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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靡宝【完结】

时间:2025-01-10 23:11:30  作者:靡宝【完结】
  杨姐放下扫把,局促地搓着手:“他是胎里带出来的病,连西医都说治不好,只能吃药缓着。”
  “你也真辛苦。”宋绮年坐下,“听说你还接了给人缝补的活儿在家里做?”
  “我不会耽搁你这里的活的!”杨姐忙道,“我干活是最快的一个,宋小姐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宋绮年缓缓点头,“你也是我这里活儿做得最好的一个……所以,知道你拿了李高志的钱,把我给朱品珍做的衣服样子给了他,我真的很为难。”
  杨姐猛地抬头朝宋绮年望去,本就蜡黄的脸上霎时血色尽失。
  “好你个阿杨,居然是你!”柳姨如一头怒虎冲进屋,朝杨姐扑过去。
  宋绮年眼疾手快,将柳姨一把抱住。
  柳姨使劲儿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侬个黑心烂肺的!我家小姐不仅给你预支工钱,还给钱让你给儿子抓药。你不想着报恩就罢了,居然还帮着外人偷衣服样子!”
  “我是没办法呀!”杨姐许是压抑了太久,眼下终于被揭穿,情绪倾泻而出,嚎啕大哭起来,“我儿子要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了。我不好意思再找宋小姐要钱了,李老板又一口气给了五十块……”
  “才五十块!”柳姨更怒,“小姐前前后后给了你快一百块了,你却扭头就把她给卖了!你这条养不熟的狗——”
  四秀跑了进来,帮着宋绮年把柳姨拉住。
  “宋小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杨姐抓着宋绮年的袖子,扑通跪了下来,“求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别把我送去巡捕房!”
  可恨之人又有可怜之处,让宋绮年狠不下心,十分无奈。
  “我不会送你去巡捕房的。”宋绮年抽回袖子,又把杨姐拽了起来,“但……我这里不能留你了。”
  杨姐肩膀一震,捂脸哭起来。
  宋绮年心有不忍,可实在无法再信任杨姐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道:“以你的手艺,再找一份活儿不难的。我……”
  宋绮年内心挣扎了一下。
  “如果没人问我,我不会主动说出你干过的事。希望你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这是遣散费。你收拾东西回去吧。”
  杨姐看着宋绮年递过来的十块钱,知道大局已定,便将心一横,抓着钱跑走了。
  “你居然还给她钱!”柳姨跺脚,恨铁不成钢。
  宋绮年劝道:“她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又丢了活计,要是没点钱应急,不得走上绝路?”
  柳姨没法反驳。
  “杨姐也真是糊涂。”四秀很惋惜,“她要是实话实说,大伙儿都会一起帮她凑钱。她却偏偏要去走歪道。”
  “还有那个李高志,真是一块粪坑里的石头,滚到哪儿都留一地屎。”柳姨骂道,“一个男人家,成天就知道搞这种鬼鬼祟祟的小手段来欺负女人。”
  “这种男人可太多了。”宋绮年穿上大衣,“我得去赶火车了。等我从杭州回来,再好好回敬一下他。”
  宋绮年和江映月定了一个双人包厢,一路去杭州。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出行,虽说各自都肩负着任务,却都对这一趟旅途充满新奇与期盼。
  温暖的小包厢里,她们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打牌。
  一个长画筒摆放在床头,里面放着那幅《仕女拜月图》。
  “我还是第一次和女性朋友一起出游。”宋绮年道。
  “第一次?”江映月惊讶,“你过去从来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过?”
  “有过的。不过我和她们只能算同学,算不上朋友。”想起自已那些在师父的鼓励下恨不能自相残杀的同门师姐妹们,宋绮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讥笑,“我性子……比较独,追求的又和她们不同,大家谈不到一块儿。”
  “说的也是。”江映月丢出一张牌,“大部分女孩整天就知道讨论怎么嫁人。我认识的女人里,就数你最有事业心了。说起来,是什么让你非要干出一番事业?谁启发过你,还是你受过什么刺激?”
  “都不是。”宋绮年道,“为什么女人非要受到启发才会想去追求事业呢?我觉得女人和男人一样,天生就有事业心的。只是我们受到的规训让我们把事业心放下了,转而追求事业以外的东西。”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江映月思索着,“就像训狗一样,打小就告诉我们:一个女人毕生最大的成就是嫁得好,把家打理好是女人的责任。”
  “还有,”宋绮年补充,“外出工作对于女人是吃苦受累的事,是苦命的女人才做的事。”
  “可工作确实辛苦呀。”江映月埋怨,“比如我,哪怕做了歌星,也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嫁个好丈夫,不用出去吹风淋雨,确实是享福。”
  “可能摸到‘好丈夫’这副牌的概率可不高。”宋绮年摇头笑,“即便嫁的男人不错,但你没工作就没经济收入,离了男人不能独立,吃干喝稀、喜怒哀乐,都由别人掌控。反正我这个人,最反感被人掌控。我工作确实很累,可人生能全权由我自已做主。我心里很踏实,很满足。”
  “我懂你的意思。”江映月苦笑,“我摸到的还是孙开胜那种绝命阎王牌呢。别说喜怒哀乐,命都被掌控在他手里。唉,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换一个——傅承勖!”
  江映月窃笑着,丢出一张扑克牌。
  宋绮年看了一眼,纠正道:“这是黑桃k。”
  “你少敷衍我!”江映月嗔道,“我都听说了,你是全上海同傅承勖走得最近的女人了。”
  “这个数据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宋绮年戏谑,“难道有人成天跟踪傅承勖,把他和女友的来往都记录下来了?”
  “少贫嘴。”江映月朝宋绮年丢了一张牌,“我不管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又走到哪一步了。我只提醒你,这傅承勖的人才相貌和家世都是顶一流的,是万里无一的单身汉。你可得抓紧了,别为了事业错过了这只肥羊。”
  “肥羊”这词把宋绮年逗得哈哈大笑。
  傅承勖再自恃矜高贵、优雅脱俗,在女人们眼里,也不过一头鲜美的肥羊。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宋绮年道,“齐大非偶不说,我也不是那种能和一大家子豪门贵戚打交道的人。小船不可载重。”
  江映月忙道:“可我打听过,傅承勖家里很简单,长辈都过世了,亲戚又疏远。你一进门就能当家。他自已有本事不说,家里在美国西岸有很多产业,还有山庄和种植园,更别说他长得那么俊……”
  “你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呀?”宋绮年都还没打听过傅承勖的家庭背景呢。
  “你为什么知道的比我还少?”江映月反问,“你才是和傅承勖约会的那一个。”
  “不是约会。”宋绮年丢出一对红桃A,炸了江映月,“他投资了我的生意。我们只是合伙人。”
  江映月惊得丢了牌:“他这样的大老板,投资你这种小生意?”
  “喂!”宋绮年抗议,“所有的大生意都是从小生意做起的!”
  “抱歉!我说错了!”江映月赔笑,“可说真的,傅承勖口碑很好,很自律。连我都没打听到他有什么不正经的绯闻。他要不是喜好有所不同,就是个真正的绅土。”
  宋绮年又一阵大笑:“我同傅承勖只是比较谈得来罢了。他这个人很懂奉承女人。和他相处,让我觉得很自信。”
  “当心了,绮年。”江映月洗着牌,正色道,“你要真觉得他齐大非偶,那就要和他保持距离。不然,爱上这种男人,却又得不到他,会是一场浩劫。”
  日头西斜,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今日是个阴天,在夕园里也看不到夕阳,只能望见一片灰紫色的天空。
  好在地上景色美丽,能弥补乏味的天景。
  夕园里,一串串灯泡亮起,照亮园林的亭台楼阁和山水花树。锣鼓声动,戏台上唱响了《麻姑拜寿》。
  自门口到宴会厅,沿途铺着红毯,挂着星光般的灯帘,为宾客引路。
  天黑得早,第一批客人们还有一会儿才抵达,但主人家已经精神抖擞地准备迎客了。
  宋绮年抱着衣袋,沿着夕园的大湖一路朝里走去,被管事带到了宴会厅后的一个阁楼里。
  下人们忙碌奔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些人中,有一些是傅承勖的手下。
  宋绮年同乔装成男仆的小武擦肩而过,交换了一道心照不宣的目光。
  走到休息室门口,宋绮年就听到朱品珍抱怨的声音从半开的门里传出来。
  “……妈妈也不过是想和二婶争风头,想我嫁得比五妹更好,给她争口气。今天她把相中的男人都请来了,这是办生日会还是开推销会呀?她扬眉吐气了,我的婚姻幸福不幸福,她才不在乎……”
  宋绮年轻咳了一声,里面的声音停了。女仆打开了门。
  梳妆台前,朱品珍穿着晨袍,正在做头发。
  见宋绮年来了,朱品珍挥开化妆师,起身迎了过来。
  “我还以为宋小姐不会来了呢。”
  她眉眼里带着浅笑,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态度明显比上一次见面和气了许多,让宋绮年很意外。
  宋绮年笑道:“我一路赶过来,也很怕错过了您的宴会。”
  “那一会儿就留下来吃饭吧。”朱品珍热情道,“我给你安排了位子,和我美专的同学坐一桌。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上一次见面还怒气冲冲地朝自已发火的朱品珍,简直变了一个人。
  宋绮年更诧异了。
  朱品珍看向宋绮年臂弯里的衣袋,急切道:“来。让我看看你给我做的新裙子。”
  宋绮年把衣袋挂在衣架上,解开袋子上的绳子。
  衣架上还有好几件晚装,姹紫嫣红,珠光宝气,很是富贵华丽。这些应该都是朱品珍紧急从别的店里定做的。
  袋子被剥开,一件天蓝色的晚礼服露了出来,成了衣架上唯一的冷色。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朱品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件晚装。
  “我知道这颜色不是您定下的。”宋绮年轻声道,“但是我记得您说喜欢冷色调。而我想着,整个宴会都是按照您长辈的喜好布置的,那您至少可以穿自已喜欢的颜色。这毕竟是您的生日。然后,我想给衣服设计一个主题,是您喜欢的某样东西最好。我想到也可以把一幅画运用到衣服上。而您喜欢的画……”
  “梵高。”朱品珍呢喃,“这是梵高的《杏花》!”
  宋绮年莞尔。
  晚礼服由天蓝色雪纺制成,是一条前短后长,有着拖尾的直身连衣裙。不规则长度的大喇叭裙摆堆成垂顺的皱褶,深色的衬裙让裙子呈现上浅下深的蓝色,同画中的底色一样。
  来不及制作精美的刺绣,宋绮年便用银灰色的亮片沿着腰部的位置向上缝制出树枝的形状,用浆过的浅黄和浅绿色布片做成花和嫩叶,珍珠和水晶点缀其中。
  “我特意找朋友要来梵高的画册,选中了这一幅《杏花》。”宋绮年对朱品珍道,“最理想的设计是用刺绣来表现树干和花叶。可时间实在有限,我只能选择做立体布花。好在最后呈现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希望您能喜欢。”
  朱品珍捧起柔软的长裙,发出一声喜悦的长叹。
  “我太喜欢了!”她激动地朝宋绮年望去,“你真的是实至名归,宋小姐。你看我定做的其他的衣服。也不是不好看,也都很时髦,但是看着都毫无个性。而你不同。你是真正地为客人‘量身定作’衣服!”
  “您太过奖了!”宋绮年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于我来说,认识您这样一位能懂我的设计的客人,也是三生有幸。”
  这时,女仆敲门进来:“小姐,客人到了。太太让您换好了衣服就随她去迎客。”
  朱品珍立刻把宋绮年做的裙子拿起来:“快,帮我换上。这裙子不配那条红宝项链了,换一条细珍珠项链来。”
  朱品珍匆匆脱掉晨袍,在宋绮年的帮助下把裙子穿上。
  裙子上身的效果也极好。清瘦的朱品珍显得十分清丽脱俗,如林中仙子。
  “可是,”女仆犹豫,“这样打扮太素了,太太和老太太看了怕不喜欢。”
  “这是我的生日,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朱品珍硬气道,“满院子都红艳艳的,我再穿一身红,客人找得到我吗?”
  “您忙,我就不打搅了。”宋绮年大功告成,准备告辞。
  “宋小姐,请等等。”朱品珍急忙将宋绮年唤住,“我怕待会儿没空,有些话要对你说。”
  宋绮年更觉得朱品珍今天有些古怪。她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洗耳恭听。
  “我……那个……”朱品珍似乎很难为情,支吾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我要为之前那件事向你道歉。”
  宋绮年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她惊愕地瞪大了眼。
  而话一旦起了头,后面的说出来就容易了许多。
  “那天我回去后就后悔了。”朱品珍坦白道,“出了那种事,你明明也是受害者,可我只考虑到了自已,还朝你发火。”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宋绮年客气道,“您花钱做的衣服却没法穿出去,应该生气的……”
  “可那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朱品珍道。
  宋绮年心头一暖。
  对于受客人的气这事,她多少习惯了。
  她的客人都是高傲的名媛贵妇,她们即便做错了,也顶多以其他的方式表示歉意,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来。
  可朱品珍却亲口向宋绮年道歉,语气还那么诚恳。这事完全出乎宋绮年的预料。
  朱品珍斟酌着,继续道:“你可能不清楚。在美国的时候,我加入了女权社团。我们呼吁保护受家暴的妇女,主张女性为自已的身体做主……就是这一类运动。”
  “您可真了不起。”宋绮年不失时机地吹捧。
  “你可别忙着夸我。”朱品珍苦笑,“我想说的是。我一直觉得我做着很进步的事,很与众不同,自我感觉可好了。可是……当我的一件衣服出了点问题,我立刻对为我服务的人大发脾气。我这不是站在了我的主张的对立面了吗?”
  想不到朱品珍能反省得这么深刻,宋绮年这下是真感动了。
  她温言:“我想您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谢谢你为我找借口。”朱品珍满脸愧疚,“可不论怎么解释,这么做都是错的。对了,这件衣服的钱,我会付给你的——不许拒绝!”
  宋绮年感慨不已,只能点头。
  “说起来,你也启发了我。”朱品珍笑起来。
  “哦?怎么说?”宋绮年好奇。
  “等回上海后,我会搬去女子公寓住。我已经接受了一家报纸的邀请,为他们主持一个专栏,专门探讨女性学习和就业的话题。我要成为一名记者了!”
  想要不受长辈的掌控,就要做到精神和经济双重独立。朱品珍的精神早已独立,她如今走出了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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