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已经和本王圆房。”
“她无比贪恋本王的美色,从不拒绝本王的求欢。”
越说,楚宥敛的笑容越放松,竟有几分神经质的偏执。
“这些时日,本王与娇娇不知水乳交融多少次,从未避过孕……娇娇肚子里恐怕已经有本王的骨肉。”
他半垂着眼皮:“家仇国恨?本王自尸山血海中走过一遭,便深刻明白,人生苦短,定要及时行乐,若有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牢牢紧握住,什么成全,什么放手,绝不!”
绝不能给她逃跑的机会!
韩翊抬手捂住流血的脖颈,向来风清气正的面容也忍不住扭曲几分,像是初次认清楚宥敛一般,语气有些匪夷所思:“本盟主不信,你把玉儿留在身边,就不怕她杀你么?”
“那又何妨?”
楚宥敛勾唇笑道:“本王爱她,自然也爱她给予我的所有伤害。”
爱?
这个字对韩翊来说,是从未经受过的,着实新鲜。
他出生丧母,三岁丧父,四岁国破家亡,颠沛流离,被有心人利用当成傀儡摆布,身边全是阴谋诡计,并无一丝真情。
他以为想夺帝位的楚宥敛会懂,毕竟帝王之路,就是要孤家寡人,沉浸在权术中,也死在权术中。
韩翊不由大笑起来。
他身上穿的前朝余韵的常服,在夜色中,刺眼的仿佛祭奠的丧服。
“荒唐,着实荒唐。”
韩翊摇了摇头,看向楚宥敛的眼神却渐渐的意味深长。
虽然荒唐,但也不错。
他想。
就让楚宥敛以为颜玉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才故意靠近他的罢。
嵒朝一代天骄,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如此好戏,也不枉费他走一遭。
“罢了,本盟主来此,也不是全是说这些话的。”
韩翊恢复了平静,淡声道:“听闻你堂兄楚元臻自你婚宴后,又咳血了,想必是嫉妒你父母健在,娇妻在怀,马上儿子都要出生了,事事都如此顺遂,不像他,爹死了,爷爷咒他死,妻子也是联姻的,身边没一个知心人……”
楚宥敛眯起眼:“多谢提醒,小盟主确实消息灵通,不过本王与圣上如何争斗就是不劳你操心了,免得本王以为你想和本王联手。”
韩翊脸色阴沉片刻,道:“本盟主只是劝你最好把玉儿送走,你死了也就死了,但玉儿……”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提灯而来,唤道:“夫君!”
韩翊声音一顿。
望向来人。
踏着夜幕的薄雾,颜玉皎提一盏明灯,衣带翩翩,倩影窈窕。
她看到楚宥敛后,蹙起细眉,小跑过去:“夫君!”
美人娇弱,好似海棠凝露。
韩翊望着望着,眼前忽地被楚宥敛挡住了。
“再多看一眼。”
楚宥敛冷声:“杀了你。”
韩翊默了默,道:“本盟主和玉儿是正正经经的表兄妹,我们花灯节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你阻碍一时,阻碍不了一世。”
其实这话,韩翊是试探性的说出来的,但没想到楚宥敛并不讶然,似乎以为他和玉儿真有什么。
思索时,颜玉皎已经跑到楚宥敛面前,还看到了韩翊。
但她并没有搭理韩翊,楚宥敛醋劲大,婚前一见韩翊就变了语气,而且与楚宥敛以为的不同,她一直觉得韩翊有些奇怪,不太喜欢韩翊。
楚宥敛闭了闭眼,强压下几分被韩翊挑衅的暴怒,勉强道:“娘子,宾客们可都离开了?”
颜玉皎忙道:“他们都离开了,我看你离席太久,担心出了事,所以出来找你。”
楚宥敛顿了顿,解释两句:“我还以为楚知乐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却原来找了几个街头混子,想要打我一顿罢了……我把楚知乐赶走后,又恰好遇到韩编修。”
韩翊奇异地看了楚宥敛一眼,他忽然觉得此事真是有趣的紧。
楚宥敛既然以为颜玉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怀揣目的和他成婚,又在这里装模作样什么?
还唤他“韩编修”?
是生怕打破了现状,颜玉皎和
他翻脸,再也享受不到温情柔意了?
楚宥敛道:“还没来及招待如绪和子澄,希望他们能谅解一二。”
颜玉皎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来得及陪闫惜文,也不知她怎么和连炿盟扯上关系,瞧着有些闷闷不乐。”
她看了楚宥敛一眼,因梅夫人之事略有几分心虚,也想借此表明立场地道:“照我看,嵒朝都建国多少年了,海河晏清,歌舞升平,连炿盟区区一个江湖帮派,根本就不可能复立前朝,加入他们的人都是大傻子!”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韩翊犹为沉默。
楚宥敛也抿唇不语。
颜玉皎没得到任何回应,心里有些困惑不解,觉得不应该啊。
她这番话说的多义正言辞,楚宥敛向来不爱附和这种打官腔的话也就算了,怎么韩翊这个翰林编修、未来的天子近臣,也毫无动静?
或许是颜玉皎疑惑看过来的目光太明显了,韩翊干咳了一声。
对楚宥敛道:“臣言尽于此,还望敏王殿下早做准备。”
说完,他看了颜玉皎一眼,眼波流转,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颜玉皎一头雾水。
是错觉罢?她怎么觉得韩翊方才那个眼神在勾引她?
楚宥敛脸色难看,抬手勾住颜玉皎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不许看他,看我。”
颜玉皎:“……”
说完,楚宥敛便松开手,立刻转身磕两三声。
颜玉皎一怔,下意识道:“夫君是伤又痛了吗?”
楚宥敛轻轻呼吸,避开颜玉皎探究的目光,低声道:“是……”
他装的,他说谎了。
颜玉皎却深信不疑,怒道:“都怪那个死胖子……我都听皇伯父和皇伯母们说了,楚知乐最善妒,从小就一直欺负你呢,真讨厌!”
楚宥敛“嗯”了一声,回身握住颜玉皎的手:“别担心,我没事。”
颜玉皎不放心,眉尖不由蹙起,面上全是心疼之色,道:“还是快回静澜轩,让大夫给你看看伤罢。”
夜色渐浓,灯火熹微。
楚宥敛神情不甚清晰,盯着颜玉皎的手,一时没有动作。
颜玉皎抬眸:“怎么了?”
“生辰快乐。”
楚宥敛低声道。
这一句着实猝不及防。
颜玉皎也着实愣了一下,但很快隐密的欣喜慢慢溢上心头。
也不知怎地,明明听了一整晚的“生辰快乐”,可那些人说了那么多句,都远不如楚宥敛这句让她喜欢。
“你真是……”颜玉皎抬手把垂下来的一缕额发撩到耳后,抿唇道,“怎么突然就说这个……”
她眼尾眉梢的羞怯不似作假。
楚宥敛恍惚了一下。
轻声道:“娘子?”
颜玉皎:“嗯?”
楚宥敛却又沉默了
他不敢试探颜玉皎是不是爱他。
最终,他只勾住颜玉皎下巴,张开唇重重吻了上去。
楚宥敛一向吻的凶,这一回也不例外,只是他二人现在并不在静澜轩的寝房内,而是郯王府外,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街道。
颜玉皎不由羞愤,作势推开楚宥敛,没想到还真轻易就推开了。
愣神时,颜玉皎就被楚宥敛抬手抱了起来,往不远处的马车奔走。
夜风中,轻薄纱衣纷飞,好似飞蛾赴火,义无反顾。
“我们之前说好的。”
楚宥敛似乎想开了什么,璨璨灯火中,他低垂的眉眼,仿佛融着温热的情谊:“你生辰之夜,带你去城外温泉山庄一起看烟花。”
颜玉皎呆呆地望着他,许久后,脸色绯红,悄然依偎在他怀中。
她轻声道:“好啊。”
其实颜玉皎觉得,她和楚宥敛有必要有一场新婚蜜月之旅,比如去楚宥敛之前说的岭南。或许旅行之后,她会更爱楚宥敛。
但她知道楚宥敛很忙,她不可以任性地提这等要求。
能在生辰夜,边泡温泉边看满城烟花,已经很令人满足了。
马车缓缓停在他二人面前。
驾车的人是个黑衣暗卫,见到楚宥敛就快速道:“已经派人跟上了,定让……”韩翊有去无回。
却在楚宥敛警告的眼神中闭嘴,然后跳下马车消失了,换了真正的马夫来驾车。
颜玉皎没有多想,只觉得暗卫说话说一半,连她都要防着,真有暗卫的职业修养。
等上了马车,楚宥敛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垂下眼帘:“娘子身边的人似乎都和连炿盟关系匪浅。”
看似调侃,实则试探。
颜玉皎不由僵了下,心想,楚宥敛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又是娘亲?娘亲和连炿盟也有联系吗?
她掐了掐衣角,故作迷茫地道:“发生了何事?我身边除了闫惜文,还有谁和连炿盟关系匪浅?”
楚宥敛凝了她一会儿,而后慢慢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地道:“无妨,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颜玉皎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能总是蒙混过关,还是找个机会问一问娘亲究竟怎么回事罢。
.
马车速度很快,抵达城门口时,本来有士兵上前阻拦,看到马车上的徽记,立即后退。
“开城门!敏王爷出巡!”
下一瞬,刺耳的号角声后,古老而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了。
颜玉皎掀开车帘,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异样,问道:“京城宵禁,按理说你我是不是不能出城门?”
“是,”楚宥敛转动眸子,盯住颜玉皎的侧脸,“但只要有我的徽记或者手牌,就能在全国畅通无阻。”
颜玉皎还没有品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轻轻地“哦”了一声。
京城外确实有一处山头,却是皇家秘苑之一,去岁才被圣上赏赐给楚宥敛,可见楚宥敛权势之盛。
今夜这处皇家秘苑却装扮的很不寻常,自山脚小路,到山顶台阶,每十步都挂着一盏红灯。
路两旁的树枝上也绑上了红绸,远远望去,竟像百年姻缘树一般。
马车行至半山腰,颜玉皎忽而听到“啾啾啾”的声音,心中一喜,连忙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无尽夜空,星子如棋盘,却于瞬间炸开一朵五光十色的烟花。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颜玉皎脖颈探出窗外,夜风将她的额发吹乱,她睁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无数烟花的影子。
忽地,她肩膀一重,是楚宥敛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道:
“娇娇十五岁生辰快乐。”
颜玉皎一怔,她已经十八岁了,怎么楚宥敛忽然提起十五岁?
倏忽间,烟花变幻,在空中缓缓停滞,形成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娇娇十五岁生辰快乐]
颜玉皎微微张开了唇。
突然间,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猛地回头,正对上楚宥敛望着她的灼灼目光,楚宥敛薄唇轻启:
“娇娇十六岁生辰快乐。”
颜玉皎顿时鼻尖一酸,缓缓再看向窗外时,烟花再次变幻:
[娇娇十六岁生辰快乐]
“自你我相识——”
身后,楚宥敛的略有凉意的脸轻轻贴住她滚烫的脸。
他低声道,“我缺席了娇娇三次生辰礼,我想弥补回来。”
颜玉皎沉默片刻,眸中已然积蓄泪水,在楚宥敛又一次生辰祝词后,车窗外的烟花再次变幻:
[娇娇十七岁生辰快乐]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躲入楚宥敛怀中,忍不住小声啜泣。
“对不起……楚哥哥,当初我真不是有意的……和你绝交……我也好难受啊……我也好想你……”
“没关系是,只要娇娇……”
一阵烟花炸裂的声音中,楚宥敛的低声祈求,有些微不可闻。
“别再离开我了。”
颜玉皎悄然掉着眼泪,把脸埋进楚宥敛胸膛:“这几年,在京城宴会上我装不认识你,不理你,看到你失落,我回到家后都会哭的……我是不是很讨厌?……怪不得京城的闺秀们都排挤我……你也不该喜欢我……”
楚宥敛静静垂着眼,大手忽地捧起颜玉皎的脸,望着她脸
上不住滑落的泪珠,默了默,倾身吻了过去。
“别哭。”他说。
“今天是你十八岁生辰,是你我别离后一起过的第一个生辰,娇娇,你应该对着我笑。”
颜玉皎哭得眼尾和鼻尖一片雾湿晕红,模样实在娇怯至极,就连慢慢挤出的笑,也苍白柔美。
“好,我不哭……”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抬起玉手,轻轻覆在楚宥敛的手背,笑道:“以后的每一日,都是我们夫妻的好日子。”
车窗外,烟花缓缓变幻。
[娇娇十八岁生辰快乐]
[愿朝朝如愿岁岁平安]
恍惚间,颜玉皎心里坚硬的壁垒被彻底打碎了,又在温柔的火里走过一遭,慢慢形成汪洋的水。
她使劲望,望不进楚宥敛深沉如雾的眼底,便沉浸在自己的欢愉里。
“夫君!”
颜玉皎忽然有些迫切。
楚宥敛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正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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