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撇着嘴摸摸额头,一打眼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
沈濯莞尔,说:“找个荒郊野岭把你卖了。”
晏宁毫无杀伤力地回怼:“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起码会拌嘴了,沈濯很高兴,忍不住小声哼歌。
“还远呢,睡一觉吧。”他说。
天琴座流星雨迎来极大。今日恰逢新月,没有月光打扰,可观测还是要逃离都市,避开光污染。晏宁第一次知道京郊还有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
环顾一周,四下无人,旁边是一片玉米地,风吹过,玉米杆和叶子簌簌作响,氛围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
下车前沈濯又拿出来他那条大红色围巾,还有冬天才会戴的加绒帽子,长长的兔耳朵垂到肩膀。
“够了够了。”晏宁有点喘不开气。
“晚上冷。”沈濯探身从后座拎起一件长度到小腿的羽绒服,把晏宁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
山上都是颠簸的小土路了,车开不上去,全靠走着,两人跟着星图app找位置,走了一段路才看见有人,看上去都是来追流星的,旁边搭着几顶黄色小帐篷。
晏宁累了,也不顾穿着一身白,找了片空地席地而坐,她穿的臃肿,坐下后像一团三角饭团,沈濯跟在后面拍了张照。
夜色晴朗,遥遥能望见银河。
三角饭团动了动,扭头向他招手:“坐啊!”
地上都是灰尘,沈濯犹豫了一会儿,也在她旁边坐下,鼓弄着相机。
“我有点热。”晏宁伸着脖子看了眼旁边的人,“你看他们都穿冲锋衣。”
海拔不高,昼夜温差并没那么大,刚刚走了一段路,晏宁觉得脖子里热乎乎的,出了层汗。
“你怎么不说他们还带了毛毯?”沈濯把相机放下,从兜里掏出颗糖剥开喂进她嘴里,“热也不能脱,坐一会就冷了。”
“好吧。”晏宁咂咂嘴,“什么味的?”
沈濯扫了眼糖纸,晚上看不清上面的小字和图案,能看见是紫色的,可能是葡萄味的。
“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尝尝。”
晏宁看着他,他看着晏宁,两个人很诡异地一动不动地对视了半晌,晏宁迟疑着张口:“尝啊。”
沈濯摊开空空的掌心,十分遗憾地说:“没有了。”
晏宁怔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含着糖笑:“流氓啊沈老板。”
沈濯撑着身子不说话,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她主动。
晏宁搓搓脸,俯身吻上去,甜丝丝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尝不出来有葡萄味,沈濯掰着她的下巴,吻的更深了,温热的鼻息纠缠,这下别说葡萄味了,晏宁只能感觉到被男人身上的气息包裹着。
吻的她脑袋发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濯才放开她,此人意犹未尽地说:“没尝出来呢。”
“没了。”晏宁揉揉发烫的耳垂,“少耍流氓!快找找有没有流星吧。”
两人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晏宁有点近视,又不戴眼镜,眯着眼仔细看。都市光污染严重,确实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了,但是……
仰着头找了快半个小时,她脖子都要酸了,也没看见一颗流星。
“你确定你没看错时间?”她把脑袋搭在沈濯肩上,小声嘀咕,“怎么没有啊……”
“……应该没看错吧。”沈濯也不确定。
晏宁揉了下酸痛的眼睛,提议:“不行找个仙女棒伪装一下吧?”
话音刚落,沈濯拿指星笔划了一下:“快看!”
晏宁仰头时已经不见了,星海中并没有哪颗星在动,她还没见过流星,十分遗憾,又半信半疑:“你诓我呢吧?”
沈濯捏她的脸:“再等等,认真看。”
天琴座流星雨不像闻名的双子座流星雨那样,他流量不大,理论上一个小时也就十几颗,且转瞬即逝,一恍神就错过了。晏宁安静地又等了一会儿,夜空中忽然出现一枚会动的光电,有拖尾。
“你快看你快看!”她第一次见,很激动,摇着沈濯胳膊问,“是流星吗?在动!”
“火流星,很亮。”沈濯搂着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快许愿,一定会实现的。”
晏宁闭上眼,十指交握举在唇边:“我希望……”
那刹那间她脑海里划过很多念头,希望早日成功停药,希望越关山能拿奖,希望发财,希望墩墩健康,希望能和沈濯白首……但她停顿了一下,忽然一个愿望也不想说了。
她睁开眼,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火流星已经消失了,耳边还萦绕着不高不低的欢呼声。
“我……”晚上确实有点冷,开口时呼出的空气扑在毛绒绒的围巾上,化成一层水雾。
晏宁看向沈濯,摸到了他微凉的手。她把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他掌心蹭了蹭:“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幸福过!”
不知道是哪一瞬间开的窍。电影无所谓,能不能成功停药也无所谓,拿不拿奖也无所谓,错过这一部,以后也许还有更好的,没有也无所谓,这些身外之物原本就是不重要的,只要她身边的人是沈濯就够了。
她已经很知足,不需要再许愿向神灵讨要什么了。
沈濯俯身凑近,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刚想吻上去,又想起来,问她:“在香港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现在幸福?”
晏宁摇头。
那时她青涩,喜欢瞻前顾后,总对这段感情的未来抱有十分悲观的看法,觉得自己像在末日前的放纵,她的感情如大厦将倾,摇摇欲坠,郑婉秋要给沈濯和Maggie订婚是推到这座大厦的最终信号。
但她不好意思说,就撒娇似地用鼻尖蹭了蹭:“总之现在很幸福。”
沈濯知道她在想什么,握着她的无名指,很轻地呵出一口气:“傻子。”
流星在凌晨才渐渐多起来,有了点“雨”的味道。这天天气确实好,没有月光,没有云层,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黑漆漆的,是观测的最佳条件。
回去时已经很晚很晚了,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山风,一上车沈濯把空调暖风开大,晏宁才慢慢暖和过来,脱了羽绒服和帽子围巾,缩在副驾驶里睡觉。
回家以后就感冒了。
沈濯悔不当初,和阿姨学着蒸苹果炖梨给她驱寒,晏宁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吃了,熟水果的味道不好,天气也暖和了,她更想吃点凉的,可惜沈濯不让她吃。
鼻塞头晕,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减药的最后一周,晏宁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等感冒好了,沈濯陪她去医院复查。
呼吸到新鲜空气,晏宁像只从笼子里飞出来的鸟,脚步轻盈畅快。沈濯虽然也有些紧张,可看她的状态,心想如果还不能停药,这医生肯定是个庸医,他得换个医院挂号再看看。
果然做完检查,医生笑眯眯道:“恭喜啊,晏老师。”
霎那间晏宁和沈濯同时听见心里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晏宁喜上眉梢,一边鞠躬一边道谢一边往外走,*短短几步路走的很慢,沈濯拽着她走到门口,又听见医生喊:“哎,对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紧张起来,晏宁站直身子盯着医生,像被班主任训话的高中生一样。
“记得按时来复查,不要偷懒啊!”
晏宁松了口气:“一定一定!”
第94章 第94章
走出医院,晏宁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沈濯把车开出停车位,一扭头看见晏宁脸上的笑意,恍惚愣了一瞬,似乎很久没见她这么高兴过了。
“庆祝一下吧,出去吃饭?”
“好啊。”晏宁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想了一会,“我现在想吃点不太健康的东西。”
不太健康和容易长胖可以划等号。彻底停药也就意味着,流芳百世开机的事情可以提上议程了。
古装戏对身材的要求最高,层层叠叠的纱往身上一套,很容易显臃肿,加上上镜胖十斤的定律,若是胖一点,效果肯定不佳,只有瘦成纸片才能穿出灵动飘逸的感觉,所以萧知许到时候肯定会死死盯着她的饮食。
现在是为数不多还可以偷偷放肆的时间了。
晏宁说:“吃重庆火锅吧,我们背着萧萧偷偷吃。”
她眼底藏不住的雀跃,沈濯忍不住笑了:“小可怜,吃个火锅还得偷偷吃。”
“没办法呀。”晏宁装模作样地叹气,“谁叫入错行了呢。那句话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女怕……”
她说着说着觉得奇怪,听见沈濯接了句“你嫁错了吗”之后,就更奇怪了,憋了半天才说:“新时代要有新理解,我是说,现在男女都怕入错行……”
“哦。”沈濯点点头,“那就是没嫁错喽?”
晏宁:“…”
晏宁缩起来不愿意搭理他了,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忽然又想,她干嘛不好意思啊?!
对啊!这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真是被沈濯调戏多了条件反射了!
顾及着晏宁脾胃虚,沈濯又是个在美国能天天面无表情啃面包的人,他们平时很少吃这样重油重辣的东西,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哪家重庆火锅店能去。
沈濯打灯变道,在路边临时停车位上停下,在网上找了家附近的店,看评论还不错,正要问晏宁行不行,就听她忽然喊了一嗓子:“没嫁错!”
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喊出来的。
沈濯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又想起这茬来。
四目相对,晏宁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小声解释:“虽,虽然还没嫁,但是……”
“算了。”她痛苦地捂着脸,后悔自己再次挑起这个话题,“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沈濯没说什么,把着方向盘再次汇入车流中。
找个时间再求一次婚吧,正式一点。什么时候好呢?领证是不是得挑个黄道吉日?不知道王财的御用风水先生灵不灵,这人靠谱吗?要不然在北京重新找一个吧?让李植去找。婚礼在哪办好呢?晏宁会喜欢长岛那座庄园吗?找个海岛也行,她应该挺喜欢看海的。
一路上沈濯脑子里都被这些东西填满了,下车时脚步都有些浮,头也不回地往南走,晏宁拽着他:“走反了!”
“哦。”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晏宁的手。
领证的官宣文案怎么写?要发微博吗?
晏宁盯着他唇角那一丝诡异的笑容,晃晃他的手:“你怎么了?”
沈濯目视前方咳了一声:“没怎么。”
结婚是不是都要戴对戒,买什么样的呢?买对朴素一点的吧,能天天戴,晏宁也喜欢。能不能定制?在内圈刻上两个人名字的那种,应该行,改天去问问……
晏宁心说,傻了吧?
正是饭点,火锅店里人很多,服务员把他们俩带到最后一间包间,点好菜,关上门,包间里就剩他们俩,晏宁捏着沈濯手指关节玩:“你想什么呢?”
沈濯神神秘秘地说:“想一些很重要的事。”
晏宁随口问:“公司的事?”
惊喜如果提前泄露就称不上惊喜了,沈濯说:“不告诉你。”
小学生似的。晏宁评价:“幼稚。”
鲜香麻辣的锅底端上来,晏宁用筷子沾了点麻酱尝尝味道,觉得少了点什么,刚要加点辣椒油,手机响了,一看萧知许打来的,手老老实实地缩回来。
晏宁苦着张脸,像没写作业被老师抽查到,宓厮担骸八有千里眼吗?”
沈濯在一边笑的不行。
接了电话,萧知许语气很温柔:“阿囡,复查结果怎么样?”
晏宁不太适应她这么温柔,老实回答:“可以停药啦。什么时候开机?你和陈导那边联系一下吧。”
“好好好。”萧知许像是松了口气,变了语调,“死孩子,你去医院被拍了!”
“啊……”晏宁打开外放,去看微博,她的大名果然又挂在热搜上。照片像是路人拍的,好巧不巧她当时正站在心理科门诊外。
她很久没公开露面了,评论区里猜测纷纷五花八门,有人说她刚出道时心理状态就有问题,有人说是经历地震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更离谱的是,还有人说是豪门难混……
这些年心理问题越来越普遍,普通人的压力都很大,学历贬值就业难,背着房贷车贷996,谁还没点病呢?所以评论区里画风还算和谐,除了那些坚定不移地认为她是混豪门才把自己混成这副鬼样子的人
…
【你们当沈家是好混的啊?虽然沈家就两个儿子,在香港这一溜儿豪门里算是子嗣少的,但是大嫂是贺家的小女儿,婆婆娘家是上海old money,沈家往上数三辈都是家族联姻!她婆婆眼睛长在头顶上,能看上一个戏子就怪了(微笑)】
晏宁随手点了一个举报。
她今晚心态挺好,没受什么影响,关了手机继续烫火锅吃,想着粉丝应该挺担心的,晚上回去给他们开个直播。
晏宁一个江南人,吃辣属于又菜又爱玩的行列,吃到一半就不行了,出了一脑门汗,嘴唇又红又肿,嘶嘶地倒吸凉气,连口热水都喝不下去,让服务员上了两杯冰镇酸梅汤,含了一大口在嘴里冰着。
沈濯抽了张纸给她:“菜就……”
晏宁抢答:“我知道,菜就多练。”
说着又下了一盘贡菜。
“……练吧。”沈濯面无表情地说,“明天菊花会教你做人。”
这个词在沈濯嘴里说出来,太惊世骇俗了。晏宁一口贡菜还没嚼两口,猝不及防地呛着了,捂着嘴不停咳嗽,就着沈濯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缓过来以后靠在椅子里看着他。
沈濯问:“怎么了?”
“……没想到你还挺潮,这词都知道,我以为你不上网呢。”
沈濯心说我连你有几对cp都知道。
吃完饭一回家晏宁就钻进书房鼓捣直播去了,她还是第一次直播,只知道平台有什么打赏功能,从网上搜了教程把这玩意儿关了,然后把直播通知发到自己账号上――“聊会儿天。”
这会儿正是吃完饭还没睡觉大家都闲着没事耍手机的时候,直播间里瞬间涌进上万人,弹幕刷的飞快,晏宁看的眼花,嘴上说着“稍等稍等”,低头从桌面上翻眼镜戴上。
一抬头,瞥见一条弹幕问:“姐姐这是在哪啊?酒店吗?”
她下意识道:“不在酒店,我在家。”
这话一出弹幕里就沸腾了。粉丝都见过她家装修什么样,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她又说“在家”。
【姐搬家了?】
【盲猜是姐夫家。】
【姐夫家+1】
【姐夫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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