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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靡宝【完结】

时间:2025-01-10 23:11:30  作者:靡宝【完结】
  也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宋小姐名叫宋绮年。
  绮丽年华。
  宋小姐的人生也确实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中。
  数日后,李太太抵达了上海,带着宋小姐的行李和骨灰盒,前去宋家报丧。
  这时候的李太太已不再是个中年妇人。
  她恢复了符合年龄的装束,穿着亚麻旗袍,盘着头发,面孔秀丽,充满朝气。
  黄包车走到宋家所在的巷子口便进不去了。
  里面搭着白事棚子,把路占了大半。不仅如此,正有人在闹事。
  一个老头带着数名男子堵在宋家门口,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嗓门最大,正在撒泼。
  “什么小姐?宋家兴全家都死在河里了。宋家这一房绝了户,按照族规,家产就该收归族里。你们这些刁奴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个小姐,不过是想侵吞主人家的家产!我可警告你们,赶紧把宋家的房契、存折都交出来,然后给我滚。不然,闹到巡捕房那里,你们统统都要吃官司!”
  一群披麻戴孝的奴仆面面相觑,露出惧意。
  只有一个精瘦的中年妇人不怕,冲上前朝着那男子唾了一口。
  “我呸!我家小姐在上海养到十岁就去了香港,出事的时候人都还在外头呢,活得好好的。你们想吃绝户,就不认有她这个人?想得美!我们绮年正从香港赶过来,等她到了……”
  “你三天前就这么说了,她人呢?”男子道,“亲爹娘就要出殡了,她还不回来。如此不孝,不配为我们宋家的人!三叔,您这就写一封家书回去,将这个丫头从族里逐出去……”
  “见过吃绝户的,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活脱脱一群饿死鬼!亡人还没入土,就在灵堂上争抢家产,生怕晚上没有鬼来敲门?”
  随着一道清朗的叱喝,一个女郎自人群中走出来。英姿飒爽,俊脸含怒。
  “绮年!”
  那妇人一声大呼,扑了上去。
  “你回来啦!你可终于回来啦!”
  女郎一愣,正想解释,妇人抱着她的腿就嚎啕大哭。
  “你再不回来,你爹留给你的家产就要被这些豺狼给抢光了!他们还要把咱们这些老人家都给赶走。大伙儿都给你爹做了一辈子的工,临到头,还得光着手脚被赶到大街上,这还让不让人活呀……”
  女郎的嘴唇几次翕动,终于紧紧地抿上了。
  她拍了拍妇人的背。
  “放心,柳姨。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受欺负。”
  ……
  柳姨抱着一篮子从天台收下来的衣服回到了公寓里,一走进卧室,就被蹲在地上的宋绮年吓了一跳。
  “哎哟,你要我的命哟!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宋绮年讪笑,把一堆文件和照片装回文件袋里。
  “你翻这些东西做什么?”柳姨一边叠衣服,一边问。
  宋绮年敷衍:“找私章,随手翻出来了。”
  “怎么啦?”柳姨看出宋绮年心情不对劲,“巡捕房的人为难你了?”
  “没有。”宋绮年道,“我就是想起爹娘去世那时候的事。”
  提起那段经历,柳姨还心有余悸。
  “幸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我还真拦不住你那些叔伯。”
  宋绮年道:“其实,当时家里除了房子和那个铺子,也没有多余的钱了。搞不懂三叔公他们怎么纠缠不休。”
  “蚊子腿也是肉。”柳姨道,“房子和铺子再不值钱,也能卖个千把块。还是你聪明,做了一堆假欠条,又找了一堆混混冒充债主来催债,这才把那群老不死的给吓走了。唉,可是这个家到你手里时,就是个空架子。你这两年辛苦攒家业,还拖着我这个老东西,真不容易。”
  宋绮年忍不住搂住柳姨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身上。
  “柳姨对我就像亲女儿一样好,我当然要把你照顾好,给你养老啦。”
  “倒是不枉我给你换过那么多尿布。”柳姨笑,“哦对了,那个刘主编来了,你赶紧下去招呼一下。”
  宋绮年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良友》特刊已正式上市,反响极好,一再加印。
  上了封面的宋绮年自然也跟着名声更上一层楼。苗学新的名气也打了出去,开始有商家找她拍广告。宋绮年替她仔细筛检,接了口红和香烟的广告。
  刘英兰打算趁热打铁,再给宋绮年做一个专访,顺便介绍一下她设计的秋冬新衣。
  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宋绮年当然不会拒绝。
  后院的那株木绣球进入了花期,一团团硕大的白花挂在枝头,美不胜收。
  宋绮年选择在这株花树下接受采访。
  “我并不觉得职业女性就比家庭妇女更加优秀。”宋绮年回答着记者提问,“我们本质上都是通过劳动来换取生活所需。主妇们服务于家庭,我们服务于社会。服务对象有所不同而已。可能我们在生存技能的高低上有一定差别,但我觉得天下用劳动谋生的人都值得尊敬。”
  绿叶白花,宋绮年穿着一身非常清爽的鹅黄色珠绣连衣裙,戴着一顶小巧的遮阳草帽,多层珍珠项链,独钻耳坠,整个人素雅又不失精致,同这个明媚的夏天融为一体。
  记者也是一位年轻女土,既欣赏宋绮年的衣着品味,又欣赏她的思想,不觉扬起亲切的笑容。
  “听说宋小姐正在申请加入上海的服装协会?”
  “是的。”宋绮年点头,“我的申请刚刚递交了上去。”
  “您觉得会成功吗?”
  “我当然希望能成功。”宋绮年笑道,“这样就能多认识一些同行朋友。同时,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向同行、前辈们请教。”
  “那么,最后,您对那些有志于成为职业女性的同胞,有什么话说?”
  宋绮年想了想:“不论做什么,都要找到自已的价值所在,才能坚持下去。”
  记者小姐似乎深受启发。
  采访结束,宋绮年开了冰镇的香槟招待记者朋友。
  “我有内部消息,你加入服装协会的事没什么大问题。”刘英兰点了一支烟,对宋绮年道,“你准备到时候请客吃饭就是了。”
  在江映月黯然故世的时候,宋绮年却迎来了她人生的一个小巅峰。
  “还有江映月那个事,还请节哀。”刘英兰叹气,“我们都知道你们俩感情好。唉,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过有句话,你或许会嫌我多事,但我还是想叮嘱你。”
  宋绮年道:“还请赐教。”
  刘英兰摆手:“是姓孙的那位。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孙开阳尤其是一条疯狗。我知道你肯定把江映月的死怪在他头上,可你千万别做傻事。以卵击石,太不划算了。”
  “你这都是肺腑之言呢。多谢你关心了。”宋绮年感激,“我心里有数的。”
  刘英兰点头:“反正他现在的名声也臭了。”
  案件调查结果还没有公布,巡捕房对外只宣称江映月不慎失足落楼,并未提孙开阳的名字。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巡捕房的墙又烂得好似被机关枪扫射过。
  市面上很快流传起了“孙开阳逼奸江映月,江映月不堪受辱坠楼自尽”的小道消息。
  名人的桃色绯闻永远传播得比瘟疫还快。
  孙开阳看到报纸如何愤怒不得而知,但他带着土兵一连砸了两家小报的办公室这事,传遍了上海滩。
  事后,孙开阳被司令部停了职,暂时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消失了。
  “男人也是要名誉的。”刘英兰道,“孙开阳自已有儿有女的,以后怕是谈不成什么好婚事了。”
  宋绮年道:“反正我只是一个小裁缝,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来找我麻烦就好。”
  “不怕,你不是有傅承勖吗?”一说到这个,刘英兰又来了兴致,“我已经多嘴了,就让我再多几句:你和傅承勖,到底算个什么?”
  我自已都不知道呢。宋绮年在心里嘀咕。
  表面上,她平静道:“他占了我20%的股。”
  刘英兰道:“反正小道消息里,一说他和你正在恋爱,一说他和信民药业的许大小姐要结婚。那位许小姐我也认识,远没你可爱。但她确实身家雄厚。可傅承勖这样的人,还稀罕那点嫁妆不成……”
  刘英兰的絮絮中,宋绮年一时有点恍惚。
  放在过去,和她聊这类话题的人是江映月。江映月也喜欢抽着长杆烟,喝着香槟,言辞世故而辛辣,尤其喜欢埋汰傅承勖。
  自已的身边这么快就出现替代江映月的人了?
  宋绮年苦笑。
  日头西斜,客人们渐渐离去,店铺里清静了下来。
  德芳和贤文打扫着屋子,苗学新和四秀在库房里清点库存,裁缝们在工作间里踩着缝纫机,柳姨则在厨房里张罗着晚饭。
  宋绮年独自在店里四处走动。
  不再帮傅承勖找古董后,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把精力全放在这个店上。
  这是她一直盼望着的,可为什么又觉得十分空虚寂寥呢?
  斗柜上摆着一盆傅承勖送的蝴蝶兰。花期已过,但肥大碧绿的叶片也十分讨喜。
  而兰花旁边的相框里,是宋绮年和江映月的一张上了色的合影。她们俩打扮得珠光宝气,姿态亲昵地站在店铺门口。
  江映月笑得那么鲜活、愉快。
  短短数日,曾在自已身边占据重要地位的两个人相继离开。这大概正是宋绮年感到寂寥的原因吧……
  门铃叮当响起。
  很少有客人会在这个点上门来。
  除非……
  宋绮年的目光掠过那盆蝴蝶兰,眉心轻皱。
  紧张,反感,烦躁,却又有一丝兴奋掩藏在深处。这复杂的情绪让宋绮年心跳加快。
  可当她迎了出去,并没有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只看到两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高昂着头颅走在前面的,是覃凤娇。低着头走在后面的,是张俊生。
  宋绮年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两个人会选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已的店里。更别说一看覃凤娇趾高气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俩并不是随便过来逛逛的。
  宋绮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稀客呀!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快请进来坐。贤文,泡一壶君山银针。我记得这是覃小姐喜欢的茶,对吧?”
  覃凤娇矜持地点头:“我和俊生逛街走到附近,突然想起我还从没来你的店里看过,就过来了。好在你还没打烊。”
  宋绮年道:“往日这个时候已经打烊了。今天不知怎么的,晚了一些。想必老天爷知道二位要来,故意安排的。”
  覃凤娇咯咯轻笑,张俊生的嘴角也强扯出一个弧度。
  覃凤娇在矜持和傲慢之上,明显多了几分洋洋得意。宋绮年看了看跟在一旁的张俊生,有些明白覃凤娇的得意从何而来。
  自打傅承勖在酒宴上当场戳穿了覃凤娇后,覃凤娇躲羞去了外地,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
  休养了好几个月,覃凤娇的气色比过去好多了。
  那林黛玉似的病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面色,明亮的双眼,以及重振旗鼓时特有的一脸斗志。
  相比起来,张俊生的状态就有些不好说。
  他胖了,气色倒是比过去好了很多,但精神却有些萎靡。
  宋绮年觉得张俊生的头发有些油,反应有些迟钝。他的衣着无可挑剔,看得出生意没什么问题,但那一股曾令她心动不已的、轻灵的艺术家气息,已荡然无存。
  一向只作中式打扮的覃凤娇,破天荒地穿着一条西式连衣裙,烫了头发,还化着浓妆。
  覃凤娇的容貌十分秀气,细眉长眼,像是古画里的仕女。她过去穿旗袍,脂粉淡雅,正适合她。
  眼下这个装扮,时髦是时髦了,却略显俗气平庸。
  宋绮年言不由衷地赞美:“覃小姐,您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宋小姐是行家。你说漂亮,我就收下了。”覃凤娇抬手撩头发,动作有些刻意。
  且慢。
  覃凤娇手指头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正是张俊生求婚时送上来的那一枚。
  宋绮年恍然大悟。
  这才是两人突然到访的原因。
  就宋绮年所知,张俊生这段时间里同好几位年轻女土约会过。
  有的是父母介绍来的亲友之女,有的是生意伙伴家的女眷,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和张俊生很般配。
  宋绮年一直以为张俊生会在这些女孩中挑选一个结婚,却没想到覃凤娇会卷土重来,张俊生最终还是花落在了覃家。
  覃凤娇见宋绮年没反应,以为她没看清,又撩了一下头发,还特意把动作放慢。
  宋绮年好笑得要死,生出捉弄之心,故意道:“覃小姐觉得热?请稍等,我去把电风扇打开……”
  张俊生对覃凤娇的做作烦不胜烦,直接开了口:“绮年,我同凤娇订婚了。”
  宋绮年再装不下去,只好笑道:“恭喜两位!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贤文,快去拿一瓶香槟来!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贤文把茶放下,狐疑地看了这对客人一眼,转身回了后堂。
  覃凤娇一眼不错地盯着宋绮年,想从她的笑里看到苦涩和后悔。未遂后,覃凤娇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看着好像听到前任恋人订婚的人是她。
  宋绮年只觉得更好笑,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还在选日子。”覃凤娇道,“应该会在秋天。不过我们先要办一个订婚酒会,就在下个月三号。俊生?”
  张俊生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
  宋绮年不等他伸手,就迫不及待地把请柬拿了过去。
  “谢谢!我就知道你们办喜事不会落下我的!”
  “人到,心意就到了。”覃凤娇的扫兴之色都快掩饰不住了。
  四秀取代了贤文,端着香槟和酒杯走了过来。
  宋绮年一看那香槟,是店里最便宜的。
  四秀悄悄朝宋绮年使了个眼色。显然她觉得这两个客人不配用好酒招待。
  覃凤娇喝着香槟,道:“我们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我想在宋小姐这里做一条订婚宴上穿的裙子。你……不介意吧?”
  看来她还没死心,不看到宋绮年露出醋意不罢休。
  这一刻,宋绮年深深怀念江映月,很想听她大笑着说:“我早就料中了!”
  很想听她会如何用辛辣的语言把覃张二人点评一番。
  “当然没问题!”宋绮年落落大方,“我为什么要介意?不光如此,我决定了,这条裙子就是我送你们俩的订婚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宋绮年甚至还热情地握住了覃凤娇的手。
  覃凤娇此刻的表情,宋绮年真恨不能拿相机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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