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舞者却很坚持:“只有名字里有玉的女子,才能得到神明的赐福。”
颜玉皎:“……”
稍稍明白这人可能是方才听到了她的自称,才决定要把花环送给她的……
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闫惜文已经望了过来,原本轻快的舞步也被她跳的干涩僵硬。
颜玉皎摇
了摇头,心中一叹,不想再与男舞者多话,起身就要离开。
却忽地,头上一重,似乎是男舞者强行把花环戴到她头上了,侍卫立马抽刀暴起,怒吼:“放肆!”
说着就要劈过去。
没想到也有暗中守护男舞者的人,铛铛几声,刀剑相撞。
两个侍卫就和几个大汉打起来。
几声惊嚎后,人群立即作鸟兽散,街道的窗户和门也紧紧关上了。
颜玉皎怔怔,抬手摸到鸢尾花环,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意外了。
男舞者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好似静默的石像,直到颜玉皎慌乱地后退,才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一用力,颜玉皎惊呼一声,裙角翻飞,被提上祈福舞台。
男人看着清瘦,胳膊搂住颜玉皎脖颈时,颜玉皎才发觉其中恐怖的块垒。
男人便笑了起来,声音有一股邪郁的欣喜:“表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颜玉皎挣扎间,微微一怔。
不待她深思这句话,一道寒光猛地劈过来,男人不得不推开她。
一个转身,颜玉皎晕头转向地落入楚宥敛怀中。
她略一抬头,就看到楚宥敛浑身戾气勃发,锋利的下颌紧紧绷着,他单手提着一柄寒刀,若不是抱着她,立时就能和男舞者打起来。
与此同时,大批羽龙卫自街头巷尾迅速奔来,不过瞬息,就捉住男舞者的护卫,将祈福舞台也团团包围。
闫惜文吓得赶紧从台上滚下来,举起手,乱七八糟地道:“自己人!自己人!我爹是闫太史令,我是我爹独女!我完全不知道今日会有这等事!”
羽龙卫见楚宥敛没有指令,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派两个人把闫惜文送到队伍后面去了。
重重刀剑包围,男舞者仍旧淡定,轻笑道:“王妃既然有了身孕,敏王就该小心护着才是。”
颜玉皎:“……”
略有些心虚地捂住肚子。
楚宥敛冷声道:“何必装神弄鬼,把他的面具给本王劈了。”
一个羽龙卫立即跳上台,眼见就要动起抽刀劈斩,有人喝道:“住手!”
随即便有几个红衣人跳上台,拨开羽龙卫的刀剑,将羽龙卫推了下去,而后对着楚宥敛道:“待玉诏少主无意冒犯荣慧郡主!还请多多见谅!”
楚宥敛面色更冷:“尔等无名之辈犬吠之语,也胆敢让本王见谅?”
话毕,甩手出刀,正中一个红衣人的胸口,鲜血四溅,那人倒地身亡。
颜玉皎初次直面这等恐怖,吓得尖叫一声,埋进楚宥敛胸口。
又立时反应过来,正是楚宥敛一言不合就杀人性命,就慌乱地要离开。
楚宥敛死死禁锢住她的腰,低声:“娇娇,别惹我生气。”
颜玉皎已经下意识双眼含泪。
楚宥敛默了默,终究还是顾及到颜玉皎心情,收敛了浑身的暴戾恣睢,先把颜玉皎抱下了台。
然而他们一走,红衣人对视一眼,立即甩出几颗烟雾弹。
瞬间灰雾四起,祈福舞台嗡嗡高鸣几声,像装载了什么恐怖的火龙一般,猛地冲开羽龙卫的包围,向街尾而去。
“待玉诏无意与敏王作对,改日必当登门道歉!还请敏王宽恕!”
远远的,男舞者慢慢站起身,夜风将他的发带和广袖吹的乱舞。
唯有那张笑脸面具异常清晰。
“荣慧郡主!山水有相逢!”
颜玉皎回眸望时,那个男舞者正好说完这句话,然后俯身行礼。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但她又忍不住想道,这人真的是她表哥吗?究竟是怎么认出她的?
梅夫人说过,她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既然被梅夫人收养,她的旁系亲戚应该也不在了……
怎么突然冒出个表哥,还是和前朝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待玉诏的少主……
第28章 大婚之日
为这场风波,端午时,颜玉皎老老实实待在青棠院,哪儿都没去。
正巧制造局派人把嫁衣送过来,让颜玉皎试一试,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也能立即修补。
试嫁衣时,梅夫人也在,望着穿上嫁衣的颜玉皎,许是想起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久久不能回神。
颜玉皎只给嫁衣草草绣了几针,以示走过了婚姻习俗的流程。
她显然有心事,等制造局的人把嫁衣拿去修剪缝补,就缓缓坐在梅夫人的对面,一脸的欲言又止。
梅夫人瞥了她几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马上就要成为敏王妃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优柔寡断?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颜玉皎只好道:“或许娘亲知道,我还有别的亲戚?比如……表哥?”
梅夫人一顿,眸色微动:“没有,我说过,你亲人都已经死光了。”
“可是……”颜玉皎轻咬唇,“可是昨晚我碰到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表妹。”
颜玉皎悄悄盯着梅夫人,然而盯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还是待玉诏的少主,”颜玉皎继续道,“或许您知道待玉诏?它是一个企图复兴前朝的组织。”
梅夫人摇摇头:“没听说过,你绝没有什么表哥。”
她沉吟片刻,忽而挑眉:“莫不是哪个浪荡子?想让你喊他‘表哥’故意调戏你的?”
颜玉皎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调戏女子的浪荡子。
梅夫人不由轻叹:“你还小,才见过几个男人?一个楚宥敛就让你头大如斗,更别提其他心思深沉的男人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见到美人就想说点骚.话,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必因为亲人死绝而难过,我说过……”
她抬手揉了揉颜玉皎的脸:“娘就是你的亲人,会永远疼你爱你。”
颜玉皎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她把自己埋进梅夫人怀里,甜声撒娇:“好,都听娘亲的。”
然而提起楚宥敛,颜玉皎还是为他辩驳了一下:“但是娘亲,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楚宥敛就不。”
梅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心道,女儿家果真外向,还没和楚宥敛成亲呢,就处处向着他说话了。
她捏了捏颜玉皎的脸,道:“还有两天你就要成亲了,一出门就生事,你还是安分在家里待着罢。”
颜玉皎乖乖点头。
她也觉得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昨晚听楚宥敛的意思,不能完全排除闫惜文和待玉诏之间毫无关系。
还有那个待玉诏少主,为何自降身份去跳游乐舞?还编花环给她戴——虽然已经被楚宥敛用刀劈个稀碎扔了,还非不让她离开,说他是她表哥。
救走这位少主的几位红衣人也非常神秘,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竟然让祈福舞台如同猛兽一般奔跑起来。
颜玉皎幽幽地想,可以肯定,接下来两天楚宥敛是没时间带她玩了。
虽然她也不敢出门了,但对于楚宥敛所说的,带她去城外山顶看烟花一事还隐隐有几分期待。
.
鞭炮齐鸣,终于等到成婚这天。
宫里提前派了几位女官来帮忙,当日寅时便把颜玉皎被喊醒了。
颜玉皎头昏脑胀地任由女官们帮她洗漱穿衣,描眉画眼,好一会儿都在思考人生哲理,她是谁?她在哪儿?
等颜玉皎清醒几分,女官给她脸上扑了一层细细的鸳鸯粉,然后拿起沾湿的细棉线,来回地绞她脸上的汗毛,嘴里说着一些讨喜的吉祥话:“新娘别开生面,今后婚姻幸福美满!”
周围一圈人都大笑起来,祝福的话好似不要钱一般——
“那必须早生贵子!”
“还是岁岁相爱,共赴白头!”
“才子佳人,永结同心!”
“……”
屋外的鞭炮声就没听过,隐约间还有孩童嬉闹的声音传进来。
颜玉皎心中好奇,回头望
了一眼,惊奇地发现屋里站满了人。
梅夫人竟然少见的心平气和,坐在案几旁,和李姨娘有说有笑,平日里很少和她走动的吴姨娘,抱着才两岁的庶妹妹,喜笑颜开地走进来。
外人看了,谁敢不称赞一句颜尚书治家有方,家庭融洽和谐。
就连闫惜文也来了,躲在靠窗的躺椅上,和樱桃在玩翻花绳,触及颜玉皎望过来的目光,立马做了个鬼脸。
显然,前两日的事并没有给闫惜文带来什么阴影,她待颜玉皎一如往常,而闫大人也依旧没有束缚闫惜文,让她自由地东奔西跑……
颜玉皎不禁笑了笑,转过头后,看到镜子里头戴高冠、珠辉玉丽的自己,又心绪万千,眼眶微微酸涩。
直到此时此刻,新婚的喜气热腾腾地自四面八方将她包裹,她才发觉自己真的要成婚了。
要离开爹娘,要离开这个住了六年的小院,去迎接新的生活了。
.
妆容化好之后,楚宥敛的迎亲车队也到了,前院顿时闹了起来。
颜玉皎吃过饭后,听从梅夫人的嘱咐偷偷在袖子里塞了一些糕点,以备午时饿了填填肚子。
小厮跑来跑去地传消息,一会儿过来说敏王的好友,一个叫崔玶的人,真是文采出众,生生把在场所有出诗出对子的人都说的哑口无言。
“还有个叫顾子澄的,看着瘦弱,没想到力大无穷,一使劲,把门口的石狮子都扛起来了!”
屋内屋外一片讶然
小厮最后放了一个重磅消息:“敏王殿下好生阔气,拎着好几口袋银票,边走边撒啊!”
言毕,屋内许多人再也按捺不住,立马跑着去前院看热闹了。
还真别说……
颜玉皎都有些蠢蠢欲动。
怎么又撒钱?她记得订婚的时候,楚宥敛就让侍从满大街撒钱了……
心思浮动之际,青棠院却猛地喧闹起来,小厮们冲进来乱跑乱叫,丫鬟婆子们嘻嘻哈哈,惊呼一声接一声。
原来是楚宥敛以钱开路,众人都忙着趴在地上捡钱,也不再难为楚宥敛他们了,他们一行人自然到的很快。
快到没几息,就站在门外喊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婚期已至,楚宥敛特来此地,迎娶颜家长女颜玉皎!”
“今后成家成室,我造彼昌!”
……
红盖头落在发冠上,遮住了眼前的一切,也遮住了纷乱思绪。
梅夫人最后握住颜玉皎的手,声音难得有些哽咽:“我其实,其实不求你能大富大贵……我只求我女儿能快乐,这辈子能有个知冷知热的护着你,我,我就……死也甘心了……”
颜玉皎鼻腔一酸,眼前水雾模糊,泪珠就落下来:“娘亲!”
她扑进梅夫人怀里,泣不成声,四年前得知自己并非颜家亲生女儿时,她痛苦的恨不得立即死了,反复地想,怎么可能呢?那么疼她的娘亲和爹爹,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爹娘?
可如今,她已深深知道,有没有血缘并不重要,梅夫人待她如珠似宝,事事以她为先,为她筹谋,小时候颜大人总会把她放在脖子上,让她骑大马……便是亲爹亲娘也未必能做到这份上。
“别哭,别哭,妆要花了,好不容易画的……我女儿今天特别好看……真好,真好,你要嫁人啦……以后要和楚宥敛好好的,不必担忧我……”
颜大人也这气氛被感染了,抬起袖子点了点眼角,难得硬气地道:“婚后如果敏王犯混账,玉儿在郯王府待的不开心了,尽管回家,你的青棠院,爹始终给你留着……玉儿别怕,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颜玉皎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许久才道:“爹爹保重!”
不得已,女官们又给她补了妆。
颜家人丁稀少,颜玉皎连个旁系的哥哥都没有,还是庶弟弟笨拙地牵着她的手走出来的。
临行前,她最后对梅夫人说了句贴心话:“别和爹爹吵架了,不必为了我委屈求全,若想和离,那便和离罢。”
梅夫人只拿着帕子擦眼泪,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走出院门,楚宥敛就快步而来,轻轻握住了颜玉皎的手。
在女官们不赞同的眼神中,楚宥敛对众人高声道:“我与娇娇自少时便相知相识,当得起她一声哥哥,如此也应当是我背她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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