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翻的都是什么破黄历啊,这个不行那个不准的。我才不信这些。”
石砚初笑了笑,亲吻她额头,“那你信什么?”
时愿直盯他双瞳里的自己,脱口而出:“我信你啊。”她多少能察觉到石砚初对婚姻的认真和执着,毕竟他将表白看得如求婚般重要。可她暂时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日子,只能先抛颗定心丸给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弭内心深处的不安和纠结,却明显感觉和石砚初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内心挣扎的摇摆幅度越来越小。
且走且看吧,她想。
第71章 有人跟你女朋友表白了
不知不觉中,初冬悄然而至。
时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下意识搂住身旁的人,却扑了个空。她陡然惊醒,迷瞪着眼回想了好半天:哦,石砚初前一晚临时有事,回爸妈家了。
过去数日,二人过起了「半同居」生活。
他们轮流在对方家过夜,每次都会随手留下几件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悄无声息间,他们侵占了彼此的生活空间,也放任对方闯入自己的私密之地,由点及面,直至交叠重合。时愿常笑称她跟小狗撒尿一样,不断圈大领地范围。石砚初不满她的比喻,又想不出更贴切的,只好皱着眉头附和。
玻璃窗雾雾蒙蒙,半遮半掩了窗外的景致,依稀透出些和煦的光。天亮得越来越晚,凝结的水珠在寒风中抖抖索索,随意划拉出一道道不规则弧线。
时愿最怕冷,却异常喜欢冬天。
也许是人在寒冷环境下对幸福要求会大幅度降低,又或许低温更容易让人内心平静。她更执着于在冻手冻脚的日子里,寻觅那些平常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温暖。
她爱走在萧瑟街道,路过一排排粗壮干瘪的枯木,憧憬着来年它们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刻。她也爱双手捧着暖呵呵的咖啡,抿小一口,体验暖意从舌尖款款流淌到心房,再拐着弯儿暖遍了角角落落。而今年冬天,她更爱一只手伸进石砚初口袋,和他十指相扣,互相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倾诉着烦心事。
时愿醒了个盹,扫一眼新消息提醒,回了条懒洋洋的语音:“刚醒。”
话筒里的人声音亦带着懵懂:“睡得好么?”
“不好。忘了你回家了。”
石砚初在那头闷声笑了笑:“昨晚饭局结束得太晚,送我爸回来就直接睡家里了。床太小,好几次翻身差点没摔下来。待会我送你上班?”
“不用啦。”时愿探出一只胳膊,又被冻得快速缩回了被窝,“跟你说件事。”她郑重其事地起了个头,饶有兴致地静候数秒,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接话?”
“我在等你说。”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时愿最近常帮相熟的经理们干点散活,因此认识了一位新同事。对方刚从竞争对手那跳过来,级别和时愿相当,技能点、项目经验也和她的类似,便爱找她请教问题。
时愿乐于助人,有问必答,同时敲边鼓地询问他一些市场信息,为来年跳槽做准备。
两个人有来有往,期间单独吃过几顿工作餐,聊的多是工作内容,属于正常同事交往范畴。可最近两周,对方总在下班后冒泡,话题一开始围绕着公事,再自然而然发散到私人生活,逐渐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时愿碍于同事这层关系,不能明说,只得曲线救国,破天荒频繁地营业起了朋友圈。她不喜欢明目张胆秀恩爱,便不时发一张简单的三菜一汤,配上两副碗筷,这样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
然而对方无动于衷,热情评论,再借机小窗她私聊。
时愿多数时候采取轮回,或已读不回,平常在公司也偶尔会提一嘴男朋友。不料收效甚微,反倒激起了对方的竞争欲。
对方前一夜竟翻到时愿微博,一条不落地点赞,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她佯装困惑,描述时故意唉声叹气,实则最擅长冷处理这类麻烦,此刻说出来无非是挑逗一下石砚初的神经。她从未见过他正儿八经地吃醋,或明晃晃地表达占有欲,有点不服气。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石砚初泰然自若,镇定得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连追问的意愿都没有。
“没了?”时愿蹭地坐起,“同学,有人跟你女朋友表白了。”
“正常。”
时愿逼不出想听的话,急了,“你不吃醋?”
“你又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吃醋?”
“好。”时愿胜负心爆棚,“如果我有感觉呢?”
一阵阵呼吸声拍打在话筒上,沉闷有力。
时愿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得意洋洋地启唇准备改口。
石砚初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急不慌:“从科学角度分析,人对美好事物会产生本能的青睐。「有感觉」这三个字很虚,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对他能力的欣赏,并不代表什么。你不用刻意放大,更无需自责,都是人之常情。”
这是什么鬼话!时愿越听越急躁:“我对别人有感觉,你完全不介意?”
“我还是那句话,相信你能处理好。”
“怎么处理?”
石砚初不想列一些霸道条款束缚她,“你自己看。”
“照你这么说,你会对别人心动么?”
“不会。”
“为什么?你刚说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你问我街上迎面走来一个美女,我会不会多看一眼,我会。可如果你问我有没有感觉,会不会心动,不会。我的感情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
“好好好,”时愿试探失败,反被喂了狗屁不通的人类情感常识,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了。”
石砚初没听出弦外之音,“晚上我接你一起去聚餐?”
“我不去!我要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时愿忿忿不平地挂断了电话,望着黯淡下去的屏幕,感叹真是自找没趣。
石砚初是正常男人么?为什么没有丁点男人该有的小心眼?她可真厉害,居然在茫茫人海中相中了最奇怪的那个人,简直奇怪到不可理喻。
她气得连打了好几下被褥,又瞥见同事穷追不舍的信息:【楼下咖啡店今天做活动,买一送一,给你带了杯热拿铁。】
“烦死了!”时愿将手机甩一旁,为什么有人会想不开喜欢同事?每天凑一起当牛做马还不够糟心?非要搞出这些花边新闻供老板嚼舌根?
她憋了一整天的哑火,等再见到石砚初时依旧阴沉着脸。她用力扯了几下安全带,按扣时力度太大,夹到了肉,疼得“嘶”了一声。
石砚初留意着她的神情,推测她大概工作不太顺心。他白天重新琢磨了时愿的话,没发现她最近心思转移到什么人身上,倒是频繁吐槽某个烦人的同事。那人叫什么来着?忘了。
他默不作声牵起时愿的手,不准她挣脱,带着虚心求教的精神:“心情不好?”
“嗯。”
“怎么了?和同事不开心。”
“我男朋友不在乎我。”
欲加之罪,石砚初纳闷地扫了个眼风:“什么?”
时愿抠着他掌心的老茧,力度一下轻一下重,“知道我对别人心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
石砚初恍然大悟,原来早晨那通对话是一场爱情测验。他领悟不到其中的情趣,又深知不能继续不解风情,便不停摩挲着她手背讨好。
时愿反手拍打他几下,“回答问题。”
石砚初紧握住她的,轻声细语:“在乎。我相信我们俩的感情不会轻易被人动摇。”
“嘁。”时愿受不了他的土味情话,一秒破功,笑着别过头,“真要去吃饭?”
“怎么?”
“没什么。”时愿咽下对郑远的观感,“还有哪些人?”
“就几个发小和他们的家属。”
饭局是郑远攒的,说上次婚礼办得荒唐,怠慢了大家,一直嚷着找机会单独再聚一次,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久。
这期间,他换了两任女朋友,此刻正牵着一位高挑纤瘦的漂亮妹子,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时愿向来佩服他的心理素质,玩得花,没有包袱,更没有道德和责任心。他甚至能主动调侃那场奇葩婚礼,再热心地分享过来人心得:“婚庆公司里必须得有自己人,层层把关,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时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专心致志地吃饭,偶尔配合地抿唇浅笑。
石砚初第一次带女朋友出席,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他三缄其口,拒绝坦言情感历程,顶多敷衍道:“是我追的人。”
“哟……”郑远嗓音高亢,“这家伙嘴严得不行,到现在都不肯老实交代。”
“就是啊”,大家伙纷纷响应,“说说呗,怎么追到嫂子的啊。”
石砚初穿着浅灰色高领粗麻花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一只手拨弄着筷枕,始终没搭腔。他知道这帮人的尿性,越搭理越来劲,索性装聋作哑。
结果大家等烦了,改拿时愿当靶心:“嫂子,他脸皮薄,要么你说。”
时愿冷不丁被人点名,嘴里还嚼着红烧肉,喉咙眼咕隆了声“什么?”
石砚初不肯他们为难时愿,无奈地举手投降,“我说。”
大家难得齐聚一堂,喝得有点多,不满足他的言简意赅,接二连三抛出了好多问题。期间郑远大着舌头,坏笑着:“诶,几垒了?总该全垒打了吧?”
石砚初掀起眼皮,敛了唇角,眼神警告。
郑远捂住嘴,咯咯笑地格外讨人厌:“不问不问。”
时愿理解男人私底下多会口无遮拦,却尤为反感郑远嘴里冒出来的这些话。她压着火气,顾及石砚初的面子,没当场甩脸走人,索性找个由头退出了包间。
她瘫坐在沙发上,懒得再回去充当谈资,无聊地靠刷手机打发时间。
“怎么不进去?”石砚初等了一刻钟都没见到人,急了。
时愿两手托腮,没精打采:“什么时候结束?”
“马上。”石砚初揉揉她脑袋:“累了?”
“嗯。”
“时愿?”一个久违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时愿循声而望,表情瞬间变得不太自然。她愣怔着起身,笑容里夹杂了千丝万缕的惆怅:“好巧,你也在这吃饭?”她转过面庞,捏了捏石砚初的手:“你先进去,我跟一位老朋友聊会天。”
石砚初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片刻,朝那人颔首招呼后便径直离开。
时愿缓步上前,“你一个人?”
对方笑了笑:“今天家庭聚餐,出来买单。”
“哦。”时愿其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问他新婚快乐么?还是问他怪不怪方梨太狠心?
对方率先启唇,“我听说方梨结婚了。”
“嗯。”
他欣慰地点点头,笑得真诚又释怀:“挺好。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有个人照顾她蛮好。”
世事多让人唏嘘,故事里的主人公已经云淡风轻地翻篇,反倒留给看客们难以疏解的郁结。时愿视线垂落到地上,“是啊。”
“不用告诉她今天碰到了我。”
“明白。”
“我先走了,回聊。”
“好的。”
时愿目送他离开,纠结一会后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刚遇见那个谁和家人聚餐。】
方梨:【别当人家是伏地魔,连名字都不敢提。我跟他做不了朋友,好歹曾经也是恋人啊。】
时愿欣慰地弯起眉眼:【那更没必要提名字了,埋在心里就好。】
方梨:【别埋,不吉利。】
时愿自回包间后一直低着头和姐姐聊天,没留意到饭局什么时候悄然结束。
“走么?”石砚初叩叩桌子,吸引她的注意。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头都没抬:“去你家?”
“好。”石砚初面无表情地睇着她,欲言又止,眼神里闪着不难被人察觉的不快。
第72章 刚才为什么支开我?
夜幕深邃,车在高架上驰骋。
石砚初一改习性,开得又急又燥,更破天荒地没给加塞的丁点可乘之机。他自上车起便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时愿体贴地照顾他应酬累了,干脆专注于和方梨聊天,彻底收了声。
车载音响的杜比环绕声过于立体,鲜活了不呱的语调,显得她的陈述格外真实具体。
这期主题关乎爱情,聊「是在哪个瞬间发现这段感情可能到头了」。两位嘉宾各自分享了几件戳人心肺的大事件,让人听了直呼“渣男滚出地球”,唯独主持人不呱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年冬天,时惠玲犯急性阑尾炎,紧急做了场小手术。时愿当时正和前任在苏城过周末,收到时女士的信息惊慌失措,连忙要改签动车票。结果对方轻飘飘地拦住她,说微创手术不严重,晚半天不会怎么样。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玩,别扫大家的兴。
时愿那会耳根子软,轻而易举地被说动。她先打电话找方卫荣详细核实了时女士的情况,决定继续谎称还在学校赶论文,晚点再回家。她第一次当不孝女,良心不安,加上正好是经期,体虚抵抗力弱,回程路上莫名发起了高烧。
对方压根没留意到她的异样,侧着身子和同行好友聊得口沫四溅。
时愿烧得口干舌燥,连咽口水都觉剌嗓子。她头抵着玻璃窗,没力气起身,拍了拍身旁人的胳膊,“我想喝水。”
对方不满被人打断谈天,侧头斜睨她:“伸手就能够到,不能自己拿?”
“我好像发烧了。”时愿声音小小的,作势要枕他肩膀,“你摸摸我额头,是不是很烫?”
对方下意识躲闪,嫌弃地别过脸:“别传染给我了。”他说着话,扔了瓶水到时愿腿上。
时愿尝试拧了好几下,嘟囔着:“你帮我开。”
说到这,不呱停顿了好几秒:“你们知道他回了句什么嘛?”她一一否定嘉宾们的猜测,“他拧开盖子,将水往我手里一塞什么都没说,只深看了我一眼。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呢?我当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人这么讨厌我啊。”
石砚初忍到此刻,烦躁地按下了暂停键。他满脑子代入的都是刚才那男人的嘴脸,越想越生气。时愿为什么要和那人聊那么久?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嗦的?他用力扯了扯毛衣领,胡乱挠了挠下巴和脖子,纳闷这件毛衣今天为什么如此扎得慌。
时愿则沉浸在和方梨的对话中,窥探起新婚夫妻的生活,觉得新奇又好玩。
方梨和谢琰明显在探索一种新潮的婚姻模式,目前看来,经营得有模有样。二人兼职夫妻和室友,同住一个屋檐下,分居在两间卧室。他们超半数时间都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其他时候分工协作,根据拟定的家庭责任表,打理一切事宜,细致到水电费、网费的缴纳,垃圾分类和日用品添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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