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清楚。
她的世界鲜活有趣,而他只是无关紧要的沈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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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苔气冲冲回楼上,进房间后就没再出来。
沈凛在楼下安静地思忖片刻,打开ole叫了送菜上门的服务,先要把冰箱填满。他在厨房里检查燃气时,接到焦莱的电话。
不知道姜苔是怎么和姜霆说今晚不回去睡的理由,总之焦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试探:“阿凛,苔苔说她今晚不回家。”
沈凛淡声:“我也不回。”
“你在自己公寓吗?”
“不是。”
焦莱显然猜到了,咬着牙关:“你在做什么傻事?姜苔她有男朋友,又不缺一个有钱的未婚夫,你没自尊心的吗?当年就因为她不去考试,你以为你气的是我?看看你姜叔集团里那些员工,哪个不比你学历高!好不容易这两年你的小公司在走上坡路,你又想和她纠缠在一起,你是不是要毁了我们现在的生活才甘心!”
耳边是女人的责骂训诫,沈凛回应的只有缄默言。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那,看见落在草坪上的那一窗户灯光。
二楼姜苔卧室的灯光总会照在后花园草坪上,他住的杂物间很小,小窗口正好能把她的光透进来,一伸手就能捞到光。
高三那一年,他看过数百次在她夜里的灯。
“……总之你自己掂量掂量,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姜霆马上从浴室出来,焦莱也不能继续说下去,很快挂断电话。
沈凛斜倚在墙边,站得并不直,微微弓背看着脚下漆黑的地面。
男人紧瘦清韧的身材把那件衬衫撑得挺拔阔正,手上腕表的秒针在半明半暗里走动,随意又颓败。
像是想起什么,他打开手机搜了三个字:蒋以叙。
最热的搜索前排里,是这小明星的一条唱歌视频。男生声线清澈,在唱一首苦情歌。
“固执有趣的零星,固执无聊的有趣
平平淡淡管住了情绪。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是有些熟悉的那首《虚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凛竟然觉得蒋以叙唱歌时的嗓音和他有点像。
第43章 永远有关联
姜苔在卧室数位板前画q漫,换了身睡裙,头发盘得乱糟糟。
她从开始创作《星舰壹号》以来就少有独处画其他类型画稿的时间。用中学时代画同人的那个小号微博上传这些卡通漫,是她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
视频通话还没挂断,方好好查完房回到值班室里,就着冷掉的餐盒继续嚼巴:“对了苔苔,你吃饭没啊?”
“还没。”她左手还疼,吃力地扶正画板,“沈凛在楼下做,等会儿会端上来。”
“你怎么知道?”方好好揶揄,“看你俩刚才那情况,好像都没和好呢。”
姜苔不满地乜她:“我们什么时候好过?”
“问你咯,我哪记得这么清楚。”
方好好只知道小分队这几年聚会,从来没把人凑齐过。魏柯生在部队没放假,应桐去了唐泛雨在的旧金山。姜苔倒是正式回国,却又和沈凛成了尴尬的继兄妹关系。
方好好撑着脸:“苔苔,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什么?”
“沈凛去安清上大学那年,问过我你在LA的地址。”
“我知道,一直有收到过他送的礼物。”姜苔嫌弃瞥她,“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坦白你的一夜情对象。”
“……”
大一那年,方好好的恋情史要从飞蛾扑火说起,还是扑到姐妹夜话中骂过无数次的渣男秦越泽身上。惨痛恋情结束后,她整个本科期间都郁郁寡欢。
直到实习期一次深夜蹦迪……
方好好由此有了一个稳定近三年的床伴。
姜苔哼哼:“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以后我可常待国内了,看你能把那个男人藏多久。”
“我和他都已经结束了。”方好好心虚道,“别扯远,现在说的可是你的问题。”
“我和沈凛也早就结束了。”
方好好惆怅开口:“也许你应该给沈凛一次和解的机会,我们都知道他对你……”
“对我什么?你别忘了,他几年前选的就不是我。现在我爸和他妈都领证了,难道还指望他——”姜苔握紧掌心,打断道,“好好,我这些年学会的最大道理就是不要过分信任一个人。人是最善变的。”
见证过父母百分百的爱,她才无法对父亲另娶释怀。也正是因为那时喜欢沈凛,才不能原谅一直以来都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却没把她当成首选。
方好好无奈:“你突然要回来订婚,是为了把他吓回家?沈凛毕业后就算回深州也是一个人住,他好几年的年夜饭都是一个人在公司吃外卖。”
姜苔皱眉:“你真了解,这几年你都没和我说过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你也不让我提沈凛这个人嘛。”方好好不动声色,扯回话题,“心有嫌隙,但爱有惯性。”
姜苔丢下触容笔,咬字强调道:“什么爱不爱的,我和他现在是一家人,不用祝我们相亲相爱了。”
“……”
来了急诊,方好好只能挂断电话。
姜苔把手机撂一边,坐在安静的卧室里出神。听见房门被敲了几声,她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
几分钟后,她蹲在门后拉开了一点点空隙,探出脑袋看向空荡荡的走廊,装着四菜一汤的托盘正放在旁边的花瓶案台上。
楼下传出拖地机挪动的声音。
是沈凛在打扫客厅和厨房。
姜苔把门彻底打开,脸不红心不跳地用一只手把门口的饭菜端进去。
这顿饭吃得不快不慢,手机正在播放电子榨菜——唐泛雨的Vlog视频。她还在加州读博,明年毕业。那年出事后,唐泛雨的后福就是粉丝积累到快有五百万,平时接的商广费用完全能cover支出。
这个视频让姜苔胃口一般,因为应桐一直在镜头面前刷他的存在感。她小心眼地留言:【博主好美,那只花孔雀怎么总挡镜头?】
很快,微信里的应桐戳她两下:【姜苔苔,再顶着你那丑头像发恶评试试,等我回国收拾你!】
她不以为然,回个中指表情包。
餐盘里的食物渐渐被消灭,姜苔鬼鬼祟祟地再次开门,先探出一个脑袋往外面看了看,没想到这次被抓包。
沈凛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就坐在她门旁。他长腿一屈一放,腕骨搭膝上,额前碎发遮住阴郁眉宇,在她开门的前一秒还在发呆。
后一秒听见动静,男人侧头看过来。
吃人嘴软,有点尴尬。
姜苔面无表情地和他较劲对视。
他突然笑了,伸手把她脸颊沾着的饭粒拿下来:“我厨艺是不是有进步?”
“不记得了。”姜苔往后仰头躲开他的手,板着脸,“等明天阿姨过来,你就不要再赖在这里了。”
“你这几天不回去住了吗?”
她指了指左额角的纱布:“好了再说。”
“安清市的菜系偏甜口,我去上学前带走了我妈的食谱。”沈凛语气坦然,“从宿舍搬出去后,一有时间就会练练厨艺……我导师在这行算领头军之一,他对我很好,因为想挖我去他公司,给我安排的实习很满。拿过全系第一,也因为一天要打三份工差点挂科。”
他目光幽深,清落的嗓音在夜幕低垂时柔和又缱绻。
“‘暴雪光业’的注册地一开始在安清市,我毕业那年年底和一个朋友合资,把工作室租到了深州郊外。今年刚搬到市区,办公室不大,不过该有的都有,有空你可以来看看。”
姜苔莫名其妙地听完:“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分享我毕业这几年挺无聊的创业史,怕你觉得我很陌生。”他不在意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把身旁那杯温开水递过去,“晚点记得吃消炎药。”
她一时无言,接过水杯关上门,拒绝交流:“啰嗦。”
……
今晚的雷阵雨在半夜打响,姜苔在睡梦中被吵醒。因为忘记关窗户,雨珠和闪电一同劈到玻璃上。
小的时候总觉得这套别墅像座城堡,霍槿瑜和姜霆那时候也总说她是他们唯一的小公主。可此刻小公主在两米宽的大床上醒来,心慌地捏紧被子。
太安静,也太空旷了。
她想起沈凛说他今晚也在家。
鬼使神差的,姜苔打开灯走出房门。
没有下楼,她只是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楼下看了一眼。
沈凛房间的门果然没关,门口一小块空间被橘黄色地灯的光线渗透,是在黑暗中亮起的角落。
姜苔七上八下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回房睡觉。
-
新找的阿姨姓龙,做饭不算难吃。
以前姜苔还会挑剔,但在加州待上好几年,最好吃也不过是去全统plaza吃小龙虾饭,回国自然什么都美味。
额角有伤,手肘也被擦破皮,她心安理得地在家休息近一周。
姜苔本就是念榆的执行董事,在公司露面不多,本职工作还是在数位板前画擅长的漫画。顶多现在多个甲方身份,要跟进《星舰壹号》的动画制作。
沈凛没被赶走,但常加班到半夜。超过晚上11点会打电话回来,让阿姨留久一点。
姜苔偶尔睡得晚会在露台那看到他出现在院门口,没开重逢时的那辆公司用车,而是搭的士,也不是每天西装革履。
不过不奇怪,他不算暴雪执行官,只是技术控。
等额角那被纱布覆盖的旧痂掉了,能用粉底遮住轻微的肤色差异痕迹,她终于出门。
和姜霆约好的慈善晚会就在今天晚上。
说是慈善晚会,其实就是衣香鬓影的商业社交活动。姜苔上大学以来参加的宴会很多,经验丰富。
家里吴秘书订下的手工礼服提前送来,是条光彩夺目的缎面流光裙。她妆容精致,挽着父亲手臂,落落大方地跟着他四处露脸应酬,收获不少夸赞。
远离人群后,姜霆把她手里香槟换成冒着气泡的可乐:“今晚小霖还没到,你和他说过会来吗?”
“说了。”
“其实我更属意祁家那位,人品在长辈圈里也是口口相传的好。是不是你和小霖之前见过,更熟悉才选的他?”
“不是,因为宣布联姻是笔生意。”姜苔面色如常,“人品好不是我的选择条件,又不一定会结婚。”
起初姜家大伯和姜霆并没想过用联姻来加重舆论公信力。但姜苔在家族集团有股权基金,是董事会一席,觉得做点牺牲也没事。
这次姜氏地产和段达建设合作的消息一出,不仅盘活低靡股市,加速资金回笼,对两个月后竞标国家海港大桥的工程也有极大助力。
“越来越看不懂你,你小舅把你教得太功利。”姜霆不免失落,“你也不再是小时候会缠着我打球、喊爹地好好吃饭的小女孩了。”
他不管做丈夫还是做父亲,永远坚守女人该倚靠男人的想法。或许是在霍家这个资产远超A12的亲家面前过度自卑,才总想在家中找到作为主心骨的价值。
姜苔懒得多说,眼皮一抬:“来了,我过去了。”
在这之前,姜苔和段达建设的二公子只在加州某次共友的聚会上见过一面。但俩人并不熟络,宣布订婚后才互相关注社交平台。
段向霖和她之前交往过的男友很像,吊儿郎当玩得开,不乏富二代的臭毛病。他穿塔式多礼服,看着衣冠楚楚,正在问候晚宴女主人。
一见面,他亲昵搂过姜苔细腰:“我小时候参加过胡奶奶的金婚宴会。”
姜苔巧笑倩兮:“我那会儿在欧洲夏令营,不过胡奶奶也有来过我10岁的生日宴。”
“我还记得当时我误食海鲜过敏,苔苔的妈妈真是对我很上心……”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俩人,并不说破,“看来说要订婚的事是真的,你们俩家倒门当户对。”
他们在这笑容满面,宴会中其他人的目光自然也探究性地落在两个代表大型企业的年轻人身上。
虚与委蛇一番达成目的,段向霖走向另一处聚集群体。
老太太则拍了拍姜苔手背:“你从小在宴会上就没耐心,自己的生日会上切完蛋糕就不见人影。看来还真长大了。”
“没呢。”姜苔皱皱鼻梁,“我刚才多喝了两杯,很犯困。”
她生得像明媚漂亮的瓷娃娃,在长辈那总能恰到好处地讨乖卖俏。老太太舍得放人:“你啊你,有没有让司机来接?”
姜苔笑得甜腻:“刚发过信息,想陪您再聊会儿天。”
她今晚的任务完成,姜霆也知道她闲不住,接下来拍藏品做捐助的活动无需她参与。但没想到来接她的不是司机小楚,而是沈凛。
车停在宴厅左侧门口,他穿件黑色枪驳领大衣,宽肩窄腰,个高凌厉,任谁也看得出不是普通司机。
胡奶奶陪着她出来:“这是?”
姜苔发丝被晚风拂乱,面容淡淡:“我爸家里那位的儿子,算哥哥吧。”
“哦,我还以为……”老太太倒开明,笑道,“你家这个哥哥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却比你那未婚夫更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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