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朋友?”
“网友。”
“男的女的?”
“男的。”时愿老老实实作答,神思在颠簸中一会沉沦一会清醒。
“帅吗?”
“……没见着。”
“假设见着了,然后呢?”如果没有邮件的功劳,石砚初大概率还得自我挣扎一段时间。他不计较主动迈出这一大步,或早或晚而已,却好端端在乎起Seth在时愿心中的分量。她这么信任那家伙?竟敢在异国他乡见网友?
“请他当播客嘉宾?”时愿眉梢同步洋溢着媚态和不解,暗想他要是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直接踢他下床。
“你很信任他?”
“……”
“为什么不请我?”
时愿忘了当下双腿被迫环绕着他的腰,完全使不上力。她错估了行动的便捷度,改狠狠地咬他耳廓,“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
石砚初充耳不闻地压住她,按住她作乱的手,置于头顶,身下同步折磨着她。
时愿扭着身子逃避酥麻的刺激,不料每次扭动都更像在煽风点火,反而加深了二人的连接。她句不成句,嗲韵里掺杂了恼羞,使出缓兵之计:“下次请你。”
石砚初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换了个问法:“如果他单身的话,你会考虑吗?”
“我真生气了啊!”时愿面颊染了一大片红晕,分不清是愠怒还是娇媚,“有完没完了?”
石砚初呛了气,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下又一下地磋磨,就是不肯到位给个痛快。
“你信我吗?”
“嗯。”
“跟那位网友比呢?”他问到此刻,陡然加重了力度。
时愿懊恼身体同步直达顶峰的敏感度,更怨恨他的技术越来越高超,磨得人思绪纷乱。她咬紧下嘴唇,努力抑制喉咙眼自发泵出的娇喘,撇过脸不看他,心里话却随着到顶的刹那喷涌而出:“没有可比性。”
她说得断断续续,每个字节都染透了高潮余韵。这句稍显抑扬顿挫的回应宛如一根坚韧有力的绳索,将二人强势绑到了一处。
石砚初接住她的真心话,顺势抛出自己的:“时愿,再也别跟我提分手了。”
“嗯。”
“以后大事也都依你。”
“大事商量着来,但你得挑好时机。”
“好。”
雨忽大忽小,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早上。
两个人哪都没去,窝在全屋子唯一温暖的床上,面对面侧躺着聊起了天。
石砚初拢起她的长发,指腹柔柔地蹭着她面颊,毫无保留地倾诉起这段时间的心理活动。他从章龄的教诲,提到那个不小心被他摔碎的玻璃杯,又说起他第二天一早赶着营业时间去了那家店,结果得知那套咖啡杯永久停产了。他当时心里泛着说不出的滋味,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你怎么也变得迷信了?”时愿笑着打断,“他们家每年都出不同的款,今年都快过完了,当然停产了。”
“你说是经典款。”
“今年的经典款。”
“……”
石砚初花了数秒扯回正题,期间提到他在时愿家楼下坐了一夜,说有无数个瞬间都想下车敲门,始终没下定决心。
时愿静静地听着,她又何尝不是反复经历这些瞬间呢?她曾好几次到达目的地才发现导航导的是石砚初家,还曾下意识绕远路途径修车店,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店里,再败兴而归。
“我本来想好回国之后找你的。”时愿大方地坦白:“我真的放不下。”
石砚初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先来找你了。”他柔声埋怨,“你跟Seth居然能聊那么多,为什么都不肯跟我好好说句话?”
“我跟Seth认识好多年了,我们一直发邮件……”时愿本能作答,说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她侧撑着起身,眼睛不眨地打量了身旁的人好半天,恍然大悟地拍拍前额:“是你?”她难以置信地捏捏他的脸,揉乱他头发,“真的是你?”
“嗯。你发邮件邀请我当嘉宾的时候我才知道。”
石砚初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他从头到尾读了遍二人过去数年的所有邮件往来,竟轻巧地从字里行间捕捉到时愿的影子,最后盯着mia.time的邮箱域名,呆坐到凌晨三点。
很多事如果不刻意联系,很难串起来。他每次回复邮件时都自动代入Seth身份,没了解过对方的生活,更不会浪费脑细胞探究网友的身份,压根没料到这位Mia同学早就踏着网线来到了他身旁。
他当时敲键盘时脑袋都在发懵,强行灌了一杯黑咖,以逼退拨她电话的冲动。担心露馅,他不得不一一比对之前邮件的语气和措辞,模仿Seth该有的口吻,斟词酌句。而他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借由旁观者的眼睛,窥探到对方的内心世界。
时愿边听边不死心地翻查他邮箱,对着那一封封来自Mia的邮件诧异不已。她足足花了五分钟消化所有消息,忿忿不平地扑倒他,恼怒地狠撞了撞他胸口:“瞒我这么久?!”
“现在知道也不晚?”他忙揽住人到怀里,说了句矫情话,“反正兜兜转转都是你。”
时愿趴在他身上,直视他双眼,莫名有些百感交集。她眼眶噙着不知因何所起的泪,眉宇团着匪夷所思的感叹,胸腔还攒了点误入圈套的怨怒和委屈。
石砚初见状忙拽着人贴到心口处,“不是故意骗你的。”
一滴泪顺着眼角,沿着鼻梁弧度缓缓滑落。时愿咬牙切齿地哽咽着:“但你还是骗了。心机太重。”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石砚初揉捻着她的耳垂安抚,嗓音饱含无奈:“你都跟我闹分手了。我道歉,的确不该骗你。别生气好吗?”
时愿听着他急促又坚定的心跳声,许久都没说话。泪珠挂在鼻尖,颤颤悠悠将落未落,又被人温柔地拂去。她陡然想起刚才的问题,破涕为笑,“刚忘了回答你。”
石砚初没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Seth长得帅,也单身的话,我会考虑他。”
“……”
第84章 祝你们新婚快乐
冬天来欧洲旅游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天亮得晚,黑得早,冻雨不绝。灰蒙雾霭的天空奠定了每张照片的主色调,也破坏了人们出游闲逛的逸致。
时愿心疼昂贵的房费,更嫌弃石砚初家那张摇摇晃晃的老古董铁架床,跟他和好当天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人搬回了酒店。
此刻她翻着行程表,打定主意要赶早出门。过去两天,除去和方梨谢琰约了两顿饭,再送二人去了火车站,她和石砚初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温馨狭窄的屋内听雨声,靠身体上的共鸣加深交流,依仗彼此体温原始性取暖。
太耗体力,也着实浪费了度假的大好时光。
“起床。”时愿不满地掀人眼罩,“我今天必须得出门。”
“还在下雨。”他伸出胳膊,扯人躺下:“再睡会。”
“天天都下雨。”时愿负隅顽抗,硬着心肠和暖被窝告别。她跪坐在床上,指尖玩闹地点着他面颊,观察了好一会,喃喃自语:“你现在变得好奇怪。”
“哪变了?”对方握住她的手贴到眼前挡光,“举例说明。”
“以前你喜欢早起。”
“度假还要早起?”石砚初从时愿那学会了反问这招,暗叹挺好用。他没提其实分手那段时间养成了赖床的坏习惯,一时半会戒不掉。加上这两天运动量过大,身心俱疲,他需要长时间的睡眠养精蓄锐。
可惜时愿也不自觉掌握了他摆事实讲道理的精髓:“行程表当初是你根据度假模式定的,上面明确列了八点起床。现在都快十点了。计划说第一天去大英博物馆,第二天去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结果都第四天了,我连博物馆的门都没见着。”
石砚初还没醒盹,破天荒地咕隆了句:“计划是用来打破的。”
时愿被惯用的兵器击中,哭笑不得,下达最后通牒:“明天就要去巴黎了,我今天想到处逛逛。”
石砚初猛搓了搓脸,一鼓作气坐起身,“想去哪?”
“大英博物馆,等天黑了去牛津街看圣诞灯?”
“听你的。”
工作日,又或是旅游淡季的缘故,馆内没有往常那般喧闹。
时愿读书时来走马观花过两三次,印象不深,对展品的审美仅局限在肤浅的「好不好看」、「年代够不够久远」上。这次她特意租了个设备,专心当一名好学生,不时捏捏石砚初的手,如发现新大陆般眨巴着双眼,示意他贴近些一起听。
石砚初默默地陪在她身侧,跟着辗转于不同年代和地域的展馆,视线彷徨在一尊尊眼熟的旧物上,恍惚间回想起那段漂泊在外的日子。
那段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回想起来,孤独的滋味反倒被加浓,少了些当初自以为的自在。
他身为异客,只身闯荡,听到最多的问题无非是一个人会寂寞么?都是怎么打发无聊的周末或假期?他常满脸困惑,随即列出一长串兴趣爱好:骑车、看书、游览博物馆,若天气晴朗的话,还可以坐小火车去郊区小镇逛逛。他信誓旦旦,话里话外不经意流露出不羁和随心所欲,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他始终坚信人最重要的是学会享受自处,却在认识时愿后逐渐体验到陪伴的珍贵,也彻底打消了之前那个荒诞的念头。
时愿看展时异乎寻常得安静,常兀自停留在一块块标识牌前,研读讲解,再凑到石砚初耳边轻声嘀咕些心得体会。
对方为了迁就她身高侧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听,偶尔会补充解释几句,点到为止。他对历史的了解不够深刻,不敢当着老祖宗的面班门弄斧,心虚。
两个人颇有闲情逸致,在馆里耗了足足大半日,又不急不慌地挑起了纪念品。
时愿流连于各个柜台,对那些可可爱爱的小玩意毫无抵抗力。她转眼选了小半箩筐,嘴也没闲着,N吧N说起了家里的近况。
方老太太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依旧躺在ICU靠呼吸机续命。方卫荣每天雷打不动探望,在日复一日的绝望里做好了心理准备,脾性也不如前段时日那般急躁,还肯主动找两个姐姐聊及老太太的身后事。依着医生建议的期限,老太太多半能撑完农历新年,算是多陪子女们过了一个年,可也只能陪到这了。
时慧玲当时在视频那头轻描淡写,宽慰时愿的同时,更不忘关心女儿的恋爱动态。她火眼金睛,揣测二人在闹别扭,只是家里乱糟糟的,她没空寻根究底,也没太往坏处想。毕竟俩孩子感情很深,各方面都很合适,不至于脑门一热说散就散。
时愿琢磨出时女士的画外音,不敢袒露实情,一句话带过:小矛盾,早和好了。
时女士觑着她身后衣架上挂着的男款风衣,以及胡乱堆叠的被褥一角,安心之余不免担心,嚷嚷着要找小石好好聊聊。
说曹操曹操到,时愿话音未落,时女士的视频传呼悄然而至。
时愿吓得忙改转语音通话,半捂住嘴巴,捏着嗓子:“妈,我在博物馆。”
时女士直奔主题,“手机给小石,我跟他说几句话,很快。”
时愿不情愿地使了个眼色,撇撇嘴。石砚初欣然接过,张口便是经典的晚辈问候,边说边踱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时愿原地等着,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身影。他说话时手自然垂落,微微躬着背,频频点头,谦卑又恭敬。他面上没漏出太多情绪,只时常抬起眼,透过穿梭不息的人流定焦到时愿面庞,朝她笑笑。
时愿连忙眼神催促:快点,别跟我妈聊太多。
对方置若罔闻地撇开目光,又聊了十多分钟才挂电话。他大步流星,神情愉悦,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跟阿姨聊完了。”
“聊什么了?”
“阿姨说你嘴硬心软,跟亲近的人控制不好脾气,让我多包容你。”
“……”
石砚初捏捏她圆鼓鼓的腮帮子,继续挑重点说:“还说你前段时间眼睛总是肿的,撒谎骗她说是过敏。又说在家里餐桌上看到了一大瓶褪黑素,担心你过度依赖药物,影响以后的睡眠质量。”他停顿数秒,不确定此时是不是聊其他话题的好时机,“没了。”
时愿捕捉到他语气里的迟疑,鼓溜溜转转眼珠,心里有了数:“又催婚了?”
“那倒没有。”他揽住她的肩,感慨万千:“阿姨只说家里没那么多讲究,叔叔当时也是急了乱说话,让我俩千万别有压力。”
“哦。”时愿无端鼻酸,借用他手背擦拭眼角,“我妈就喜欢没事搞煽情,骗人眼泪。”
石砚初往常没少见识她的低泪点,心却猛地揪了一下。他脸色不太好看,口吻忍不住带了些责备:“吃了很多褪黑素?化学合成的东西不能完全替代人体自身分泌,吃多了容易嗜睡,情绪激动,短期抑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时愿径直捂住他的嘴,“你吵到身后小朋友挑礼物了。”她才不要听这些,更不满时女士的想象力无限发散,硬生生塑造出一个苦情痴女的形象。“我只吃过三次?”时愿不屑一顾地耸耸肩,“我绝对不会弱到为爱情寻短见。”
“阿姨倒也没说得那么严重。”石砚初双手牵住她的,细细斟酌着。他刚跟时女士做了很多保证,每应一声,都像是给二人的未来添了个承诺砝码。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连那天提议领证时都没如此沉甸甸的责任感。
“怎么了?”时愿歪着脑袋,来回打量,晃了晃他的手:“说话。”
“没什么。”他拢人入怀,落了个吻在她头顶。
很多话,还是留给岁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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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淫靡无度”的伦敦行,在巴黎的小半个月,时愿被迫重温了大学军训生活。
她每天早出晚归,一个不落地打卡了所有的著名和非著名景点,认真履行了游客的职责。
从卢浮宫到凡尔赛宫,从尚蒂伊城堡到奥维尔小镇,从巴比松到吉维尼,四个人严格遵守方梨的行程规划,来了场拼体力大赛。
几天之后,时愿呆坐在大床上,愁眉苦脸地揉着小腿肚,听着楼下广场款款流淌的钢琴曲,茫然不解:“我姐姐体力怎么这么好?行程表列得比你的还变态?”
石砚初这下也算正儿八经见识到方梨的处事风格和雷厉风行,自叹不如又心生疑虑:姐妹俩的性格为什么大相径庭?时愿为什么对方梨的各项要求毫无怨言,对他却起了各种反抗心理?
他没空深究,对着穿衣镜一一系好领带,套上马甲,叠好口袋巾,甚至别上了袖扣。他大张旗鼓地换上了整套西装,揉揉时愿的后脑勺:“还不化妆?方梨他们已经出门了。”
也是前一晚,方梨才提起今日会和谢琰在巴黎市政府再领次证。二人当时在国内领证的过程相当草率,预约好时间,揣着户口本就去了,十分钟不到便宣誓完毕,拍了张貌合神离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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