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走一步算一步罢,不管未来会如何,此时此刻,她只想让眼前人开心一些,让自己也开心一些。
.
夜幕很快降临。
灯笼被悄悄挂上屋檐。
颜玉皎戴着面纱,离开这家私人酒馆前,发现闫惜文还没走。
闫惜文竟然酒量极好,几个大汉陪她轮流喝,也没有把她喝醉。
颜玉皎犹豫片刻,终究有些担心好友会出事,问楚宥敛:
“闫惜文经常来这里喝酒吗?她一直待在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楚宥敛微挑眉梢,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其实她就是今晚要跳游乐舞的女子。”
颜玉皎:??
她茫然地回望楚宥敛,得到楚宥敛一个肯定的眼神。
好友突然女扮男装,不仅会喝酒,还会跳舞,陌生的厉害。
“怪不得你和我说起游乐舞。”
颜玉皎不可思议,又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这个舞了,最好在闫惜文面前露个脸,吓死她。”
果然,不远处的祈福舞台一搭好,闫惜文就不再喝酒了。
收拾了一番,就晃晃荡荡地走出酒馆,一路奔着祈福舞台去了。
祈福舞台那里也有接应她的人,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脸嫩的紧。
颜玉皎默默瞧着,觉得有些不太靠谱:“这个民间组织是什么组织?”
楚宥敛道:“连炿盟的前身。”
颜玉皎震惊回望。
楚宥敛点点头,示意她没猜错:“对,这个组织和前朝息息相关,或许你知道前朝灵帝最喜爱妃子封号是俪淑贵妃,这个组织便是俪淑贵妃那一脉的贵族,炿朝灭亡后,他们为这个组织起名为‘待玉诏’,据说是等待前朝皇室中人携带玉玺,号令天下的意思。”
颜玉皎怔怔道:“可是前朝皇室都已经死绝了,还是城门被破时,灵帝担心皇室受辱,亲自下的诛杀令。”
楚宥敛摇摇头:“不,还剩一个,卫阳公主驸马的儿子。”
颜玉皎疑惑不解:“驸马的儿子?你是说连炿盟的那个庶长子?可他是韩逊和妾室生的庶长子,和前朝皇室有什么关系?”
楚宥敛淡淡道:“可他出生时,被韩逊记入卫阳公主的名下,名义上,他算是卫阳公主的嫡子。”
颜玉皎:“……”
许久才诧异道:“卫阳公主就这么忍了?让一个妾生子做她的嫡生子?”
楚宥敛瞧了她一眼,轻叹:“娇娇太过天真,这一切都是连炿盟那群人所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编的。”
无人知道那位庶长子是否真是韩逊的庶长子,也无人知道那位庶长子是否真的记入了卫阳公主的名下。
事实上,也无人在意真假。
连炿盟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炿朝皇室中人来满足他们的野心,朝廷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靶子,借此吸引并铲除炿朝残余的势力。
那位庶长子,傀儡罢了。
第27章 蛟龙初显
道理都懂,但是——
“闫惜文怎么和‘待玉诏’这个组织扯上关系了?”
颜玉皎挑眉,疑惑道:“这个组织在端午这么明目张胆的搞祈福活动,朝廷也不管管?”
楚宥敛沉吟片刻:“闫惜文好像喜欢那个跳游乐舞的男舞者,所以才会争取跳游乐舞的机会。”
颜玉皎:“……”
她奇异地上下打量了楚宥敛一圈:“你怎么知道?”
楚宥敛勾唇:“崔玶告诉我的。”
颜玉皎:“……”
竟然毫不意外。
也不由地好奇起来,闫惜文平日里口口声声地说,男人都烂掉了,这辈子绝不会成婚,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抛头露面去跳这种游乐舞。
颜玉皎也不想去白湖看赛龙舟了,拉着楚宥敛找个茶馆,边喝茶边等。
她倒要看看,闫惜文喜欢的男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楚宥敛也纵容她,而圣上念着楚宥敛即将大婚,给他放了几日假,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陪颜玉皎。
“待玉诏其实已经形同虚设了,正如你所说,炿朝皇室并无后人,他们也不肯承认连炿盟的那位庶长子身份,故而一直没有形成气候,他们也不插手过朝政,逢年过节,还会资助一些乞丐难民和孤儿,行事作风颇为温良,所以朝廷一直没有管他们。”
楚宥敛解释道:“这个祈福舞也是为那位俪淑贵妃祈福,据说俪淑贵妃是灵帝亲手杀死的,所以待玉诏内部一些人还很恨灵帝。”
颜玉皎若有所思:“他们虽然恨灵帝,但偏偏又想着光复炿朝……可见这恨也没有多恨罢。”
楚宥敛幽幽道:“终究是前朝的贵族,念着前朝家族兴盛时的风光。”
俩人聊了几句,都是对前朝灵帝的种种暴行颇为不赞同的态度。
颜玉皎又忽而想起昨天的丽公主,丽公主全程带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不确定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艳丽妩媚,只看她的背影确实纤瘦窈窕。
她看了楚宥敛一眼,好奇道:“你之前见过丽公主吗?”
楚宥敛正在为她沏热茶,闻言
,眉梢微动:“我未曾见过,而且我之前得到消息,丽公主早就死了,但无法肯定旧高句丽是否还有一位丽公主。”
颜玉皎没明白他的意思。
楚宥敛只好解释:“旧高句丽的王室族谱上确实有位一丽公主,但是死于二十年前,现在这位丽公主王室族谱上并无记载,不确定是不是旧高句丽灭亡时没来得及记载。”
颜玉皎悟了:“搞不好和那个连炿盟的庶长子一样,都是冒充的。”
楚宥敛不置可否。
颜玉皎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那个……你知道,我娘究竟是旧高句丽的哪个贵族吗?”
楚宥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是试探我,还是你真的不知道?”
颜玉皎有些不自在:“我试探你作什么?我真不知道这些……我娘亲也不想让我知道。”
“既然梅夫人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别知道了,”楚宥敛顿了顿,“圣上也是想让你以嵒朝人的身份嫁给我,所以才会封你为郡主。”
颜玉皎一怔,霎时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楚宥敛解释她并非旧高句丽人,一解释必然牵扯到她身份不明,那还不如不解释。
犹豫片刻,她轻声问道:“你不介意我是高句丽人么?”
嵒朝王爷的正妃是一个战败国的无名女子……她想,如果不是她怀孕,圣上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楚宥敛凝视颜玉皎片刻,忽地勾住她的一缕发尾,语气淡淡:“我如果是在意身份地位的人,一开始就不会来你家提亲,求你做我的正妻。”
茶馆的雅间并不隔音,外面走廊来来往往许多人,实在是沸反盈天,然而他们这方天地却莫名安静下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楚宥敛直直地望入颜玉皎眼中,“四年前,你究竟因为何事,非要与我决裂?”
颜玉皎心中一顿,脸色瞬间煞白得毫无血色,而躯体骤然的害怕紧张,也让她的小腹冰凉坠痛。
她忍不住蹙眉,捂住肚子。
“怎么了?”楚宥敛问道,又想起来,“是因为月事?”
颜玉皎点点头,出于逃避心理,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那日游湖后,我病了许久,身体就开始畏寒怕冷,月事也不顺……”
接下来的话涉及女儿家的私密,她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讲。
楚宥敛也明白,扶着她去房间的小塌上休息,默了默,低声问:“……可需要如厕?”
颜玉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声如蚊蝇:“不,不用……”
楚宥敛也没有干等着,转身离开了雅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端茶的小厮。
“阿胶燕窝红糖水,”楚宥敛让小厮把那蛊茶放到颜玉皎面前,“应该能帮你缓解一些。”
颜玉皎之前也常喝,道了声谢,便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来。
喝完这一蛊水后,楚宥敛也没再提之前的话题,转而说起来其他事,颜玉皎暗暗松了一口气。
.
天色彻底黑下来。
颜玉皎喝完茶觉得舒服许多,又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便觉得彻底恢复了。
一有精神,她就觉得无聊。
缠着楚宥敛想出去玩。
楚宥敛也不想拘束她,为她寻了个皮囊袋灌入热水,让她贴身拿着,便带着她又出门了。
出门才发现,待玉诏组织的那个游乐舞已经开始巡游了。
闫惜文果然在台上。她戴着厚厚面纱,穿着露肚脐的红色舞裙,赤着脚站在鼓面上,随着琵琶声和鼓点声,扭腰甩胯,颇有风情。
人群中不少男人在低骂伤风败俗,却也有不少男子看直了眼,辩驳道,土包子你懂什么,这是向神明祈福的舞,小心造下口业,被神明降下惩罚!
但其实是待玉诏派来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武夫,在这个祈福舞台的周围来回巡逻,防止有人借机生事,那些男人才只敢低声唾骂,不敢前去招惹。
颜玉皎满眼促狭地欣赏了一会儿,目光才慢慢移到和闫惜文一起跳游乐舞的男子身上。
这位男子倒是极雅,广袖高髻,红衣如火,体型高瘦,动作大开大合,比起舞更像是一种古老韵味的武。
他没戴面纱,戴了一个双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奇特微笑面具。
但显然能看出来气质极为出众,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清雅书生气。
街道两旁大开的窗户里,有不少女子探头相望,满脸羞怯地窃窃私语。
这些年在闫惜文的“熏陶”下,颜玉皎勉强也懂了一些,男子们越是自信地展露着帅气,越显得油腻不堪。反而如这位男舞者一般,越是克制,越是点到为止,越能让人感受到其风流俊美。
颜玉皎啧啧称奇,怪不得闫惜文迷成这样,完全是闫惜文喜欢的类型。
她眼珠转了转,便准备去祈福舞台那里,吓唬吓唬闫惜文。
本想带着楚宥敛一起去,结果一转头,一个黑衣暗卫在站在楚宥敛身边,似乎在说什么事。
显然不能轻易打扰他们。
颜玉皎就也没等楚宥敛,带着两个随行的侍卫过去了。
一阵风掠过,舞台上的灯笼摇晃,闫惜文的衣裙也被风吹得极为炫丽。
那位男舞者的袖子也鼓起来,他停下动作,接过侍从递来的几支鸢尾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编花环。
一波惊起千层浪,围观的女子们纷纷激动地将珠花和手绢扔过来,显然她们都很期待这位男舞者会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她们头上。
火光幽微,隐隐的,男子所戴面具的笑脸似乎笑意深了几分。
在侍卫的贴心护送下,颜玉皎总算一路安全的来到祈福舞台前。
此时,闫惜文正在无数扔下来的珠花和手绢中,腰肢柔软地转了一个圈,裙摆犹如花团层层开放。
颜玉皎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她满眼戏谑,压着嗓子装男人,喊道:“美人!往这里看!”
闫惜文舞步不停,却蹙眉看过来。
人群中也有不少女子看过来,见不是喊她们,又没好气地转回头。
颜玉皎立马做作起来,半边身子几乎压在台子上,抬起胳膊,甩了甩手绢,道:“啊~文文美人,是我啊,我是你的玉大爷啊~”
闫惜文:“……”
差点一个踉跄闪了腰。
隔着层层面纱,都能感受到闫惜文涨红了脸的羞怒和尴尬。
颜玉皎彻底心满意足。
好嘛,还说是她好朋友,结果背着她有这么多小秘密。
好好想想怎么和她解释吧哼哼。
不过颜玉皎也无意破坏闫惜文追美男的计划,戏弄她一番,让她明白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就准备回去了。
然而一侧脸,眼前出现一只赤红绣着朱雀纹饰的靴子,随即,闪烁流金之色的红纱层层落下来,埋住了靴子……
此起彼伏的女子的低呼声中,颜玉皎似有所感,抬头一望。
那位男舞者单膝跪地,双手举着编好的鸢尾花环,袖子随风飘动,露出苍白的手腕。
“这位姑娘,神明为您降下祝福,可否让我把花环为您带上。”
他的声音有种熟悉的腔调,颜玉皎下意识眯起眼。
一旁的侍从警惕地握住刀柄,只等这位男舞者露出一丝异常,便拔刀将他斩于台上。
男舞者却举着花环一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异常,正如颜玉皎对他的第一印象,他骨子里是个极为克制之人。
但这花环颜玉皎是不可能接受的,她身负婚约,这人又是闫惜文喜欢的男子,推脱道:“我觉得今夜的女舞者,更适合得到神明的赐福。”
24/80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