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宜抬步凑近他,拉起了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然后转身将他拉到梳妆台前,她在台前坐下,拉开一旁的首饰盒,温柔道:“宴舟,你帮我看看,今日这身衣裳,搭什么首饰才好。”
贺宴舟将视线挪到首饰盒里,原来她有这么多首饰,也是,她是秦掌珍,宫里娘娘们头上戴的有不少都是出自她手。
金灿灿的晃花了他的眼,可是这些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戴过。
他伸手拿起一支点翠孔雀金步摇,她今日并未将头发全部盘起来,只在头顶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剩余的头发仍旧披散在肩头,行走时会随风一阵一阵的飞舞。
他将步摇簪入她的发髻,将流苏扶稳,指尖顺着头顶缓缓滑下,绕过了她的鬓角,她的耳廓。
他摩挲着她的耳垂,她的眼缓缓上移,镜中对视。
他贪恋地捧着她的脸颊,揉着她的耳垂,沉声道:“相宜。”
他的指尖轻微颤着,却丝毫没有犹疑,他的动作来得很稳,他在随他自己心意地揉捏她的耳垂,尽管只是耳垂。
秦相宜细微地“嗯”了一声,声音软而绵。
她微微侧头,抬眸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他。
那样的眼神,贺宴舟一定会记一辈子。
她的眼珠子很乖地看着他,可以说是她对他的一种宠溺,也可以说,是她对他的一种甘愿臣服。
贺宴舟的目光缓缓移到她的唇上,随之手指也缓缓滑到那里,摁住一片温软。
他微微掰开了她的唇瓣,露出一截贝齿,眸色渐渐晦暗。
她唇齿微动,吐气如兰:“宴舟,不是说要去会武宴吗,时间不早了。”
贺宴舟双耳暂闭,所能感触到的,只有她的唇齿微动,她的气息扑在他的指尖。
他垂头在她唇边温柔落了一个吻,随后抬眼看她,像是在祈求些什么。
外面天光大好,秦相宜准备起身,这清朗白日,做不得这样的事。
贺宴舟却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按了回去,鼻息扑腾着重重含住了她的嘴唇。
他那只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挪移,挪到她的颈侧,他的手掌尽数覆在她纤长细腻的脖子上,摩挲着、揉捏着。
秦相宜猛地被含住了双唇,眼睫颤了颤,似乎是认了命,安稳地闭上了眼。
就连她的脖子,也任由他把玩揉捏。
他的手在她衣领处流连忘返,忽然攀上了她的衣领,作势要将它拉下,他沉声道:“姑姑,给我看看我上次在你肩上咬的,可还有印记在?”
秦相宜睁开眼,握住了他的手腕:“宴舟,不可以。”
贺宴舟正视她沉静且不容拒绝的双眸,渐渐泄了气,有些事情做了,她会生气。
见他放弃了这个打算,秦相宜松了口气,那天是昏暗的夜晚,可今日不一样,她不能被他看见她衣领下的一切,她不想。
虽说这些天与他……本就荒唐,可这已是秦相宜最后的解药,她垂下眼,她的心思并不单纯,她很自私,在贺宴舟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她,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可她没想到,一颗头直接埋了上来,湿湿热热的气息逼近,伏在她的颈窝里。
他在那里落下了深深的一个吻,秦相宜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吮吸啃咬着,从尾椎沿着背脊攀爬上来的酥麻感令她失态。
她紧咬住嘴唇,轻轻喘哼出了声。
她更未察觉,贺宴舟的手悄然又攀上的她的肩,指尖在衣领边缘磨蹭,然后拽住扯下了她的肩,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肩膀。
第33章 第 33 章
贺宴舟咬得本来就很轻, 当晚除了黏糊糊,几乎什么也没留下,现在她的肩膀上哪里还有什么咬痕呢。
她拉起衣领, 皱着眉凶他道:“宴舟,说了不许了。”
贺宴舟目光沉沉直视她:“姑姑, 我看到了。”
秦相宜抽出手, 侧身坐着, 并未说话。
她伸手抚着颈窝出红红的一片圆圆的印子:“倒要想想今日该怎么出门才是。”言语间尽是嗔怪。
贺宴舟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她背对着他。
他伸手抽出一旁的雕花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条白绒绒的兔毛围脖,环过她的头, 围在她的脖子上, 一下子将那枚红印遮得严严实实。
秦相宜站起身, 率先走了出去。
她闭口不谈的事情,他就算亲眼看见,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既怕她生气, 又不得不做些事。
秦相宜进了一旁的杂物房,没过多久,拿了一把软剑出来。
她说:“这是我小时候练武用的,宴舟,你忘了吗?我可有一个做大将军的父亲,小时候父亲教过我一段时间剑术, 你刚刚看到的伤, 就是我那时候留下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 贺宴舟看起来像是信了, 垂眸不语。
她又道:“正好今日去会武宴,不如我也拿着这把剑去, 跟那些新科武举进士比划比划。”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秦相宜当场举起剑舞了两下,腰间的金线流苏被晃动得哗哗作响,残影勾勒出她婀娜的腰肢。
两下过后,她垂下手:“年纪大了,真是舞不动了,父亲教我的都是些花架子,一点攻击性也没有,只能伤到自己。”
贺宴舟拉起她的手:“你不用会这些。”
两人从秦府后门出去,上了街。
秦相宜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戴个帷帽,最后还是作罢。
能如此这样,与宴舟清清白白地逛个街,也没什么不好的。
明明二人关系远不似从前那般清白,秦相宜却情愿什么也不避了。
他们并排走入人群中,是大部分人视线的落点。
可她是仪态端方、矜持不苟的贵女,而他是光明磊落、高风亮节的君子,他们走在一处,又有谁会说些什么呢。
他们的步伐相近,肩膀时不时碰撞着,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清白。
可秦相宜实在是美,无人不在谈论,今日那位与贺小郎君走在一起的美人是谁家贵女。
到了鹰扬楼,有人给贺宴舟准备了两个极好的观赏位。
“贺大人,你来了,给你留了前排最中间的两个位置。”
会武宴是礼部为新科武举进士办的一场盛会,自国朝建立以来,一直有这个习俗。
本是极盛大的场合,就连皇上也要来看一看的,只是景历帝不爱参与这些,有这时间他宁愿与后宫的美人玩闹。
既然皇帝不来,那够格坐在前排最中央的,贺宴舟当然算一个了。
乍然碰到这么多贺宴舟的官场同僚,还有他平时经常来往的兄弟,秦相宜颇有些不自在。
见她隐有退缩之意,贺宴舟将她推至人前:“相宜,你坐这里便是。”
她一早被人注意到,孔雀蓝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既是美艳绝伦,偏偏这个颜色虽吸睛却不轻浮,唯有她能压得住,光彩夺目却自带一丝庄严,倒让人在她面前也不得不敛容息气起来。
“贺大人,请问身旁这位是?”
贺宴舟道:“是秦小姐。”
那人明显是愣了一愣:“秦?小姐。”
贺宴舟便又多说了一句:“是秦总兵的幼女。”
一说起秦老将军,那便无人不知了,那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秦总兵的幼女,既然来了这儿,也不必拘束,宴舟,你照顾着人家。”
秦相宜这回也算是承了父亲的情面了,周围人一听说她是父亲的女儿,原本还在周围观望的人也纷纷上前来跟她问好。
说起来,她不见外人也有很多年了,小时候父亲带着她,或许与这些人见过面,一转眼八年过去,她嫁了人,又和离回了家,一直未曾与外人接触过。
眼下仔细一想想,倒有许多人看着眼熟。
秦相宜一一点头回了礼,一转头碰上贺宴舟含着光的眉眼。
他们坐在前排的两张紧连着的椅子上,他侧头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你看,大家都还记着你呢,不必再躲了。”
这是她好长时间没再融入过的圈子,小时候见过的男男女女,现在或是成了哪家的贵夫人,或是已经身居高位。
这些人不光与她没了来往,与秦家更是没了来往。
可今日她与贺宴舟走在一处,竟并不觉得这些人待她与从前有何不同。
母亲的寿宴上邀请过这些人,但大部分都只是拍小厮前来送了份贺礼,并未亲自到访。
虽说今日见了面,待她倒也热络,秦相宜却并不敢当真。
青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是自有一套行事规范的。
“相宜,我记得你,你当初成婚的时候,我还去你家吃过席。”
秦相宜抬眸看过去,眼前人看着眼熟,许多年没见过了,她有些记不起来。
贺宴舟在她耳旁提醒道:“是张斯伯。”
秦相宜朝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了,张斯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八年前也曾上她家提过亲,不过她在这些人之中选了裴清寂。
张斯伯如今已经中了进士,入了内阁做阁员,在御前工作。
凡是要呈到皇上跟前去的折子,都需得到张斯伯手里过一遍,待他看过了,筛选一遍,再呈到皇上跟前去。
虽说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实权,却也是平常官员不敢惹的角色,某些时候更是被人争相奉承讨好的对象。
八年未见,秦相宜隐约还记得以前见到他的样子,张斯伯那时候一身的文气,为人斯文又青涩,远比不上裴清寂口若悬河、足智多谋,对于尚在闺中的无知少女而言,在厅堂内侃侃而谈又出手阔绰的裴清寂,自然是她的偏好对象。
秦相宜从回忆里走出来,看向张斯伯。
不得不说权势养人,在这样的“高”位上坐着,在朝堂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自身出身又高,张斯伯如今已是官威尽显,受尽阿谀奉承,八年的时间在他身上沉淀了许多。
张斯伯已经可以对以前的事情谈笑风生,在求娶一个女子这件事上,输给了一个商人,并未对他造成丝毫的挫败。
他转而娶了青京城里又一个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如今已有三子两女,官场后院皆顺风。
秦相宜坐在贺宴舟身边略有些不自在,如张斯伯那样,她年少时曾有过联系的人,如今也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大展拳脚,走出一片天地了。
唯有她,如今这把年纪,前路还茫茫。
与同龄人的对比,无人能够规避。
可贺宴舟偷偷握住了她的手,藏在宽大衣袍下,无人知道紧挨着的两个人执手相依。
她的思绪胡乱飘着,如今贺宴舟在她身边,可是在八年前,她与这些人相交的时候,贺宴舟还在学堂里被称为神童。
一想到这里,秦相宜唇角又勾起浅浅的笑来,指尖翻向上,在贺宴舟的手心里挠了挠。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与她寒暄了几句,也不知是谁忽然想起秦相宜一年前和离的事情,几个人对视一眼,便都不说话了,纷纷落了座,会武宴快要开始了。
身后又有人的声音悠悠飘过来:“只是不知,贺大人与秦小姐是如何相识的?”
秦相宜心里早有一份答案,贺宴舟却捏了捏她的手,不要她回答。
秦相宜能说出口的,无非又是贺宴舟曾与她侄女议亲的事情。
贺宴舟再不想听到那件事情,他既尊她为姑姑,又排斥她真的当他姑姑。
姑姑是一种意向,并无实质意味。
贺宴舟道:“我二人同在宫里做事,往常上值时常在路上遇到,我欣赏相宜高风峻节,幸与她结交。”
说这番话时,他侧头将灼灼目光牢牢放在她身上,那目光刺得秦相宜心虚躲闪,他却光明磊落,言行一致,要将他欣赏她、敬慕她这件事情坐实。
既如此,便无人能说得出什么来了,贺宴舟亲口说出的君子之交,无人能玷污,只能将秦相宜的分量再往上抬了抬。
会武宴正式开始,张斯伯站在高台上主持局面,高台离看客很远,毕竟待会儿舞刀弄枪起来,伤到台下的贵人们就不好了。
秦相宜短暂地将脑中思绪尽数抛开,她对这场会武宴期待已久,她从小就喜欢看父亲练武,现在看着台上舞刀弄棍,总能浮现出父亲的影子。
一回合落幕,台下看客皆抬手鼓掌,喝彩叫好,秦相宜也不例外。
她坐于会场前排,一身孔雀蓝衣裳,典雅又端庄,她一边鼓掌一边叫着好,脸上是难掩的欣喜神情。
在会场后面,还站着一排又一排观赏的百姓,会武宴是面向所有人开放的,除了前排坐着的贵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在后面站着看。
王庭阳是跟着萧云意和谢言夫妇来的,他不屑于与官场中人打交道,在这样的场合里,难免大家又要凑在一起互相奉承攀交情,他索性就与箫谢夫妇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看看热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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