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打算让贺大人去做何事?依臣妾看,才不必担心将他们一家惹恼了呢,皇上的吩咐,贺大人不敢不从。”
景历帝摆了摆手,倒在龙椅上道:“这次不一样。”
便不再开口说话,淑妃不敢再问。
虽说淑妃背后是贺太傅送进宫的,贺太傅却从来没有给她指派过任何的任务,只是要她看着点皇上。
“伴君如伴虎,你需以珍重自身为主。”贺太傅是这样嘱咐她的。
淑妃向来是能劝着点皇上的就劝,不能劝着点的就算了。
她是南方青楼里的舞伎出身,就擅长讨好男人,太傅给她安了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到这皇宫里来与别的官家小姐竞争,自然是更胜一筹。
至于太傅到底要怎么用她,她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从没起过什么作用。
像今日这般,给皇上吹吹耳旁风,看看能不能引导皇上促成一桩婚事,对淑妃而言没什么难度。
但涉及到政事,淑妃就无能为力了。
太傅要她优先顾着自己,她便不再追着皇上问更多了,免得伤到自己。
她当初怀上昌云的时候,就率先将这个消息递给了太傅,太傅若说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她必然就不会要这个孩子。
如今看着已经五岁的昌云,淑妃心里一阵唏嘘,当时太傅得知她有孕的消息,竟是欣喜万分,嘱咐她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以后,太傅要亲自教。
后来果然也是这么做的,三皇子一出生,贺太傅就主动向皇上请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问朝事,唯独可以教养教养皇子,为皇上分忧。
也怪不得现在大家都说,昌云就像是贺大人小时候的翻版,两人像极了。
皇上喜欢昌云这个儿子,连带着对贺大人也多了几分宽纵,但这样的宽纵,只是像本该贺大人挨的板子,换个太监替他挨这样的事情。
若是哪天皇上心情不好了,也照打贺大人不误。
至于皇上现在想用贺大人去做什么,以至于如今竟不敢轻易得罪贺家了,淑妃心里打着鼓,只能暗自揣测。
不过她相信贺家尚有保住自家的本事,不会真的任由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毕竟,昌云也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啊。
夜幕降临,淑妃摸着昌云的脑袋,一路回了乐苑。
景历帝喝得醉醺醺的,眼前金光粼粼的大殿令他目眩神迷,底下坐着的人逐渐散去,稀稀拉拉的,人越来越少。
可他实在不甘心今天就这么过去,便拉着一个舞姬,就在龙椅上宠幸起来。
淑妃说得对,秦家女果然好看,可惜是朱遇清的女人,不过没关系,他是皇帝,皇帝还有无数的女人可以选择,那只是一张刻在他脑海中整整一夜的脸而已。
这般想着,景历帝抓着舞姬越发放肆地宠幸起来。
宠幸完了后再丢进后宫里随便封个什么妃,后宫里多的是这样的妃子,受宠一段时间后又会被废掉。
令世人费解的是,就这样荒淫无度的景历帝,竟然一直雄风不倒,战功赫赫,无论给他多少的女人他都照样吃得消。
虽说是这样,有过身孕的妃子却很少,看来是一副外强内虚的身子。
自从大公主彩云失踪以后,宫里便就剩下两个皇子了,分别是死去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和淑妃生下的三皇子。
没有更多的孩子出生,景历帝倒也不急,两个皇子只要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够用了,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呢。
倒是他唯一的一个女儿啊,彩云……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害了彩云,他一定将那人抽骨剥皮,再凌迟处死。
那舞姬在他身子底下晕了过去,景历帝心里升起万分自豪,自己如今已经不年轻了,还能维持这样的水准是令他非常骄傲的一件事。
莫名的,又想起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姓裴的那事,害得他冤枉了贺卿。
如此这么一想,淑妃提的建议,把秦家姑奶奶,也就是裴清寂的前妻给贺宴舟的办法,真是越想越好啊。
他裴清寂既然不行,那就把他的女人给贺卿,贺卿那小模样一看就很行。
到时候秦家那位姑奶奶还得来谢他,给她找了这么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
秦家姑姑成婚多年都未能与夫君圆房,美人玉体必是干涸已久,虽说年纪大了些,也不至于亏待了贺卿,还望贺卿到时候不辜负朕的良苦用心,好好与秦家女鸳鸯绣被翻红浪才行。
景历帝把龙椅上摊成一团的舞姬丢到一旁,招呼来一旁的太监:“等她醒了问问她叫什么名字,随便拟个封号,丢到乐苑去给淑妃,叫她安排。”
“是,哎哟,瞧瞧,皇上真是雄姿英发、纵横驰骋、巍然屹立啊!后宫里就这么几个美人,真是苦了皇上了。”
王炎皱着一张窝瓜脸,实在是心疼皇上。
景历帝心里想,自己这个皇帝做得是真憋屈啊,每次一想放肆起来,太傅就要来盯着他,也就只能在皇宫里睡一睡女人,在这极致的快活劲儿里,总还觉得差点什么。
都怪太傅管着他。
景历帝虽然不干好事,但坏事都在他身为皇帝的规则内行事,比如他就算睡遍了全天下的女人又将她们打入冷宫,他作为皇帝也没错,但皇帝就算能睡遍全天下的女人,也不能抢臣子的女人,偏就是这样的世道规则,让景历帝颇为不爽,想着今日在宴上看到的秦家女,他心里痒得很。
他能杀遍宫里所有的奴才,也不会有人说他错了,在史书上也只会说他凶残暴戾,史上凶残暴戾的皇帝还少吗?
可若是他忤逆了太傅,那便是齐天大错,太傅是公序良俗的监督者,是压在皇帝头上的衡量皇帝是非功过的金口。
景历帝太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坏框在规则以内了,规则以内的坏不叫坏,他觉得这样做皇帝很不得劲儿。
胡乱赐婚这样的事情,也是他规则以内的坏,他想怎么赐婚就怎么赐婚,不得不说,摆弄太傅亲孙子的婚事这样的事情,正好是在他身为皇帝的权利范围内的,也不算违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章祖制。
此事还真要好好琢磨琢磨。
秦雨铃独自捧着一堆赏赐喜不自胜地回了秦府,一家人连忙围上来问她:“今日如何了?见到朱家人没?”
秦雨铃脸上挂着笑,激动得浑身颤抖:“简直太好了!母亲,祖母,我好喜欢皇宫!”
戚氏伸手去拿她怀里捧着的物件儿:“你这孩子,问你见着朱家人没?跟人家说上话没?唉你这又是拿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秦雨铃至今还未回过神来,被戚氏扯着推搡着,她恍恍惚惚道:“见到了,母亲,我见到了朱家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几位小姐,还有,还有……皇帝陛下。”
她搂紧了怀里的东西,她天生就是一个仰慕金银财宝的女人,起初唐明安用一根簪子就能钓走她,可她如今,她看着手里的一切,仍旧不敢置信,那高台上坐着的俊朗帝王,必将成为她终生的仰慕对象。
第39章 第 39 章
与唐明安送她的簪子不同, 与贺宴舟送给她们姐妹一人一个的琉璃盏不同,皇上今日唯独赏了她一人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这对秦雨铃而言, 是致命的诱惑和吸引。
戚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她养成了这般性子,或者说, 与她自己一般无二。
市侩、慕强、拜金……
但是秦雨铃做得要比她母亲好得多, 她不会将自己的一脸精明相和对权势的向往摆出来, 在其他人眼里,她是木讷的、生涩的,但她却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往自己所向往的方向引去。
就比如,她好像从未对自己曾被贺家上门求亲的事情感到欣喜过, 贺家虽有权有势, 却从不滥用权势, 贺家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氏族,底蕴深厚,可这底蕴指的却不是钱财, 而是诗书礼乐。
唐明安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家虽有钱,却远不如朱家有钱,朱家替皇上搜刮民脂民膏,自己口袋里也落下不少,可站在顶端的, 是皇上。
戚氏打开秦雨铃怀里木箱的盖子, 顿时瞪大了双眼, 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闪的宝石手串、珊瑚项圈……
戚氏伸手要拿,却被秦雨铃抱得死死的。
“母亲, 这是皇上赐给女儿的。”
戚氏打了她一下:“我知道!给我看看,我是你娘,你的就是我的。”
秦雨铃死死抱着不松手,可最后的结果是,她如何争得过她娘呢。
戚氏将东西全部夺了过来,拿着手串往自己手上套。
“哎哟,你说说,我嫁给你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好的东西呢,你是不知道,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这样的赏赐家里可多了去了,还用得着你这样宝贝它们,只可惜那些赏赐全都在你姑姑的嫁妆箱子里,你想摸也摸不着!”
秦雨铃看着母亲将皇上赐给自己的珠宝首饰全往身上戴去,咬碎了一口牙,戚氏还要来拧她的耳朵。
老夫人道:“行了,铃儿就要嫁人了,哪能还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对待,戚氏,你赶紧把你身上的东西还给人家,你那么大年纪了,跟小姑娘抢东西,好意思吗。”
戚氏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摘下来,再想到秦相宜的那几抬嫁妆,又拉着老夫人问道:“婆母,之前不是都已经跟我娘家那边说好相宜的婚事了吗,我母亲说了,就等您发话了,只要您一发话,那边立马抬着花轿过来。眼下铃儿就要出嫁了,就连皇上都赏赐咱们铃儿,家里是越发容不下一个姑奶奶了。”
江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犹疑着什么,没有立马答戚氏的话。
她还在想,自己这女儿如今嫁给谁才是最有好处的,女儿自己的人生本就已经废了,若是能给家里人换点好处回来,那是最好的。
第二天一早,江老夫人就套着马车出门了,她先是去了一趟江家,江家父母早就没了,如今只剩下她兄弟在。
父母一没,她就没了娘家,从此回江家也只能算做客,她在哥哥弟弟面前也只是个外人。
一想到这一点,江老夫人才着急想把秦相宜嫁走,到了新的夫家,她总能谋划出自己一番天地。
之所以今天又来江家走亲戚,是因为江老夫人哥哥家的小儿子去岁中了进士,今年正好被皇上选入内阁做阁员,与张斯伯是同僚。
那小侄子下朝回来见着她,朝她点点头,行了一礼:“姑姑来了。”
江老夫人拉着他一顿打量,感叹道:“乐儿做官了就是不一样了,这一身官服穿上,可真气派啊。”
虽说江家将日子经营得蒸蒸日上,但秦家也不差,一个铃儿先是跟贺家攀上亲,后又跟朱家攀上亲,如今江老夫人一回来,江家人倒是围着她嘘寒问暖的,唠了半天家长里短。
江老夫人深知,女人啊,只有嫁得好才算好,回了娘家人家才看得起你。
如此这么想着,她就更想一鼓作气看看能不能将秦相宜塞进张斯伯后院儿了。
就是做官家的妾,也比做平民家的妻强。
到时候娘家人要有事找秦相宜帮忙的,虽是妾,她吹两句枕旁风也比旁人强多了,娘家兄弟又怎么会不重视她呢。
这般想着,江老夫人终于是说出了来意:“乐儿啊,你在内阁做事,与张斯伯可认识?不瞒你们,张斯伯早些年还来我家求娶过我女儿。”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道了老姑姑今天来家里的意图。
江云乐道:“侄儿与斯伯兄关系还可以,只不过若您想见他一面,请他到家里来怕是不成的,张斯伯每日申时下值时会从陵阳门经过,姑姑何不提前到那里去等着他呢?”
老夫人拍了拍手道:“正是此意,就是来找你问问消息的,唉,我这张老脸,就是为我女儿丢尽了我也是愿意的。”
她的大嫂,也就是现在江家的大夫人道:“大妹,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你真打算又将张斯伯与相宜凑在一块儿啊,人家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江云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咦,说起来,前段时间在朝堂上朱遇清还说相宜妹妹与贺宴舟有首尾,不过皇上没信,本来也是,这事情这么离谱,怎么可能是真的,朱家人真是想陷害贺家想疯了。”
众人皆是一笑,江老夫人却在想,自己女儿如何能与贺宴舟扯上关系,她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别人如何能攀扯上她一个和离妇?
“总之啊,姑姑,你就去陵阳门等着张斯伯就好了,他为人还不错,挺好说话的。”
江老夫人在江家坐了一整天,吃了顿午饭,和兄嫂拉了半天家常才走的。
到了申时,她果然提前候在了陵阳门前。
身旁两个老嬷嬷陪着她,都是在她身边陪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如今陪着老夫人站在街边等一个晚辈,两个嬷嬷都是一脸心疼。
“老夫人对二小姐,真是没话说,可惜二小姐不知道领情。”对于两个嬷嬷来说,在老夫人面前提起的二小姐,自然就是老夫人的亲女儿。
江老夫人沉沉叹着气:“我是她母亲,我能不是为了她好吗?她现在只怕还生着我的气。”
“二小姐总有一天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老夫人需宽心,二小姐再嫁要是嫁得好了,对她自己,对家里都好。”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直到前方挂着张家马车的木牌缓缓驶来,这马车奢华金贵,比起江老夫人雇人驾的灰扑扑的马车来,十分光鲜亮丽。
江老夫人赶紧揣着手上前去拦住马车。
张斯伯撩开帘子一看,又在脑中搜寻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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