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太沉浸,薄桤成忍不住敲她桌子:“姜柏莉,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懂。”姜苔回味完,振振有词道,“被表白了不能笑吗?”
薄桤成更是云里雾里:“喊你回电他算哪门子表白?这人谁啊,居然能跟你煲电话粥,你还被这么廉价的话逗笑。”
不怪他刻薄,毕竟姜苔很难追,对爱情要求又高。
圈里那些二、三代们总拿一些她早就拥有的东西来追求她,毫无新意诚意。她慢热,打动她要很长时间和精力,所以留学那几年短择的恋爱对象都像是搭伙玩伴。
不过薄桤成自认和她的那段恋情与别人不一样。
他们自幼相识,样样旗鼓相当,彼此在交往期间都很开心。但姜苔犯了于他而言不能被原谅的错误,是他提的分手。
说到底,薄桤成没有缺她不可,不甘心低头的感性越过理智。后来又错过复合的最佳时期,只能和她回到幼时好友的位置上。
姜苔没有对他那句评价接腔,只是收了手机。
薄桤成在那间隙中看见备注,冷哼了声:“原来是他,你的……继兄。”
她耸肩:“你跟他根本不认识,难为你记他这么久。”
薄桤成不搭理她的阴阳怪气,倨傲开口:“你知不知道他这公司的最大投资来自薄兆?”
“薄兆一年投的国内项目至少十几个,我怎么会特意去查。”姜苔故意欠兮兮地说,“你和你堂哥关系怎么样?既然看沈凛不爽,不如以权谋私让他撤资。”
“你别激将我,确实没想到这人能打个翻身仗。”
提起沈凛,薄桤成不免用轻视的目光来看他,和他那保姆上位的妈。但他也得承认,能被薄兆投资就表明这家公司有前景无量的潜力。
姜苔起身,口吻很没所谓:“薄par居然也有对人高看一眼的一天。大可不必,你在你热爱的行业里已经是望尘莫及的佼佼者,他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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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深州的科技展会在博览中心举办。
特别出彩的AI公司以暴雪光业为例,区域一角正在做他们的新品展示:有人工耳蜗、医用血压、心率手表等盲人专用的电子产品。值得注意的是,在解说器材功能的员工也是盲人。
展会结束后是各大公司代表组的饭局。
沈凛所在的包厢人不多,七、八个初创科技公司的老板都在互相留名片交流。桌上只喊了几瓶酒,他没喝一口,但总有人热衷拼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人说要先走。
“这么早就走?我司机就在地库,送送钱总吧。”
饭桌边一个喝得红光满面的代表站起身来,拉住女孩的手。
男人多的酒局上总少不了瞎起哄。
“老洪,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不怕嫂子回去叫你睡书房啊?”
“去你们的。”那位洪代表的理由冠冕堂皇,“我和钱总相聊甚欢,业务上也有交集,这不是担心她一小女孩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嘛。”
“这倒也是,钱总年轻漂亮,走夜路的风险都大。”
一道道别有深意的笑声之后,是赶鸭子上架。
被架起来的钱依霜把手腕从男人掌心里收回,笑着问:“一个人回去怎么会不安全,不是都远离了喝多的醉鬼吗?”
“……”
这话一出,四座渐静。
开着玩笑的话被较真儿回复,在座的没几个好脸色。
“我和钱总同路,可以捎一段。”沈凛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站起来,打破僵局,直截了当地问,“走吗?”
钱依霜捡起包,点头跟上去:“嗯。”
远离包厢也远离了喧嚣,下了电梯就是酒楼大厅。
沈凛没开车过来,秘书也早早离开。他在手机上叫好了车,到大门那的自动贩卖机里扫了瓶水,灌了一大口后放在一旁的石狮子脚上。
和包厢里那些穿着商务装的男人不一样,他穿得最休闲。窄腰腿长,随意往身后高处阶梯那靠着,从口袋里掏出包百乐香烟。
但晚上风大,火机总被吹灭。
身后的钱依霜凑近坐在一旁,帮他挡了下风,等他点好火后,翩跹睫毛轻眨:“刚才谢谢你。”
沈凛咬破烟嘴的薄荷味爆珠,皱眉睨她:“你还没走?”
“你不是说和我顺路吗?”钱依霜身上套件西装,但侧身挨近的姿势露出了姣好身段和胸线。她媚眼轻佻,“沈总帮我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妹夫的前女友?”
他不咸不淡地反问:“段向霖承认你是他前女友吗?”
钱依霜稍顿,酒劲上头地要往他肩上倒过来,但又在那一秒欲擒故纵地用手撑住身下石板:“你怎么知道他不承认呢,你和他可没我这么熟。”
她话语俏皮,又刻意放娇。四下无人的夜色下,格外撩人。
可沈凛只是熟视无睹地抽烟。
她只好自顾自拿过他放在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可就在下一秒,下巴被掐住。
“吐出来。”
他捏着她的力道太大,那道嗓音像被冰块润过般,低寒冷厉。
钱依霜动弹不得,他甚至作势要掰她嘴,一点暧昧的缝隙都不让钻。她真是被他吓到了,脸朝一边吐出那口水,狼狈扭脸:“你——”
沈凛抽出纸擦手,拿下嘴边咬的那根烟在石板上捻灭。惺热火光从长指间迸射,他终于正眼瞧她。
钱依霜鼓腮,抿抿唇:“你很不解风情。”
他对女孩的娇嗔无动于衷,反问:“段向霖让你这样做的?”
“……”
这话羞辱性太强,把她看成了以身为饵、只为功利献媚的女人。但职场上,你情我愿的饮食男女又不少。
钱依霜渐渐变了张脸,娇羞纯真的姿态收起,将西装扣子系好:“原来是看不起我,我还以为我魅力大减。”
“没有看不起。”他把垃圾丢掉,那瓶水拧开倒完,一并塞进一旁垃圾桶里,“利用自己达到目的是你的手段之一,但这招不高明。”
钱依霜跟在他身侧,拦住他:“你说的好听,那怎么对我避之不及!怕你爱上我,还是怕我缠上你?”
网约车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沈凛似乎都懒得再搭理她,只朝她倦怠地摆了摆手:“走开。”
像是在糊弄路边的小猫小狗。
车开到路边,他上了车。钱依霜不满地喊住他:“提醒你一句,段向霖知道了你和你妹的事。”
他和姜苔在那次家庭聚餐上的距离太过诡异,又肆无忌惮在走廊亲吻,有心人只要察觉不对劲,一查便知。
沈凛眼帘微垂,毫无反应地将车窗升起。
今晚的风越刮越大,很快下起大雨。上周台风过境的残余低压槽影响又卷土重来,手机里收到本市好几条气象局的预警。
从强降雨到红色暴雨。
沈凛在办公桌前把公事和休假日期都处理完,公告发下去。他望着窗外豆大雨珠,看了眼微信消息。
姜苔正好回复他:【又抄一天经,手累断了,明天下山。】
沈凛:【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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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凛开车过关前往对岸港城。
虽然只有一岸之隔,但两座城市的降水量差很远。八号风球刚过,这座海岛城市已经连续下了一周暴雨,路面上都是积水。
雨刷器从过了连接两个城市的大桥之后就没停过,车上广播在播送实时新闻。
【今早天文台于6时05分发出黑色暴雨信号,这是自1884年来持续时间最长的暴雨警告,长达15时33分钟。已导致港城各地区水浸、公共交通严重受阻等极端情况。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安全第一。】
沈凛从窗外瞥过一眼,有地铁站被淹,路边是紧急应变的队伍在巡查和帮忙抬车。
往山上开,离市中心的水患越来越远。
但他心下有种难言的不安感。
快到山路进出口时,姜霆突然打来电话:“小凛,苔苔是不是还在白塔山上?我看新闻说那有山洪。”
沈凛握紧方向盘,在片刻缄默间意识到了为什么姜霆这么急切。
不管这场山洪严不严重,但对于姜苔来说都不是小事,她母亲就是在这样的不可抗灾害中过世的。
他沉声回答:“我在去接她下山的路上。”
“好好好,我打她电话打不通了。”姜霆连声叹了几口气,“我去联系下她小舅,你接到人了就赶紧通知我。”
车开进山路口,才发现前路被一道紧戒线封住。山区的管理人员和当地的一支救援队伍都成为了路障,正在和人言辞激烈地沟通,而旁边停着两辆豪车。
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下站着一行人。
沈凛把车开近了些,认出为首的是姜苔小舅:霍宴。
只是男人此时早已没了平时在商业中运筹帷幄的沉稳风度,暴雨下的怒焰腾起,揪着面前山区负责人的领口:“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妈咪同我外甥女都在山上,你现在敢封山,要出了什么事——”
“霍生,我们救援人员都到齐了,只是要考虑大家的安全,只要等雨势再小一点……”
身后还有几个霍家人在拦着他,让他冷静。
封闭涉险山路是山区管理部门的职责,也因为情况紧急的程度未知,暂时还没惊动军队。风大雨急,又调不了私人直升机。
霍宴带了一批保镖要硬闯上山,但这种我行我素的做法得到的回应自然是被严防死守。
沈凛的车停在这没多久,有人敲他车窗:“这位先生。山洪暴发,不让进山了。”
霍宴被身旁人拍了拍手臂,顺着视线看过来,微微蹙眉:“你是……姜苔家里那个?”
沈凛隔着半降下的车窗,向他示意:“您好。”
“我好个屁!”
霍宴刚骂完,就被身边人小声劝慰,让他别太担心。
他压根不领情,额间青筋暴跳:“你知道什么?苔苔和我妈都不在一块,她今早就出了山顶寺庙,这会儿估计困在半山腰的驿站那!”
“你们几个先把那路栏都搬走。”霍宴扯松领带,又看向沈凛,“你过来干什么的,来看热闹?”
武力推搡间,山下警局派了人上来制止他的无理行为。
沈凛眼皮耷下,从后视镜里看见警车。按下了启动按钮重新打上火,却不是调头,而是继续往前开。
站他车侧那人也有些懵,以为他一直不声不响还算讲理。没料到这一出,连忙跑他前面去拦:“先生,太危险了,现在不让上山!”
但沈凛只是表情淡漠地看着他,踩下油门,车速越来越快,仿佛要直接从前方碾过去。
穿着护林衣的工作人员在车头即将撞上来的那一刻,还是胆怯地往旁边躲开,眼睁睁看着拦路栅栏被硬生生地粗暴撞飞,车闯了进去。
而那辆车加速冲过去后,不到两秒钟,山顶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将这条弯曲的公路截断。
第54章 不守规矩
连续好几条港城暴雨的新闻都上了热搜,会关注这场自然灾害的除了冲浪网友,关心紧密的自然还是那些和这座城市息息相关的人。
比如方好好他们。
许久没热闹过的群聊一直在打视频。
群组里包括在北美逆时差的应桐也揉着黑眼圈,守在线上:“小魏子不是刚休假吗?能不能问问上边的人?”
方好好在电脑面前不断刷新实时消息,焦急万分:“一直打不通电话。苔苔的电话打不通,沈凛的也打不通。”
“我问过港城的消防队那边,在往白塔山赶。气象局给的结果是半个小时后会转黄色暴雨。”魏柯生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就找朋友打听,“往好想,山顶寺庙算安全的,之前也经历过很多次洪灾。”
白塔山平时也有爬山背包客,但斋戒月的游客会止步。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山顶寺庙的那一部分人。
应桐那边传来一道女声,是唐泛雨:“但我看新闻都说这次暴雨很严重,港城的排水系统都崩溃了。”
方好好郁闷:“为什么沈凛不在?他离苔苔最近……他们现在是一家人啊。”
群里沉默片刻。
魏柯生在几秒后开口:“我联系过苔苔的小舅,他说沈凛进山了。”
其实霍宴当时接到他询问的电话后,还在骂沈凛:“不是说他最循规蹈矩吗?我看着也不像叛逆的人啊,结果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开车撞进去了!他有没有脑子?一个人进去有什么用,都没把我们给捎上。”
鬼使神差的,魏柯生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晚放学后他们找不到姜苔,在保卫处那要求看监控,正和保安胶着时,是沈凛毫不讲理地直接动手。
“他这人。”
“在姜苔的事上从来都不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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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通信基站受损,政府调了人来配合运营商一块抢修。盘旋公路在顷刻之间被泥黄色洪水覆盖,如同山泥瀑布。
救援队和警员有一部分在安全区域的遮雨棚下检查装备,另一部分冒着大雨在抬起被冲断横卧在公路上的树木,停在路边的车被水浸完半个轮胎。
霍宴远远地看着从山上冲泻下来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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