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怡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先交代陈平:“就这么办吧,赶紧去。”
遂又看向尤川:“你给我守着她,一步也不许离开,醒了叫我。”
尤川:“没问题。”
临走前,叶心怡再次不放心地回头警告他:“别勾引她昂,不然我打死你!”
程秋来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光怪陆离,都是她熟悉的场景,从童年高高荡起的秋千,到一望无际的玫瑰庄园,森也的午后静谧祥和,她躺在摇椅上打瞌睡,江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言亭穿着校服裤子和白色T恤正打扫卫生,扫帚与地面间歇接触,发出清晰地沙沙声。
再睁眼,看到的是绘着古典花纹的天花板,以及工艺繁琐的水晶吊灯。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就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唯独脑子清明的很,程秋来侧头,看到尤川正趴在床边睡着,他大概已经守了挺久,从乱蓬蓬的发型就能看出来。
他这样的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外表。
身上的睡衣是谁给换的她已经无所谓了,挣扎起身中,尤川被惊醒,他的脸比发型还要憔悴,唯独眼睛亮晶晶的:“你终于醒了。”
程秋来:“我睡了很久吗?”
尤川:“两天。”
程秋来:“辛苦你了。”
尤川:“不辛苦,你没事就好。”
大病初愈,程秋来选择待在别墅寸步不出,主打一个只要叶心怡不找,她就装死,每天就逗猫或者教家里的佣人插花,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尤川去买去做,日子过的实在惬意。
关于她布置的背景,本来只打算拍当季新品,叶心怡觉得效果不错,把往季爆款也都翻了出来继续宣传,蔫儿了的花材换了一批又一批,整体框架不变,视觉效果依然亮眼。
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会打开一扇窗,不得不承认叶心怡虽然精神不正常,但在做生意赚钱方面格外有天赋,无论是人还是物品,在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前,都不会被她轻易放过。
叶心怡在累的时候会格外暴躁,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为什么搭档的模特换衣服那么慢,为什么摄影师一定要指挥自己摆一些愚蠢的动作,为什么头顶的射灯亮到晃眼睛,为什么其他人能谈笑风生那么开心。
而摆脱负面情绪的办法也很简单,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狗舍的监控。
江驿乖巧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乖乖待在她为他准备的房子里,每天按时吃饭睡觉打游戏,虽然还是抗拒与她有任何接触,但只要看到青春期喜欢的男孩如今就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叶心怡就有种变态的满足。
她从未限制过他的自由,尤其在他心死之后,看他日渐消沉,将对程秋来仅存的思念一点一点转化为恨意,她的心情便格外愉悦。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掌控者,配得到他的人究竟是谁。
她能给予他的爱和安全感,是程秋来永远给不了的。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江驿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客厅的灯黑着,显得整间房子的装修有些诡异。
她立即给江驿打去电话,无人接听。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将她包围,那一刻世界天旋地转,令她濒临崩溃,她的瞳孔逐渐扩散,已然处在爆发边缘。
偏偏这时,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江驿将自己收拾的清爽帅气,一身休闲打扮慢慢走进来,微笑着冲同事们点头问好。
叶心怡怔怔地看着他走近,清秀的面容下一秒便近在咫尺,“这么辛苦啊,想我了吗?”
“阿驿……你怎么来了……”叶心怡声音微微颤抖。
江驿随手拾起一本策划案翻了两页,笑道:“公司即将上新的款不是有好几套情侣装吗,我不在,你打算跟谁拍?”
周围立即响起一阵起哄声,他们都清楚叶心怡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她背地里玩的疯,也玩的花,跟她暗中纠缠的男人数不胜数,但目前为止只公开了江驿一个正牌男友,对其喜爱程度不必言说,只是江驿平时就算出现在大众视线中,跟她也不怎么亲近,今日仿佛变了个人,也难免大家困惑。
叶心怡贪婪地盯着他,道:“阿驿,你今天有点怪。”
“有吗?”众目睽睽之下,江驿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上轻轻一吻,“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工作吧,我亲爱的大小姐。”
程秋来打着花刺,用力稍稍过猛,花杆骤然断裂。
花头掉到地上,顷刻间沾满灰尘,
正惋惜着难得完美的花苞,尤川眼疾手快,将其拾起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程秋来便开始处理下一支花。
“怡怡姐这两天心情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尤川凑过来问她。
程秋来摇摇头:“这很难猜。”
尤川:“因为她跟她的男朋友再次陷入热恋了。”
程秋来沉默不语,手头工作不停。
“是江驿。”尤川感叹道:“本以为他有多清高,结果还不是臣服在名利裙下。”
程秋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也无权批判。”
尤川:“那你难过吗?”
程秋来:“有点。”
“不知怎么着,你生病,我心疼,你难过,我也跟着不好受,我一定是爱上你了,老公。”尤川眯起眼打量着她跟叶心怡七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脸,口吻极度暧昧:“不如,我们也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嫌过程麻烦的话,我们就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程秋来认为,人只有在闲的没事干的时候,才会把心思过度放在情啊爱啊这方面,尤川这几天一直跟她待在别墅里,一天天的无事可做确实闲的发慌,于是她毫不吝啬地给他下命令:“把这几个花桶刷一下,我一会儿要用。”
尤川默默翻了个白眼,委屈地拎着花桶走开了。
程秋来嫌弃他脏,不干净,是应该的,但他方才的话也并非调侃,即使知道自己不配,他也是真对程秋来动了心的。
从来没人看得起他,只当他是女人的玩物,靠出卖身体不劳而获的走狗,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都难掩灵魂散发出的腐烂臭味。
程秋来不一样,她带着他靠自己的双手工作,去伺候那些最娇嫩的花儿,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打刺处理花材,让他真正成为她的助手,同她一起完成一件作品,获得他人由衷地赞扬,她愿意与他分享荣誉,因为她将他看作伙伴。
他的手被花材废料弄的很脏,却也是此生最干净的时候。
他十分感激江驿能够留在叶心怡身边,最好能永远保持下去,这样叶心怡就能忘了他,他也就能一直陪在程秋来身边。
她工作时永远认真专注,丝毫未注意到身边人正贪婪地盯着她修长灵动的手指咽口水。
他希望能得到她更多的青睐。
因为亮眼独特的鲜花布景和江驿的加入,公司新款的宣发大获成功,各大平台流量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出片的模特图甚至吸引到海外商家的关注,叶心怡赚了个盆满钵满,爱情事业双丰收,正是春风得意时。
叶心怡也没忘了头等功的程秋来,不止给她打了钱,还让陈平送来一只价值不菲的满钻手镯,程秋来转手送给了尤川,当成这几天给她打下手的辛苦费。
尤川当即戴上,爱不释手,一口一声老公叫的更是亲昵。
公司的庆功宴就定在叶心怡入股的那家夜店,程秋来也受到了邀请。
她之所以肯过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见江驿,现在目的达成,她彻底死心,加上大病初愈,全然一副生无可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佛系模样,这次聚会她一点都不想去,但能摆脱监视麻痹自我的机会不多,就算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比跟个心怀不轨的男人一起被困在别墅里好。
庆幸的是,江驿没去。
不远处至尊卡座里人声鼎沸,叶心怡狂撒钞票叫嚣着让大家干杯共同庆祝胜利,程秋来则是寻了个不起眼的卡座坐下,问调酒师要了杯冰啤酒。
头顶镁光灯随着动感音乐闪烁,红白纸自空中飘荡落下,干冰融化成白烟漫过脚面,这里的一切喧嚣又吵闹,令人无暇思考多余的事,只沉浸在当前的狂欢之中。
尤川自始至终陪着她从未离开一步,直到看到昔日好友在不远处招手,或许是虚荣心作祟想炫耀一下手腕上的钻石手镯或是别的什么,在程秋来点头后便兀自走开。
啤酒度数虽低,几杯下肚也足以迷惑神智,她能察觉到有个年轻人正在靠近她,直到在她旁边坐下,看样子是想搭讪。
这种事在夜店简直太常见,可惜她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无论对方长得多帅都没用。
对方迟疑许久,在一片喧嚣中轻声开口:“老大。”
程秋来原本迷蒙的眼睛瞬间瞪大,转头看到来人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亭亭?!你怎么跑到这来?”
仅是短短一个月没见,言亭变化大的已经快要让她认不出了,从发型到穿衣打扮完全焕然一新,他的容貌依旧清致,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谙经人事的成熟,一束射灯打在他侧脸上,眼下朱砂似墨迹,一枚银色耳骨钉熠熠生辉。
想说的话太多,言亭一时踟蹰不知从何说起,敛眸道:“我……”
趁目前还没人发现,程秋来当机立断一把捉住他的手带他起身:“换个地方说,别在这!”
言亭任她牵着,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直到在一个昏暗幽静的楼梯口停下,程秋来才将他放开,而她,也因为他的到来酒醒了大半。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程秋来问他:“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呢?”
言亭先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上次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我爸妈他们,我猜你是在暗示我你被人监视了,不方便再联系。”
“前不久我在网上看到了叶心怡公司的新品宣传图,那么漂亮的鲜花瀑布一看就是你的风格,老大。”言亭眼神明亮,轻声细语道:“我在公司附近等了几天,听到他们说今晚有庆功宴之类的,本想来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到你,没想到直接见到你了。”
程秋来鼻子一酸,多聪明的一个孩子啊。
“行吧,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你。”言亭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程秋来呼吸一滞。
言亭顿了顿,又道:“老大,你见到你的家人了吗?他们对你好吗?”
程秋来强颜欢笑着安慰他:“好,都很好。”
言亭:“刚刚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程秋来:“不是。”
话音刚落,她能明显感受到言亭松了口气。
稍作迟疑后,言亭抬头告诉她:“老大,我被澜城大学最好的专业破格录取了,是表演系,他们甚至还给我免了学费。”
一想到这是由叶心怡暗中操作完成的,程秋来便感到一阵恶寒,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亭亭,你听我说。”程秋来深呼吸一番认真告诉他:“你们家那栋房子是我买了,买来给你住的,过一阵我会把它卖掉,把钱给你,你带着钱去别的地方生活,继续读书也好,找工作开店也好,总之不要去澜城大学读什么表演系,也不要再回青石镇了。”
“我早猜到是你买的,怎么可能有那么笨的人,忙到忘了自己买过一栋房子呢。”言亭抿了抿嘴,笑的苦涩,“你不想我跟你住一起,完全可以直说。”
程秋来又同他解释:“你也不要多想,你长大了,我们总要避……避……避一下。”
“你都对我这么好了,我有什么可多想的。”言亭抬眼冲她一笑:“那你呢,老大,你还回去吗?”
程秋来:“我不知道,也许不回去了。”
言亭:“那森也怎么办?”
程秋来:“森也可以在任何地方。”
“可以留下森也吗?”言亭声音带着几分祈求,“我不去读大学了,我会留下来好好经营森也,等你回来。”
“不行。”程秋来心一横当即拒绝了他:“亭亭,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抚养只截止到十八岁,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我们两个都是自由,互不相欠的,你不必再守着我了。”
言亭眼里的光瞬间黯淡,无措地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可是,可是,不守着你,我还能守着谁呢……”
“老大,你可以不要推开我吗?”言亭鼓足勇气,直视她的双眼,道:“我一直,最喜欢你了。”
第44章 出逃
程秋来固执地认为, 言亭口中的喜欢另有深意。
或许是感恩,或许是对长辈的尊敬,或是对朋友的信任, 总之绝不会是字面意义上的喜欢。
“亭亭。”程秋来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你必须开始尝试自己生活。”
“我可以自己生活的,我会做饭,也能干活。”言亭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跟你断了联系, 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等你有空了跟你说几句话就可以,你知道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亲近了, 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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