人生,说起话来也多有教育的意味。
可能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甫一见到他们就猜出了他们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忠言逆耳利于行,叶元倾和傅朝寻虽然不知大夫为何莫名其妙说这些话,但是都安静地听着,心里也开始仔细推敲话中的道。
大夫虽是话多,但是看病却很仔细,他把傅朝寻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检查了一遍,还拉着叶元倾指着他胸口上那片紫红唏嘘着说:“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小娘子上点心吧!多关心关心你家夫君。”
这事确实是她疏忽了,昨晚她不该就那样把傅朝寻丢下,今日连他走了都不知道。
大夫给傅朝寻上了药,还贴了很多膏药,又给他抓了好几包汤药,嘱咐他每两日过来换一次药。
二人给大夫道了别,并排往前走着,路过一家餐馆,进去吃了一顿饭。
叶元倾点了几个菜,菜上来以后,傅朝寻发现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
叶元倾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以前他们在一起吃饭,安静的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傅朝寻有些话要说,见她安静的吃着,也没有说出口。
吃了饭以后他们又并排走着,此时夜已深,烟花也停了,夜空中闪着几颗星星。
她不说话,他也不出声,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像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以前也是如此,前世七年里他们都未曾逛过一次街,即便一起出行,也都默不作声。
现在……也一样。
因为一样,所以她就不会有任何期望,哪怕听了大夫那些让她可以反复回味的话,她也不抱有任何期望。
路过一个卖饰品的摊位时,傅朝寻停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拿架子上红红绿绿的发簪,叶元倾见此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别买,不好看,去年的款式了,俗气的很。”
他的眼光好像有问题,买的首饰一直都很俗气。
他闻言愣了愣,以前他送了那么多,她全都接受了,怎么会不好看呢?
叶元倾相似能洞察他的心思,叹口气道:“接受不代表就是喜欢,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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