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为什么独独遇上陈东隅的告白她会慌乱,会逃避,而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经过这样一段僵持的时间后她仍会希望两人能像从前那般相处?
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她还未完全意识到,至少此刻是如此。
“那……下次一起打球?”
听到这句邀约后,桑榆没忍住地笑了。
尬聊到这个程度,大概对方是真的在很努力地接话了。
“好呀。”
看着桑榆带着笑的侧脸,陈东隅觉得若是这样的相处距离她觉得舒适,即使不能再进一步他也是知足的。
第51章
到达山顶的集合地点时,日头开始向西偏移,放眼望去,只有一位老师正悠闲地坐在躺椅里玩着手机。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江东一中的文化衫,乍一看身旁堆放着的一大摞帐篷,桑榆还以为是卖货的商家。
看着两人走到眼前,老师问:“你俩是高一三班的?”
桑榆点了点头:“是的,老师好。”
老师笑了下,说:“老肖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他们班有学生扭了脚,会坐车先上来。”
老师侧转过身,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区域,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那一块是你们班搭帐篷的地方,你们这会儿把帐篷领了,拿过去先搭上吧。”
话落,他从一侧拿起了两套帐篷。
桑榆伸手,正欲接过,旁边的一双手先了她一步。
“行了,你慢慢走过去,东西就让他拿着。”
帐篷是两人一顶,想着邓佳爱拍照,桑榆特意选了个视野相对好的位置。
陈东隅这会儿去了洗手间,桑榆闲着无事,于是将帐篷包里的东西先都拿了出来。
桑榆之前和家里人也有过几次外出野营,图省事,买帐篷的时候特意选了能自动撑开无需安装的那种,而景区为了节省成本,供给租赁的这些还是以前的旧款,需要自己组装。
由此,桑榆对着地上七零八落散落着的一堆配件一筹莫展。
安装的示意图因为被展开对折过多次已经有些模糊,桑榆仔细研究了好一番才理清组装过程。
正当她拿起两根金属杆尝试组装,熟悉的嗓音忽地从头顶砸落。
“让你等我就这么难。”
她没注意到的是,这声音里还蕴含了一丝无奈。
金属杆被人从上方抽走,桑榆的手中只余空气,再一晃神,一道身影已经蹲在身侧。
她将悬在半空的手握了握,最后以成拳的状态收回。
“别蹲着,坐纸板上。”
桑榆目光往后瞥,身下不知是何时放置了一块干净的纸板,四周被裁剪得方方正正。
凝神片刻,她将手撑在纸板上,重力往后移,缓慢坐下。
视线里,陈东隅有条不紊地开始拼接支架,桑榆就坐在了他铺放好的纸板上。
两人间隔距离不过半米,也没做交流,只是时不时用眼神示意,帮忙递下零件。
老师远远地观察了他们一会儿,而后勾着嘴角坐回了躺椅上。
红霞尽染,落日沉沉,待两人将各自的帐篷都搭建好,登顶的同学们也开始陆续现身。
下午的路程着实耗费体力,叫苦连天的声音可以说是此起彼伏,没一会儿,山顶这片地方就彻底闹腾了起来。
“组长们都清点一下人数啊,有还没登顶的赶紧联系,没问题的就去那边把帐篷领了。”
肖凯虽是加大分贝地将话喊了出来,可众人这会儿一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一张嘴在叭叭地输出外,画面几乎未动。
肖凯知道催促他们也没用,索性趁着还有点余力,先去把自己晚上的帐篷给搭了。
得益于桑榆和陈东隅提前搭好两顶帐篷,他们这一组的任务负担减轻不少,除了留下陈东隅这个熟练工和蒋泽延做帮手完成剩下的一顶外,林斯言带着其他人先去了烧烤区。
江明山上这一片烧烤区是特意空置出来使用的,占地面积宽广,每组烧烤架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林斯言占领的是26号石桌,离水池近,烧烤架也正处于上风方向。
“两位靓女,食材已经分好类,就麻烦您二老清洗穿串了,没问题吧?”
交代完任务,只见林斯言将一块不知是从哪儿搜刮来的白色餐布围着腰身系好,硬凸了个三星大厨的造型。
邓佳实在是没眼看林斯言这孔雀即将开屏的模样,她挥了挥手,掌心向内,手背向外,一副赶人的架势。
“没问题,你跪安吧。”
烧烤架前,林斯言将火种点燃,待木炭慢慢燃起发红,他开始熟练地烤串。
他左手将食材一一摆放好,时不时来回翻转,右手摇晃着调料罐,均匀地撒向每个面。
肉串在烤盘上滋滋地冒着油,没一会儿,江一鸣和李扬闻香而来。
两人将在一旁打下手的宋川挤走,于林斯言身边一左一右站定,开始频频发出吹捧。
“言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校门口前要是支个摊儿,哪有新疆小哥的立足之地。”
“啧啧啧,这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行情走势得上涨不少呢。”
“那是,也不看看……”
两人的一唱一和吸引了不少结束搭帐篷过来的同学围观,等第一轮烤串出炉时,更是有几个端着碟子排起队打算蹭饭。
就这样,小组的烧烤架被林斯言硬生生地发展成了炙手可热的烧烤摊。
桑榆不方便行动,所以只负责坐在石桌前穿串,而邓佳则是兼顾清洗以及将铁盘上串好的食材送去烧烤架。
只是如此几个来回后,邓佳撂挑子不干了。
“不就是几句夸赞嘛,瞧把林斯言给飘的?自己组的人还一口没吃,全让他送出去献爱心了。还有一个宋川也是傻的,不拦着就算了,还让那群蹭饭的排好队!这一个个都是什么猪队友!”
眼见烧烤架前的队伍人头愈增不减,邓佳袖子一挽,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别串了,先吃点。”
眼前的光线骤然被一道身影挡住,紧接着,一盘带着热气的烧烤被放到了眼前。
桑榆手中穿串的动作停住,好奇地看向来人。
“你另起炉灶了?”
“嗯。”
林斯言那边几乎将半个班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也因此空下来了好几个烧烤架。
陈东隅随机挑了一个,自己生火用上。
桑榆视线转了转,很快便锁定了与林斯言相隔有段距离的一个烧烤架。
蒋泽延正站在那烤着串,像是有所感应,抬眸与她目光对上,随即笑了笑。
桌上的铁盘已经快被铺满,桑榆抬起,示意拿去烧烤架。
见状,蒋泽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们吃了吗?这些是我刚串好的,你拿过去烤吧。”
刚刚桑榆和蒋泽延的隔空互动陈东隅都看在了眼里,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他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
他将自己端来那份烧烤往桑榆面前又推了推,这回特意强调了一句:“是我烤的。”
桑榆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忽地扑哧一笑。
“嗯,我会好好享用。”
说着,她将盛满了自己串好食材的铁盘递给陈东隅,“是我串的,你也要好好享用。”
“嗯。”
陈东隅喉间溢出的虽然只是一个单音节,此刻却沾染上了一丝愉悦的腔调。
夜幕降临,墨色浓厚,各班在地上搭起的篝火堆和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交相辉映。
众人在空旷的平地上围坐一圈,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间断作响,红火的光亮映照着每一张脸庞。
“给了你们差不多两小时的时间烧烤,都吃好喝好了吧?”
像是为了向肖凯力证自己的回答,有人大声应了声“对”后,打了一个狠狠的饱嗝。
“难得有这样一个共同出游的机会,我知道大家对此也很开心。今天这一路爬山上来确实很费体力,虽然有些意外情况发生,但三班的所有人都坚持并成功登顶,我觉得你们可以给自己也给我们班一点掌声。”
桑榆和坐在身旁的邓佳相视一笑,跟着周围人一起鼓起了掌。
一片欢笑掌声中,肖凯慢慢敛了神色。
“这个学期即将收尾,你们的高一也将结束,文理分科的意向表虽然还没下发,但是你们也要准备着做决定了。”
知晓班里有不少同学纠结这事,也知晓他们的父母会给出一些建议,肖凯语重心长地说:“文理各有各自的优势,你们也各有擅长的科目,如何在高考中发挥得最好,拿到最多的分数才是你们要考虑的,现在还不至于就要为你的职业规划对文理进行一刀切。”
随着肖凯的一番话落下,邓佳跟着就叹了口气,她将脑袋靠到桑榆的肩膀上,语气有些蔫。
“我本来的规划是文科美术生,这样一来也算是在我的擅长范围内,可那天和家里人一提,他们立马就发了脾气,说是学文科没出息,学理科才能找工作,我和他们说了好久,完全说不通。”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桑榆轻抚了一下邓佳的后背,问她:“那你觉得学文科能找到工作吗?”
“当然能!”邓佳几乎是像根弹簧似的突然坐起。
桑榆弯了弯唇,表示愿闻其详。
“其实就像老师说的一样,现在学文学理只要考虑哪条路能让自己拿到最多的分数就好,至于未来的职业方向完全可以等进入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再考虑。再退一步说,有许多人最后终其一生的职业可能和大学的专业都完全不相干,所以更不用提这会儿的文理分科了。”
一口气说完大段话,邓佳期许的目光始终没从桑榆脸上离开。
“你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吗?”她问。
人生中往往会出现很多分岔路口,不同的选择也代表着不同的走向,桑榆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对邓佳造成怎样的影响,沉思片刻后才给出答案。
“关于理科的就业前景更宽广这类言论我也听过一些,结合老师所说,我想这更多的是偏向于大学内的专业,至于现在的文理方向,我觉得要看你自己的把握来选择。如果以你文科和艺术的结合可以取得最大成效,那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顿了顿,桑榆又继续道:“当然,做出选择只是第一步,之后你要如何规划如何努力也同等重要。假使按照言论的偏向选择了理科却从不努力,那只为了这一刻因为选择而有的短暂心安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很多事情是没有正确的选择,而是要让选择变得正确。所以你再找个机会和家里人好好聊一聊,把你所了解到的和心里所想都告诉他们,只要你是足够认真,他们肯定会支持。”
由文理分科引起的讨论不同程度地在众人耳边盘旋,最后却又统一地落到了离别上。
“这一年里,我也算是陪着大家哭过笑过,为了成绩也骂过,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处得很愉快。
按照往年的安排来看,前四个班都是理科班,所以最后选择文科的同学避免不了会离开三班。不管各位是如何选择,我希望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至于之后是否还留在三班,三班都依然会将你视作一分子,而我也乐意大家跨班来找我问问题。
最后,我希望我们三班的每位同学都能按照心中所想考取到理想的学校,愿各位青春无悔。”
第52章
山顶的夜空辽阔静美,点点星光像是被人撒在丝绒般天幕中的一把碎钻,璀璨闪亮。
帐篷的拉链没有完全合上,透过间隙凝望了好一阵子后,一直没能入睡的桑榆终是坐起了身。
身旁的邓佳睡得正香,嘴角微微翘着,看着像是在做美梦。
桑榆无声地笑了下,掀开身上的毛毯,替邓佳向上盖了些,而后披上一侧的校服外套,确认没有扰到她,轻手轻脚地穿好鞋走了出去。
山上的夜间温度低,空气里还有些潮湿的味道,这会儿虽是没有起风,冷意却是不断地在往身上钻。
桑榆将外套的拉链拉至了最顶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本是想着出来随意走走,只是这四周的帐篷都在提醒着她要保持安静,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儿落脚。
忽地,她记起不远处有个看日出的观景台,于是凭着白天的记忆摸索了过去。
桑榆走得很慢,照顾着脚踝处扭伤的地方。
意外的是,隔着夜色,她远远地瞧见了观景台上有道身影。
那人安安静静地垂头坐在了观景台的长椅上,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他的双手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搭落在了敞开的腿间。
或许是夜色太过深沉,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落寞。
带着些许疑惑,桑榆缓慢地往前挪了挪脚步,借着月光倾泻到那人的侧脸上,她才逐渐将人看清。
而对方似乎是也听到了这细微的脚步声,他偏过头,两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陡然交叠。
桑榆的出现,出乎了陈东隅的意料,然而很快,他又敛去了眉间的波动。
见来人站定着不动,他轻咳了声,“你打算一直站那儿?”
犹豫了几秒,桑榆走了上前。
她在长椅的另一端落座,和陈东隅隔了点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
陈东隅扬睫,望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
读懂对方的眼神后,桑榆也自觉这个提问有些多余。
除了睡不着这个理由外,谁会深更半夜跑出来呢?
两人沉默不语的片刻里,观景台上山风骤起。
见陈东隅伸手去碰拉链,桑榆几乎是未经思考便已脱口而出“我不冷”三个字。
可随即,她又皱着眉咬了下唇,懊悔自己的嘴快。
一时间,陈东隅也起了玩心,手原本是准备往下的动作掉了个头,转而将拉链拉到最高,直到下巴。
“我冷。”
强忍住翻白眼欲望的桑榆吁了一口气,瞬间不想再和这人同坐一张椅子。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可脚还没迈出步子,手腕已被人从背后拉住。
“陪我坐会儿吧。”
桑榆回过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陈东隅的眼里似是掠过一瞬的黯淡。
两人一言不发地在长椅两端坐了会儿,又一阵凉爽的夜风拂过,陈东隅的声音被送入了耳中。
“其实……我入睡有点困难,所以失眠于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初相识时,桑榆就曾诧异过陈东隅这日夜颠倒的作息,原以为他是仗着青春年少喜欢熬夜顺便凸个颓废人设,究其根源,原来是因为睡眠质量不行。
“那你看过医生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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