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养母是已经灭国的王室族谱中死掉的公主,还与郯王妃早就相识;养父也是父母双亡,与族中关系不明,却与郯王爷交情甚深,似乎也是早就相识。
这些怪事,一旦被他人知晓,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正思索着,楚宥敛垂首,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戏谑道:“娘子都瞒了我哪些事?”
颜玉皎眨眨眼:“你先说。”
楚宥敛默了片刻,似是无奈,叹息道:“好罢……看来娘子说的对,夫妻之间,是要有些距离和隐私。”
颜玉皎便抿住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夫君明白就好。”
他们对着彼此笑了笑,好似解开了彼此的秘密似的轻松起来。
可到底是真轻松,还是假轻松,就只有他二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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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颜玉皎的生辰礼到了,郯王府彻底热闹起来。
时间仓促,郯王妃只能拿出她年少时的王妃规制的华服,修改之后,为颜玉皎装扮上。
颜玉皎这个寿星却有些惫懒,勉强穿好华服,化好妆后,就回到静澜轩暂时休息片刻。
她倚在软榻上,边撕下肉干喂给夜乌,边两眼昏沉,几欲睡倒。
这两日和楚宥敛荒唐的厉害,她一时腰肢酸软,两股战战,她就担心自己走起路来,会别人能看出端倪,也就羞恼的不想出门。
可若是楚宥敛还来招惹她,她可能也会半推半就地从了。
颜玉皎都怀疑自己有病,世上哪有她这样好色还耽于情事的女子?
那种事……着实快活。
怪不得男子们都那么喜欢,家里娶妻纳妾,还要去外面狎妓。
偏偏她“天赋异禀”,即便肿痛不堪,抹上药,也恢复的极快,惹的楚宥敛也彻底纵情。
颜玉皎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又让樱桃把贤婆子喊进来。
这几日和楚宥敛如此忘情,那些污浊物全都进去了,甚至彻夜没来得及清理,白日里又欢好……
颜玉皎也顾不得害怕避孕药伤害大了,让贤婆子给她配一些喝。
贤婆子想了想,却道:“奴婢也可以给娘子配一些香料随身携带,长时间闻臭,也能避孕。”
颜玉皎有些紧张:“香料也能有如此效果吗?”
贤婆子肯定道:“奴婢的姐姐曾在前朝宫中当差,这些避孕的法子,都是宫闱秘笈,应当是有效的。”
颜玉皎先是一怔,没料到贤婆子还有亲人在前朝皇宫当过差。
后是彻底麻木。
罢了,她身边的人都秘密太多,她也懒得一一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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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郯王府张灯结彩,鞭炮放了整整一个时辰。
登门的宾客里,不仅有颜大人和梅夫人这些娘家人,还有楚宥敛和颜玉皎的几位好友。
郯王妃则是请了一些和郯王爷交好的王爷王妃,另开了几桌宴席。
唯有一位郡王不请自来。
他和楚宥敛年纪相仿,却长得笨头笨脑,体态肥胖,还显然和楚宥敛不对付,不仅空着手来的,一进门就嗤笑一声:
“一个小官之女的生辰礼,还搞这么大排场……少庸啊,少折腾这些为你的王妃贴金了,一个不择手段爬上王妃之位的山鸡,再怎么染色也还是山鸡,变不成凤凰!”
楚宥敛正为颜玉皎一一介绍这些王爷和王妃们,两厢气氛正好,突然听闻此话,不由脸色冷凝。
颜玉皎也脸色忽变。
婚后的日子过的太过安稳幸福,她都快忘了她与楚宥敛的身份差距和她嫁给楚宥敛的缘由……
她望着满院辉煌的灯火,迎着在场诸位王爷王妃们探究的目光,一时手足无措,难堪心慌。
楚宥敛立时握住颜玉皎的手,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
而后望过去,见到来人后,挑眉笑道:“本王当是谁,原是贪污救灾款,被圣上剥夺官身的宣城郡王。”
平铺直叙,却切中要害。
那位宣城郡王当即牛眼一瞪,就要发作,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生忍了下去,走过来,笑道:“本郡王拿那笔钱不是应当的吗?谁不知道西南境已经是连炿盟的天下了,朝廷凭什么拿这笔钱去救连炿盟的人?”
说着,他施施然坐下来,理所应当地拿起筷子,夹住整个桌子最精致的那道葱烩鹿肉:“更何况西南境整天地震,救灾是救不完的。”
啪——
筷子被打掉在地上,鹿肉的汤汁撒了一身,宣城郡王愣了愣,立时站起来大骂:“楚宥敛你想干什么!”
“这是本王王妃的生辰宴!”
楚宥敛护着颜玉皎,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本王没有给你发请帖,是不欢迎你,请你立即滚出去!”
这话引来几位伯伯的不赞同,连忙打圆场道:“知乐就是个混不吝的王八,赏他一口饭吃有什么要紧,他不懂事,少庸你还不懂事么?”
知乐便是宣城郡王的名字,他父王为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知足常乐,可惜他从不知足。
楚知乐的父王死后,楚知乐虽然承袭了爵位,却依律被降为郡王,他心存不满,便去圣上那里哭诉,说父王死的早,他守不住父王留下的家业也不想活了,最终被圣上许下官职和诸多金银财宝,才勉强回去了。
楚宥敛还是郯王世子时,宣城郡王认为郡王的爵位比王世子高,一直在楚宥敛面前洋洋得意。
结果楚宥敛成个婚就被圣上封为一字王了……凭什么?!
“什么叫赏本郡王一口饭吃?”宣城郡王又瞪起了牛眼睛,“本郡王是给楚宥敛面子才过来的,结果楚宥敛就这么待本郡王?!皇伯伯你还拉偏架讽刺本郡王?”
楚宥敛蹙紧了眉,不想和他在此争执,平白毁了颜玉皎的生辰礼。
就左右看了一眼。
瞬息间,出来两个侍卫,抬手把宣城郡王捉住,架起来往门外走。
宣城郡王带的人手少,也没有楚宥敛的侍卫这么精明强干,眼瞧着自己快被扔出大门了,也不摆架子了,连忙说道:“本郡王今日来,是受人西南境的人所托!”
楚宥敛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在侍卫嘿呦嘿呦要把宣城郡王丢出去的瞬间,喊道:“慢着!”
宣城郡王悄悄松了一口气,肥胖的身子动了动,挣脱开侍卫的辖制,忙擦了擦额头冷汗。
楚宥敛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对几位王爷伯伯道:“宣城郡王一向懦弱无能,本王不太信他去西南境走一遭会认识什么能人……但本王还是去问问罢,免得他是闯下了什么祸事。”
其中一个王爷点点头:“少庸行事越发周全了,去罢,这里有本王和你父王就行,兄弟们也许久没聚了,今日好好乐一乐。”
郯王爷笑了笑:“正是如此!”
楚宥敛松开颜玉皎的手,把她交给郯王妃:“娘子别怕,都是熟识的伯伯伯娘,跟着母妃认一认脸。”
颜玉皎乖乖地点了点头:“好,我不怕,夫君放心。”
楚宥敛便快步走向宣城郡王。
宣城郡王看了楚宥敛一眼,便起身往暗处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示意楚宥敛跟上了。
楚宥敛警惕地看着他,悄然握紧腰间的软剑,跟了上去。
往前行了几十步,四周似乎提前清空了人群,且是郯王府的人的视线盲角之处,宣城郡王才停住脚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连炿盟盟主韩子明,拜见敏王!”
第51章 情浓质疑
那人说完,便是一阵儿叮咚叮咚的玉组佩轻碰声,灯光逐渐靠近,点亮昏暗的巷子口。
也照亮那人飘然若仙的广袖,和一张淡白清雅的面容。
竟是韩翊。
韩翊提着一盏灯,于浓重夜色里轻轻笑了笑,朱唇润泽:“敏王殿下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楚宥敛手指缓缓松开软剑,道:“今日之前还有几分不确定。”
其实韩翊没想在他面前装,又是姓韩,又是和梅夫人有牵扯,又是在他面前一副倨傲的模样,还比他还提前知道高句丽和亲公主之事……
确认心中猜想之后,楚宥敛反而气定神闲起来:“翊,明日也,韩子明应当是你的表字罢?”
韩翊点了点头:“是也。”
他也不问楚宥敛怎么猜出来的,正如他所表现的那般,他似乎巴不得楚宥敛早知道他的身份。
闷热的夜风中,两人一黑一白,相对而立,一个背着手乾坤已定,一个提着灯盏淡然处之。
丝毫看不出他们曾是在西南境互相厮杀得遍地哀鸿的宿敌,一个比一个轻声细语,神情柔和。
“连炿盟原本不成气候,传闻是多了一位英明的军师,才逐渐发展壮大,甚至敢和朝廷叫板,没想到这位军师竟然是我朝探花郎。”
“叫板算不上,造反罢了。”
“小盟主被当成傀儡操纵,忍气吞声十余载,还能反杀回去,大权尽握,甚至高中探花,属实厉害。”
“过奖,比不得敏王殿下,年十六在西南境平定叛军,年十七在东北境查尽贪腐官员,年十八权势登顶,年十九被封一字王……
“说来还要感谢
敏王殿下,若非殿下远赴西南境,歼灭连炿盟乱党,本盟主还没有机会上位。”
“你还是韩编修时,对本王可没有如今恭敬……本王很好奇,你究竟为何突然不装了?”
楚宥敛背着手,抬眸凝着韩翊,嗜血的暴戾恣睢,显露无疑。
下一瞬,便自街道四周跃出许多黑衣暗卫,齐齐列阵,刀指韩翊。
气氛如滴水凝冰,一触即发。
把楚宥敛引到此地的宣城郡王终于怂了,连忙干咳一声,故作镇定:“楚宥敛既然已经带到,小盟主可别忘了答应本郡王的事!”
韩翊只抬了抬眼皮:“放心,连炿盟向来守信用。”
宣城郡王冷哼一声:“你记得就好……”又扭头瞪了楚宥敛一眼,才晃荡着肉墩墩的身子跑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暗卫们已经步步紧逼,刀锋锃亮如冰霜,怕是要就此诛杀韩翊。
韩翊却盯着楚宥敛,道:“本盟主来此,不是要和敏王打打杀杀的,而是有些事,想和敏王确认。”
楚宥敛眉头微蹙:“何事?”
韩翊道:“和玉儿有关的事。”
楚宥敛脸色立时沉肃下来,杀气四溢道:“玉儿也是你能叫的?”
话毕,一把旋转的飞刃擦过韩翊的脖颈,割断了一缕发丝,嵌入他身后的墙壁中。
夜风狂作,吹的人眼眯起。
吹的韩翊散开的发丝和广袖乱成一团,略显狼狈。
可即便与阎罗擦肩而过,韩翊浑身仍旧有一种好似天生地养的倨傲,还越发狂妄,居然得寸进尺,轻笑一声,提着灯笼一步步靠近。
“本盟主原本不懂敏王为何要横刀夺爱,今日倒是懂了几分。”
韩翊声音很低,眼白浅浅:“原来敏王殿下一直知道玉儿的身份?费尽心机娶玉儿,是想利用玉儿,将连炿盟一网打尽?”
下一刻,楚宥敛已然近身,锋利的软刀抵住韩翊的脖颈。
血从韩翊的脖颈缓缓溢出,瞬息间就染红了胸前白衣。
“韩翊,你躲在阴沟里太久,身边全是蝇营狗苟之辈,便不信这世间有至死不渝的情爱,擅长用自己的龌龊心思揣摩他人。”
楚宥敛缓缓开口:“今日是娇娇的生辰,本王不想杀人,但你若再进一步,本王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韩翊抬眸望着苍白的月色,难得卸去了所有表情:“这话由楚氏王孙说出口,真是滑稽至极。昔日,嵒朝开国皇帝被炿朝通缉时,前往世交颜家避难,却因为疑心深重,杀尽颜家上下五十余口。”
韩翊顿了顿,忽而嘴角噙起笑:“巧合的是,当日颜家幼子和你父亲一起出门玩乐,避开了这场屠杀。”
楚宥敛长睫微颤。
就听到韩翊低声道:“敏王殿下想知道那个颜家幼子……是谁吗?”
楚宥敛不由怔愣。
瞬息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和郯王爷曾是至交,还姓颜的男子,除了颜玉皎的父亲还有谁?
韩翊低低笑了起来:“你说本盟主心思龌龊,那你呢?你明知道你和玉儿之间,不仅隔着家仇国恨,玉儿的养父养母也与你家有灭门之仇,你为何还非要娶玉儿!?”
明月当空,星子低垂,夏风安静地吹着屋檐角下的灯笼。
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宥敛仿佛被猛然惊醒,浑身的血液都冷得渗入骨子里,冻得他绮丽的眉眼都笼罩了一层冰霜。
可等他望向韩翊时,一切晦涩情绪又都收敛的一干二净。
他缓缓收回刀刃,后退几步,抬手示意暗卫们都下去。
等空荡的街道就剩下他们二人,楚宥敛才看着韩翊轻声笑了笑,他浑身仿佛缠上丝丝缕缕的黑沉雾气,竟比夜色深处的未知还要可怖几分。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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