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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不再来——礼也【完结】

时间:2025-01-09 14:38:33  作者:礼也【完结】
  她睡着也在蹙眉,仿佛在做噩梦。
  女孩长发如藻地铺着,脸颊白皙精致。饱满柔软的唇珠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娇憨感。
  一看就不是会出现在这个镇上的人。
  沈凛觉得今天那句话还是想错了,她分明比布偶猫还要娇。
  -
  第二天能离开这里,对姜苔来说本该是高兴的事。
  她因此还兴奋地很早就睁开眼,只是清醒过后——她摸着湿掉的睡裙,一脸“天都塌了”的绝望。
  尿床了吗……??
  她都12岁了!怎么可能还尿床!!
  姜苔反反复复地确认着湿掉的竹席和裙子,羞躁地想哭。都怪沈凛昨晚看僵尸片,吓得她一晚上的梦里都是僵尸!
  偏偏此时沈凛听见猫抓门板的声音,敲门,拧开门把手:“醒了?”
  乌龙从他腿边一闪而过,直奔客厅小碗那喝水。
  姜苔呆呆地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发,难以启齿:“焦姨呢?”
  “她上早班,等你妈来接你的时候会回来。”沈凛探究地偏了偏头,“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我,我起不来了……”
  “什么?”
  她支吾:“我嗯呃呃。”
  沈凛听不懂这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走进来想用手背碰她额头。
  姜苔躲开,眼睛都湿了:“我没生病!”
  他不太会和小女生相处,不知道她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手垂在裤侧,指头蜷了蜷:“我把粥盛好了,放在桌上。”
  “等一下。”姜苔知道这会儿只能求助他,在他转身之际,嗫嚅地带着哭腔说,“我、我尿床了呜呜呜呜。”
  “……”
  -
  家里没有大人在,姜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沈凛不像是会嚼舌根暴露这个秘密的人。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听见楼上手洗衣服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姜苔一整个上午都垂着脑袋玩手表上的小游戏,夹起尾巴不敢再造次,话都没和沈凛多说几句。
  她的羞愧难当对沈凛来说,倒省了不少事。
  他的任务是帮焦莱好好照顾姜苔,伺候大小姐没有窍门,对她百依百顺就行。
  门口有电动车停下的声音,是焦莱回来了。
  这也说明霍槿瑜的车快要到了。
  “教授马上过来接苔苔啦。“焦莱洗过手,殷勤地上前,“焦姨帮你扎小辫子吧,是不是昨天玩累了?怎么都不说话?”
  姜苔提不起兴头,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角。
  院子里的沈凛在把乌龙放进猫笼背包里,摸到它一屁股的毛是湿的。而且,闻起来一股怪味……
  他顿了顿,往屋里依旧垂头丧气的姜苔看过去,蓦地明白了什么。
  看过猫帮主人背锅的,没看过反过来的。
  沈凛把猫砂盆、猫粮一并装进去,拎着背包起身,恰好听见院子外面一声汽车的鸣笛。
  紧接着屋里的姜苔一反常态地飞奔出来,活力满满地跑向院子外面。
  开车的是霍槿瑜,因为电话里已经和焦莱道谢过,也赶着去市里机场,就没下车。
  “沈凛,你快把乌龙和它的包拿过来!”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气势在要离开之时又回来了,使唤人的语气也一如昨日。
  沈凛拎着东西,焦莱也走过去打开了后座。
  他看见姜苔跪坐在副驾驶那,搂着驾驶位上女人的脖子撒娇,还亲了亲她的脸,看上去每根头发都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那是沈凛为数不多对霍槿瑜的印象:一位知性爽朗的女士,和女儿相处得很亲近。
  笑声从车里传出来,两个大人在告别。
  两个孩子也不例外。
  姜苔趴在车窗那,朝沈凛招手,让他过来。
  她从车上零食里挑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乖巧开口:“这两天谢谢哥哥照顾我。”
  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霍槿瑜听的。
  果然,女孩下一句带着点狡黠的笑,声音放低了点,凑近得意洋洋地说:“拜拜,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哟!”
  “……”
  因为笃定不会再见,所以也不怕他暴露她的“秘密”。
  她表情真的好嘚瑟,和前几分钟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连怀里那只猫都跟着主人心情的变化高高在上地翘起了尾巴。
  沈凛根本没机会把乌龙的“栽赃犯罪行为”转告给她,在下一刻也决定不澄清了,索性就让这成为大小姐自以为的黑历史。
  谁让汽车开动后,姜苔还要探出头来对他做个鬼脸。
第3章 一只手抱她
  很多年后,姜苔才发现有些人的交集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
  她回到深州,升学、社交圈扩大、新旧朋友来来往往。最大的烦恼是偶尔会和好友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想买的裙子还没上新款、绘画大赛上又和第一名失之交臂。
  远在北方的沈凛也有自己的生活,仍然是持续着半工半读的状态减轻家里负担,越沉默也越冷淡。他的学习成绩在这种清苦的情况下还是拔尖儿。
  毕竟对于贫困生来说,拿不到奖学金就是罪过。
  两段本该是毫无干系的人生,却总会因为有过相交的点,而不断重逢。
  人生不是线,是圆。人与人之间,也靠缘。
  初三上学期的寒假,姜苔和在港城的外祖母打过电话,委婉拒绝了今年一同去日内瓦的散心旅行。
  下楼吃早餐时,她听见姜霆和他那司机兼家庭管家的张叔在聊新找的保姆阿姨。
  姜苔放在嘴边的汤匙又落进碗里,皱眉问:“哪个沈凛?”
  -
  次日傍晚,家中到来的不速之客无形中解答了她的疑惑。
  姜霆正要出差,身后助理帮忙拎着公文包,他看向女人:“情况都知道了?”
  站在他面前的焦莱忙点头。
  焦莱是之前在家里待过最久的保姆,姜霆不免对她寄予厚望:“苔苔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你就在了,也在她小时候最上心。所以我让老张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你正好也要来深州找工作。”
  霍槿瑜在前年离世。
  不是重病,而是勘研期间的一场自然灾害,她在贵南大山里遇到洪灾。事发突然,谁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没亲妈管教,姜苔脾气越发乖戾。
  今年为止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政阿姨。
  姜霆叹口气,又瞥见院门口提着行李箱的男生:“就是搬家过来不方便吧,这是你那个……孩子?”
  焦莱:“是,叫沈凛。”
  “我看资料,他比我家苔苔大一岁,怎么也在读初三?”
  “去年我上班的那个厂破产倒闭了,我筹不出钱交他的学费。”焦莱表情颇为捉襟见肘,“这孩子懂事……就休学去人家修车铺里待了一年,赚点生活费。”
  姜霆显然不是特别关心,但还是礼貌地“哦”一声表示知道了:“这样,他转学这事儿我交给老张去办。”
  “好的。”焦莱感激涕零,“谢谢姜先生,麻烦先生了。”
  姜霆摆手说小事。
  门口车已经到了,接他离开。
  焦莱是住家阿姨,之前做过,压根用不着人再带一遍。沈凛从门口将她的行李提进来,她给他拿纸巾擦汗。
  母子俩还没说上几句话,沈凛突然如有所感地抬起头。
  二楼扶栏那趴着个人,正在俯视这一方会客厅。见他们看过来,姜苔慢悠悠地拉直嘴角,不躲不避地回视着。
  “苔苔小姐?我是焦姨,还记得我吗?你前些年还来过我家呢。”焦莱先开口,笑着拉了拉身旁人,“这个是你沈凛哥哥,以前还和你一起玩过的。”
  姜苔居高临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印象。”
  深州入冬有一个月了,靠海城市的别墅里多数没有装地暖的习惯,因为太潮,最冷的时候全靠壁炉撑着。
  她今天没出门,一身毛茸茸的卡通睡衣还没换下,整个人像是裹在法兰绒毯子里。
  这种斩钉截铁的冷漠回应,无疑让焦莱有些尴尬。她牵强地笑笑:“前两年你还小,是不怎么记事的。”
  姜苔视线扫过他们一眼,没有叙旧的意思,只把人当保姆用:“我饿了,晚点下楼吃饭。”
  “啊,好。”焦莱应道,“我这就去做。”
  姜苔转过身进房间。
  没过几分钟,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二楼只有她自己住,房门没关。姜苔窝在椅子上打游戏,听见声音也没关屏幕,侧首看过去:“干嘛?”
  沈凛站在门外:“我妈让我来问你有没有什么过敏的,和不爱吃的?”
  “以前不是给我做过饭吗?这也要问。”
  他带了些探究:“你不是,不记得吗?”
  这话一出来,姜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谁说我记得了?我都说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你妈妈不记得的话,就把上个阿姨留下来的笔记本多看几遍。”
  “……”
  噼里啪啦、欲盖弥彰地讲完,她又吹毛求疵地逼问:“还有,谁让你上楼的?”
  “我不上楼怎么问?”
  “电话啊!”她指着床边的call机,“别墅的电话不会用啊,傻的吗?”
  其实说起记忆,彼此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也才过了不到三年,又是会记事的年纪了。
  姜苔不承认是因为想起那是段“尿床”的黑历史。
  而沈凛没有理由去套近乎回忆从前。眼前这个说几句话就气冲冲的姜苔,和两年前在自己家的那个娇娇女已经不像同一个人。
  那个女孩虽娇气,却可爱。不会如此刻薄无礼。
  微妙的落差感和寄人篱下的现状让沈凛没有作出其他反应,只是垂睫,顺从道:“抱歉。”
  她见他转身要走,又踢了脚书桌边的垃圾桶:“等等,把垃圾拎下去。”
  -
  游戏打了十把,3赢7输。
  姜苔关了电脑屏幕,趿拉着一双毛拖鞋下楼。一下去又见到沈凛,她纳闷:“你为什么还在这?佣人房不是只提供一间吗?”
  别墅佣人房就在地下室旁边,以前姜苔母亲不喜欢家里住进陌生人。但生孩子之后,图月嫂离得近更方便,才临时凿了间工人房。
  因此面积并不大,就是个带卫浴的小单间。
  他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和妈妈睡一间房?
  没等姜苔疑惑,从厨房出来的焦莱忙回答:“他会走的,我们今天刚到深州,房子还没找。等你晚点上楼睡了,我下班的时候会带他出去找找落脚的地方。”
  姜苔努了努嘴,没再多说,自顾自地坐到餐桌旁。
  焦莱做了个手势,让沈凛去冰箱那挑从东京空运过来的白草莓。一箱新鲜草莓里,总有因运输过程漫长而坏掉的。
  家里这会儿就三个人。
  两个都在做家务,姜苔则坐在餐桌前吃饭。
  如果管家张叔在这,就能看出今天她胃口不错,吃得最多。
  安静片刻后,院外有车停下的声音。焦莱敏锐地从厨房探出头:“是不是姜先生回来了?”
  姜苔翻个白眼:“不是。”
  话落,访客风风火火地踩着双高跟鞋进了大门。
  那是个兼具成熟度和妖娆的女人,披着条贵气显得庄重的披肩。但面容姣好秀丽,年纪比焦莱还小几岁。
  一进屋,女人就没有边界感地坐在餐桌前,使唤道:“新来的月嫂?帮我添副碗筷。”
  焦莱不认识这是谁,踟蹰不前地看了眼姜苔。
  见她没说话,才照做。
  “苔苔,这周末我生日,你和姜总一块来吧。”女人笑得甜美无害,“不然留你一个人在家吃饭,我于心不安。”
  姜苔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再说吧。”
  女人对她的态度已经习惯,低头吃了两口饭。下一刻却倏地站起来,惊惶道:“什么东西?”
  屋里其他人对厚重桌布下的动静一无所知,姜苔更是淡定。
  “是蛇吧?”女人想起脚踝的触感,花容失色地往后退,“桌下有蛇!”
  焦莱听到这话不可置信:“这位小姐,大冬天的,屋子里怎么可能有蛇?”
  女人踩着高跟鞋跑出餐厅这一块,趔趔趄趄往门外的车那喊,仿佛亲眼目睹:“张叔!家里有蛇,好大的一条蛇!”
  “苔苔,你脚先抬起来。”
  焦莱见女人不是开玩笑,这才赶紧示意。
  法式桌布厚又长,全然盖住整张矩形餐桌。姜苔不以为然地把脚伸上来,盘坐在椅子上,继续吃饭。
  真是蛇的话,焦莱也不敢碰:“阿凛,你也站远点,我去花园拿铁锹来。”
  餐桌边没了大人,沈凛俯身去掀桌布。
  黑漆漆的餐桌下,还真有一条拇指宽的黄色小玉米蛇,正快速地游过来,一点点地盘在姜苔的毛拖鞋旁取暖。
  沈凛自小在镇上长大,见过野生蛇,认出这显然是条宠物蛇。
  听见大门口张叔和女人走近的声音,他正要站起来,却被坐在那的姜苔抬腿,一下踩在后背。
  他被迫半跪下,不解侧头。
  看见她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藏起来。
  张叔拿着把扫帚,跑进来问:“苔苔,鲍小姐说餐桌下有蛇,你怎么还坐着?”
  “鲍阿姨在无中生有什么?”姜苔掀开桌布,让他们看,“沈凛,你在底下这么久,看见蛇了?”
  沈凛从桌底下出来,站直了些:“没。”
  “有,大蛇,还嘶嘶地舔我了。”那位鲍小姐还没缓神,呼吸急促,“真的是蛇!”
  焦莱也拿着铁锹姗姗来迟,和张叔一起把餐布掀开。两人又在客厅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烦不烦啊?”姜苔一碗饭见底,像是忍无可忍地摔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张叔斟酌地看向旁边的女人,打圆场:“鲍小姐,要不今晚我还是送您先回去吧?姜总这两天也不在家。”
  女人惊恐地又看了眼餐桌那,不占理,气红着脸出去了。
  吃个晚饭被闹一通,谁也不顺心。焦莱还没明白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跟着出门送客。
  沈凛外套口袋里那条蛇在这时探出三角头来,又被他摁回去。
  姜苔这会儿倒看得出很开心了,下巴高傲地微抬,还哼起了曲儿。雪白的齿,微红的唇瓣,整张灵巧的脸都明媚起来。
  沈凛默不作声地看她。
  那股熟悉的娇艳感似乎又回到她身上。
  浑然天成,毫无做作。
  见焦莱一脸愁容地回到屋里,她起身飞快地擦了擦嘴:“我吃完啦。今晚没别的事了,焦姨你可以提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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